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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亂

《英雄聯盟》宇宙中的短篇故事

《動亂》,《英雄聯盟》宇宙中的短篇故事。

故事全文


“為什麼要大老遠的把我們派到這呢?”士兵靠在門房的牆上,雙手交叉抱在胸前。“雄都的街頭還在流血,而我們卻被派到了邊境?”
他叫巴克,齊特里婭從來都不喜歡他——什麼事到他眼裡都是壞事,不過老實講,這一次他說的話不無道理。
其餘的戰友們都站在附近。看上去大家對目前所處的窘境都不怎麼開心。
齊特里婭默不作聲。她是這群德瑪西亞士兵中最年輕的,不過她絕非未經歷練的新兵。在她加入這支部隊的那一年裡,她已經證明自己是一名善戰的士兵,刀劍功夫也屬一流,但還是有許多次——比如這次——她感到局面超出了自己能力範圍,所以局促不安。
她穿著整套的、閃亮的板甲,所有士兵都是如此。她的盾牌背在身後,頭盔夾在腰側,黑髮編成的長辮從肩膀上垂下來。
士兵們站在高聳的灰大門前方,守衛著德瑪西亞的東北邊境。這扇門名不符實,因為整個關口都是用純白的石料建造的。人們普遍的理解是它得名於附近的灰頁岩懸崖,但在這裡駐紮的士兵,尤其是那些從南部或者沿海地帶來的士兵,則怨聲載道地認為這個名字是在說北邊那片永遠陰沉的天空。
大門哨塔的兩側,白色的石牆向遠方延伸。從山巒吹來的微風掀起了一面面三角旗,哨兵們在冷風中保持戒備,望向東方。
“應該派我們跟營隊一起走,去森林裡搜查那個逆賊和他的烏合之眾。”另一名士兵開口說道。
“法師,”巴克充滿恨意地吐出這兩個字。“真想把他們趕盡殺絕。”
這種交談讓齊特里婭感到不安。她從未親自對抗過魔法,至少在她的認知中不曾有過,但在她從小到大的印象中,只要是使用魔法的人就是可怕的、可疑的。最近從都城傳來的消息證明這種恐懼很有必要。
就在一個月前,外逃的法師塞拉斯成功越獄,同時也將德瑪西亞的心臟割裂。那名失去理智、同時又擁有可怕力量的反叛者在王國全境引燃了一場騷亂,就在現在,雄都仍處於戒嚴狀態,軍隊在街頭巡邏,維護秩序。
齊特里婭也同意,他們在別處能派上更大用場,但戰友們言語中的狠毒讓她感到不適。
“要我說,他們全都該——”巴克話說到一半,齊特里婭突然打斷。
“注意。盾士長回來了。”
身材敦實的盾士長岡薩正邁著敏捷的步伐向他們走來。兩個帶著罩帽的男人一左一右與他并行。
“跟他一起的是什麼人?”
“我不知道。”齊特里婭說。
士兵們整齊地立正站好,迎接他們的長官和兩位神秘的同伴。
“行了,都聽著,”岡薩說。“你們肯定都想問,保護神在上,憑什麼把我們排到這麼遠的地方。”
盾士長的眼神掃過士兵的行列。
“一位來自阿柏馬克的特使即將抵達邊境,我們的任務是護送這位特使安全前往都城。”
護送任務?
即使對齊特里婭來說,這個任務也顯得出奇地平凡。但她和其他士兵一個字也沒說,全都堅定地目視前方。
“特使的保衛工作是我們的首要任務,”岡薩繼續說。“如果特使在我們的保護下傷到了哪怕是一根頭髮,也是德瑪西亞榮譽的污點。阿柏馬克一直以來都是我們的盟國,我們不能容許邦交友誼受到任何損害。祖國期待著我們用榮譽、優雅和善意完成這次任務。”
岡薩的表情又堅毅了一分。“即使它有悖於我們的個人判斷,也要堅決完成。”他補充道。
士兵們訓練有素,最後這番話並沒有引起任何明顯的反應,但齊特里婭感到了自己和其他人的不安。這話是什麼意思?
岡薩示意身邊兩個沒露面的同伴,他們向前一步,撤下罩帽。
齊特里婭瞪大了雙眼。
二人之中年長的那一位,是個表情嚴峻的中年男子,胡亂剪短的頭髮已經斑白,臉上的眉間紋很深,還帶著好幾道傷疤。另一個人比較年輕,身材更加纖細,神情稍顯緊張,一縷黑髮垂在臉龐一側。
兩個人都戴著與制服配套的半截面具,肩膀處用一枚暗灰色的紋飾石盤別住斗篷。
齊特里婭輕吁一口氣,她居然沒意識到自己被蒙在鼓裡。
搜魔人。
“這位是卡斯通,搜魔人社團的資深幹事,這位是他的副手,阿爾諾。”岡薩介紹完后,兩位搜魔人上身微微前傾。“他們將和我們一起護送特使前往都城。”
房門塔樓上方傳來號角聲。
“有馬隊接近,執旗阿柏馬克!”上方的哨兵喊道。
盾士長岡薩對衛兵點了下頭,大門緩緩打開,鉸鏈在重量的拉伸下發出呻吟。鐵柵吊閘升了上去,鐵鏈碰撞,門外的巨大弔橋慢慢放下。隨著一聲雷鳴般的悶響,弔橋落地。清晨的陽光從門口流淌進牆內。
“跟我走。”岡薩命令道,然後和兩位搜魔人並肩前進。齊特里婭和其他士兵邁著經過訓練與磨合的一致步調緊隨其後。
齊特里婭並不確定自己心目中的特使應該是什麼樣子的,但她絕沒想到是這個等在這裡的體型巨大、皮膚黝黑的人。他身穿熊皮外衣,手持一根重木手杖。見到德瑪西亞人出門迎接,他露出豪爽的笑容。
齊特里婭警惕地望著他。
他騎的馬是齊特里婭有生以來見過最高大的,毛色黑亮,釘掌的馬蹄上方覆有蓬鬆輕柔的軟毛。與他同行的是二十名騎手,全都穿著鎖甲長衣,背著戰斧和盾牌。其中一人舉著大旗,上面畫著阿柏馬克的交叉雙斧紋章,戰士們的盾牌上也有同樣的紋章。
特使下了馬,走上前面見岡薩和他的隨員,依然帶著豪爽的笑容。他健碩的身軀更像是士兵,或者鐵匠,總之和她預想中的法師完全不同。她一直都以為法師必定奸詐狡猾,喜歡用詭計花招而不是身體上的力量。
他停在德瑪西亞眾人面前,用左手的手掌輕觸額頭,然後伸向天空。齊特里婭迅速握住劍柄,以為他要使用某種奧術幻影,然後突然意識到,這估計是阿柏馬克習俗中的敬禮。她感到自己面頰滾燙,咒罵自己的愚蠢。
盾士長岡薩用自己的方式向他回禮。
“我叫阿爾真,在此代表阿柏馬克領主致以問候。”特使一邊說著,一邊低頭致意。
“恭迎。我是盾士長岡薩,來自第七兵團。這位是,”他接著又補充道,“卡斯通,來自搜魔人社團。”
“您在此之前曾到德瑪西亞境內做過客,對吧?”卡斯通開門見山地說。“您應該知道石規吧?”
“是的,我此前來過這,善良的搜魔人,”阿爾真說,“我知道貴國的規矩和制度。我將最受石規,絕不在貴國境內使用我的……天賦。我鄭重承諾。”
“很好,”卡斯通說,“搜魔人阿爾諾和我將與您同行,從現在開始,到您離開德瑪西亞為止。我們的職責是監督您信守承諾。請知悉,若您不遵守我們的法律,就會招致相應的後果。但如果您對您……所謂的天賦……有相應的自製,那就一切都好。”
阿爾真身鞠一躬,依然保持微笑。
“那就啟程吧,”岡薩說,“當然了,您的衛隊需要留在邊境線以外。”
“當然,當然。”阿爾真說著,轉身揮一揮手,打發走了隨員。“喔嗤!你們走開!”
齊特里婭看到他奇怪的行為強忍住笑。那些不苟言笑的騎手轉過了身,其中一人抓著特使坐騎的韁繩,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我們也上路吧!”阿爾真將雙手拍在一起說道。
距離河港小鎮麥特里奇有三小時的路程,那裡已經備好了帆船,將載他們駛進都城。齊特里婭很意外,阿柏馬克的特使居然沒有拖慢速度,輕鬆跟上了岡薩定下的步調,他每走一步都堅定地把木杖敲在地面上。
他們的行軍穿過了強風吹拂的荒野和溪谷。從北方冷山上吹下來的大風像鞭子一樣抽在身上,讓齊特里婭寒冷徹骨。德瑪西亞一行人繼續跋涉,他們裹緊了斗篷的領口,儘可能禦寒保暖。穿著熊皮的特使似乎並沒有受天氣影響。
在齊特里婭的所知所感中,阿爾真是個友善隨和、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的人。但她提醒自己千萬不要被安全的假象誘騙。奧術魔法充滿了欺騙和花招。雖然德瑪西亞人全都表情嚴峻、不苟言笑,顯然在這名法師身邊感到極不自在,但是阿爾真倒是輕鬆地講著他家鄉的故事打發時間。大多數故事都在講豪飲麥酒、彰顯力量、還有誇張的英雄功績,不過他很會講故事,所以這樣打發時間總比始終沉默要好。
“……然後那頭巨獸大吼一聲。它說:‘你到這,不是來打獵的吧?’”
這個高大的人被自己的臟段子逗得哈哈大笑,彎下腰用力拍自己粗壯的大腿。齊特里婭在隊形中的位置緊挨著這位特使,她發現自己也下意識地露出了微笑,雖然她明明是在對故事裡的不雅頻頻搖頭。
“聽懂了嗎,妮子?”阿爾真直接問齊特里婭。“他這麼說是因為他以為那個人是——”
“哎,我知道。”齊特里婭連忙說道,同時抬起一隻手打住阿爾真的解釋。
在他們走到一半路程的時候,天空開始下雪。最初雪花很小很輕,但很快就開始變得厚重,最後甚至嚴重影響了能見度。很快,地面和道路就全都蓋滿了白雪。空中的落雪阻隔了一切聲音。特使在整個縱隊的最中間,齊特里婭走在特使身邊。她越過肩膀向後偷瞄,看到兩名搜魔人落後了幾步,拉開的距離剛好讓他們處於聽覺範圍之外。而且兩名搜魔人都戴上了罩帽禦寒。
“我很好奇。”齊特里婭壓低了聲音,希望只有特使能聽到。
“好奇的力量很強大,”阿爾真說,“有的時候還很危險。”
旁邊的士兵瞪了她一眼,似乎是要她保持安靜。齊特里婭把話咽了回去,他不確定是否應該繼續問清楚,還是應該就此作罷。她的好奇心佔了上風。
“你知道石規,也應該至少聽說最近德瑪西亞遭遇了一些……挑戰。”她說。
“我知道。”阿爾真說。他的輕率蕩然無存,表情嚴肅下來。“這就是領主派我過來的原因。這就是你們所有盟國都派來特使的原因。”
“既然知道,為什麼你的領主還派你來呢?”
阿爾真低頭看她,提起一邊的眉毛。“我是阿柏馬克的首席顧問,我是合適的人選。”他說。他看到了她的驚訝,於是露出苦笑。“你們邊境以外的世界是不一樣的。如果你想討論打鐵的事,就要找鐵匠,對吧?而像這種情況,還有誰比一名法師更合適呢?”
齊特里婭開口想說些什麼,然後又閉上了嘴。
就好好把他安全送到都城吧。她對自己說。
越快完成這次任務越好。
當他們接近麥特里奇鎮的白牆的時候,黃昏已經臨近了。城門的守衛向他們敬禮,鎮上的人們畢恭畢敬地站在路旁,一行人沿著主路向前行進。
“我們在下個交匯口往西北方拐,”卡斯通說。大雪開始變得稀疏,他撤下了罩帽指向西北方。“碼頭就在那個下坡的盡頭。”
“你以前來過這裡嘍,搜魔人殿下?”士兵們收到岡薩的命令,開始向搜魔人所指的方向前進,於是齊特里婭問道。那位搜魔人點了點頭。
“曾有個小女孩住在這裡,”他說。“她是個強大的法師。”
“你……逮捕她了?”齊特里婭睜大眼睛問道。
“她是自首的,”阿爾諾輕描淡寫地說。“她的災疾是良性的。也給她登記在冊了。一般來講,像她那樣的不應該被收監,但自從——”
“阿爾諾!”卡斯通厲聲打斷他。
年輕的搜魔人閉上了嘴,看上去很受打擊。
“走吧,”卡斯通說,“我們最好不要耽擱。”
在這樣的傍晚,通往碼頭的小路十分繁忙。
結束一天勞作的船夫正在爬上坡,走在各自回家的路上,或者走進沿途眾多小酒館的某一間。孩童在雪中互相追逐打鬧,一對精神的獵犬齊步並進。店主們紛紛站在自家店門口,街上的攤販在叫賣自己商品的價格。
士兵們還沒走完下坡的三分之一,齊特里婭就感到街上的氣氛變了。
一開始只是路人的黑臉和幾句呢喃。幾撮鎮民聚在門口和巷角,一邊低聲交談一邊指指點點。一名漁夫往地上啐了一口,一臉憤怒。
“讓路,公民。”岡薩吼道。那個人讓開了,看上去極不情願。
齊特里婭很驚詫。她沒想到德瑪西亞人能表現出如此直接的敵意,雖然說都城裡發生了那麼多事。
“收緊隊形。”岡薩說。士兵們立刻做出反應,把那名法師和兩名搜魔人保護在縱隊的中心。
一塊石頭打在一名士兵的頭盔側面。又一塊石頭,從另一個角度扔出來,擦過卡斯通的額頭,見了血。
齊特里婭借著喘息咒罵街道的狹窄。幾乎沒有什麼迴旋的空間,而他們下坡的路已經走出太遠,不能回頭了。他們必須繼續走到碼頭。
“架盾!”岡薩大喊一聲,盾士長顯然也得出了同樣的結論。“前進,急行軍!”
士兵們立刻加快了腳步,沿著街道向前猛衝。
“皇威在上,誰敢擋路!讓開!”岡薩大吼道。大多數鎮民都遵命讓路,跌跌撞撞地從士兵前方躲開,但在前面稍遠的地方,齊特里婭看到的東西讓她全身血液冰涼。
兩台推車從前方的小巷裡冒了出來,擋住了他們的去路。憤怒的鎮民擠在他們前方。齊特里婭左右掃視,兩側店面的白色石牆越來越近,他們就像身處一道峽谷。她突然發現所有的門窗都被關嚴鎖緊了。
“這是陷阱!”她嘶聲說道。
“沒錯。”岡薩說。他借著氣息咒罵了一聲。
“停!向後轉!”盾士長大喊道。士兵們立刻做出反應,原地轉身。他們全都架起了盾牌,但沒人抽出武器。
兩名搜魔人緊緊站在特使兩側。他們三個被保護在盾陣的中心。
“不好!”齊特里婭大喊。“這邊也被擋住了。”
現在他們面向來時的路,看到鎮民迅速推出另一台推車,擋住了他們的退路。
“把他交給我們,誰都不用受傷!”一個壯實的男人站在推車頂上說。他看上去像是當地的鐵匠,身上穿著厚皮圍裙,手上拿著一把鎚子。
“讓路!”岡薩命令到。
那名鐵匠可能是這群暴民的發言人,他一動沒動。
“沒那麼容易,小子。”他一邊說著,把鎚頭敲在另一隻手的掌心,是在無言地威脅。
雖然一些人逃離了著緊張的對峙現場,但更多鎮民都聚集在街道的兩端。其中許多人手裡都握著農具、伐木斧、還有其他能湊合當武器使的東西,但也有幾個人腰間挎著入鞘的刀劍。雖然他們的裝備遠不及面前這群士兵,但他們並沒有被嚇住。
“我再說一遍,讓路。”岡薩說。
作為回應,一塊石頭打在了齊特里婭的盾牌上。她身邊的士兵——巴克——想要抽劍出鞘,劍刃舔著劍鞘發出嘶嘶聲。
“別亮劍!”齊特里婭大喊著,用手頂住了劍柄。“這些是德瑪西亞人,是我們發誓要保護的人。”
巴克比齊特里婭的年齡和資歷都更老,他怒吼一聲把她推開,但他們的盾士長用一聲嚴厲的命令阻止了他。
“她說得對,”岡薩低吼道,“沒我的命令不許拔劍。”
人群變得更加激憤,吵吵嚷嚷、咄咄逼人。
在喧鬧之中,齊特里婭聽清了幾個人的話。
“你會付出代價的,豬玀!”一個女人叫喊。
“拿下他,拿下他!”一個已經步入暮年的老漢大吼,他的舉止有點像是一名老兵。
“我們應該把他交出去。”巴克嘟囔著說。
齊特里婭瞪了他一眼。“阿爾真特使是我們宣誓保護的人!”她厲聲說,“你榮譽何在?”
“他只不過是個法師。”另一名士兵說,不過齊特里婭並沒看到說話的是誰。
一口陶罐扔到了士兵們的防線上,打在一面盾牌上以後摔成了碎片。一大塊砌牆用的石磚擊中了另一個士兵的肩甲,由於從正上方直接拋下,打得他跪倒在地。他的戰友們迅速扶他站起來,齊特里婭抬起頭看到周圍的房頂上人頭攢動。
她看到屋頂上一個帶著罩帽的人扔出了什麼東西。齊特里婭本能地擎起盾牌,保護身後的特使。一塊生鏽的馬蹄特打在了盾牌彎曲的表面上,噹啷一聲掉在地面,沒有傷到任何人。如果它命中目標,足以奪人性命。
那名法師點頭致謝。現在他露不出笑容了。
“我們將把你毫髮無傷地帶出去,以我的榮譽起誓。”齊特里婭說。
鎮民包圍了他們,依然在大吼大叫,不過暫時似乎還沒有人想要靠得太近。即便如此,齊特里婭知道距離某個人衝撞陣線只是時間問題,而她更怕的是開始衝撞陣線以後還會發生什麼。
“我們必須離開這裡!”她大喊道,這時更多石塊、磚頭和瓦礫碎屑開始在士兵們的鎧甲上敲敲打打。
“如果我們發起衝鋒的話,會造成公民傷亡的。”盾士長岡薩說。
“可能這是我們的唯一選擇了。”卡斯通說。齊特里婭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除非……
“那扇門!”她一邊呼喊,一邊指著附近一扇鎖住的商店正門。
“值得一試,”岡薩說。“以我為準,半圓陣!”
士兵們流暢地變換陣型,組成了一道弧形的盾牆,背靠著商店門面。
“齊特里婭!巴克!”岡薩命令道,“把門撞開!”
二人走出陣列,搜魔人和阿爾真依然在防線的保護中,巴克不耐煩地推搡著擦過特使。
“別擋路,法師。”他沒好氣地說。
齊特里婭看到阿爾真深吸一口氣,冷靜地未作反應。她繞開法師迅速來到門前,對巴克點了下頭。
“數到三,”他說,“一,二,三!”
他們踢在兩扇門板上,力道十足。
“再來!”
他們又踢了三次,把全身的重量都用在腳上,最後隨著一聲清脆的木料破裂聲,兩扇門向內側轟然敞開。
“走!”岡薩喊道。“帶上特使和搜魔人,找出口!我們在這攔住他們!”
看到他們千夫所指的目標即將逃脫,暴民們立刻向前迸發,衝撞盾牆。
“跟我走!”齊特里婭命令道,然後進入了黑暗的店鋪,面前架著盾牌。“一定有後門。”
看起來,這家店是做蠟燭的。架子上排列著上百根蠟燭,同時還有許多種花香襲擊齊特里婭的口鼻。
“這兒!”巴克喊了一聲,消失在店鋪後面。
“跟緊了,”齊特里婭說。阿柏馬克的特使和他一左一右兩名搜魔人立刻跟了上來,然後她循著巴克的方向進入店鋪深處。
他找到了一扇通往儲藏室的門,裡面擺滿了木桶、麻袋和碼起來的板條箱。屋裡漆黑一片,齊特里婭只能勉強看到巴克的身影在她面前幾尺遠的地方。
“要是有根蠟燭就好了,嗯?”阿爾真輕輕地說,齊特里婭撲哧一聲,趕快用手捂住嘴。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間。
然後隨著一聲木料碎裂的聲音,光線突然進入這間儲藏室,是巴克把後門踢開了。門外的小巷沒有人。
巴克讓出門口,示意齊特里婭和其他幾人先走。
“走!”他說,“我斷後!”
齊特里婭點點頭,向前開路,帶著阿爾真和兩名搜魔人走了出去。她走出門還沒到十步,就有一個人從旁邊的陰影中站了出來,擋住了她的路。
這是一位赤褐色頭髮的婦女,她雙手捧著一把重弩。就在齊特里婭打著滑站定、舉起一隻手警告後面的人的同時,那名婦女舉起武器對準了他們的方向。
時間似乎變慢了。
雪片又開始飄落,厚重的雪花無聲地落下。人群的喧鬧和她戰友們的喊聲變得十分微弱,在主路旁的這條後巷裡,一切都很安靜。
齊特里婭看到那個婦女的眼眶濕紅,似乎剛剛哭過,而且她的表情悲痛欲絕。
是什麼東西把這個鎮子變成這種狀態?在齊特里婭的閱歷中,她祖國的人民向來都遵紀守法、恬淡寡慾。為什麼這座鎮子如此憤怒?
“請讓開,”那名婦女對齊特里婭說道,她的雙眼在懇求。她的聲音顫抖哽咽,飽含的情緒噴薄欲出。“謝謝。”
“這個人是盟國來的特使,”齊特里婭用平靜的聲音說,就像是在對一匹易受驚的馬兒說話,“我不能讓他受到傷害。”
“什麼?”那名婦女皺著眉頭說。
“別這麼做,”齊特里婭說,“這個人受到德瑪西亞的保護。”
然後那名婦女笑了,絕望的笑聲近乎瘋狂。
“我要的不是他,”她說,“是搜魔人。那邊那個。”
那個時候齊特里婭才意識到,重弩瞄準的是卡斯通。
“我的女兒從沒犯過任何錯!”婦女說著,淚水開始順著臉頰向下流。“琪拉主動選擇站出來,告訴搜魔人自己的能力。她不想給任何人添麻煩,不想讓家裡人傷心,不想讓鎮上的人難過。大家都愛她!所有這些事端——都是你挑起的!”
“你帶走了她女兒……”齊特里婭悄聲說著,看向卡斯通。
那位搜魔人嚴峻地點點頭。
“我們別無選擇,”他說,“法律已經修正了。任何已知帶有魔法能力的公民,無論是否屬於良性,都要求被帶走接受審判。王國境內所有法師沒有例外。”
“她只是個孩子!”婦女大喊道,突然將弩戳向那個搜魔人的方向。“你把她關起來了!和那些罪犯關在一起!或者她已經被放逐了,獨自一人在荒郊野外!你給她判了死刑!”
齊特里婭抽了一口氣,她確定這一發弩箭必定要射出來了……但卻沒有。至少暫時還沒有。
“琪拉危害不到任何人!”婦女哭喊道,“她總是哭著睡去,希望她天生與別人一樣。而你卻抓走了她。你是怪物!”
“法律就是法律。”卡斯通說。
“法律錯了,”婦女說,“她是我的生命,你把她奪走了。現在我也把你的奪走。”
她的環過扳機的手指漸漸扣壓扳機……但她猶豫了,因為齊特里婭擋在了她和搜魔人之間。
“請讓開,”婦女哭著說。“我不想讓沒責任的人受到傷害。”
“我不能讓你這麼做,”齊特里婭說,“把弩放下。”
“我的命沒了,”婦女說,“他的也不該留。”
“如果你這麼做了,就回不了頭了,”齊特里婭說,“如果你的女兒回家了,卻發現你因為現在所做的選擇而不在了,怎麼辦?”
“被搜魔人帶走的人都有去無回,”婦女說,“琪拉不可能回家了。”
她聲音中的絕望令人心碎,刺中了齊特里婭的靈魂。
“你怎麼能那麼肯定,”齊特里婭懇求道,“你欠她一份回家的等候。她需要你。”
婦女的臉龐在悲傷中坍倒,淚水放縱地流淌。但她沒有放下弩。
齊特里婭向前邁出一步,向她伸出手。
“我來幫你,”齊特里婭說,“我向你保證,我將盡我所能,找到你的女兒。”
齊特里婭可以肯定,她無法走到婦女身邊。在這個距離,一把重弩的力道足以貫穿她的胸甲。
“拜託了,”她說,“你需要堅強起來。為了琪拉。”
女人癱倒在地,鬥志全無。但她倒下的同時,也終於輸給了悲傷和勞累,她的手指扣緊了扳機。
一聲脆響,然後是一聲急促的弦音,弩發射了。
那支弩箭撕裂空氣,打在小巷的白石壁上彈開。齊特里婭飛速轉身,看到弩箭呼嘯著經過卡斯通和阿爾諾,距離那位年輕的搜魔人只有幾寸遠,然後直直地飛向巴克。
齊特里婭看到阿柏馬克的特使微微動了幾根手指,稍稍轉了下手腕。弩箭偏折了方向,就像是有一堵透明的牆斜著立在巴克的前方,最後弩箭從他肩膀上掠過,沒有傷到人。
齊特里婭后脖頸的汗毛立刻直立,她知道自己剛剛看到了什麼。
巴克目瞪口呆。弩箭本應該命中他的咽喉,齊特里婭能看出來,他自己也知道這一點。那位高大的穿著熊皮的特使對著她微微使了個眼色。
年輕的搜魔人蹲到了地上,正在氣喘吁吁。卡斯通緊緊靠著小巷一側的牆壁。婦女跪坐在落雪的地面上,已經泣不成聲。
齊特里婭急忙跑到她身邊,從她顫抖的雙手中溫柔地拿開重弩。然後她抱住了那名婦女,心貼著心。
“別抓她,”齊特里婭看著卡斯通說,“這是一場意外,沒別的。”
那位搜魔人猶豫著,看上去很焦慮。
“沒人受到任何傷害,”齊特里婭繼續說,“她已經受盡苦難了。拜託。”
卡斯通嘆了口氣,揉了揉眼睛。
“這不是我社團的管轄範圍,”他最後開口說,“因為這裡沒有動用魔法,所以這件事由你們決定。”
齊特里婭與巴克目光對視……但他什麼都沒有說。
鎮上的暴民正在一次次地衝撞德瑪西亞士兵的盾牆,拳打腳踢。破瓶子、碎石頭打在盾牌和頭盔上,但士兵們依然沒有拔刀。
隨著一聲大喊,齊特里婭再次出現在蠟燭商店裡,帶著那名紅髮婦女,一隻手摟著她肩膀,然後鎮民們後退了。
“羅莎琳?”壯碩的鐵匠喊道。
“琪拉不會希望看到我們這樣,”婦女呼喊道,“她不會希望任何人因她而受傷。”
她的突然出現讓人群靜止下來。少數幾個人還在動手,對著盾牆推推搡搡,但其他人都推到後方,突然不知所措。
“把街道讓出來!”岡薩吼道。“馬上離開,就不會深究!”
鎮民們都看向那名鐵匠。
“照他說的做吧,”他說,“結束了。”
人群的暴怒和憎恨消散了,就像曙光照耀下的晨霧一樣。不一會,他們就變回了普通的公民,臉上再也沒有扭曲的憤恨和狂怒。許多人都低下頭呢喃著,自慚形穢。
岡薩點了一下頭,士兵們給鐵匠讓開了空隙,讓他穿過陣線,擁抱那位婦女。
“你們其他人,回家去!”岡薩對附近磨磨蹭蹭的人群命令道。他本可以把他們全都聚成一堆,挨個扣押,但齊特里婭很高興看到他選擇了懷柔處置。
齊特里婭環顧四周。如同奇迹一般,除了幾處剮蹭和淤青,無論是士兵還是麥特里奇的公民都沒人真正受傷。鎮民們漸漸散開,順道拖走了推車。
盾士長岡薩看著齊特里婭,鬆了一口氣。
“我不知道你做了什麼,”他緩緩搖著頭說,“但多虧了你,士兵,今天避免了一場災難。”
齊特里婭突然感到身心俱疲,沒有力量回答。她木訥地點點頭,重重地坐在旁邊的台階上。
士兵們依然在謹慎地看著最後幾個徘徊的鎮民。巴克站在附近,他的臉上陰雲密布。齊特里婭的目光游移到兩位搜魔人身上,他們表情嚴峻,然後她又看向那名婦女,羅莎琳,她正在鐵匠的懷中哭泣。
所有這些人都是德瑪西亞人,心中都懷著善意,但最近的行動卻讓他們兵戎相見。
德瑪西亞即將迎來艱難時刻,她暗自想道。
不,她糾正自己。
艱難時刻已經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