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潔
詞潔
《詞潔》六卷,清初先著,程洪選錄。所選以宋詞為主。時出評語,多論述詞之源流體制,間以品藻。先著,字遷夫,瀘州人,徙居江寧,工詩詞,有之溪老生集八卷,勸影堂詞三卷。程洪,字丹問,曾與吳綺合編記紅集。《詞潔》流傳不廣,世所知者,清馮金伯詞苑萃編採錄其評語十餘則外,罕見其書。北京圖書館善本室藏三部:其一為吳瞿安舊藏;其一為西諦舊藏;其一無題識。三者俱康熙時刻,字體及每頁欸式起訖悉同,蓋同一刊本。西諦舊藏本有序,有凡發,又有前集,故最為完備。茲編即據此本輯錄。凡發所引茅元儀條,未尋的出處;引湯若士條,則取玉茗堂尺牘以校;引毛奇齡條,據嘉慶刻本西河全集及昭代叢書本西河詞話校訂。一九七八年十二月胡念貽記。
《詞潔》則是將詞與社稷之憂、身世之感聯繫起來,強調了詞的社會教化作用,並漸尊詞體,並列於“文章”,即詩文之雅正。然而這些詞選讀本無論是明人對詞的“花草情結”,還是清人的風雅之旨,卻都是視詞以“要眇宜修”之體,“清切婉麗”為宗,挈領聲情並美之要。且又學術性與趣味性兼容,讀之非如今之端坐面對官方之教材,學院之講義,則開卷輕鬆而有益焉。
前言
詞潔序
詞潔發凡
詞潔卷一
詞潔卷二
詞潔卷三
詞潔卷四
詞潔卷五
詞潔卷六
●序
詩之道廣,而詞之體輕。道廣則窮天際地,體物狀變,歷古今作者而猶未窮。體輕則轉喉慶拍,傾耳賞心而足矣。詩自三言、四言,多至九字、十二字,一韻而止,未有數不齊、體不純者。詞則字數長短參鍇,比合而成之。唐以前之樂府,則詩載其詞,猶與詩依類也。至宋人之詞,遂能與其一代之文,同工而獨絕,出於詩之餘,始判然別於詩矣。故論詞於宋人,亦猶語書法、清言於魏晉間,是後之無可加者也。雖然,精英之代變,風氣之密移,生其時者,亦不能自禁其不工。而或湮其源,則往者遂以孤;或導其流,則來者有可繼,此則好尚、不好尚之分也。明一代,治詞者寥寥,近日則長短句獨盛,無不取途涉津於南、北宋。雖歌詩亦尚宋人。予嘗取宋人之詩與詞反覆觀之,有若相反然者,詞則窮巧極妍,而趨於新;詩則神稿物隔,而終於敝。宋人之詩,不詞若也。閩方之果曰荔枝,中州之花曰木芍藥,非其土地則不榮、不實,是草木之珍麗,天地之私產也。有咀其味者,喻之以醴酪;有驚其色者,擬之以冶容,亦得其似而已。宋之詞猶是也。予素好此,往者亡友嚴克宏,能別識其源流、體制之所以然,予聞克宏之論久,因亦能稍知其雅俗。頃來廣陵,程子丹問,尤與予有同嗜,暇日發其所藏諸家詞集,參以近人之選,次為六卷,相與評論而錄之,名曰詞潔。詞潔雲者,恐詞之或即於淫鄙穢雜,而因以見宋人之所為,固自有真耳。夫果出於閩方,花出於中州至矣,執是以例其餘,為花木者,不幾窮乎。雖則柤[注]梨皆可於口,苟非薋菉[注]皆悅於目,摶土塗丹以為實,剪綵刻楮以為花,非不能為肖也,而實之真質,花之生氣,不與俱焉。懸古人以為之歸,而不徒為摶土剪綵者之所為,雖微詞而已,他又何能限之。是則所為詞潔之意也。壬申四月,滬州先著序。
●詞潔發凡
是選惟主錄詞,不主備調。詞工,則有目者可共為擊節。調協,則非審音者不辨矣。柳永以樂章名集,其詞蕪累者十之八,必若美成、堯章,宮調、語句兩皆無憾,斯為冠絕。今詞不可以付歌伶,則竹素之觀也。且含毫運思,求其工美,固當擇調而填之。而小令終不能逮,古人有約至十數字為一調者,筆境既狹,盤旋不易,奚必規規然效之。寧嚴勿濫,不敢遍收,必欲悉備,則別自有言譜者在。
尊前、蘭畹久軼,唐末、五代詞有趙弘基花間集,傳之至今,誠詞家之法物也。黃叔暘雖系宋人手眼,然宋末名家未備。張玉田極稱周草窗選為精粹,其時已雲板不存矣。近日有鋟藏本以行世者,似從陸輔之詞旨拈出名句,依序排次,載以全詞。初覺姓氏絢然可觀,細閱之,未必確為舊本。蓋好事者為之,使周選若此亦不足尚也。草堂流傳耳目,庸陋取譏,續集尤為無識。粹編不分珉玉,雜採取盈,年掛漏復多。至若分人序代,不便卒讀。今以調為匯,人之先後,就本調中略次之。且其中容有伸縮、轉移一二字者,在古人已然,不害為同,無取拘守,俾作者有所考鏡,因亦有所依據耳。
詞源於五代,體備於宋人,極盛於宋之末,元沿其流,猶能嗣響。五代十國之詞,略具花間,惜乎他本不存,僅有名見。唐人之作,有可指為詞者,有不可執為詞者,若張志和之漁歌子、韓君平之章台柳,雖語句聲響居然詞令,仍是風人之別體,後人因其制,以加之名耳。夫詞之託始,未嘗不如此。但其間亦微有分別,苟流傳已盛,遂成一體,即不得不謂之詞。其或古人偶為之,而後無繼者,則莫中仍其故之為得矣。倘追原不已,是太白“落葉聚還散”之詩,不免被以秋風清之名為一調。最後若倪元鎮之江南春,本非詞也,只當依其韻,同其體,而時賢擬之,併入倚聲。此皆求多喜新之過也。是選專錄宋一代之詞,宋以前則取花間原本,稍為遴撮。益以太白、後主之詞為前集,譬五言之有漢、魏,本其始也。金、元不能別具卷帙,則附諸宋後焉。
韻,小乘也。艷,下駟也。詞之工絕處,乃不主此。今人多以是二者言詞,未免失之淺矣。蓋韻則近於佻薄,艷則流於褻媟[注],往而不返,其去吳騷市曲無幾。必先洗粉澤,後除琱繢[注],靈氣勃發,古色黯然,而以情興經緯其間。雖豪宕震激,而不失於粗,纏綿輕婉,而不入於靡。即宋名家固不一種,亦不能操一律,以求美成之集自標清真,白石之詞無一凡近,況塵土垢穢乎。故是選於去取清濁之界,特為屬意,要之才高而情真,即瑕不得而掩瑜矣。
詞無長調、中調之名,不過曰“令”、曰“慢”而已。前人有言曰:鉛汞交煉而丹成,情景交煉而銅成。苟情景融洽則披文得貌,可探其蘊,亦不必一一有題。且本一調也,務為新奇,多寓名目,反滋惑亂。又今人為詞,每欲所寄之調與所賦之事相應,取其小巧關會,故喜佔新名,殊為牽合。夫詞之工拙,豈因調名有所加損乎?今每調取一稱,從其明顯相沿已久者,其餘概為削去,以還雅觀。遇有必不可少題者,則間載一二。至於一人之詞,互見兩集,彼此淆亂,莫可適從,排纂之家,不無鹵莽,辨其語意,亦有可明。惟考據審細者即從之,非立異也。
詞走腔,詩落韻,皆不得為善。豈惟詩詞,雖古文亦必有音節。音節諧從,誦之始能感人。然凝習之久,大抵自得之,不待告語而知,實非繭絲牛毛之謂也。今之為詞者,規摹韻度,命意范辭,無失其為詞可矣。若絲銖毫芒之違合,則孰從而辨之,而方言譜者紛紛鑿鑿,起而相繩,亦安能質宋人於異代,而信其必然也。蓋宋人之詞,可以方言音律;而今人之詞,只可以方言辭章。宋之詞兼尚耳,而今之詞惟寓目,似可不必過為抨擊也。即宋人長短句,用韻之出入,今亦不得其故。近人有以詩韻為詞者,雖詩通用之韻,亦不敢假借,此亦求其說而不得,自為之程或可耳。設取以律他人,則非也。偶見茅氏、毛氏之論,有當於心。茅氏論曲也,可通於詞。毛氏則專論韻。茅氏之言曰:“此徒因末矩本,非洞本照末。”毛氏之言曰:“揣度之胸,多所臬兀。”有取乎二家之言,非為凌蹋不守者。出脫其意,似寬而實嚴,因取而載之,而為今之治詞而眩於譜與韻之說者,聊藉此以通一難雲。
詞曲之道,至今幾絕矣。近得湯若士,然是紫釵特勝耳,而大半出於帥惟審。蓋若士深得曲意,而頗傷於率,若紫釵則情文得十八矣,但太不協調。其言曰:“周琦[伯琦當作德清。]作中原音[玉茗堂全集尺牘卷三答孫俟居無音字。]韻,而伯琦於伯[伯字當作德。]輝、致遠中無詞名。沈伯時指樂府迷,而伯時於花庵玉林間非詞手。詞之為詞,九調四聲而已。[答孫俟居已下有哉字]且所引腔[答孫俟居腔下有證字]。不雲‘未知出何調,犯何調’,則雲‘又一體’。彼所引曲未滿十,然已如是,復何能縱觀而定其詞句音韻邪。[答孫俟居邪作耶,下有弟在此。]自謂知曲意者,筆懶韻落,時時有之,正不妨拗折天下人嗓子。”此其自雄自信之言也。中原韻造於元末,故執此以求元曲,即高則誠亦深犯落韻。蓋沈約造四聲於梁,而唐人行之。詞曲盛於宋元,而韻成於元末,正未可一律齊。余以古詩、古韻,自可兼行,則詞義恰合,稍一落韻,亦不為過。至於犯調、別體,此宋元人知曲本原,自能意造,故造且可,何況於犯。亦徒因末矩本,非洞本照末。若士之方言,亦中其豪肓矣。特云:拗折天下人嗓子,則曲之所以為曲,正以字句轉折而音律調和。嗓子,人之元聲也。欲拗折以就之,豈能為諧乎。然呂玉繩改之,徒便俗工而傷其筆意,此若士所以曰:“昔有人嫌摩詰冬景芭蕉,割蕉加梅,冬則冬矣,然非王摩詰冬景也。”可謂知言矣。[(右茅氏元儀)]
詞本無韻,故宋人不制韻,任意取押,雖與詩韻相通不遠,然要是無限度者。予友沈子去矜創為詞韻,而家稚黃取刻之。雖有功於詞甚明,然反失古意。假如三十韻中,惟尤是獨用,若東、冬,江、陽,魚、虞,皆、[昭代叢書本西河詞話無皆字。]灰,支、微、齊,寒、刪、先,蕭、餚、豪,覃、鹽、咸,則皆是通用。此雖不知詞者亦曉之,何也。獨用之外,無嫌通韻。通韻之外,更無犯韻。則雖不分為獨為通,而其為獨為通者,自瞭然也。嘗記舊詞,尚有無名子魚游春水一詞“秦樓東風裡,輕拂黃金縷”,通紙於語。張仲宗之漁家傲“短夢今宵還到否,荒村四望知何處”,通語於有者。若以平、上、去三聲通轉例之,則支通於魚,魚通於尤,必以支、紙一韻,魚、語一韻限之,未為無漏也。至若真、文、元之相通,而不通於庚、青、蒸,庚、青、蒸之相通,而不通於侵,此在詩韻則然,若詞則無不通者也。[丁河詞話無也字。]他不具論,只據阮郎一調,有洪叔嶼、王山樵二作,中雲“晴光開五雲”,“扶春來遠林”,“相呼試看燈”,“何曾一字真”,“今朝第幾程”,則已該真、文、元、庚、青、蒸、侵有之,其在上、去,則只據朱希真詞“人情薄似秋雲”,“不須計較苦勞心”,“尤事元來有命”,“更逢一朵花新”,“片時歡笑且相觀”,“明日陰晴未定”,其無不通轉可知。而謂真、軫一韻,庚、梗一韻,侵、寢一韻,是各自為說也。其他歌之與麻,未必不通,寒之與鹽,未必不轉。但為發端,尚俟踵事。至如入韻,則循[循,西河全集本西河詞話作洵,昭代叢書本西河詞話作信。]口揣合,方音俚響,皆許入押。而限以屋、沃一韻,覺、葯一韻,質、陌、錫、緝一韻,物、月、曷、黠、屑、葉一韻,合、洽一韻,凡五韻。則試以舊詞,[詞下西河詞話有考之二字。]張安國滿江紅詞有“高丘喬木,望京華,迷南北”句,則通屋於職,晏叔原春情有“飛絮繞香閣”,“意淺愁難答”,“韻險還慷押”,“月在庭花舊園角”,則又通覺與葯、與合、與洽。孫光憲謁金門有云:“留不得,留得也應無益。揚州初去日。”又云:“卻羨鴛鴦[鴛鴦,西河詞話作彩鴛。]三十六。孤飛還[飛還,西河詞話作鸞只。]一隻。”則又通質、陌、錫、職,於屋。若蘇長公赤壁懷古是念奴嬌調,其雲“千古風流人物”,“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卷作千堆雪”,“雄姿英發”,“一樽還醉江月”,鮮於伯璣[璣,西河詞話作機。]亦有是詞,[詞,西河詞話作調。]雲“雙劍千年初合”,“放出君龍頭角”,“極目春潮闊”,“年年多病如削”,張於湖是調,有雲“更無一點風色”,“著我扁舟一葉”,“妙處難與君說”,“穩泛滄浪空闊”,“萬象為賓客”,“不知今夕何夕”,則是既通物、月與屑與錫,又通覺、葯與曷與合,而又合通陌、職與曷與屑與葉與緝。是一入聲,而一十七韻,展轉雜通,無有定紀。至於高賓王霜天曉角之通陌、錫、質、緝,詹天游霓裳中序,第一之通月,曷、職、緝,[緝,西河詞話作葉。]王昭儀滿江紅之通月、屑、錫、職,皆屬尋常,可無論已。且夫否之音俯,向僅見之陳琳賦中,凡廣韻、切韻、集韻諸書,俱無此音。若兆之音卜,則不特從來韻書無是讀、押,即從來字書亦並無是轉、切,此吳越間鄉音誤呼,[丁河全集本西河詞話呼下有而字。]竟以入韻,此何謂也。且昔有稱閩人林外題垂虹橋詞,初[丁河全集本西河詞話脫初字。]不知誰氏,流傳入宮禁,孝宗讀之,笑曰;“鎖與考押,則鎖當讀掃,此閩意[意西河詞話作音]也。”後[後,西河詞話作及。]訪之果然。向使宋有定韻,則此詞不宜流傳人間。而孝宗以同文之主,韻例不遵,反為曲釋。且未聞韻書無此押,字書無此音,自上古迄今,偶一見之鄉音之林外,[西河詞話外字下有而字]公然讀押,嬗為故事,則是詞韻之了無依據,而不足推求,亦可驗已。況詞盛於宋,盛時不作則毋論,今不必作,萬一作之,而與古未同,則揣度之胸多所臬兀,從之者不安,而刺之者有間,亦何必然。[(左毛氏奇齡)]
●卷一
○江南春
寇準波渺渺
宋初去五代不遠,萊公江南春、點絳唇二調,體制高妙,不減花間。
○生查子
姚寬郎如陌上塵
生查子,以渾成為工。
○點絳唇
林逋金谷年年
於所詠之意,該括略盡,高遠無痕,得神之作。
王禹偁雨恨雲愁。
綴字是古人拙處。
周必大秋夜乘槎
乘槎、天孫、牽牛三用,傷重且俗筆也。末三句精絕。
○浣溪沙
蘇軾山下蘭芽短浸溪
坡公韻高,故淺淺語亦覺不凡。
毛滂銀字笙簫小小童
趙令畤、賀方回之亞,毛澤民亦“三影郎中”之次也。清超絕俗,詞中故自難。
○卜運算元
辛棄疾漢代李將軍
南渡以後名字,長詞雖極意琱鐫,小調不能不斂手。以其工出意外,無可著力也。稼軒本色自見,亦足賞心。
○減字木蘭花
晏幾道長亭晚送
輕而不浮,淺而不露。美而不艷,動而不流。字外盤旋,句中含吐。小詞能事備矣。
○採桑子
歐陽修群芳過後西湖好
“始覺春空”語拙,宋人每以春字替人與事,用極不妥。
○清平樂
晏殊金風細細
情景相副,宛轉關生,不求工而自合。宋初所以不可及也。
○憶少年
晁補之無窮官柳
“花無人戴,酒無人勸,醉也無人管”,與此詞詞起處同一警絕。唐以後,特地有詞,正以有如許妙語,詩家收拾不盡耳。
○喜遷鶯令
夏竦雲散綺
高華瑩澈,猶以質勝,慶曆間詞如此。
○少年游
歐陽修闌干十二獨憑春
拙處已是工處,與“金谷年年”一調又別。“千里萬里,二月三月”,此數字甚不易下。
柳永參差煙樹灞陵橋
屯田此調,居然勝場,不獨“曉風殘月”之工也。
○青門引
張先乍暖還輕冷
子野雅淡處,便凝是後來姜堯章出藍之助。
●卷二
○南歌子
歐陽修鳳髻金泥帶
公老成名德,而小詞當行乃爾。
蘇軾山崗與歌眉歙
“十三樓”遂成故實,詞家驅使字面,事實有限,如“昌歜”則忌用也。
○南鄉子
晏幾道新月又如眉
小詞之妙,如漢、魏五言詩,其風骨興象,迥乎不同。苟徒求之色澤字句間,斯末矣。然入崇、宣以後,雖情事較新,而體氣已薄,亦風氣為之,要不可以強也。
○鵲橋仙
陸遊華燈縱博
詞之初起,事不出於閨帷、時序。其後有贈送、有寫懷、有詠物,其途遂寬。即宋人亦各競所長,不主一轍。而今之治詞者,惟以鄙穢褻媟為極,抑何謬與。
○醉落魄
張先雲輕柳梢
“生香真色”四字,可以移評石帚、玉田之詞。
○踏莎行
秦觀霧失樓台
“斜陽暮”,猶唐人“一孤舟”句法耳。升庵之論破的。
○臨江仙
賀鑄巧剪合歡羅勝子
南宋小詞,僅能細碎,不能渾化融洽。即工到極處,只是用筆輕耳,於產人一種耀艷深華,失之遠矣。讀以上諸詞自見。今多謂北不逮南,非篤論也。
陸遊鳩雨催成新綠
以末二語不能割棄。
○唐多令
劉過蘆葉滿汀洲
與陳去非“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並數百年來絕作,使人不復敢以花間眉目限之。
○蝶戀花
蘇軾花褪殘紅青杏小
坡公於有韻之言,多筆走不守之憾。後半手滑,遂不能自由。少一停思,必無此矣。
晏幾道醉別西樓醒不記
如小山父子及德麟輩,用事亦未常不輕,但有厚薄濃淡之分。後人一再過,不復留餘味,而古人雋永不已。
○系裙腰
張先惜霜淡照夜雲天
以“憐偶”字隱語入詞,亦清便可人。
○漁家傲
范仲淹塞下秋來風景異
一幅絕塞圖,已包括於“長煙落日”十字中。唐人塞下詩最工、最多,不意啟程是復有此奇境。
王安石平岸小橋千嶂抱
介甫在中書,有不合意,便謂何處無一碗魚羹飯吃。審如是霜筠雪竹之地,何不早歸,而必堅以新法,禍人國也。讀此詞末二語,可感亦可傷。
○行香子
蘇軾北望平川
末語風致嫣然,便是畫意。
晏幾道晚綠寒紅
亦不為極工,然不可廢此,即詞之規模。
劉過佛寺雲連
貪於取巧,便是小家伎倆。然亦可知南渡以來,此道窮態極變,不可以一律論也。
○青玉案
賀鑄凌波不過橫塘路
工妙之至,無跡可尋,語句思路,亦在目前,而千人尤人不能湊泊。山谷云:“解道江南斷腸句,只今惟有賀方回。”其為當時稱許如此。
黃公紹年年社日停針線
一詞中“針線”字兩兒,必誤。然俱有作意。
○感皇恩
陸遊小閣倚秋空
其人胸中有故,出語自不同。當與“酒徒一半取封候,獨去作、江連漁父”合看。
○江城子
黃庭堅畫堂高會酒闌珊
山谷於詩詞多失之生硬,而詞尤傷雅。其在當時,固以柳七、黃九並稱。此詞單字韻句猶較可,若再一縱筆,便恐去惡道不遠。
謝逸杏花村館酒旗風
調亦易工,但欲動蕩合拍。
○千秋歲
秦觀柳連沙外
“春去也”三字,要佔勝。前面許多攢簇,在此牧煞,“落紅尤點愁如海”,此七字銜接得力,異樣出精采。
●卷三
○師師令
張先香鈿寶珥
白描高手,為姜白石之前驅。
○傳言玉女
晁沖之一夜東風
事真則語妙,如末二語,固知非泛拈得來。
○風入松
虞集畫堂紅袖倚清酣
當時以此詞纖帕上相饋遺,其傳誦可知。然“官燭金鑾”,殊未脫俗,惟結句工絕。
○驀山溪
黃庭堅鴛鴦翡翠
山谷於詞,非其本色,且多作俚語,不止如柳七之猥褻。“春未透,花枝瘦,正是愁時候”,十一字精妙可思,使盡如此,吾無間然。
○千秋歲引
王安石別館寒砧
“無奈”數語鄙俚,然首尾實是詞家法門。閱北宋詞,須放一線道,往往北宋人一二語,又是南渡以後丹頭,故不可輕棄也。
○最高樓
程垓舊時心事
調本流宕,故后片數語近似曲子,非作者之過。
○斗百花
柳永煦色韶光明媚
勻穩工整,在柳詞已是上乘。
○洞仙歌
李元膺廉纖細雨
著筆惟恐傷題,總不欲涉痕迹。詠物一派,高不能及。石帚此種亦最可法。分明都是淚。石帚促織云:“西窗又吹暗雨。”玉田春水云:“和雲流出空山。”皆是過處爭奇,用筆之妙,如出一手。合此數公觀之,略可以悟。
○惜紅衣
吳文英鷺老秋絲
看他用鬢白、溪碧、烏衣、茸紅,雖小小設色字,亦必成章法,詞其可輕言乎。此詞誤本落一寂字,遂有疑其不合者。尋常讀姜詞,謂客字是韻,寂字是韻,今夢窗不爾。維舟九字,以語意論之,當是一氣。而姜詞用故國,吳詞用綉箔,國字、箔字又似是句中韻,無弗同者。去宋人已遠,欲一一皆通其說,自不能不失之鑿也。若“伴惹茸紅”句,夢窗措語之常,無難著解耳。
○探芳信
李彭老對芳晝
二詞[按:指此首與張炎坐清畫]同韻,必皆繼草窗作者,惜周詞不見。詞至宋末,予倡女和,人人各極其工,真樂事也。
○探春慢
姜夔衰草愁煙
求之字句,則字句未琱。求之音響,而音響已遠。感人之深,不能指言其處,只一喚字,上下俱動。諸葛鼠須筆,除卻石軍,人漢有用。
張炎列屋烘爐
白石老仙以後,只有此君與之並立。以上兩詞,工力悉敵,試掩姓氏觀之,應不辦[應作辨]孰為堯章,孰為叔夏。
○滿江紅
程過春欲來時
粗服亂頭,卻勝他琱鏤者。
毛開潑火初收
滿江紅、沁園春,詞家相戒以為俗調,不宜復填。予謂有俗詞無俗調。若詠物寫景,非苦心人不辨,固當擇調。至於即事即地高會言情,使人入耳賞心,詞工足矣,雖俗調又何害焉。
○掃花游
王沂孫小庭蔭碧
漸隔下杳字韻,應落二字。
○水調歌頭
蘇軾明月幾時有
凡興象高,即不為字面礙。此詞前半,自是天仙化人之筆。惟後半“悲歡離合”、“陰晴圓缺”等字,苛求未免指此為累。然再三讀去,摶捖運動,何損其佳。少陵詠懷古迹詩云:“支離東北風塵際,漂泊西南天地間。”未嘗以風塵、天地,西南、東北等字窒塞,有傷是讀之妙。詩家最上一乘,固有以神行者矣,於詞何獨不然。題為中秋對月懷子由,宜其懷抱俯仰,浩落如是,錄坡公詞若並汰此作,是無眉目矣。亦恐詞家疆宇狹隘,後來作者,惟墮入纖稼一隊,不可以救藥也。后村二調亦極力能出脫者,取為此公嗣響,可以不孤。
○滿庭芳
秦觀山抹微雲
詞家正宗,則秦少游、周美成。然秦之去周,不止三舍。宋末諸家,皆從美成出。
周邦彥風老鶯雛
“黃蘆苦竹”,此作詞家所常設字面,至張玉田意難忘詞,猶特見之,可見當時推許大家者,自有在,決非後人以土泥、脂粉為詞耳。
○天香
李彭老搗麝成塵
詠龍涎諸作,俱在影響之間,不太遠者,斯取之矣。
●卷四
○長亭怨慢
姜夔漸吹盡枝頭香絮
“時”字湊“不會得”三字,呆。“書郎”二句,口氣不雅。“只”字疑誤,“只”字喚不起“難”字。白石人工煉特至,此一二筆,容是率處。
○西子妝慢
張炎白浪搖天
“楊花點點是春心,替風前、尤花吹淚”,此詞家李長吉嘔心得來,必如是,方可謂之造句。嘔心之句妙在絕不傷氣。此其奪胎於堯章也,其餘諸公便不能。
○聲聲慢
周密燕泥沾粉
有章、蘇在前,自難求勝。此但以清便取臻,已是名作。
○慶清朝慢
王觀調雨為酥
玉林云:“風流楚楚,詞林中之佳公子也。”然不可無一,不可有二,學步則非。韶美輕俊,恐一轉便入流俗,故詞先辨品。
○揚州慢
姜夔淮左名都
“無奈苕溪月,又喚我扁舟東下”,是喚字著力。“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是盪字著力。所謂一字得力,通首先採,非鍊字不能然,煉亦未易到。
○暗香
姜夔舊時月色
落筆得“舊時月色”四字,便欲使千古作者皆出其下。詠梅嫌純是素色,故用“紅萼”字,此謂之破色筆。又恐突然,故先出“翠尊”字配之。說來甚淺,然大家亦不外此。用意之妙,總使人不覺,則烹鍛之工也。美成花犯云:“人正在、空江煙浪里。”堯章云:“長記曾攜手處,千壓,西湖寒碧。”堯章思路,卻是從美成出,而能與之埒,由於用字高,鍊句密,泯其來蹤去跡矣。
○慶天長慢
周邦彥條風布暖
空淡深遠,較之石帚作,寧復有異。石帚專得此種筆意,遂於詞家另開宗派。如“條風布暖”句,至石帚皆淘洗盡矣。然淵源相沿,固是一祖一禰也。
○珍珠簾
吳文英密沈爐暖余煙裊
用筆拗折,不使一猶人字,雖極琱嵌,復有靈氣行乎其間。今之治詞者,高手知師法姜、史,夢窗一種,未見有取塗涉津者,亦斯道中之廣陵散也。首句從歌舞處寫,次句便寫入聞簫鼓者。前半賦題已竟,后只嘆惋發巳[巳當作己。]意,恐忘卻本意,再用“歌紈”二字略一點映,更不重犯手。宋人詞布局染墨多是如此。
○玲瓏四犯
姜夔疊鼓夜寒
字句與前數調異而名同。
張炎流水人家
諸作異姜詞,當別是一調。其餘句法參差,多不一律,襯字亦隨意可使。彼固執言詞者,都無是處。
○陌上花
張翥關山夢裡歸來
元詞,張仲舉為工,然無刻入之句。
○瑣窗寒
張炎亂雨敲春
此春雨也,熨貼流轉乃爾。前結十三字,皆單字領下十二字。作五四四句法,此破作七六句,未嘗不可諷詠,恐執譜者必廢是詞矣。
○繞佛閣
周邦彥暗塵四斂
一刻吳文英。玩其筆意,亦頗似夢窗。然“望中迤邐”、“浪颺春燈”,則多屬美成本色語。
○萬年歡
史達祖兩袖梅風
如此詞起結,始當得“生新”二字。
○高陽台
蔣捷苑轉憐香
前後結三字句,或韻或不韻。後段起句,或七字或六字。六字者用韻,七字多不韻。若執一而論,將何去何從。意者宮調不當凌雜,而字句或可參差。今既已不被管弦,徒就字句以繩,詞雖自詫有獨得之解,吾未敢以為合也。
○東風第一枝
史達祖草腳愁蘇
史之遜姜,有一二欠自然處。雕鏤有痕,未免傷雅,短處正不必為古人曲護。意欲靈動,不欲晦澀。語欲穩秀,不欲纖佻。人工勝則天趣減,梅溪、夢窗自不能不讓白石出一頭地。
○解語花
周密晴絲
前段“得”字韻七字句,美成作上三下四,草窗作上四下三。後段“的”字韻九字句,美成作上五下四,草窗作上四下五。結句“立”字韻,美成破作三句,則三、四、五,草窗作兩句,則七字、五字。此類不可勝舉。虛心折衷自見,無用俗說之紛紛也。
張炎行歌趁月
玉田此調,與美成一一吻合。前段“蕊枝嬌小”,後段“舊愁空杳”,與美成“桂華流瓦”、“鈿車羅帕”,似皆是用韻。前後人亦有確定不移者。但在今日,惟主詞工,不得遂因此而廢彼耳。
○念奴嬌
蘇軾大江東去
坡公才高思敏,有韻之言多緣手而就,不暇琢磨。此詞膾炙千古,點檢將來,不無字句小疵,然不失為大家。詞綜從容齋隨筆改本,以“周郎”、“公瑾”傷重,“浪聲沉”較“淘盡”為雅。予謂“浪淘”字雖粗,然“聲沉”之下不能接“千古風流人物”六字。蓋此句之意全屬“盡”字,不在“淘”、“沉”二字分別,至於赤壁之役,應屬“周郎”,“孫吳”二字反失之泛。惟“了”字上下皆不屬,應是湊字。“談笑”句甚率,其他句法伸縮,前人已經備論。此仍從舊本。正欲其瑕瑜不掩,無失此公本來面目耳。
○湘月
張炎行行且止
字數平仄同,而調名各異。且白石創之,玉田效之,必非無謂。然今之言調者雖好生枝節,對此茫然,亦無說以處,不得不強比而同之,於是湘月之譜仍是念奴嬌,大堪失笑。故予謂不當以四聲平仄言詞者,此是其明證也。魏晉以前,無有四聲,而漢之樂府自若,未聞其時協律者,鮮所依據也。故平仄一法,僅可為律詩言耳。至於詞、曲,當論開闔、斂舒、抑揚、高下,一字之音,辨析入微,決非四聲平仄可盡。猶見里中一前輩,以傳奇擅長,妙嫻音律,每填一曲竟,必使老優展轉歌之。若歌者雲有未協,不憚屢易,必求其妥。作曲之時,何嘗不照平仄填定,一入歌喉,輒有不宜,蓋以字有陰陽清濁,非四聲所能該括。故上聲一字不合,易十數上聲字,有一合者。去聲一字不合,易十數去聲字,有一合者。即今崑曲可通於宋詞,豈得以依聲填字,便雲毫髮無憾乎。宋詞久不談宮調,既已失考,今之作者,取其長短淋漓、曲折盡致,小有出入,無損其佳。湯臨川云:“此案頭之書,非台上之觀。”傳奇且持此論,況於詞調去宋數百年,彼此同一不知,何必曲為之說。前此任意游移者,固為茫昧,近日以四聲立譜者,尤屬妄愚。彼自詫為精嚴,吾正笑其淺鄙。既歷詆古人,盡掃時賢,皆謂之不合調,不知彼所自謂合調者,果能悉入歌喉,一一指陳其宮調乎。因白石湘月詞,聊發此意,作者當無墮譜家雲霧中也。
●卷五
○桂枝香
唐珏松江舍北
詠蟹諸作,多是說人食蟹,惟此調不偏枯,“西風有恨無腸斷”,此一警語足矣。此唐義士也,昭陵玉匣數首,並沉痛傷懷,非復宋人。此君詩詞,俱參上流,不獨高節。
○木蘭花慢
盧祖皋汀蓮凋晚艷
三調甚平,然不敗目。
○水龍吟
蘇軾似花還似非花
水龍吟末后十三字,多作五四四,此作七六,有何不可。近見論譜者於“細看來不是”及“楊花點點”下分句,以就五、四、四之印板死格,遂令坡公絕妙好詞不成文理。起句入魔,“非花”則又“似”,不成句也。“拋家傍路”四字欠雅。“綴”字趁韻,不穩。“曉來”以下,真是化工神品。
蘇軾楚山修竹如雲
非無字面蕪累處,然豐骨畢竟超凡。玉田雲“清麗舒徐”,未敢輕議也。
王沂孫世間無此娉婷
荼蘼如何寫,直合淺淺許。海棠尤難著色。不離不即,已在個中。遇棘手題,當思所變計。二調頗堪玩味。[按:與盧祖皋盪紅流水無聲合評。]
張炎仙人掌上芙蓉
玉田此調不見作手,才到蒲江、竹屋之間。
○憶舊遊
周邦彥記愁橫淺黛
“舊巢”下,如琴曲泛音,盡而不盡。美成詞是此等筆意處最難到,玉田亦似十分模擬者。
○喜遷鶯
劉一止曉光催角
前半曉行,景色在目,雖不及竹山之工,正是雅詞。
○宴清都
周邦彥地僻無鐘鼓
美成詞,乍近之覺疏朴苦澀,不甚悅口。含咀之久,則舌本生津。
○曲游春
施岳畫舸西泠路
此調前片既似吳君特,后片又似周公瑾,兼撮二家之長。
○齊天樂
張炎分明柳上春風眼
美成如杜,白石兼王、孟、韋、柳之長。與長白石並有中原者,後起之玉田也。梅溪、夢窗、竹山皆自成家,遜於白石,而優於諸人。草窗諸家,密麗芊綿,如溫、李一派。玉台沿至於宋初,而宋詞亦以是終焉。以詩譬詞,亦可聊得其彷佛。
○瑞鶴仙
陸子逸臉霞紅印枕
能如此作情詞,亦復何傷。
蔣捷紺煙迷雁跡
句意警拔,多由於拗峭,然須煉之精純,始不失於生硬。竹山此詞云:“勸清光,乍可幽窗相照,休照紅樓夜笛。”夢窗云:“問閶門,自古送春多少。”玉田云:“能幾番游,看花又是明年。”妙語獨立,各不相假借。正不必舉全詞,即此數語,可長留數公天地間。[按幽窗相照,照字原詞作伴。]
○澡蘭香
吳文英盤絲系腕
亦是午日應有情事,但筆端幽艷,如古錦爛然。
○金盞子
蔣捷練月縈窗
“佩鸞”有作“佩款”者,“佩鶯”不葉,“佩款”不可解。初見之琱繢滿眼,細按則清氣首尾聲貫澈。陳言習語,吐棄一切,與夢窗相似,又別是一種。大抵亦自美成出,但字字作意。
○綺羅香
史達祖做冷欺花
無一字不與題相依,而結尾始出“雨”字,中邊皆有。前後兩段七字句,於正面尤著到。如意寶珠,玩弄難於釋手。
張炎萬里飛霜
對句八字起,已關住紅葉,下用“楓冷吳江”點明,“斜陽”句,略寫高絕。後段“衰顏借酒”是襯法,“迴風”二句,狀丹楓之神,結句,反映安音頓句,極其妥貼,而思路更入微。
○二郎神
呂渭老西池舊約
此調九十八字,與諸調異。
○拜星月慢
周密膩葉陰清後段步驟美成,並學堯章用字,可見當日才人降心折服大家。此道必有源流,不諱因襲,徒欲倔強自雄,應是尉佗未見陸生耳。
○永遇樂
蘇軾明月如霜
“野雲孤飛,為無跡”,石帚之詞也。此詞亦當不愧此品目,僅歡賞“燕子樓空”十三字者,猶屬附會淺夫。
辛棄疾千古江山
升庵云:稼軒詞中第一。發端便欲涕落,後段一氣奔注,筆不得遏。廉頗自擬,慷慨壯懷,如聞其聲。謂此詞用人名多者,當是不解詞味。
●卷六
○解連環
姜夔玉鞍重倚
意轉而句自轉,虛字皆揉入字內。一詞之中,如具問答,抑之沈,揚之浮,玉軫漸調,朱弦應指,不能形容其妙。
○望湘人
賀鑄厭鶯聲到枕
方回長調,便有美成意,殊勝晏、張。
○疏影
張炎碧圓自潔
暗香、疏影,玉田易名為紅情、綠意,詠荷花荷葉。其實易名未易調,無須另載。
○蘇武慢
惜余春慢、過秦樓、選冠子、蘇武慢四調相同,惟選冠子多二字,余皆百十一字。惜余春慢亦有百十三字者,無可區別,特各仍其集中本名耳。
○沁園春
辛棄疾疊嶂西馳
稼軒詞於宋人中自辟門戶,要不可少。有絕佳者,不得以粗、豪二字蔽之。如此種創見,以為新奇,流傳遂成惡習。存一概其餘。世以蘇、辛並稱,辛非蘇類,稼軒之次則後村、龍洲,是其偏裨也。
○賀新郎
劉克莊妾出於微賤
後村此調埋沒於斷楮敝墨之中,從前無有人拈出,真風騷之遺,不當僅作詞觀也。若情深而句婉,猶其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