淯水吟
毛阿敏演唱歌曲
淯水吟
離亂得遇君,感君萍水恩。
君愛一時歡,烽煙作良辰,
含淚為君壽,酒痕掩征塵。
燈昏昏,帳深深,
淺淺斟,低低吟。
一霎歡欣,一霎溫馨。
誰解琴中意,誰憐歌中人。
妾為失意女,君是得意臣,
君志在四海,妾敢望永親。
薄酒豈真醉,君心非我心,
今宵共愉悅,明朝隔遠津。
天下正擾攘,四野多逃奔,
須臾刀兵起,君恩何處尋。
生死在一瞬,榮耀等浮雲,
當君凱旋歸,能憶樽前人。
燈昏昏,帳深深,
君忘情,妾傷神。
一霎歡欣,一霎溫馨,
明日淯水頭,遺韻埋香魂。
94版電視連續劇《三國演義》中,有兩首插曲是以女性為主人公進行吟唱的,表達了今人對那個紛紛亂世中,命運不得自主的女性的同情。一是美人計除董卓一集中的《貂蟬已隨清風去》,另一首即《淯水吟》。
《淯水吟》本身是一首虛構的歌,在劇中,歌的吟唱者乃是張濟遺孀、張綉寡嬸鄒氏。
鄒氏在《三國演義》小說原文中,是個僅僅被一帶而過的次要人物。而歌曲《淯水吟》的作者,卻對她在動蕩時代里可想而知的凄慘命運做了合理的虛構:“我本飄零人,薄命歷苦辛。”無論是歷史上的漢末三國,還是後人眼中的三國亂世,都是屬於男人的勾心鬥角、殘酷搏殺的時代。一個柔弱的女子,儘管“飄零”、“薄命”、“歷苦辛”,又有誰會注意呢?
曹操征戰張綉,張綉不戰而降,讓曹操驕心大起。聽到張繡的寡嬸美貌,竟想到要讓其陪睡。這對張綉來說是一種深深的羞辱。然而,歷史上的《三國》讀者們,總易在作者的引導之下,更多地關注張繡的報復行動,卻往往忽略當事人鄒氏的內心感受。或許她懾於曹操的“淫威”,無奈不得不從罷——然而,《淯水吟》中的鄒氏,內心深處卻是渴望得到愛、渴求被呵護的,尤其是對方乃是志在四海、不可一世的梟雄曹操。“離亂得遇君,感君萍水恩”,這是一種既在情理之中、又出乎讀者意料之外的合理虛構。不僅僅是“女性”,甚至具體到“鄒氏”這個具體的人物,她的思想感情得到了某種關注和尊重。
然而,曹操的垂青,不過是“求歡”而已,遠遠談不到“愛情”。歌中的鄒氏深知這一點:“妾為失意女,君是得意臣。君志在四海,妾敢望永親?薄酒豈真醉,君心非我心。”亂世中的女性渴望被寵愛、被保護的心愿,在現實中是那樣不堪一擊。更何況“天下正擾攘,四野多逃奔。須臾刀兵起,君恩何處尋。”鄒氏的悲劇命運,就這樣融進了歷史上漢末三國的特定時空場景。於是,歌聲背後,那些成千上萬命運不能自主的女性,也都能在凄婉的旋律中尋到自己的悲劇。這是《淯水吟》的深刻之處。
這首歌在劇中唱了兩次。通篇緊扣“薄命”二字。這個女子確實夠薄命,花柳質而逢亂世,先後託身虎狼,直至葬身火海,即便不問出處,也讓人為之扼腕。但其實此曲還有哭典韋之處,歌詞處處顯知遇之恩。詞句還頗得古詩十九首神韻,淺淡而深沉,直率而婉約。伴隨著歌聲的,是四處火起,刀兵競發,失卻雙戟的典韋捨生忘死,醉眼朦朧的曹操暴跳如雷,旁若無人的鄒氏依舊淺吟低唱。“明日淯水頭,遺韻埋香魂”,最美麗的傷悼,從未見過哪部戲能將一個混亂不堪的場景拍得如此唯美。鄒氏撫琴以死,曹操歡盡而逃,典韋盡忠殞命。一段震撼人心、令人落淚又嘆惋的故事
誰解琴中意,誰憐歌中人。
《淯水吟》明寫鄒氏,暗寫典韋。
通篇歌詞都描寫了詞中的婦人對於託身之人的忠貞不渝,但是聯繫到鄒氏的情況——被典韋(電視劇的改動,演義中為曹安民)推薦給曹操,實在難以想象鄒氏會對曹操這個男人產生矢志不渝的感情。但是將典韋帶入歌詞中,一切就說得通了。典韋,雖然膂力過人卻也是無人賞識,遇到曹操后才終於有了用武之地,曹操對他也是期遇有加,史書記載“恩之所加,皆過其望”——恩寵之隆,賞賜之豐,遠超對方的期望值,知遇之恩,無過於此,能不得人拚死相報嗎?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武士在戰場上為主公征戰,美人在床上陪君王征戰。二者原來也有相通之處。以美人喻忠臣自《離騷》便有先例,用女人的口吻來娓娓傾訴男人的情懷,會平添幾分柔婉,更增幾分詩意,使得豪情壯志的將軍兵士增添了幾分細膩,也使得人物更加立體化。
三國演義第12集,曹操第二次祭奠典韋時,這首《淯水吟》再次響起。聯繫到當時的情況很難認為曹操的這次祭奠是為了鄒氏,那麼合理的解釋也就是典韋與這首《淯水吟》必有關聯。而這匹大宛寶馬,絕影,更是為曹操死裡逃生立下汗馬功勞。身中三箭仍然奮蹄疾馳,后被流矢射中眼睛才倒地而亡。赤兔因關羽死而絕食,的盧因劉備才躍過檀溪,絕影也是因曹操才身中數箭仍奮蹄疾馳,它們都是因為報答自己的主人的知遇之恩和多年的愛護才這樣做的呀!萬物皆有靈,它們亦深知"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的道理,而得到英雄的賞識和重用,難道不就是最好的"寵幸"嗎?為了報答這份恩情哪怕身死也毫不憐惜,這難道不是自古以來人們都在追求的君臣關係嗎?而也正是因為如此,它們才不至於化為歷史的塵埃,而是載入史冊,為後世稱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