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候鳥

文中寫道：“雪候鳥就這樣被那些獵人們當作野味捕殺著、品味著，不知在槍口下倒下了多少，偷生了幾隻？可這之後不久，依見它們馭著風雪，淋漓盡致地舞著，暢快地叫著，好象噩運在它們身上從未發生過。”不無淋漓的表現了這一思想。

雪候鳥

陳夫

每個冬季，我都期待著冬雪的臨至。對於生活在這長江沿邊的非正統南國之地的人們來說，愛看雪的緣故大都是因這些年來雪的剎然罕見所致。而我，對雪熱烈渴盼的心情卻是因為與雪候鳥的久違。

記得小的時候，在那被雪粉飾的曠野里，我總能見著一種迎雪翱舞，一種棲息在雪野上，感受酷寒、憑凌雪溫的飛鳥。那時，無忌的我一遇雪季便會躲過家人的眼光踏著厚厚的雪追覓它們的行蹤，直到風雪中消盡了它們的印跡。後來，我才得知，那種不懼嚴寒的鳥名為雪候鳥，也知道了它們偏愛冰潔素雪的脾好。

在我成長的歲月中，冬是格外冷的，一兩場皚皚大雪對於一個漫漫寒冬而言是太尋常不過的，所以雪候鳥總會如期而至。不象如今的暖冬，能有一場零星飄雪便是上天對這塊憨土地最好的恩賜了，於是載於日曆之冊的大雪節氣總在我的期盼中來了又去，無休止的失望最終積壓成我最大的心結。瘦冬好似一種模糊的記憶無情的離去，雪候鳥與我的距離也在悄然拉開著，好象上蒼在故意剝奪我與雪候鳥的今生之緣，故意給我這本富麗的生活植下缺憾，讓我有所留連，有所追慕……

雪候鳥就這樣帶著我對它們難以割捨的相思失影在家鄉的那片幾分孤寂的冬的原野地里。永遠的，一去匿跡。而自它們離去的那年起，雪也與故鄉近乎絕緣了。我想它們定是去了北國，因為只有那才有它們構建家園的冰川與玉雪，有它們自由呼吸的氣流，有它們生活所需的一切一切。

可無論棲身何處，只願它們不會因嚴冬蛻失再次舉家遷徙，也不因獵者的戕害再度流浪遠方。就暖冬與獵者而言，我深恨於後者的殘酷。我不能忘記雪候鳥在槍口下凄惶逃生的悲慘，不能忘記它們那充滿恨意的哀鳴。而傷痛之極的我，除了能給那些窮惡的獵者們以深惡痛絕的仇視外，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為所鍾愛的鳥兒們祈禱，祈求上帝能幫它們逃脫生死之劫。然而在人類的獵殺面前，我的每一次祈禱卻顯得那麼蒼白與可笑。

記得那時，每每立在蒼茫的曠野中見到第一隻雪候鳥憑雪凌風時，我便怡然醉於黑與白撞擊的質感里。然而，另一種不祥的預感下意識地告誡我得儘快驅逐它們，驅逐它們離開這塊看似安然卻危機四伏的土地。可就在瞬間，一切可怕的事情發生了，鬼沒的獵者們象從地下鑽出來般朝著雪候鳥舉起手中的槍……。此後，我木然地看著面前的狼籍，風雪依舊那麼猛烈，然而雪候鳥不見了，見得的卻是被踐踏的雪原上依稀斑駁的血跡……。雪候鳥就這樣被那些獵人們當作野味捕殺著、品味著，不知在槍口下倒下了多少，偷生了幾隻？可這之後不久，依見它們馭著風雪，淋漓盡致地舞著，暢快地叫著，好象噩運在它們身上從未發生過。

在這個世上，沒了瘦冬，我想並不可怕，雪候鳥會習慣流浪的；然而可怕的卻是獵殺的肆意，獵殺使得它們沒了棲息地，甚至沒了生命。致使它們永遠消亡於我們的視線，遠遁於我們的記憶里。

雪候鳥，一種迎雪翱舞，感受酷寒，憑凌雪溫的飛鳥，不知何時方能見到你們在雪地上留下的音信？

今冬的故鄉，雪下得還是不夠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