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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霜

1994年白唐執導唐電視劇

電視劇《白玉霜》講述的是一代評劇大師白玉霜的故事,角色生動、感人,包括白玉霜的愛人長生,養女小白玉霜,白玉霜的養母李卞氏等等。

劇情簡介


電視劇《白玉霜》講的是一代評劇大師白玉霜(李蘭飾)的故事,角色生動、感人,包括白玉霜的愛人長生,養女李再雯(就是小白玉霜),白玉霜的養母李氏等。
白玉霜從小就被賣給李氏學戲,長大后在天津唱紅了,也捲入很多麻煩,不得不陪睡,中間一段時間厭倦了這種生活,就跟長生私奔了,可是後來放不下唱戲,就又回來了。最後慘死的時候才35歲。記得有一段她和長生逃跑到長生的老家的一段,還有一段是被人潑了糞。
片尾曲:世間儘是不平事,好夢難圓太凄迷,一代紅顏多薄命,有情之人難相聚。春水東流去,黃沙永不息,一枕黃粱夢,苦淚點點滴,苦淚點點滴。

演員表


角色名演員名配音備註
白玉霜李蘭
李長生韓青
李卞氏宮景華
小白玉霜張潔
合適樂郭濤
袁養齋趙汝彬
賽芙蓉呂自敏
長生娘鄭幼敏
風姑爹李翔 
石榴紅許娣 
游護士夏立言 
老警官黃少泉

職員表


總導演白唐
製作人牛富強
副導演盧廷蘭、呂武霖、馬慶欣、趙艷君
監製李廷芝
發行北京電視台北京電視藝術中心
造型設計王松美
編劇郭啟宏
服裝設計呂自敏
攝影李越華
錄音段自輝
配樂馬丁
剪輯宋志鵬、董愛軍
場記於淑軍
道具劉長林
布景師張瑞清
燈光師胡小濱

幕後製作


拍攝過程

評論家童道明先生說:復原一個不太久遠的歷史,比復原一個遠古的,象戰國時期那樣的歷史難度更大。而電視連續劇《白玉霜》主要是反映三、四十年代的舊社會藝人生活。雖不是今天,但歷史也不久遠。因此在場景選擇上,困難可想而知!
劇中的兩個重要場景:一個是白玉霜在上海灘大紅大紫后的住處——上海麗都旅社。它不僅要像30年代舊上海的建築,還要豪華氣派;另一處是白玉霜從天津鄉下返回天津后的居室,是一個既應有那個年代氣氛,又有北方建築風格的私人寓所。這兩個場景的戲佔了全劇四分之一的鏡頭,高潮戲也發生在這兩個重要的居住地點。導演和美術師對這兩個場景十分重視,四處去看景、選景、足跡遍布津、滬兩地,所到之處,都覺得不夠理想。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導演、美工,捨棄津滬,就在北京打了主意。經多方打聽,得知在北京圓恩寺附近的友好賓館,是蔣介石過去在北平的私人官邸,與劇情要求大體相同。導演和美工師看后,高興得立即拍板,基本不用裝飾,搖身一變,變成了上海麗都旅社白玉霜的居室和客廳了。不知三十年代,委員長和白老闆是否相識,反正這次委員長為《白玉霜》出力了。
劇組中的“編輯部”
一部影視作品中,一個細節,有時會對片子的藝術質量有很大的影響。如果失真,能降低整部片子的藝術水準;相反,則會有畫龍點睛之妙。例如:一盤大煙槍器具能把劇情推向高潮;一筒“綠炮台”香煙成為了白玉霜與李長生愛情信息的傳遞。而有時卻為一瓶“衡水老白乾”找遍了半個京城,這一切的背後,又蘊含著多少鮮為人知的故事呢?
《白玉霜》中需要許多的文字史料,特別是舊時的報紙、有名有姓、來不得半點虛假。如:《申報》、《新天津報》、《大公報》、《庸報》、《戲劇報》和《大晚報》,再加上《北洋畫報》、《三六九》畫刊等十多種報刊雜誌,既要讓觀眾覺得是那個時代的報紙,又是按照劇情提供的要求,把有關的內容編排在裡邊。說白了,就要“編輯”一批三、四十年代的報紙,談何容易!美工人員,得到各大圖書館從一疊疊的“故紙堆”中翻閱,查詢出有關的報紙及畫刊,把有用的版面複印下來,根據劇本要求,在一張同原版報紙大小相同的白紙上,把複印的史料和做好的文字,圖片再粘貼和剪裁,重新排版。這樣由眾多“補丁”拼貼在一起,亦真亦假的、但卻是劇情要求的舊報紙,經過道具部門的艱苦“編輯”誕生了。這樣一份一份地編輯,幾十份形態各異的道具報紙、雜誌在二十集連續劇中,可能會給您留下點印象,也可能是稍縱即逝,但在這每一份“報紙”“雜誌”的背後,凝聚著多少創作人員繁雜、辛苦的工作,恐怕是許多觀眾想不到的吧!
“意外的”鏡頭
在《白玉霜》中,有一場流氓給白玉霜扣馬桶的戲。由於牽扯到化妝、服裝等原因,只能實拍一次。而這一次又“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為此,現場進行了周密的安排。反覆排了三、四遍后,隨著“預備、開始”的發出,流氓把滿滿的一馬桶“糞便”扣在了演員的頭上。劇情要求演員邊喊“我的瞼、我的臉毀了”,邊跑向恩派亞劇場的大門。但誰也沒想到,演員的腳踩到了撒在地面的“糞便”上,轉身奔跑的一剎那,“咚”的一聲重重摔倒在地。見此意外的“表演”在監視器前導演立即大喊:“別關機,繼續拍!繼續拍!”就這樣,演員在摔破膝蓋的情況下繼續演戲,攝像繼續拍攝,一個出乎意料、卻在情理之中的鏡頭出色地完成了。後來,許多人看到這一場戲時,都不禁讚歎:“這一跤,摔得好,摔得太真實了”。
而拍攝“趙老西與小白玉霜泛舟”的戲,卻是另一番景象了。船劃到了湖中心,趙老西從搖搖晃晃的小船上掉入水中,待他重新露出水面時,奇妙的事情發生了:在船上時,趙老西還是滿頭黑髮,而從水裡鑽出時,滿頭黑髮都離頭而去,露出了演員光禿禿的腦袋,原來演員藏的是假髮套。現場攝製組人員以及眾多的圍觀群眾禁不住嘩然大笑——沒辦法,只好重拍。
“大穿幫。重拍吧!”
“小酸棗”唱《小酸棗》
《白玉霜》中,有一首清純、優美,有著濃郁民族特色的插曲《小酸棗》。由它延伸出來的多首變奏曲,統領在“白玉霜和李長生”的主題音樂下,為劇情的發展、深入,起到了很好的鋪墊、襯托作用。加上旋律易於傳唱,作曲馬丁不無得意地宣布:《小酸棗》要成為電視劇音樂的“主題歌”。
這首歌是由剛從日本學習歸來,頗具發展潛力,曾為《戲說乾隆》一劇配唱面聞名的張繼紅演唱的。進錄音棚前,她告訴導演和作曲,“我特別喜歡這首歌”。尋問其因,答曰:“無巧不成書”,啊!否則也就沒有了“小酸棗”演唱《小酸棗》這樣有趣的題目了。
更有意思的是,李娜為電視劇配唱的第一首歌,正是由《白玉霜》的導演白唐執導的電視劇《小鎮總理》的主題歌,今天她又來為電視劇《白玉箱》演唱片頭歌《說不盡人間悲喜事》。無論是從演唱技巧,還是感情處理,乃至聲音的運用,都已是今非昔比,給整部片子增色不少。再加上片尾曲郭公芳那饒有韻味的演唱,彼此交相輝映,情趣頓生。到時候,要是誰產生了“轟動”效應的話,恐怕也是不足為怪的。
天公相助
影片的拍攝已近尾聲,只剩下冬天的一部分外景鏡頭了。萬事已備,只欠“冬風”白雪了。說也巧,恰在這時,滿天陰雲密布,“千里冰封,萬里雪飄”。老天爺彷彿也加入了攝製組的行列,用那神來之筆,把整個京城裝點成了一個白色籠罩的世界,任攝製組盡情隨意地去拍攝。
風雪中帶過街樓的老北京衚衕;
雪地中正在覓食的麻雀,呆立雪中的喜鵲;
大雪夜蓋的前門箭樓;
白玉霜和李長生私奔,從上海回到北方鄉下,雪原里驅馬車行走;
白玉霜與李長生在銀裝素裹的北方村集買豆腐……
這一組組鏡頭,都在天公的幫助下,順利完成了拍攝,讓人情不自禁地發出《白玉霜》劇組真是“天時地利與人和”的讚歎。
拍李長生家的小院時,房東大娘特別熱情,一大早起來后,就把整個院子的雪掃得乾乾淨淨,本想是為攝製組拍攝提供方便,可實在是弄巧成拙。導演望著打掃過的院子,發出了命令,讓全體人員收集白雪“撥亂反正”重新裝飾院子,恢復滿地白雪的本來面目。一場白玉霜初見婆婆的戲,就在這用白雪鋪蓋院子的勞動中,拉開了序幕。
雪地里,拍完全劇最後一個鏡頭時,全體攝製組人員想起這一百多天的日日夜夜,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大家一擁而上,奔嚮導演,在一片歡笑聲中,把老導演拋向了空中。不知是誰說了一聲“大家別接著,都撒手”,又引來了眾人的歡快大笑。就在這一片嬉笑聲中,《白玉霜》的拍攝任務完成了。老天爺適時無私的贊助,給這部電視劇的拍攝劃下了一個精彩而畫滿的句號。

作品評價


荒野中的孤女墳
——評劇皇后白玉霜之死
白玉霜,我國著名評劇演員,電影明星,曾被譽為“評劇皇后”。1942年被黑暗的社會迫害致死。白玉霜出身藝人家庭,從小學藝,一生受盡磨難,在她紅極一時時,曾想隱退山村,過平民生活,但未能成功,人們由此又把她稱為“豆腐西施”。
一霎時,她——傾國傾城的一代名伶,氣息微微,眼神散亂,沉重的軀驟然變得像紙一樣的輕薄,一縷香魂飄飄悠悠地向永恆的黑暗裡墜落下去。頑疾已經用痛苦的枷鎖將她捆綁一年多了,她像古希臘悲劇中的墨勒格,被一種超自然的毒火日夜地焚燒著,無休止地承受著浸入骨髓的痛楚折磨。每逢痛到極點全身麻木之後,她孱弱的身軀才得走入無知的夢境,得到了暫時的解脫,在睡夢中略微恢復一下疲竭的體力,然後再去忍受那無法忍受的折磨。團團灰暗陰冷的迷霧從她身邊擦過,意識的火花忽暗忽明。她回首望望,她所走的是一條淚痕斑斑的曲徑、凄楚迷亂的人生,這使她更加無望,更加情絕。她孤零零地來到了這個涼冷的人世間,如今,又孤零零地從這個冰冷的人世間離去。她慢悠悠地又睜開了眼睛,在暗淡的光線里搖晃著幾個人影,她痴滯地凝視著那些似曾熟悉但又陌生的面孔。
白玉霜的繼母胖李奶奶還俯在她的身上,用手帕為她擦拭著額角滲出的汗珠。她微微地仰起了頭,用畏怯和乞憐的眼光在灰暗的屋子裡搜尋著。她搜尋到了,在屋角里坐著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人,滿臉憂傷,一身淚痕。他也是個風塵中蹈蹈獨行的旅客,租籍廣東,為了避災弭難來到了北平,寄寓在王府井美白理髮館經理、他的乃叔的門下。白玉霜第二次回到北平唱戲,在美白理髮館里理髮時結識了他。從此,便在罪孽的人寰里建立起感情。“媽媽!”她聲音顫抖地說。
“孩子,你還有什麼話?”胖李奶奶湊過身來。
“媽媽,我為您出了一輩子的力,現在,我只求您一件事,希望您能夠答應我⋯⋯”
“什麼事?”
“我想要結婚!”
“啊?!”老太太驚呆了,屋裡的人也都驚呆了,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病人昏迷中的囈語,還是那倍受侮辱的生命所迸發出的痴情的絕唱。
“我想要結婚!我想要結婚!”她又尋望了一下坐在屋角里的中年人鄺某,期待地問:“你同意嗎?你同意和我結婚嗎?”
屋子裡的人都沉寂無聲,心頭上比壓著一塊石頭還要沉重。中年人走到她的跟前,默默地拉住了她的手,向她點了點頭,酸心的淚珠籟籟地滴在她的手背上。
她滿意地笑了,眼裡滾動著感激的淚花:“你,還算是個有良心的人!”
“咳,我活到了今天,總算有丈夫了,有自己的丈夫了!這不是演戲,不是在舞台上,不是與人假扮夫妻!”她咳嗽了一陣子,氣息越來越微弱,但嘴裡仍在呢喃:“不是演戲,不是假扮夫妻⋯⋯”
人們哀嘆、傷心、悲泣,用難以描述的複雜感情,為她操辦著婚禮和葬禮所需用的物品。
她為什麼在臨終之前,又驀地想起要結婚呢?
難以理解的事,說起來也很容易理解。評劇舞台上另一朵奇異的名花,自號為“評劇大王”的劉翠霞病死了。在那個社會裡,一個女伶不管名聲有多大,才藝有多高,但雨打飄萍的生活和凄涼卑微的身世,使她們幾乎沒有一個得到好的結局。劉翠霞看到了這一點,臨死前曾向與她同居的陳某提出了正妻的身份問題。那個姓陳的還算是個仗義的男子,劉翠霞死後果然以正妻的名份厚葬了她。一些老藝人看到了無不感嘆地說:“劉翠霞總算有眼睛,找到了個有良心的人,死後沒有被葬到孤女墳里去!”什麼是孤女墳?在有鬼神的世界里,那是個荒涼凄冷的海隅,被人遺棄的孤島。按照封建禮教的世俗規定,一個成年而未嫁人的女人,就不能埋列祖墳里去,只能在荒野的地方孤零零地起個孤女墳。
白玉霜在彌留之際想到了這可怕的結局,全身嚇出了冷汗。她真的要像戲曲里唱的“天盡頭,何處覓香丘”嗎?她為了尋覓一杯凈土,尋覓一杯不被遺棄在荒野的角落裡的凈土,才在生命最後的剎那,做這一番絕望的掙扎。
她在鄺某的手裡,滿意地合上了眼睛。但是,等待她的不是笙管笛簫的花燭洞房,而是夜暗掩泣、陰風慘慘的靈堂。她還沒有來得及細想做新娘子的甜情蜜意,魂魄便已飛到虛幻的鴻蒙太空。人生!多麼短暫的人生呀!1942年8月10日,這個評劇皇后便悄然離開了人間。
命運之神是不肯輕易向人妥協的。白玉霜生前竭力掙扎想要擺脫掉的悲劇,死後依然落到悲劇之中。沒有哪家的黃土壟中,肯收留她那副“輕賤”的骨頭,沒有哪家的墳塋肯收留她那蕩蕩孤魂。她到底還是作為孤女墳主而被埋在天津公墓里,墓前一塊小小的石碑不明不白地記著:“李桂珍之墓”。甚至連評劇演員或者是白玉霜的字樣都沒有留下。僅僅這一塊荒涼的石碑,就給人一片荒涼之感。
“咳,又是一個無親無故,孤苦伶仃的女人!”路經此處的人不免要唏噓感嘆地說有誰知道,她就是那紅盛南北、赫赫有名的評劇皇后,電影明星白玉霜呢?
1937年2月,正當白玉霜紅得發紫,人人傾羨的時候,一條奇特的新聞又在白玉霜身上發生了!白玉霜與人私奔了!
白玉霜在藝術上有所追求,並為這種追求付出了沉痛的代價。如今她唱紅了,人們看到她紅衫翠袖,車接車送的好不福氣,可是人們看不到她內心裡的痛苦。不知道在那歡歌笑語的生活里一個女伶所受到的蹂躪和摧殘。她的身心無時不在污濁中淌著血、淌著淚。在那個年月,一個女戲子越是唱得紅,越遭來更多的妒忌、中傷、暗算和煩擾。
最使她感到痛苦不堪的,還有她與繼母李卞氏之間的關係。李卞氏生得胖乎乎的,一身是肉,因此外面都叫她胖李奶奶。她視財如命,刁狠貪諂四個字讓她都佔全了。白玉霜戲班表面上掛的是白玉霜的名字,實際上是她一人當家作主。她把白玉霜當成搖錢樹,一心只想摟住這棵樹不斷地給她搖下錢來,至於女兒的婚姻、戀愛、個人幸福,她則一概地遮攔。
1937年,白玉霜已經整整30歲了。在那年月里,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這是一個很可怕、很難聽的歲數;特別是像她這樣身世的女人。在生活上,她也曾有過熱烈的追求。女性的柔情、傾心的愛慕、顫抖的激情,她不只是在舞台上才有,在戲裡面佯裝,奔放的個性不會饒過她在這方面的渴求。她渴求女人的一切,她要有女人所應當有的一切權利。可是胖李奶奶不會輕易地放過她,就像安徒生童話里的巫婆,她知道該用什麼魔法纏住海的女兒,纏住她那顆奔放的女人的心。
“你不能嫁人!有丈夫就別想唱紅了,那些有錢有勢的人誰會花錢去捧一個有丈夫的旦角?”她用無數的實例攔住女兒一顆奔放的心。
對於藝術上成功的渴望,還有那些浮淺的虛榮之心,緊緊地羈絆住她,羈絆住她在生活上勇敢追求的思念。久而久之,內心的失望形成了巨大的壓力,使她必須毀棄自己,毀棄藝術,毀棄她嘔心瀝血所爭得來的一切。成功、名望、虛榮,都不能滿足她,她要追求生命的真諦,要求返本歸原於自然的本體。
她被俗念的灰塵蒙遮的心靈得到了凈化,眼前的景物豁然開朗。於是,她不顧一切地與人私奔了。舊曆年底封箱后的那一連串表演,一半是用來掩飾她內心的慌亂,一半是用來遮人眼目賭中安排好她出逃的計劃。更為出人意料之外的是,與白玉霜私奔的人,既不是風流小生,也不是洋場闊少,而是白玉霜戲里班裡的一個樂工——打鐃鈸的李永起。李永起是個鄉下人,自小就來到戲班裡做事。他的一對饒鈸打得有聲有色,很受人歡迎。他為人老實厚道,對於母親極其孝順。有一次母親生病,他背負著母親步行了幾十里路出外投醫。白玉霜喜歡這個淳樸的人,她浪跡江湖幾十年,什麼風雨沒經過,什麼樣心腸的人沒見過,與那些口蜜腹劍、朝秦暮楚、信口雌黃、指山賣磨的人相比,她在李永起的身上找到了人的本性。她要衝出那絲竹粉墨的牢籠,虛情假義的巢臼,不正是要依託在這個人的身上嗎?
“勘破三春景不長,素衣頓改昔年裝。”白玉霜與李永起回到了他的農村老家,在依傍田野的小屋子裡,在爬滿青藤的瓜棚架下,在崎嶇狹窄的田壟上,心境平和地去尋覓那青春的殘陽。白玉霜換了一身村婦打扮,隱姓埋名,想在這個被人遺忘的恬靜角落裡,過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生活。他們夫妻兩個開了一個豆腐坊,李永起做豆腐,白玉霜賣,倒真的做起“豆腐西施”來了。這也是她的一種追求,是對她過去受侮辱受損害的身世的洗滌。總之,她想憑藉自己的大膽和夢幻,來創造一種新的生活。
一個紅遍南北的名伶,本來就不容易隱匿起來,而她自己又不注意隱匿。任性、大膽和過於潑辣,又破壞了她那恬靜的鄉間生活。然而,最使她得不到安生的,還是她自己內心裡的煩躁。她曾下定決心要拋掉藝術,告別舞台,那是她在兩種追求中間所做的無可奈何的選擇。如今冷靜下來了,一種追求得到了滿足,那丟掉了的一種刮心絞腸地牽惹她的心思。她的生活不能沒有戲,雖然她早已厭倦了那逢場作戲的人生。
自從白玉霜出走之後,胖李奶奶在上海單靠一個小白玉霜支撐不起門面,幾天之後就收拾起戲裝返回天津老家了。小白玉霜逐漸成長起來了,她吸收了養母的許多長處,唱得也很好聽,觀眾逐漸喜歡起她來。白玉霜聽到小白玉霜漸露頭角的消息,心裡就更不是滋味了。田間的小路,潺潺的流水和屋角的桑榆,再也留不住她勃然興起的雄心。1937年夏天,她又自動地返回故里,找到了她的戲班,登上了已經久別的舞台,和廣大觀眾見面了。
但是,在那個污濁邪惡的社會裡,不會因為一個女演員是個名人、紅角,她的地位就可抬高几尺,黑暗勢力就會放鬆對這個柔弱可欺的女子的侮辱與欺凌。相反,他們還正因為她有錢、有名、有姿,要想著法兒來討她的便宜,像欺侮一個小尼姑那樣的勇敢。示阿Q們的在舊社會裡那些唱戲賣藝的人除了要受官紳土豪的欺壓之外,還要受一些報屁股文人和下流記者的敲詐勒索。哪一個關節沒有打發好,他們就會搬弄起事是非無中生有地給你登上那麼一小段。等你出來抗議,他們過兩天再來一個更正或闢謠。可是這種事情是更正不了的,一般的人看那些無稽之談的得多看那些闢謠和更正的少。而且謠言一出,輿論大嘩,你的人格、名譽以及營生都要受到損害,所以,一般的藝人寧可自己省吃儉用一點,也要按時按節地把銀子送到報界那些老爺手裡去。
有一次,白玉霜不知怎地忽視了這個關節,沒有按時把銀子孝敬過去,無形之中得罪了一些人。於是,在《新民報》上就登出了一篇半誣半罵的狗屁文章。白玉霜自知得罪不起,便託人請《新民報》總編輯吳菊痴到前門外同和軒里去吃飯。這真是那座廟不燒香也不行,哪位菩薩不拜也不靈。白玉霸只好認了這場破費,恭恭敬敬地請了酒席,並在席上遞過去一個不大不小的錢包。吳總編輯接受了這雙重的厚意,誰知得意沒有多久,剛剛離去那裡不遠就被抗日除奸的人開槍把他打死了。
總編輯該死該活,是他自己的氣數。他花了昧心錢,做了昧心事,死心塌地給日本鬼子效勞,被打死是他的報應,原本得不著花錢請他吃飯的白玉霜的事。可是當天,白玉霜就被抓走了,扣押了一天之後,被當作政治犯給監禁在沙灘紅樓的日本憲兵隊里。
白玉霜演過《可憐的秋香》、《可憐的芸娘》,可是誰也沒有她自己可憐。她在日本憲兵隊里受到了慘不忍睹的酷刑。日本人把她的下身扒光,由兩個兇手用棕毛繩子拉磨她的陰道,血流滿地,白玉霜凄厲地慘叫了幾聲,就昏倒過去了。
白玉霜在日本憲兵隊里關押了很長一段時間,受盡了折磨,不僅使她花也似的容顏被摧殘得不像人樣,而且那次酷刑,竟使她落下了致命的病根。
舊社會的藝人都有自己一部酸心的血淚史,但還沒有聽說過誰,比白玉霜受到的摧殘和凌辱更多。她那頂皇后加明星的桂冠,給她帶來的卻是更多的不祥和災准。
後來又是花了很大一筆錢,買通了憲兵隊里一個姓金的人,才算把她從獄中解救出未。白玉霜出獄之後,身體便孱弱下去了。從前那豐腴膏潤的肌膚已蕩然無存,鮮艷的臉色也黯淡下去,只剩下一雙大眼睛空空蕩蕩地轉動者,讓人看了更感到心酸,可憐。她還是照樣地唱戲,一天兩場風雨不停。
這一方面是她繼母胖李奶奶利欲熏心、貪得無厭,不讓她空過一天地給她掙錢,另一方面,也是她自己剛強,不肯向命運低頭。一旦不登台演戲,她也覺得生活空蕩無味,沒意思。有時,她渾身沒有一點力氣,要靠人攙扶走上台去。可是一旦上了台,她就完全變了樣,對藝術的酷愛會把她生命中最後一點力氣調動出來。
1942年,自玉霜徹底地病倒了。摧殘和勞累,衝垮了她體內最後一道健康防線。她住進了東交民巷的一家德國醫院,經醫生檢查,得的是子宮癌。當時的人們對於癌的可怕性還不甚了解,因此,白玉霜在醫院裡住了一段時間,病情稍微穩定之後就出院了。回到天津之後,她仍然照樣堅持演戲。不僅演出,還要排練新戲。那時,尚小雲正在上演《梅玉配》,她看了戲后便想法子託人找來了本子,自己每天背台詞,練身段,甚至連唱腔都設計出來了,要不是因為後來病危,她一定把這齣戲移植過來。
有一天,她正在天津北洋戲院里演《閨門勸婿》那齣戲,還沒演到一半,癌細胞突然破裂,血流了一腿,藝人們看她實在可憐,勸她底下的戲就別唱了。白玉霜慘淡地對大家笑了笑,有氣無力地接過人們遞給她的一杯水。喘吁了一陣子之後,仍然讓人將她攙扶到戲台上。她說:“我死,也要死在戲台上!”
不久,白玉霜病情就惡化了,重新住進了醫院。生命,跌落到無望的深谷里。她病體枯槁,形消骨立,在病床上忍受著痛心的折磨,忍受著痛心的毀滅。
她曾幾次昏迷過去,一身無主地向那永恆的黑暗中沉落下去。
最後,她終於在那灰茫茫的無垠中消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