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火車的女人
坐火車的女人
劇照
導演:Chris Lavis/Maciek Szczerbowski
編劇:Chris Lavis/Maciek Szczerbowski
主演:Laurie Maher
眼睛實現方式
加拿大國家電影局( NBF , Th e Nationa l F ilm Board of C anada )製作的定格動畫「 Tutli-Putli 女士」將觀眾帶往關於自我存在感的尋找之旅,製作者們為了給觀眾提供這樣一個不同尋常的旅程,也開始了自己的尋找之路。為了不局限於任何既定的創作方式,他們進行得最多的就是實驗性的嘗試。從創意開始,不管是木偶本身,還是眼睛的特效,都追求與眾不同。對他們來說,這是一次非常特殊的挑戰,追求高水平的自然效果和更加抽象、自由的藝術形式。
影片一開始,伴隨著低沉的大提琴聲,橫軸的長鏡頭展示了車站的破敗景象,車站一片狼藉,遍地都是廢棄的皮箱、傢具。Tutli-Putli 女士背負著行李在車站等候,沉重的行李使她面容憔悴,疲憊不堪。忽然間,遠處傳來汽笛聲,一列火車飛馳而過,氣浪的衝擊讓她差點站不穩腳跟。火車是工業文明的產物,在影片中是現代社會的象徵。Tutli-Putli 女士上了車,無助的看著窗外,眼神里充滿了不安,密閉的車廂令人感覺異常的陰暗、色調壓抑,這象徵著理性霸權對人的禁錮。
在晦暗的車廂里,乘客們都在自掃門前雪,目光的交匯反而加劇了彼此間的陌生與疏離。市民社會的出現早已使共同體生活趨於瓦解,社會分工使人們不得不受限於一種被塑造出來的自我認同,人們放棄了對公共事務的關注,開始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自身事務。於是,聯繫人與人之間的紐帶消失了,代之以精神上的重重隔膜。
列車上有一個孩子在聚精會神地看一本叫做:How to handle your enemies(如何收拾你的敵人)的書,公共領域瓦解了以後,理性霸權通過各種規訓機構對人們的身份進行劃分和定位,並根據這種身份限定安排了不同的事務,生存壓力和社會輿論的鼓噪使人們將這些事務列為自己的首要事務。為了生存,人們不得不去適應規訓權力所限定的各種理性化的標準和規範,標準的單一化加劇了人與人之間的競爭,就連一個幼小的孩子都不得不學習這種鬥爭技巧。
現代化不僅無情地吞噬了孩子的童年,還強化了男女兩性之間的依附關係。Tutli-Putli 女士的對面坐著一個男人,滿臉橫肉,目光兇狠;他的性騷擾令Tutli-Putli 女士感到不安。這個場景很明顯在暗示現代社會的兩性關係結構,人類歷史的整個理性化進程由男性主導,於是男性成為了現代規訓機構的管理者,而女人則被排斥在理性化進程以外。男女兩性在理性化進程中所處的不同位置決定了雙方在理性時代權力結構中的不同位置,男性得以確立其對女性的統治,而統治的終端則在於性。理性化的進程使男人被塑造得更理性,更具攻擊性,這正是規訓機構對其管理者的職業素質需求,影片用一個畫面展示他在打網球時孔武有力的樣子,很明顯是為了刻畫男性的這種攻擊性。
現代人生活在危險之中,卻自以為安全,在現代社會,人類被納入了一個龐大的理性化系統,人們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而由機器決定自己的存亡,影片開頭那盤隨著列車的顛簸變換棋局的國際象棋就暗示了這一點。理性化的系統看似完美無缺,運轉自如,然而一旦系統的某個環節出現故障,便有可能導致系統的全面癱瘓,甚至因系統的崩潰而引發大災難,影片進行到三分之一的時候,夜幕降臨了,火車停了下來,乘客們都陷入了夢鄉,卻不知道人體器官走私團伙早已蠢蠢欲動。
綠色的煙霧從車廂底下冒了上來,利用列車軌道設計的漏洞,通過製造一起交通事故葬送全車人的性命,然後摘取屍體上的器官拿去販賣,這正是走私團伙打的如意算盤,全車唯獨Tutli-Putli 女士還醒著,恐懼使她對任何風吹草動都分外敏感,唯有某項事物對人構成威脅時,人們才會去試圖了解它,在現代社會裡,只有少數人才能覺察到潛在的危機,從而因恐懼而試圖尋找擺脫危機的路徑。可規訓權力通過對人群的劃分將這類人排除在社會主流以外,使他們無法對社會進程產生任何影響。當看到“危險”的警示牌與窗外晃動的黑影時,Tutli-Putli 女士本能的感覺到情況不妙,可勢單力薄,手無縛雞之力的她所能做的唯有拿過一把破傘擺出反抗姿態。在黑夜裡,列車拖曳著耀眼的火焰沖向前方,全車人和一頭站在軌道中間的牡鹿同歸於盡,唯一清醒的Tutli-Putli 女士也一同葬身火海。
影片到這裡其實可以結束了,但製片人似乎不願讓人們感到絕望,影片的末尾,Tutli-Putli 女士進入了夢境,她的鞋上沾著油污,孤身一人奔跑在空蕩蕩的車廂里,她摔倒在車廂的盡頭,一隻飛蛾從她眼前飛過,並幻化為天使。作為車廂中唯一一個鮮活的生命,飛蛾寄託了人類擺脫理性霸權、實現自由的期望。也許,唯有激發個體的生命意志,豐富人的精神生活,才是人類的救贖之路。
可現實是殘酷的,影片末尾,鏡頭前是一片黑暗的森林,Tutli-Putli 女士和所有乘客早已長眠於此,被人偷去了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