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諾克或醫學的勝利
科諾克或醫學的勝利
前來討賬的帕爾巴萊大夫倍感驚奇,科諾克則陶醉於他的成功,滿懷激情地象他描述一個醫學的“新的天宇”。不妨想象,科諾克可以使一個市鎮“醫學化”,難道他不可以使一個城市、使一個國家“醫學化”嗎?整整一個社會可能被“醫學化”,這是《科諾克或醫學的勝利》的悲劇性之所在。
《科諾克或醫學的勝利》是一出具有莫里哀風格的喜劇——悲劇意味的諷刺喜劇。劇情並不複雜,劇中主角科諾克接替帕爾巴萊大夫,成為聖莫里斯鎮的醫生。他從帕爾巴萊大夫的談話中獲知,聖莫里斯鎮的病人實際等於零,但是,他有“現代醫學”的觀念——“健康者是不自知的病人”,他決心按照他的方法使全鎮的生活“醫學化”。科諾克從免費門診開始,採用了引誘、暗示、許諾、恫嚇等手段,漸漸使全鎮人都相信自己得了病,需要請醫生診治。3個月後,聖莫里斯的旅店開始變成一座醫療站,居民開始享受現代醫學的設備和措施,患者也得到了“完全符合現代衛生規定的護理”。前來討賬的帕爾巴萊大夫倍感驚奇,科諾克則陶醉於他的成功,滿懷激情地象他描述一個醫學的“新的天宇”。最後,帕爾巴萊大夫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病
該劇深刻而辛辣地諷刺了江湖醫生的伎倆和民眾的輕信,用著名翻譯家郭宏安先生的話來形容:“這是一出略顯冰冷的喜劇,它激起的不僅僅是笑聲,甚至主要的不是笑聲,而是笑罷之餘的思考,是一種伴隨著悲劇意味的思考。”市民的輕信和科諾克的伎倆(或真誠)的結合,使聖莫里斯全鎮卧床不起。觀眾可以嘲笑聖莫里斯居民,但是也可以想一想,誰能夠抵擋住科諾克“現代醫學”的誘惑?不妨想象,科諾克可以使一個市鎮“醫學化”,難道他不可以使一個城市、使一個國家“醫學化”嗎?如果有幾個科諾克呢?就戲論戲,可以使我們的醫院少一些“患者”,若深一層想,就要不寒而慄了。然而一齣戲果然可以使人驚醒嗎?恐怕“科學”的發展會使越來越多的人去找科諾克,而科諾克式的大夫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忙。整整一個社會可能被“醫學化”,這是《科諾克或醫學的勝利》的悲劇性之所在。
時任法國駐中國大使彼埃爾·毛磊(Pierre MOREL)也曾為此劇在中國的上演而撰文道:科諾克是一個普通的江湖郎中,還是一個善意的人?他最終具有一種真正的危險性嗎?於樂。羅曼展示了輕信和服從於一個人的巨大影響所具有的危險性,提請我們警惕我們這個時代的進步和人類福利所具有的欺騙性:懷著最美好的願望,人們竟認為“所謂正常人只是一些不自知的病人”,“理論和經驗使我們有足夠的理由懷疑任何一個人都可能是病毒攜帶者。”
在嘲笑現代性的自負和積習的同時,於樂·羅曼使科諾克成為世界文學的一個著名人物,成為魯迅的阿Q一樣的典型。科諾克是迷一般的,甚至是令人不安的,他可以以多種方式扮演,他說:“差不多所有的職業只要乾的時間一長,就會感到無聊。毫無疑問只有醫學例外,可能還有政治、經濟或者當神父,這些:我還沒試過”。讓我們打賭,這樣的“大夫”我們夠了,無論在舞台上,還是在生活中。這場“醫學的勝利”尤其宣告了一種人道主義,一種貫穿于于樂。羅曼的全部作品的熱情的人道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