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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兒
漢、回、藏、東鄉、撒拉、裕固、蒙古族民歌
“花兒”是流傳在中國西北部甘、青、寧三省(區)的漢、回、藏、東鄉、保安、撒拉、土、裕固、蒙古等民族中共創共享的民歌。因歌詞中把女性比喻為花朵而得名。它用漢語演唱,在音樂上受羌、藏、漢、土以及穆斯林各民族傳統音樂的影響。“花兒”產生於明代初年(公元1368年前後)。
2006年5月20日,花兒經中國國務院批准列入第一批中國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2018年12月,教育部認定蘭州大學西北“花兒”傳承基地為第一批全國普通高校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基地。
2020年12月17日,“花兒”列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冊)。
花兒產生於明代初年(公元1368年前後),是流傳在中國西北部甘、青、寧三省(區)的漢、回、藏、東鄉、保安、撒拉、土、裕固、蒙等民族中共創共享的民歌。因歌詞中把女性比喻為花朵而得名。它用漢語演唱,音樂上受羌、藏、漢、土以及穆斯林各民族傳統音樂的影響。由於音樂特點、歌詞格律和流傳地區的不同,花兒被分為“河湟花兒”“洮岷花兒”和“六盤山花兒”3個大類。人們除了平常在田間勞動、山野放牧和旅途中即興漫唱之外,每年還要在特定的時間和地點,自發舉行規模盛大的民歌競唱活動――“花兒會”,具有多民族文化交流與情感交融的特殊價值。
花兒其實是學術界的一種叫法,當地人稱做“漫花兒”,更準確地說叫“漫花”,由於當地發音多帶“兒”音,所以“漫花”外人聽起來就是“漫花兒”了。從叫法上就道出了“花兒”的關鍵在於“漫”,與我們常說的“漫談”有異曲同工之妙。到了“花兒會”這天,青年男女就會背上乾糧,到附近的山中去“漫花兒”,類似其他地方的趕廟會或踏青。他們以歌會友,或單打獨唱,或一問一答,互相對唱,總之不拘泥於任何形式,非常自由而“散漫”,所以叫做“漫花兒”。
花兒又名少年,是流傳於西北地區的多民族民歌,因歌詞中將青年女子比喻為花兒而得名。花兒產於甘肅臨夏,併流行於甘、青、寧、新等地區,唱詞浩繁,文學藝術價值很高,被人們稱為西北之魂。作為花兒的發祥地和最主要的傳唱地,甘肅省臨夏回族自治州和岷縣被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授予“中國花兒之鄉”稱號,康樂縣和和政縣被命名為中國花兒保護基地和中國花兒傳承基地,積石山保安族東鄉族撒拉族自治縣和永靖縣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確定為民歌考察採錄地。其中甘肅臨夏更是花兒的故鄉,在2009年9月舉行的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政府間委員會第四次會議上,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甘肅花兒,連同我國申報的其他21個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一道獲准入選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
花兒發源於甘肅臨夏,由於流行的地區不同,而且在發展過程中受到西北各民族文化的影響,因此形成不同的流派和藝術風格,六盤山花兒就是其中的一種。
流行於固原地區的花兒主要有兩類:河州花兒和山花兒(俗稱乾花兒)。河州花兒委婉動聽,基本調式和旋律有數十種,變體甚多。形式上有慢調和快調,慢調多為4/4或6/8拍,唱起來高亢、悠長,曲首曲間和句間多用襯句拖腔,旋律起伏大,上行多用四度調進,高音區多用假聲;快調多為2/4或3/8拍,相對緊湊短小。河州花兒多為五聲微調,在文學上自成體系。一般每首詞由四句組成,前兩句常用比興,后兩句切題。字數上單雙交錯,奇偶相間,不像一般民歌那麼規整,故更加自由暢快。但是,固原回族多唱山花兒。山花兒在旋律上起伏較小,較多地應用五聲羽調和角調,襯詞襯句使用較少,段尾或句末用上滑音。在文學上除具有河州花兒的一些特徵外,還派生出一些變體,有時也採用信天游或一般民謠體。演唱形式有自唱式和問答式,曲目無令之稱,屬抒情短歌。
花兒音樂高亢、悠長、爽朗,民族風格和地方特色鮮明。不僅有絢麗多彩的音樂形象,而且有豐富的文學內容。反映生活、愛情、時政、勞動等內容,用比、興、賦的藝術手法即興演出。雖然大部分花兒的內容與愛情有關,但在歌頌純真的愛和控訴封建禮教及社會醜惡現象給戀人造成生死苦難的同時,深刻反映了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而且語言樸實、鮮明,比興借喻優美,有比較高的文學欣賞和研究價值。20世紀80年代,花兒的演唱形式已發展到花兒歌舞劇。
據統計,河湟地區有上百種曲調,不同的曲調有著不同的“令”。
按流行地區分為“河州令”、“湟源令”、“川口令”、“循化令”、“互助令”、“西寧令”等;
按照演唱民族劃分為“土族令”、“撒拉令”、“保安令”、“東鄉令”等;
按照花兒的襯詞又分為“白牡丹令”、“尕馬爾令”、“花花尕妹令”、“好花兒令”、“溜溜兒山令”、“楊柳兒姐令”、“水紅花令”、“咿呀咿令”等。
青海素有“花兒家鄉”的美稱。盛況空前的花兒會,自農曆四月後相繼開始。屆時,河湟地區山花爛漫,峰青水秀,身著各民族盛裝的人們熙熙攘攘,欲獻絕技的歌於摩肩接踵,嘹亮的歌聲此起彼伏,漫山遍野成了花兒的海洋,的確令人神往。
花兒會
民和縣峽門花兒會歷史悠久,每年五月端陽節在滿山遍布眼眼清泉的亂泉灘舉行。人們頭戴楊柳帽,手提節日飯,痛飲清泉水,放聲唱花兒,別是一番情趣。
樂都縣瞿曇寺花兒會每年農曆六月十四至十六日舉辦,十五日是高峰。歌手們一邊領略瞿曇寺勝景,一邊引吭高歌,心情格外激動,歌聲格外動聽。
五峰山花兒會於農歷六月六日在素有“風景勝地”之稱的五峰山澄花泉邊舉行。
大通縣六月六的老爺山花兒會則又以演唱源於藏族的“長壽令兒”的花兒見長,這裡峰迴路轉,林木蔥蘢,悠悠白雲上飄蕩著聲聲花兒,一片詩情畫意。
屈吳山花兒會就是西北地區非常著名的花兒會之一。每年四月初八,靖遠、會寧、海源等地的男女老少都要傾巢出動,到屈吳山去踏青,趕廟會,青年男女還要對花兒。不過和大多數地方的花兒有所不同的是,屈吳山花兒會不用自己背乾糧,那兒的寺廟免費供應大家吃喝,所以附近村莊的婦女每年都要到屈吳山去幫忙做飯。
此外,丹麻花兒會在農曆六月十五至十七日舉行。
甘肅岷縣的“二郎山花兒會”是“洮岷花兒”的主會場。每年農曆五月十七,全縣的花兒歌手聚集於城中二郎山參加文化部門組織的“花兒歌手大獎賽”,與會人群每年都在十萬人以上。縣內農曆五六月份的“花兒會”就多達二十處以上。
十分有趣的是,各地的花兒會,不僅風情各異,而且都和特別美麗而動聽的傳說、獨特的習俗連結在一起。欲知花兒事,想觀花兒情,還是親臨其境上採擷吧!
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花兒以愛情為主線,廣泛地展現著各個時期的社會生活,多側面地反映著人民群眾的思想感情和願望,不但在藝術上達到了較高的表現水平,也具有深刻的思想性和珍貴的史料性。基本內容可分為情歌、生活歌和本子歌。
情歌是花兒的主體,藝術水平高超,充滿思想激情,集中了歷代人民群眾的天才智慧,是花兒中最動人、最精彩、最豐富的部分,產生的時代遠,流傳的時間長,有著多方面的價值。
(一)表現讚美愛慕之情
愛情是人類最基本的感情。男女青年的相互讚美愛慕之情,是產生愛情的序幕,“情人眼中出西施”的情節多在此時:
紅嘴鴉落的了一(呀)河灘,
咕嚕雁落在了草灘;
拔草的尕妹妹坐(耶)塄坎,
活象似才開的牡丹。
牡丹是這裡人們心目中的花中之王,把自己見到的人比喻為“才開的牡丹”,可謂讚美之至了。以花喻人還嫌不實,他們用人間最尊貴的美人作比:
天上的月亮們出來(呀)了,
星宿的光氣(哈)壓了;
尕妹妹的模樣們長全的了,
皇上的正宮(哈)壓了。
封建帝王的正宮娘娘,是美貌絕倫的,尕妹的模樣超過了“正宮”,其愛慕之情是至高無上了。以人喻人還嫌不足,他們將傳說中最美好的形象融化到歌聲中:
羊羔們吃草者轉花(了)崖,
霧拉者山根里過來;
尕妹是人間的人(啊)不是,
天仙女落凡者下來。
這類男歌手讚美女青年的唱詞相當多見,女歌手對男青年也是有選擇的:
太子山根里(嘛)扎筏(了)子,
鞭麻梢綰下的萋子,
阿哥是人里的條梢(耶)子,
好似像天上的鷂子。
“條梢子”即出類拔萃的人,勇敢、矯健的鷂子形象是相當高的讚美之詞。尕妹是拔草的庄稼人,阿哥是放筏子的“鷂子”,窮苦人愛的是窮苦人,真是天配的對子。他們對整體讚美的深化,便出現了大量歌頌具體形象的花兒:
白銀絲鞍子的梅花(呀)鐙,
高麗銅包下的臭棍,
紅麥子鹼色的大(啊)眼睛。
風吹者太身材擺動。
突現出了“紅麥子臉色”,“大眼睛”及隨風擺動的“大身材”,有的觀察得更為細緻入微:
臉如(嘛)銀盆的手(呀)如雪,
黑頭髮賽絲(呀)線哩,
嘴是(嘛)櫻桃者一點(了)血,
尕妹是才開的牡丹。
含蓄地道出了“孔雀吸牡丹”,語言優美委婉,意思是一目了然的。生活在西北高原上的女子,性格是相當潑辣的,她們常衝破封建禮教的束縛,大膽地追求愛慕之人:
日頭們出來者照(耶)山川,
照的是陰山(嘛)陽山?
尕妹妹鋤田者坐(呀)地邊,
照的是過路的少年。
“照”是看的意思,她們對男性的試探也積極響應:
天不下雨們者雷(啊)干響,
驚動了四海的龍王;
過路的阿哥的好(呀)聲嗓,
有心了我倆人對上。
在男女愛慕之人用歌相識后,感情的距離就逐漸拉近,氣氛也趨寬鬆:
一對的白兔娃下山(了)來,
一打(吧)顛倒地卧來;
老遠里霎照了跟前里來,
一說(吧)三笑地坐來。
面對面的接觸,加深了相互的了解,產生了富有情意的諸多花兒:
胡麻花開下的一片(呀)蘭,
俊不過山裡的牡丹;
尕妹的跟兒里坐一(呀)天,
喝一碗涼水者喜歡。
還有:
帳房(哈)下給者山根(呀)里,
牛羊們山腦里趕哩,
阿哥們坐給者妹跟(呀)里,
六月(呀)天,
日子們還嫌個短哩。
他們在注重外貌美的同時,也在多方面試探追求愛慕者的心靈美:
千廛(嘛)牡丹的打(耶)魚網,
綠葉子長給者樹上;
維人(嘛)要維個好(啊)心腸,
萋看在銀錢的份上。
對那些尋花問柳的剝削階級老爺、少爺們,他們是早有認識的:
騎馬了霎上個倒對的山,
倒對山山高(嘛)路遠,
維人了耍維個有錢的漢,
有錢漢心黑(嘛)意短。
藐視金錢,藐視“為富不仁”的剝削階級,他們寧願過“衣服們破了是破穿(呀)上,鞋破了麻繩啦連者”的清貧而高尚的生活。
(二)表現熱烈愛戀之情
愛慕、追求過程的延續,使愛情有了渾厚、真誠的基礎:
園子里長的是綠韭(耶)菜,
霎叫(呀)割,
叫它(嘛)綠綠的長者;
尕妹是陽溝(嘛)阿哥是水,
委叫(呀)斷,
叫它(嘛)淡淡的淌者。
建立的愛情像“淡淡常流水”,永遠不停息。情感已發展到親密無間、如膠似漆的程度了,許多情真意切、動人心魄的花兒大量湧現:
半個天晴來(嘛)半個天陰,
半個裡燒紅(呀)者哩;
兩個的身子(嘛)一個(就)心,
尕心們連實(呀)者哩。
心心相連,難捨難分。對相互的愛情深信無疑,也是這類唱詞的特點:
胭脂川買下的胭脂(了)馬,
回來了轉槽上吊下;
我倆的婚緣(哈)鐵打(了)下,
生死的簿子上造下。
他們熱烈愛戀,形影難離:
冰凍(嘛)三尺的口子(呀)開,
雷響(嘛)三聲者雨來;
尕妹妹牽連者走不(了)開,
坐下是沒心腸起來。
即便是不得已短暫的分離,他們也要設法彌補:
大紅(嘛)洋緞的卧龍(呀)帶,
二龍(吧)吸珠的轉帶;
你把我希罕的我把你愛,
一天(吧)三趟的看來。
他們對對方的讚美也發生了質的變化:
男:花園裡開的是野(呀)林柏,
刺玫花為王(呀)者哩;
尕妹是天上的白(啊)雲彩,
小阿哥歇涼(呀)者哩。
女:鴨子的嘴長(嘛)爪爪們短,
清水上綰蓮(呀)花哩;
聽見(嘛)阿哥的腳步們響,
心急者扒肝(耶)花哩。
真可謂是息息相關,心心相印了。他們自由相識,多為私訂終身的愛情,隨著來往的密切而受到外界人的觀注,這在封建社會是“有傷風化”、“大逆不道”的,干涉、阻撓甚至武力威脅的事情經常發生,但他們是無所畏懼,情志堅定:
男:月亮里扎花者減(啊)色了,
絲線(哈)風吹者亂了;
昨晚夕打你者為(呀)啥了,
阿哥的心疼者爛了。
女:三十把鞭子的四十根棍,
換人者打,
渾身(哈)打成個病了;
打死(吧)打活的我沒有認,
只因(呀)為,
我倆的,緣法們重了。
任何艱難險阻是擋不住熱戀者的腳步的:
關老爺的紅臉(嘛)三(呀)綹須,
葡萄花盅,
要喝個糯米的酒哩;
尕妹的莊子是刀槍(呀)林,
你有了心,
闖一條寬大路走哩。
這類花兒是以感情的熾烈,行為的赤誠而強烈地感染人的。勞動人民追求幸福愛情,衝破封建藩籬的勇敢精神是值得充分肯定的,其藝術生命也是經久不衰的。
(三)表現別離相思之情
生活的艱辛,常使情人們別離,這就產生了許多繾綣旖旎、思情撩人的花兒:
女:打馬的鞭子們閃(呀)折了,
走馬的腳步們亂了;
心上的阿哥們出(啊)門了,
尕刀子絞心者爛了。
男:大羊(嘛)離了個羊(耶)群了,
滿山裡轉,
尕羊羔沒吃的奶了;
指甲(嘛)連肉的離(呀)開了,
心扯(呀)爛,
魚離了河裡的水了。
用“心上絞刀子”、“河裡的魚兒離開水”的痛苦來表現別情離緒,語言形象逼真。別離是痛苦的,隨之而來的相思之苦更是難以忍受的:
男:淅陽(嘛)隴州的固關(了)峽,
黃牛鋪街道里過了;
頭想了父母者二想了你,
血痴們嘴皮上坐了。
女:芥子花開開是遍地(呀)黃,
胡麻花打藍(呀)傘哩;
白日(嘛)晚夕的不見個你,
心急者拔肝(呀)花哩。
男:大馬(哈)騎上了過(呀)雪山,
尕馬兒走了個四川;
一晚夕想你者三更(了)天,
肋巴骨扳成了算盤。
出門人白天里翻山涉水,四處奔忙,晚上休息時思念家中的花兒,難以入眠,手扳著肋巴骨盤算著回家的日子。尕妹妹想爛心肝,產生了浸透淚水的花兒:
三更里夢見的好睡(了)夢,
不見的阿哥(哈)見了;
猛者(嘛)驚醒是不見個你,
清眼淚泡塌個炕了。
大雨(嘛)倒給了整三(耶)天,
毛毛雨毛給了兩天;
哭下的眼淚(哈)擔子(啦)擔,
尕驢上馱給了九天。
樺木的對窩裡踏蒜呀哩,
什樣錦端饃(呀)饃哩;
想起個阿哥是淚淌呀哩,
打轉個平輪的磨哩。
“眼淚泡塌炕”,把眼淚“尕驢馱給了九天”,已表現出了極度的相思之苦,又大膽誇張,眼淚“打轉了平輪磨”,把無限的情思用可感的形象表達出來了。當眼淚流干,思情繼續時,則出現了:
城頭上擂鼓的張翼(呀)德,
城根里斬蔡(耶)陽哩;
想你者眼睛里哭出個血,
黑雲里盼太(呀)陽哩。
蘭州的木塔(嘛)、藏里的經,
拉卜楞寺院的寶瓶;
疼爛了肝花者想爛了心,
望麻了一對的眼睛。
“眼睛哭出血”、“望麻了眼睛”還不見親人回還,則使他們重病纏身:
白蛇的娘娘(哈)青蛇們救,
盜草者治了個病了;
吃不下五穀者扶牆者走,
心扯者你身(呀)上了。
“白蛇娘子的病”是能治好的,相思病則是難以用藥物治癒的:
罌花的瞢熒是鴉片的煙,
尕刀子割下的可聆;
相思病離不了救命(呀)丹,
吃藥是枉費的銀錢。
出門人難以歸家,也思情如焚:
狼打者埡豁里吼三(了)聲,
虎打者林棵里過了;
尕妹的名字(哈)喊三(了)聲,
心打者腔子里破了。
有些長年顛簸在外,難以回家的人們,常常吞下相思的苦果:
七道子樑上(嘛)過(耶)來了,
唐汪川顯顯地見了;
一身的白肉們想(啊)幹了,
再不吃陽間的飯了。
長相思、空相思。詞親意切,波瀾起伏:出門人的辛苦、家中婦女們的痛苦盡溢無餘。對我們認識勞動人民的苦難生活,是有積極的揭示意義的。
(四)表現忠貞不渝之情
對愛情的真誠、專一是勞動人民的美德,也是花兒閃光的內容:
山裡的松柏樹冬夏里青,
鐵樺樹它是個實心;
維你者半路里起二(呀)心,
太子山倒插在海中。
像松柏樹長青,像鐵樺樹實心,太子山不能倒插在海中,我怎能會有二心呢?錚錚有聲,毫不含糊。當他們愛情遭到封建禮教和反動統治階級的干涉、迫害時,一首首富有反抗精神的花兒放射出驚人的火花:
天上的黑雲們結疙(呀)瘩,
地上的莊稼(哈)雨打;
繩捆(嘛)索綁的背扎了下,
我倆人犯下的啥法?
還有:
清水們打得(嘛)磨輪子轉,
磨口裡淌的是細面;
寧叫(嘛)皇上的江山們亂
決不叫我倆的路斷。
把反動的官府、神聖的皇權不屑一顧,去捍衛自己美好的愛情,一些山盟海誓的花兒準確地表達出他們的心愿:
男:千萬年黃河的水(呀)不幹,
萬萬年不塌的青天;
千刀(嘛)萬剮的我(才)情願,
舍我的尕妹是萬難。
女:青草的山上(嘛)擋(耶)牛羊,
紅花兒多,
山崖上越開者越旺;
阿哥們拋我的心霎(呀)想,
我拋下你,
西海里閃出個太陽。
事物發展的自然屬性是不以人的意志來轉移的,違犯自然規律的“西海出太陽”的事情是絕不會出現的,那麼“我倆的婚姻將會象“黃河的水”“不塌的天”永世長存。想象奇特,奪人心魄。黑暗的社會釀造了無數勞動人民的愛情悲劇,但他們“活不分手死一搭”,生死相依、視死如歸:
男:十八輛車子(哈)擺尾(了)頭,
關山上排了個隊了;
手拿了鋼刀(者)割過(了)頭,
血身子尕妹(啦)坐了。
女:一對的竹桿(嘛)藍黃的旗,
打上者進廟(呀)觀哩;
死了是好撇(嘛)活難了舍,
一路兒到陰(呀)間哩。
他們對真誠愛情的態度是:
青銅的燈盞是十八的轉,
降龍木刻下的底盤;
等上個千年者心不(呀)變,
五百年修下的婚緣。
多麼壯烈!多麼氣魄!氣勢洶洶的邪惡勢力能算什麼呢?深刻地反映著人民群眾與反動統治階級、封建禮教的尖銳衝突,多層次地表現著人民群眾對美好愛情的執著追求。上面的傳統情歌,歌頌了勞動人民純樸的愛情,表達了對幸福生活的嚮往及人民群眾崇高、健美的情操,是富於認識、教育和美感作用的。情歌中也有一些見異思遷、中途情變和格調不高的唱詞,這是封建社會的“病毒”侵害的結果,許多的花兒中也作了嚴厲的鞭笞。只要我們去其糟粕,留其精華,仍不失為珍貴的藝術寶藏。
(五)表現自由戀愛之情
新中國的建立,勞動人民翻身做了國家的主人,政府頒布了婚姻法,青年男女們夢寐以求的願望實現了,他們自由戀愛,在勞動生產中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尕犏牛碾場者跑里(呀)圈,
尕騾子拉的是外圈;
阿哥是模範者上(耶)了縣,
尕妹妹等在了路邊。
他們展開勞動競賽,男女雙雙榜上有名:
青石崖埡豁里水汪(就)汪,
水庫里有我倆的汗哩;
光榮榜上的個紅(呀)鏡框,
鏡框里有我倆的像哩。
改變傳統的耕作方式,農村逐步實現了農業機械化:
尕妹妹提籃者把(呀)種撒,
尕手兒巧,
活像個天仙女散花;
小阿哥田野里鐵牛(哈)駕,
力量們大,
翻起了幸福的浪花。
什樣錦盤子的河州(呀)城,
八坊是瑪瑙的酒盅;
阿哥是汽車者日夜裡行,
尕妹是汽車的眼睛。
1980年農村實行了“責任田”,加快了農業發展的步伐:
小阿哥務勞的自留(呀)山,
樹苗們長成了箭桿;
尕妹妹務勞的責任(呀)田,
麥穗像瑪瑙的串串。
時代變化了,情歌的內容也為之一新了,青年男女們有了更高的擇偶要求,自由的婚姻也激發出他們巨大的幹勁。但綜觀新的愛情花兒,藝術水平高超的很少,雷同、單調和文人加工的痕迹明顯等現象較常見。分析原因,主要是青年男女的自由愛情得到較好解決,經歷的曲折少,所以唱詞中勞動致富、幸福愛情的內容佔了主導地位。其中文化宣傳部門提倡引導的作用也是不能低估的,生活是五彩繽紛的,新時期的情歌也應表現出時代的勃勃丰姿,這是需要文化宣傳部門認真思考、予以改進的。
生活歌主要指的是情歌之外的反映人們社會生活內容的花兒,它可說是情歌的副產品,但從發展的趨勢看,前景是相當廣闊的,人們正在用花兒的形式,表現著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
(一)表現苦難生涪的
砣兒真實地反映著勞動人民受壓迫、受剝削的歷史,凝聚著勞動的汗水和生活的淚水,控訴著反動統治階級的醜惡本質。他們用花兒傾訴自己苦難的生活:
東山的日頭(嘛)背西(了)山,
三伏(呀)天,
脊背上曬下的肉卷;
一年裡三百(嘛)六十(呀)天,
實可(喲)憐,
肚子里沒飽過一天。
身沒有穿來者頭沒有戴,
六月天還穿的氈鞋;
老羊的皮襖(嘛)毛朝(呀)外,
不說個難看者難挨。
極度艱辛的勞動與一年四季老羊皮襖遮體和吃不飽肚子的窘況,不正是千百年來勞動人民饑寒交迫生活的藝術再現嗎?農民辛辛苦苦地勞累了一年,等到碾場打糧時:
地里的莊稼們上(喲)場了,
東家的大騾子到了,
交過(嘛)團課了皇糧(哈)要,
窮哥哥沒活的路了。
“團課”為地租,由於統治階級的貪婪腐敗,大小官吏的層層揩油等,經常還出現“流血(嘛)流汗的整(呀)一年,不夠交官家的糧款”的事情。但巧取豪奪的剝削階級是不管窮人的死活的:
財主們大門上來(呀)逼賬,
窮人的眼淚們汪汪;
沒有個銀錢者褲子(哈)當,
大白天蹲給者炕上。
當過了褲子者沒擋住戧,
又當了破陋的房房;
財主的嘴大者牙齒們長,
窮寒人活下的怨悵。
致使許多農民破產,或者跳進“黑驢(嘛)打滾的利上(呀)利,還不遂心,要抽個毫毛的筋哩”的高利貸火炕;或者落入“掌柜的頓頓嘛吃(呀)長飯,放羊娃刮下的麵湯”的做長工、打短工的“人間地獄”,但是,只要你還有一口氣,就還要壓榨:
紫肉(哈)剮幹了剮(呀)骨頭,
骨頭(哈)砸開了熬油;
死了是還不如一條(耶)狗,
罷不下官家的稅收。
逼迫許多農民逃稅避債,流落到西北的許多角落。清代河州進士鄧隆搜集的一首光緒年間的花兒,忠實地記載了這一場面:
一對(嘛)尕牛的莊稼(呀)漢,
二百串大錢的賬哩;
尕牛(哈)賣過了還賬呀哩,
西口外大路上上哩。
“西口外”指新疆。雖然逃出了虎口,卻又陷進了狼窩,“口外”日子仍然難過:
討飯(嘛)要饃的上口(了)外,
口外(嘛)比口裡更壞;
到外頭沒有個好穿(呀)戴,
在家裡揭不開鍋蓋。
窮苦人是沒有“樂土”可去的,民國時期西北“五馬”的統治,更使人民的生活痛苦不堪:
苦膽的鍋鍋里熬黃(了)蓮,
馬步芳當上了長官;
抓兵(嘛)要糧的又(呀)派款,
骨頭裡熬出了青煙。
出現了年輕人“避兵者家裡們不敢的站,山溝里爬給者亮了”;“保甲長好比是催命的鬼,鄉鎮長好比個閻王”;“當家的阿哥哈兵抓(呀)上,活扒了尕妹的心肝”;“百姓們難寒者活不(呀)成,硬逼者黃河裡跳了的悲傷狀況,淚漣漣、血淋淋地展示出了殘酷、動亂的黑暗時代。
在苦歌中,被壓在社會最低層的婦女的生活觸目驚心,慘不忍睹,反動統治階級和封建禮教釀造了一幕幕勞動婦女的悲劇:
白馬上騎的是薛(耶)仁貴,
黃草(吧)尖上的露水;
女婿娃尕了者貪(呀)瞌睡,
娘老子尋給的贅累。
車戶的鞭子是蛇抱(呀)蛋,
車軲轤輾壞了牡丹;
嗓子(哈)哭啞者眼(呀)哭爛,
立逼者嫁了個老漢。
“誓妻大女婿小”、“姑娘嫁老漢”,這給婦女的痛苦是難以形容的,其根源是把婦女不當人看待,被當作貨物買來賣去的封建包辦、買賣婚姻造成的。婦女的生活不如牛馬,整天挨打受罵:
四川里出下的胭脂(呀)馬,
古河州貂蟬(哈)出了;
一天里挨者(嘛),三頓(了)打,
一晚夕決的者亮了。
不合理的婚姻,則是出現婚外戀、成人戀的主要原因。婦女是無辜的、不得已的,這是吃人的社會導致的。痛定思痛,生活愈是痛苦,使人對黑暗社會的憎恨愈深,其思想意義是很明顯的。
(二)表現反抗鬥爭的
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反動統治階級對勞動人民頭上的殘重壓迫,經濟上的無情剝削,促使廣大的人民群眾不斷地奮起反抗,並將反抗壓迫、剝削和爭取自由愛情的鬥爭結合起來,匯聚成巨大地推動社會前進的力量:
大肚子臭蟲們咂血呀哩,
咂憋了滿爐上滾哩;
吃人的牙縫裡滴血呀哩,
到時候算你的帳哩。
把反動統治階級喻為“咂血的臭蟲”,吃人的狼,一針見血,勢不兩立。青年男女的愛情受到官府的迫害時,就唱出了驚天動地的歌:
千萬年不倒的太子(呀)山,
萬輩子不塌的青天;
誰教個我倆的婚姻們散,
就叫他天塌者地翻。
有反抗的思想,就有反抗的行動。廣大的人民群眾紛紛拿起武器,不斷地和反動統治階級進行殊死的鬥爭:
打一把鋼刀了清水裡淬,
要殺個吃人的狼哩;
剝你的皮子者綳鼓呀哩,
血海的深仇(哈)報哩。
鋼刀淬火更鋒利,充分表現出各族人民抗爭到底的革命精神。河州地區歷史上多次發生的起義鬥爭,是很能說明問題的。雖然由於力量的懸殊和統治階級玩弄陰謀,常使起義遭到鎮壓,但人民群眾的反抗意志是鎮壓不了的:
白蠟的杆子(嘛)紫紅的旗,
風刮是它個家倒哩;
大清的江山是血染(呀)的,
到時候它個家了哩。
人民群眾的鮮血不會自流,反動統治已岌岌可危、為時不遠,這是很有鼓舞性的。這類花兒旗幟鮮明,矛頭直指反動的統治階級,是直接地促進社會發展的。
(三)歌頌幸福生活的
度過漫漫長夜的人,最懂得太陽的光輝,翻身解放的各族人民,最懂得共產黨的恩情。他們用花兒縱情歌頌解放軍、共產黨,其數量很大,已成了新花兒的重要組成部分。象剛解放時讚揚解放軍的:
雷響了三聲者天地們動,
千里的路,
上來了解放的大軍;
趕走了馬匪者救(呀)百姓,
受苦的人,
活像是扁石頭翻身。
歌頌毛主席、共產黨的花兒更多:
日頭們一出者滿天下紅,
東海的水,
一年(嘛)四季的長青;
擎天的柱子是毛(呀)澤東,
老鄉們聽,
他就是人民的救星。
胡麻花開開者打(呀)藍傘,
賽翡(呀)翠,
俊不過河州的牡丹;
共產黨領導者活(呀)一天,
心裡頭展,
喝一碗涼水者喜歡。
比喻的貼切,感情的深厚是生動感人的:
夜明珠無光者黑土裡埋,
舊社(呀)會,
窮苦人難把者頭抬;
手壓者腔子(嘛)牙咬者挨,
新(呀)中國,
共產黨拉拔者起來。
春風們一吹者萬花兒香,
花心(呀)上,
尕蝴蝶對對兒飛翔;
共產黨一來者得(呀)解放,
高原(呀)上,
升起了不落的太陽。
高不過藍天(嘛)深不過海,
俊不過太陽的光彩;
幸福的大路(哈)共產黨開,
好不過毛澤東時代。
飲水不忘挖井人,各族人民對毛主席、共產黨的熱愛之情是發自肺腑的心聲,是他們新、舊社會對比的結果。解放初期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取得的巨大勝利,正是各族人民的革命精神催開的花朵。粉碎“四人幫”后,花兒漫得更響亮了:
金雞娃叫明者天(呀)亮了,
紅太陽照,
祖目的山河們俊了,
黨中央藍天(哈)擦(呀)盡了,
頭頂上亮,
腳底下越有個勁了。
山裡的松柏們四季里青,
河裡的流水是常清;
黨的個政策是指路的燈,
照亮了四化的前程。
歌頌著黨中央力挽狂瀾、撥正革命航向的豐功偉績,也激勵人們跟著黨中央,為實現四個現代化而奮鬥。為革命鞠躬盡瘁、功績卓著的黨的領導人,也是花兒經常歌頌的,如:
好紅松長在個石(耶)崖尖,
冬夏里青,
風攪雪折不斷枝幹;
劉主席一生里光(呀)閃閃
人心上照,
他是(嘛)不倒的泰山。
水葡萄結果是顆連(了)顆,
滿(呀)山窪,
大紅棗結成了串串;
周總理和人民心(呀)相連,
一輩(呀)子,
為革命操碎了心肝。
敬愛的劉少奇主席和周恩來總理如果能聽到上面的花兒,當會發出欣慰的笑聲的。當家做主的各族人民用花兒歌頌多姿多彩的新生活,產生了無數感情熾烈,語言清麗的新花兒。他們謳歌著解放:
白日里盼來(嘛)晚夕里盼,
盼來了解放的一天;
拿上了尕鏡子往臉上看,
老漢家變成了少年。
誇張可信、虛實有致,無比歡欣,喜悅之情躍然眼前。五十年代初首次赴京的花兒歌手王紹明給毛主席等中央領導人演唱時,把自己的勞動生產情況做了彙報:
太陽(嘛)上來者麻麻兒亮,
尕驢的鞍子(哈)備上;
背斗(哈)背上者糞(呀)拾上,
2013年的生產(哈)鬧上。
歷代反動統治階級製造、遺留的民族隔閡,也在共同的勞動生活中逐步消除,出現了各民族團結互助的景象:
城外的渠水(嘛)城裡頭淌,
開通了萬年的城牆;
千年的仇恨(哈)一(呀)掃光,
回漢們團結的情長。
黨的三中全會以後,隨著黨的農村政策的落實,調動了各族人民極大的生產熱情,科學技術也廣泛地運用到農業生產上:
黃牛的角叉們彎(呀)疙瘩,
黑山羊下下了白眼;
尕雌牛下下的“西(呀)門達”,
尕草驢盼下了騾娃。
“眼”發音(nia),充滿著濃郁勞動氣息,每句唱詞都反映著一項科技成果,從這裡可看出農村正在發生的深刻變化。生產的進步,也使人們的生活得到改善:
三炮台碗子們嘩啦啦響,
冰糖(嘛)沱茶(哈)泡上;
尕日子越過者越(呀)美當,
好似象蜂落者花上。
新花兒中歌頌的內容是主體,這與各族人民經歷的翻天覆地的變化分不開,是人民群眾真情實感的盡情抒發。許多唱詞是情深意美,膾炙人口。一些文化人也學習花兒格律,創編了一定數量的作品,其中不乏藝術精品,對花兒唱詞水平的提高是具有積極地引導作用的。
(四)批判反動事物和針砭醜惡現象
對反動事物的批判和對生活中醜惡現象的針砭,是花兒的又一特點。舊社會國民黨的苛捐雜稅多如牛毛,花兒旗幟鮮明地給予討伐:
上山的老虎(嘛)下山的狼,
凶不過國民黨匪幫;
今日的款子(嘛)明日的糧,
百姓們活下的孽障。
對禍國殃民的“四人幫”的批判,更是尖銳、辛辣:
白楊樹高者(嘛)沒頂破天,
山高者遮不住太陽;
“四人幫”凶者(嘛)沒翻過天,
黑烏鴉變不成鳳凰。
亂國(嘛)害民的“四(呀)人幫”,
睡夢裡想的是篡黨;
“屎泡牛”擋車者不(啊)自量,
“母老虎”吃天是妄想。
一字干鈞,句句中的,是刺向“四人幫”心臟的匕首。花兒善於揭露鬥爭的精神,也使封建衛道士們的偽善面目常現出原形:
[35星宿們上來者眨眼(了)睛,
月亮們上來者笑了;
廟官爺伸手者摸(呀)觀音,
娘娘吃了個醋了。
十年“文化大革命”期間,官僚主義泛濫,對生產造成了極大的危害:
細麻桿搭下的閃閃(呀)橋,
踩上是陽溝里下了;
官僚(的)主義們當(耶)領導,
尕莊稼草吃(呀)上了。
巧妙的比喻與造成的後果前呼后應,諷刺、批判得很有分量。生活當中的不良現象也是需要針砭的,花兒里這類作品較多,富有教育意義。有些人不能正確的認識自己,故弄玄虛,愛擺架子,花兒就給予尖厲的嘲諷:
楊二郎領兵者上口(了)外,
絲線們上起的肚帶;
我拿上實心者你(呀)不愛,
你要的皇上(嘛)秀才?
燕麥(嘛)眼睛的老鼠(呀)嘴,
屎肚子好像個案板;
弓背(嘛)身材的羅圈(了)腿,
個家(哈)看了個干散。
毫不客氣的態度,有意誇張的語言,常使被貶者受到強烈的刺激,使其發熱的頭腦冷靜下來。對三心二意、投機取巧的人也有諄諄的告誡:
嘉峪關口子是一道(子)峽,
守關的糧子們把下;
心兒們霎變者眼霎(呀)花,
維人時一個上站下。
騎馬者霎上個倒堆(呀)山,
恐害怕馬乏(呀)下哩;
一個腳委踩(嘛)兩隻(呀)船,
船開是兩耽(呀)下哩。
刻畫吝嗇者的花兒更叫人讚嘆不已:
虱子的肋巴(啦)釘一桿秤,
虼蚤的油挖了九斤;
你盼者阿哥的莊稼們成,
田熟了買的個大針。
在嗇皮鬼中,用“大針”做禮品可說是吝嗇之最了,但還要更上一層樓:
三大的麻錢(啦)一(呀)苗針,
說下的好三(嘛)年哩;
你好了半年者不(呀)好了,
我打者要針(嘛)線哩。
構思絕妙,吝嗇者的自畫像是誰能比及的呢?社會生活的面是相當廣闊的,花兒作為人民群眾思想感情的載體,其涉及的範圍是包羅萬象的,表現出的思想情緒也是錯綜複雜的。我們從這些花兒中,可以感覺出歷史的發展變化,可以體味出人民群眾思想要求,可以洞察出存在的諸多不良弊端,這對我們認識過去、把握現在和瞻望未來是大有益處的。
花兒唱詞有“散花”和“本子花”之分。我們在前面見到的花兒,均屬於“散花”,即單首或幾首獨立成篇表達比較簡單的內容。反映歷史故事的花兒則屬於“本子花”的範圍,以表現內容的長大、故事的連貫和富有敘事性為特徵。“本子花”的最早提出者是1940年出版《花兒集》的編著者張亞雄先生,“但他沒有搜集到純粹歌詠歷史故事的長篇“本子花兒”,致使後來的研究者對“本子花”的存在與否難下定論。近些年筆者走訪探疑,使這個問題得以解決,下面分三個方面敘述。
(一)純本子花兒
“本子花”是以編唱歷史故事為主旨。據老人們說,衡量一個歌手的優劣,不但要聲嗓好,還需演唱“本子花”。因為“本子花”涉及的內容廣泛,是考驗歌手知識水平的關鍵。早在清朝末年,臨夏東川有個“老祁爺”,年輕時聲嗓好,唱的“本子花”遠近聞名,上了年紀后就常在臨夏市下驢市的茶館輕聲哼唱或說”本子花”。茶館也因“老祁爺”的到來而生意倍增,賣茶的掌柜還編了一首花兒讚揚“老祁爺”:
一對(嘛)尕牛的莊稼(呀)人,
大地里盤場(呀)者哩
花兒里多不過老(呀)祁爺,
老漢里拔黃(呀)者哩。
“拔黃”且名列前茅,看來當時“本子花”是很興盛的。從老人們的口中搶救的“本子花”來看,用古典文學名著《三國演義》編唱的最為普遍,連綴的內容是各章回里比較精彩的片斷:
關老爺曹營里不(耶)佔了,
氣壞了曹丞(呀)相了;
灞陵橋餞行者起身(呀)了,
大紅的袍,
老爺的刀尖上挑了。
千里的大路上土揚呀哩,
五關上斬五(呀)將哩;
張翼德城頭上擂鼓呀哩,
城根里斬蔡(呀)陽哩。
灞陵橋餞行的三杯(了)酒,
敬天者又敬了地了;
第三杯敬了個刀子(呀)了,
斬斷了蔡陽的氣了。
關老爺蔡陽(哈)斬(耶)下了,
劉爺(啦)遇了個面了;
張翼德營盤裡敬(呀)酒了,
三弟兄團樂樂坐了。
上面是將二十七回《美髯公千里走單騎 漢壽侯五關斬六將》及二十八回《斬蔡陽兄弟釋疑 會古城主臣聚義》高度概括提煉的。
赤壁大戰是《三國演義》中的著名戰役,花兒多有歌詠:
草船上借箭的諸(呀)孔明,
尕船上紮上了草人;
半夜裡擂鼓者驚曹(呀)兵,
十萬箭收到了大營。
黃蓋(哈)擺下的苦(呀)肉計,
願打者願挨的去了;
龐統們獻了個連環的計,
曹操(嘛)上了個當了。
七星壇諸孔明祭(耶)東風。
火燒了曹操的戰船;
八十(嘛)三萬兵都(呀)折完,
曹操們華容道回還。
快速跳躍地顯出了四十六回《用奇謀孔明借箭 獻密計黃蓋受刑》、四十七回《闞澤密獻詐降書 龐統巧授連環計》、四十八回《宴長江曹操賦詩 鎖戰船北軍用武》、四十九回《七星壇諸葛祭風 三江口周瑜縱火》、五十回《諸葛亮智算華容 關雲長義釋曹操》的壯觀場面,言簡意賅,提綱挈領。用通俗小說《薛仁貴徵東》演唱的也很常見:
……
張士貴做的是督(呀)總官,
仁貴的功勞(哈)不算;
攬功的狗婿(嘛)何(呀)宗憲,
虧壞了打仗的好漢。
薛仁貴出了個藏君的洞,
淤泥河救了個駕了;
唐天子一見者喜歡的凶,
帶上者朝庭里去了。
摩天嶺擺了個龍門(呀)陣,
蓋蘇文損兵者喪命;
李世民收兵者回(呀)長安,
登了個金鑾(嘛)寶殿。
張士貴滿門(哈)綁了個定,
尉遲恭寶鞭(啦)砸完;
薛仁貴當上了平豆的王,
王府們修下的干散。。
皇上的叔叔是李(呀)道宗,
假金牌仁貴(哈)害了;
坐牢者三年(嘛)救(呀)出來,
掛帥者征西(呀)去了。
粗線條的勾畫出了薛仁貴“受虧”、“救駕”、“布陣”、“做王”遭陷害后又掛帥征西的主要故事情節。雖顯得簡單,其內容是緊密相關的。這類“本子花”還有:《水滸》、《西遊記》、《封神演義》、《隋唐演義》、《楊家將演義》、《說岳全傳》、《施公案》、《包公案》等。民間戲劇《白蛇傳》、《牛郎織女》、《平貴還窯》、《女起解》、《李彥貴賣水》等也有編唱。有些“本子花”只有一、二首,集中表現某一情節,如取材於《隋唐演義》的:
王彥章離不下苟家(呀)灘,
李存孝打下的困難;
五個的擋羊娃一搭里站,
逼的(嘛)王彥章歸天。
根據傳統劇目《女起解》編成的:
王金龍維下的小(啊)蘇三,
掙下的銀錢(哈)化完;
監牢里受罪者三年(嘛)滿,
洪洞縣大堂上團圓。
這類花兒很像小說、戲劇的內容簡介,高度的提煉,使人一目了然。
(二)本子起興的花兒
利用歷史故事起興,以表達多方面的情感,是“本子花”的變體,流傳深遠的“楊家將”較典型:
楊大郎裝了個假(呀)皇上,
金沙灘赴了個宴了;
多人的伙伙里不見(呀)了,
人前頭流了個淚了。
楊二郎保駕者去(呀)赴宴,
袍袖裡放出個袖箭;
你看見官王者心簍(呀)變,
二阿哥想下的可憐。
楊三郎馬踏者入泥(呀)漿,
渾身(哈)血染者遍了;
為你的身子者我(呀)燒香,
各廟裡許下個願了。
楊四郎打的是八(呀)卦燈,
耀的者天下的水紅;
阿哥們活下的光陰們窮,
恐害怕配不住你們。
楊五郎出家者當(呀)和尚,
五台山修下的廟堂;
寬大路走的(哈)你委(呀)想,
我倆人獨木橋走上。
楊六郎把的是三關(呀)口;
手拿了黃銅的鐧了;
清眼淚淌在個枕頭(呀)上,
想死者千里的路上。
孽障(嘛)死了的楊(呀)七郎,
背綁者花檎的樹上;
亂箭(哈)射的者他(呀)身上,
沒受的疼痛(哈)受上。
憨憨(嘛)敦敦的楊(呀)八郎,
外國里招一趟附馬;
過河(嘛)拆橋的你霎(呀)想,
實心的阿哥們要下。
上兩句的內容是相互聯貫的,下兩句的意思就不一定有關係了,其產生的原因比較明顯。以“本子花”的形式起唱,反映著歌者水平的高超,後面即興的抒發情感,符合花兒即興性、隨意性的創作規律。許多用歷史故事演唱的單篇獨首花兒,均出一轍。如用《西遊記》起興的:
唐僧(嘛)取經者游(呀)外國,
八戒(嘛)悟空們保哩;
離開個尕妹是人(呀)難活,
晝夜(吧)無明的想哩。
有的花兒用兩三個歷史典故並列起興:
姜太公無事者坐魚(了)台,
劉皇爺他賣過草鞋;
阿哥們逃難者上門(呀)來,
尕妹妹拉撈是合該。
同時列出了《封神演義》中失意無聊的“姜太公”和《三國演義》中賣鞋為生的“劉皇爺”,以襯托“阿哥”暫時遇到困難,其用意是相當委婉的,也表現出了歌者運用歷史故事的嫻熟才能。
(三)新編的敘事花兒
人類歷史是人民創造的,歷史故事也是由人民傳唱繁衍的。葉平整理的長篇敘事花兒《尕豆過蘭州》是人民群眾自己編創的長歌,把清朝末年發生在臨夏漠泥溝的“馬五哥與尕豆妹”的愛情悲劇片斷,用花兒的連綴形式表現出來了,內容主要描寫尕豆妹克服困難,前往蘭州探望坐牢的馬五哥的情景:
黃啦啦雲彩(嘛)大點子雨,
黑風打山尖上過了;
沒想個活人者只想了你,
性命打刀尖上過了。
千思(嘛)萬想的難團圓,
活拔了尕妹的心肝;
遭難的馬五哥見一面,
死者(嘛)蘭州者心甘。
頭一站坐在了陳家灣,
坐下的家裡們難寒;
老兩口看見者心可憐,
裝給了幾大(嘛)麻錢。
三天里沒吃上半碗飯,
空乏的身子們可憐;
心想者馬五(啦)見個面,
鼓硬腔,
爬上了牛心山山尖。
馬五(啦)成親是沒指望,
活者是連死了一樣;
我要到蘭州看一趟,
寧叫他一刀子串上。
黑雲彩罩住了牛心山,
九眼泉打了個閃電;
追的人攆到了洮河邊,
眾鄉親給下的難看。
尕新姐抹下的青頭面,
大嫂子脫下的布衫;
姐妹們尕豆(哈)巧打扮,
裝成個新姐是干散。
尕兄弟摘下的大桃杏,
大姐姐送的是手巾;
親親(嘛)熱熱地尕豆送,
蒙過了追的人的眼睛。
河裡頭清不過漠泥溝河,
河邊里馬五(啦)坐過;
哭下的眼淚(哈)沒人說,
難辛多,
眼淚們大路(哈)漫過。
親親(嘛)熱熱的說下的話,
死里(嘛)活里是一搭;
再能和馬五(啦)說上個話,
頭割下,
血身子一搭里站下。
聽了個話頭是心兒里酸,
手掐者算,
一輩子歡樂了幾天?
貪贓(嘛)枉法的清朝的官,
冤枉(啦)斷,
虧死了一對的少年!
既有人物、時間、地點、事件的交待,也有心理活動的描寫。抒情和敘事有機的結合,情景交觸地展現出了以往悲壯的故事。塑造的形象是富於反抗,優美感人的,連綴的手法也是相當成功的,開了敘事花兒的先河,說明花兒故鄉的各族人民正在使花兒放出異彩。
“本子花”是大量存在的,由於內容的龐雜及對演唱者的過高要求,影響了自身發展和傳播。從掌握的資料來看,“本子花”中的藝術精品還是隨處可見的,特別是一些用本子起興的花兒,前後結合緊密,借古抒情,古為今用,自成一體,別有一翻情趣。“本子花”對英雄人物的褒獎,對千古罪人的貶斥是愛憎分明、毫不含糊的,這對人們產生的教育作用相當巨大,西北的各族人民所具有的嫉惡如仇,扶正驅邪的可貴性格,是深受其影響的。
張亞雄和他的《花兒集》
甘肅榆中人張亞雄素有“西北花兒研究第一人”之稱,是最早從事“花兒”研究的學者之一。張亞雄於1942年在重慶出版的《花兒集》,是國內第一部作為“花兒”研究專著出版的。張亞雄利用在蘭州擔任《甘肅民國日報》編輯之便,公開徵集流傳於甘青寧的“花兒”,並在該報發表歌詞和研究文章,在近10年的歲月中,張亞雄對徵集到的3000多首“花兒”,精選了600餘首加以整理,其中的《抗日少年》12首,用民歌形式激勵人民抗戰到底,在社會上產生了巨大影響。中國藝術研究院音樂研究所原所長喬建中在2004年第三期《音樂研究》上撰文讚譽其“對於日後成為民俗學、音樂學界‘顯學’的‘花兒’研究來說,是第一部內容豐富也有深度的專書,是現代花兒研究的第一塊碑石”。
1944年至1947年張亞雄住在西寧。他利用空閑時間,奔走于田間地頭、河畔山野,將一些優美的“花兒”記錄下來。1948年秋,當《花兒集》在蘭州再版時,又加入了不少新內容。1950年,張亞雄準備第三次出版《花兒集》,但因受到不公正的歷史待遇未能如願。文革中雖以揀破爛為生但他仍然堅持“花兒”研究,正是:“花兒本是心上的話,不唱由不得自家,刀刀拿來頭割下,不死就是這個唱法。”1981年,在甘肅省第二屆文代會上,平涼農民作家、“花兒迷”戴笠人將一本1948年版的《花兒集》送給了張亞雄。1986年,年已76歲的張亞雄見到了中國文聯出版公司再版的《花兒集》。
2020年12月17日,“花兒”列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