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大

節選“我連忙走了過去，才一開掣，便聽得白老大的聲音，在叫道：“撤退，快撤退，撤退，快撤退！奇偉，衛兄弟，你們聽得到我的聲音么？撤退，快撤退，快撤退！”

同時，只聽得白素焦急地道：“爹，怎麼沒有他們的迴音啊？”

我連忙道：“我們全沒有事。”我一面說，一面望了望白奇偉，只見白奇偉面色蒼白，茫然地站著。白老大道：“快退！”

我搖了搖頭當然白老大是看不見的道：“不，只要天一亮，我們便可以找到準確的藏寶地點，在找到了準確的藏寶地點之後，我們兩人合力，如果順利的話，有兩個小時，便可以發現寶藏了！”

白老大不等講完，便道：“放棄了這筆寶藏吧，你們兩人，再在這島上，太危險了！”我道：“這要看奇偉兄的意思如何。”

白奇偉大踏步地向而走來，道：“不！”

我立即道：“我也同意，現在已經是凌晨三時了，再過五六個小時，如果沒有過劇的變化的話，我們就可以發現寶藏了！”

白老大道：“不行，我命你們，立即撤退。”

可見白老大的個性的強烈。

天大地大白老大

前世——《探險》、《繼續探險》、《烈火女》白老大的一生，就像白雲一樣，不知興於何，不知何所之，但他首先不是從來就是老人，年輕便是什麼都幹得出，年輕便是什麼都想得到，年輕便是膽大妄為。在這三個故事交待了白素和白奇偉的媽媽是怎麼認識白老大的，而副線便是通過他們結識的淵源描繪出白老大的如何“膽大妄為”。

假設白老大也會去應聘一家什麼進出口公司做經理，他的履歷表上開頭應該是很好看和很正常的：擁有好幾個博士頭銜，擔任過幾家大交響樂劇團的指揮。但如果看下去幾行就會出現這麼一句：他是江南江北七幫十八會的大龍頭。這意味著什麼呢？意味著他比杜月笙都可怕。所以杜月笙也僅僅做到讓哥老會的袍哥們對他禮遇有加，承認這條下江漢子也是一條漢子。而白老大的想法是不僅要禮遇，更要近乎三跪九叩地臣服。靠什麼？靠一人雙掌，單槍匹馬地這麼殺過去。當然他最後還是在大麻子的紅沙掌、黑沙掌雙殺下失敗了。這個世界從來都是老謀深算的老年人總結和規劃，從來也都是靠著年輕人一次次盲目愚蠢的行為得以前進。本來都是沒有路的，走得多了，自然便走出一條路來。雖然路上荊棘沾滿的鮮血，路上崎嶇山石間遊盪的孤魂，都是那些年輕人的，而且往往他們就此再也不會長大。但我們只看見後人（往往就是老人）在路上回首前塵。白老大試圖用“血”這個極端的手段讓“血是唯一合法語言”的社會統一起來，打造出一個“白”的世界。不是他的一家一姓之白，而是天下為公，天下大同的白。何其天真爛漫，何其開始之初便註定了失敗。但男兒的一生若不做幾件任誰都不會覺得你會做成的事情，花蕊夫人恐怕要一直浩嘆下去：“竟無一個是男兒。”

今生——《地底奇人》、《衛斯理與白素》

白老大一生落款從無全名：只有大大的一個篆體字“白”。這樣做起初應該是一份傲然，天下竟然無第二個可以用這個“白”字的。但歲月輕而易舉地可以把這種傲然變成寂寞甚至諷刺，這個“白”字高高孤懸之下又有多少黑在下面腐爛發酵呢？白老大當號召大家取出寶藏的剎那其實已經投降了，他再也不去追尋當年的理想，他再也不想倔強地堅持下去，他已經沒有力氣也不想用力了，哪怕此刻他還是可以發功劈爛一張太師椅。當他近乎失態地對衛斯理說：你也是一條好漢，如果不是這樣相遇，我也許……那個時候他是不是看著這個獨闖七幫十八會聚會的青年想起了曾經，想起了以往：也曾經有這麼一個年輕人獨闖哥老會總舵。他也曾經有很多很多的夢想。他也曾經有這樣的熱血。可是他老了，他卻突然看到了有另外一個青年猶如當年一樣：義所當為，雖千萬人吾往也。

萬事不關心——《活俑》

在《黃金故事》里，為了搞清關於“金子來”的來龍去脈，白素髮了電報去問，得到的回電卻是：“請查全唐詩卷……”翻開一看是這麼兩句：“晚年唯好靜，萬事不關心。”白老大住在法國南部，家裡面連電話都不裝，幾乎與世隔絕。這個時候的白老大連《地底奇人》時的雄心也已經沒有了，兒子是著名的水利工程師，女兒也是良偶得匹，自己躲進了南歐鄉間的微風裡，那裡有踩葡萄少女的笑聲，那裡有和他相安無事的回憶。但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白老大可以拒絕回憶，但不能拒絕一個如卓長青這樣的老朋友。卓長青的麻煩在於消失在一個也許可以有很多理由消失的地方，於是白老大再次調動身邊的所有資源“營救”老友。國際上施壓，江湖上號召，一番鼓噪之下證明了這次的失蹤是確確實實的“失蹤”。然後在白素和衛斯理獨自調查中也知道了原來卓長青帶走的原因可以追溯到中國出現第一個皇帝。白老大於是只好無事，這個時代畢竟和以前的時代不同了。

悠悠蒼狗，白老大的一生讓我們知道了絢爛歸於平淡的原因是因為絢爛從來就是平淡的另外一張臉。天大地大，我們也許不必再去為之耿耿於懷，畢竟，我們也已經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