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歌
連歌
連歌是一種獨特的詩歌體裁,一種文學上的“七巧板”,它著重文句的堆砌和趣味,而不是個人感情的抒發。
連歌最初是一種由兩個人對詠一首和歌的遊戲,始於平安時代末期。最初,連歌作為和歌的餘興而盛行於宮廷,后又廣泛流行於市民階層,成為大眾化的娛樂項目,並出現了50韻、100韻的冗長連句,即所謂的“百韻連歌”。在鎌倉時代,連歌有柿本派和栗本派兩大流派,二者的分庭抗禮延續了相當長一段時期。柿本派得名於歌聖柿呂,主張墨守和歌的傳統,力求連歌的洗鍊。栗本派雖模仿柿本的風格,但反對因循守舊。前者的成員大都是名聲赫赫的宮廷寵兒,而後者的成員則大都是默默無聞的民間歌人。連歌是日本歌道的重要組成部分,它在本質上沒有,也不想與和歌徹底決裂。它所表現的,仍是日本歌道歷來注重的技巧。日本連歌的集大成者是二條良基和宗祗。前者編撰有《菟玖波集》,而後者則編撰有《新撰菟玖波集》。
連歌的問世,是以某些貴族不堪忍受陳腐的傳統文化的束縛,試圖用民間趣味來求得出路為背景的。連歌的第一個特徵是集體創作,即每一句都必須與別人的上一句相銜接,其轉折純系偶然,因而需要作者具有一種隨機應變的機智,同時也使得連歌能從凝滯的偏重感情的傾向中擺脫出來。連歌的第二個特徵是即興創作。所謂“歌道”,般有其秘傳,而連歌自古以來無一定格式,但以喚起當前之感興為上乘,可見連歌的第二個特徵,同樣需要隨機應變的機智。
從以下著名連歌《水無瀨三吟百韻》的前8句中,我們可一睹連歌的情趣和特色:
殘雪猶未消,山麓罩暮靄;(宗祗)
山村河水遠,梅花發芳香;(肖柏)
河風吹柳叢,春色在眼前;(宗長)
櫓聲遙可聞,春潮泛白色;(宗祗)
雲霧罩夜空,猶留一輪月;(肖柏)
晨霜遍原野,秋色業已深;(宗長)
蟲雖願長鳴,秋草卻已枯;(宗祗)
來到籬笆前,顯出一條路;(肖柏)
……
從殘雪未消的山麓,到梅花吐艷的山鄉,從柳葉低垂的春色,到寂寥蕭殺的秋景,連歌,就是以這種變化多端的電影“蒙太奇”般的手法,來顯示其藝術性的。
雖然連歌十分注重技巧,然而更值得關注的是,無論形式還是內容,連歌所表現的,都是自然和人生的共同變幻。例如,宗祗曾明確主張,連歌是習練在自然的變幻中觀察人生的變幻。他說:“歌之道,惟以慈悲之心見花紅葉落觀生死則心中鬼神亦柔,可歸本覺真如之道。”“見飛花落葉,誰者思常留此世,置定理之外?”二連良基也指出:“連歌,非前念后念之相系,亦非同浮世之狀,依盛哀憂喜之境而移。思昨而今,思春而秋,思花而至紅葉,飛花落葉之念也。”由此可見,連歌是通過自然感悟人生的一個傑作。直對今天,在日本的演歌中,依然包含著連歌中將自然和人生視為互相觀照的對象這一特徵。例如,《七色花》中就有這樣的歌詞:“知花的命運,七重七色,戀的彩虹。啊,痴情的心只知開……佇立在山中湖畔,突然想起花的可憐。”總之,現代的演歌或滸歌謠是在“飛花落葉”之中領悟愛情之不幸的,它教誨人們懂得從自然的虛幻中感慨人生,懂得“哀嘆無用”,從而“斷念”。這種精神與歷史悠久的連歌有著內在的聯繫,是日本人獨特的心理傳統和人生態度的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