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79年
公元前279年
公元前279年,趙惠文王應秦昭王邀,在澠池(今河南澠池西)會晤。趙惠文王由趙卿藺相如陪同前往,臨行前與廉頗相約,如三十日不返,則立太子以絕秦望。澠池會后,秦、趙修好,趙惠文王君臣雖仍回趙,但此後趙對秦亦居屈從地位。
公元前279年,白起攻趙取光狼城(今山西高平西)后,亦揮師南下,進攻楚國北境的鄧城(今湖北襄樊西北)(《睡虎地秦墓竹筒·編年記》)。
公元前279年,秦分兵兩路攻楚,白起率軍向鄢(今湖北宜城東南)進逼;另一路由秦蜀郡守張若率水陸之軍東下,向楚國的巫郡及江南地進軍。
公元前279年,楚國為了保衛鄢、郢,調動了主力部隊與秦軍在鄢決戰。白起攻城不下,引鄢水灌城,才把鄢攻破。
公元前279年,白起分兵佔領了西陵(今湖北宜昌西北),秦隨即赦免罪人遷於此三地,進行控制。
公元前279年,齊國,天大旱,赤地千里,民不聊生。
公元前279年,齊將田單憑藉孤城即墨(今山東平度東南),由堅守防禦轉入反攻,田單用火牛陣攻燕,恢復齊國。一舉擊敗燕軍,收復國土的一次著名作戰。
公元前279年,廉頗負荊請罪。
公元前279年,楚國將軍庄蹻主動請纓,向頃襄王提出,要反攻黔中,以保家衛國。
公元前279年,秦國為了和趙國長期和好,秦昭襄王將其孫異人送居趙國作人質。
公元前279年,在阿斯庫倫城附近,皮洛斯和羅馬軍隊發生了第二次大會戰。這次雙方都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但最終還是皮洛斯獲勝。
公元前279年,亞歷山大的繼承戰爭剛剛結束,馬其頓就受到來自多瑙河地區的凱爾特游牧民的侵擾,在她擺脫這些蠻族入侵者之後,她發現自己已面臨人力不足境地,並仍然不得不在兩條戰線上同時作戰,一方面要與北方蠻族作戰,另一方面要與擺脫了馬其頓控制,而如今不斷向她發起進攻的南方希臘人作戰。
公元前279年,匈牙利平原上的凱爾特民族與伽拉太人(Galatian)攜手入侵過希臘的斯科迪斯克人(Scordisci)。他們無法抵禦日耳曼人的猛烈攻勢,被迫向對方臣服。
赧王中三十六年(壬午,公元前二七九年)
秦白起伐楚,取鄢、鄧、西陵。
秦王使使者告趙王,願為好會於河外澠池。趙王欲毋行,廉頗、藺相如計曰:“王不行,示趙弱且怯也。”趙王遂行,相如從。廉頗送至境,與王訣曰:“王行,度道里會遇之禮畢,還,不過三十日。三十日不還,則請立太子,以絕秦望。”王許之。會於澠池。王與趙王飲,酒酣,秦王請趙王鼓瑟,趙王鼓之。
藺相如復請秦王擊缶,秦王不肯。相如曰:“五步之內,臣請得以頸血濺大王矣!”左右欲刃相如,相如張目叱之,左右皆靡。王不懌,為一擊缶。罷酒,秦終不能有加於趙。趙人亦盛為之備,秦不敢動。
趙王歸國,以藺相如為上卿,位在廉頗之右。廉頗曰:“我為趙將,有攻城野戰之功。藺相如素賤人,徒以口舌而位居我上。吾羞,不忍為之下!”宣言曰:“我見相如,必辱之!”相如聞之,不肯與會;每朝,常稱病,不欲爭列。出而望見,輒引車避匿。其舍人皆以為恥。
相如曰:“子視廉將軍孰與秦王?”曰:“不若。”相如曰:“夫以秦王之威而相如廷叱之,辱其群臣。相如雖駑,獨畏廉將軍哉!顧吾念之,強秦之所以不敢加兵於趙者,徒以吾兩人在也。今兩虎共鬥,其勢不俱生。吾所以為此者,先國家之急而後私仇也。”廉頗聞之,肉袒負荊至門射罪,遂為刎頸之交。
初,燕人攻安平,臨淄市掾田單在安平,使其宗人皆以鐵籠傅車轊。及城潰,人爭門而出,皆以轊折車敗,為燕所禽;獨田單宗人以鐵籠得免,遂奔即墨。是時齊地皆屬燕,獨莒、即墨未下,樂毅及並右軍、前軍以圍莒,左軍、后軍圍即墨。即墨大夫出戰而死。
即墨人曰:“安平之戰,田單宗人以鐵籠得全,是多智習兵。”因共立以為將以拒燕。樂毅圍二邑,期年不克,及令解圍,各去城九里而為壘,令曰:“城中民出者勿獲,困者賑之,使即舊業,以鎮新民。”
三年而猶未下。或讒之於燕昭王曰:“樂毅智謀過人,伐齊,呼吸之間克七十餘城。今不下者兩城耳,非其力不能拔,所以三年不攻者,欲久仗兵威以服齊人,南面而王耳。今齊人已服,所以未發者,以其妻子在燕故也。且齊多美女,又將忘其妻子。願王圖之!”昭王於是置酒大會,引言者而讓之曰:“先王舉國以禮賢者,非貪土地以遺子孫也。遭所傳德薄,不能堪命,國人不順。齊為無道,乘孤國之亂以害先王。寡人統位,痛之入骨,故廣延群臣,外招賓客,以求報仇。其有成功者,尚欲與之同共燕國。今樂君親為寡人破齊,夷其宗廟,報塞先仇,齊國固樂君所有,非燕之所得也。樂君若能有齊,與燕並為列國,結歡同好,以抗諸侯之難,燕國之福,寡人之願也。汝何敢言若此!”乃斬之。賜樂毅妻以後服,賜其子以公子之服;輅車乘馬,后屬百兩,遣國相奉而致之樂毅,立樂毅為齊王。樂毅惶恐不受,拜書,以死自誓。
由是齊人服其義,諸侯畏其信,莫敢復有謀者。頃之,昭王薨,惠王立。惠王自為太子時,嘗不快於樂毅。田單聞之,乃縱反間於燕,宣言曰:“齊王已死,城之不拔者二耳。樂毅與燕新王有隙,畏誅而不敢歸,以伐齊為名,實欲連兵南面王齊。齊人未附,故且緩攻即墨以待其事。齊人所懼,唯恐他將之來,即墨殘矣。”燕王固已疑樂毅,得齊反間,乃使騎劫代將而召樂毅。樂毅知王不善代之,遂奔趙。燕將士由是憤惋不和。
田單令城中人,食必祭其先祖於庭,飛鳥皆翔舞而下城中。燕人怪之,田單因宣言曰:“當有神師下教我。”有一卒曰:“臣可以為師乎?”因反走。田單起引還,坐東鄉,師事之。卒曰:“臣欺君。”田單曰:“子勿言也。”因師之,每出約束,必稱神師。乃宣言曰:“吾唯懼燕軍之劓所得齊卒,置之前行,即墨敗矣!”燕人聞之,如其言。城中見降者盡劓,皆怒,堅守,唯恐見得。單又縱反間,言:“吾懼燕人掘吾城外冢墓,可為寒心!”燕軍盡掘冢墓,燒死人。齊人從城上望見,皆涕泣,共欲出戰,怒自十倍。田單知士卒之可用,乃身操版、鍤,與士卒分功;妻妾編於行伍之間;盡散飲食饗士。令甲卒皆伏,使老、弱、女子乘城,遣使約降於燕,燕軍皆呼萬歲。田單又收民金得千鎰,令即墨富豪遺燕將,曰:“即降,願無虜掠吾族家。”燕將大喜,許之。燕軍益懈。田單乃收城中,得牛千餘,為絳繒衣,畫以五采龍文,束兵刃於其角,而灌脂束葦於其尾,燒其端,鑿城數十穴,夜縱牛,壯士五千人隨其後。牛尾熱,怒而奔燕軍。燕軍大驚,視牛皆龍文,所觸盡死傷。而城中鼓噪從之,老弱皆擊銅器為聲,聲動天地。燕軍大駭,敗走。齊人殺騎劫,追亡逐北,所過城邑皆叛燕,復為齊。田單兵日益多,乘勝,燕日敗亡,走至河上,而齊七十餘城皆復焉。乃迎襄王於莒。入臨淄,封田單為安平君。齊王以太史敫(jiǎo,音角)之女為後,生太子建。太史敫曰:“女不取媒,因自嫁,非吾種也,污吾世!”終身不見君王后,君王后亦不以不見故失人子之禮。
趙王封樂毅於觀津,尊寵之,以警動於燕、齊。燕惠王乃使人讓樂毅,且謝之曰:“將軍過聽,以與寡人有隙,遂捐燕歸趙。將軍自為計則可矣,而亦何以報先王這所以遇將軍之意乎?”樂毅報書曰:“昔伍子胥說聽於闔閭而吳遠跡至郢;夫差弗是也,賜之鴟夷而浮之江。吳王不寤先論之可以立功,故沈子胥而不悔;子胥不蚤見主之不同量,是以至於入江而不化。夫免自立功以明先王之跡,臣之上計也。離毀辱之誹謗,墮先王之名,臣之所大恐也。臨不測之罪,以幸為利,義之所不敢出也。臣聞古之君子,交絕不出惡聲,忠臣去國,不潔其名。臣雖不佞,數奉教於君子矣。唯君王之留意焉!”於是燕王復以樂毅子閑為昌國君,而樂毅往來複通燕,卒於趙,號曰望諸君。
田單相齊,過淄水,有老人涉淄而寒,出水不能行。田單解其裘而衣之。襄王惡之,曰:“田單之施於人,將欲以取我國乎?不早圖,恐后之變也。”左右顧無人,岩下有貫珠者,襄王呼而問之曰:“汝聞吾言乎?”對曰:“聞之。”王曰:“汝以為何如?”對曰:“王不如因以為己善。王嘉單之善,下令曰:‘寡人憂民之飢也,單收而食之;寡人憂民之寒也,單解裘而衣之;寡人憂勞百姓,而單亦憂之,稱寡人之意。’單有是善而王嘉之,單之善亦王之善也。”王曰:“善。”乃賜單牛酒。后數日,貫珠者復見王曰:“王朝日宜召田單而揖之於庭,口勞之。乃布令求百姓之饑寒者,收谷之。”乃使人聽於閭里,聞大夫之相與語者曰:“田單之愛人,嗟,乃王之教也!”
田單任貂勃於王。王有所幸臣九人,欲傷安平君,相與語於王曰:“燕之伐齊之時,楚王使將軍將萬人而佐齊。今國已定而社稷已安矣,何不使使者謝於楚王?”王曰:“左右孰可?”九人之屬曰:“貂勃可。”貂勃使楚,楚王受而觴之,數月不反。九人之屬相與語於王曰:“夫一人之身而牽留萬乘者,豈不以據勢也哉!且安平君之與王也,君臣無異而上下無別。且其志欲為不善,內撫百姓,外懷戎翟,禮天下之賢士,其志欲有為也,願王之察之!”異日,王曰:“召相單而來!”田單免冠、徒跣、肉袒而進,退而請死罪,五日而王曰:“子無罪於寡人。子為子之臣禮,吾為吾之王禮而已矣。”貂勃從楚來,王賜之酒。酒酣,王曰:“召相單而來!”貂勃避席稽首曰:“王上者孰與周文王?”王曰:“吾不若也。”貂勃曰:“然,臣固知王不若也。下者孰與齊桓公?”王曰:“吾不若也。”貂勃曰:“然,臣固知王不若也。然則周文王得呂尚以為太公,齊桓公得管夷吾以為仲父,今王得安平君而獨曰‘單’,安得此亡國之言乎!且自天地之辟,民人之始,為人臣之功者,誰有厚於安平君者哉?王不能守王之社稷,燕人興師而襲齊,王走而之城陽之山中,安平君以惴惴即墨三里之城,五里之郭,敝卒七千人,禽其司馬而反千里之齊,安平君之功也。當是之時,舍城陽而自王,天下莫之能止。然而計之於道,歸之於義,以為不可,故棧道木閣而迎王與後於城陽山中,王乃得反,子臨百姓。今國已定,民已安矣,王乃曰‘單’,嬰兒之計不為此也。王亟殺此九子者以謝安平君,不然,國其危矣!”乃殺九子而逐其家,益封安平君以夜邑萬戶。
田單將攻狄,往見魯仲連。魯仲連曰:“將軍攻狄,不能下也。”田單曰:“臣以即墨破亡餘卒破萬乘之燕,復齊之墟,今攻狄而不下,何也?”上車弗謝而去,遂攻狄,三月不克。
齊小兒謠曰:“大冠若箕,修劍拄頤。攻狄不能下,壘枯骨成丘。”田單乃懼,問魯仲連曰:“先生謂單不能下狄,請問其說。”魯仲連曰:“將軍之在即墨,坐則織蕢,立則仗鍤,為士卒倡曰:‘無可往矣!宗廟亡矣!今日尚矣!歸於何黨矣!’當此之時,將軍有死之心,士卒先無之氣,聞君言莫不揮泣奮臂而欲戰,此所以破燕也。當今將軍東有夜邑之奉,西有淄上之娛,黃金橫帶而騁乎淄、澠之間,有生之樂,無死之心,所以不勝也。”田單曰:“單之有心,先生志之矣。”明日,乃厲氣循城,立於矢石之所,援袍鼓之。狄人乃下。
初,齊湣王既滅宋,欲去孟嘗君。孟嘗君奔魏,魏昭王以為相,與諸侯共伐破齊。湣王死,襄王復國,而孟嘗君中立為諸侯,無所屬。襄王新立,畏孟嘗君,與之連和。孟嘗君卒,諸子爭立,而齊、魏共滅薛,孟嘗君絕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