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對稱戰爭

一提到不對稱戰爭，便有人指出，人類社會的一切戰爭都是不對稱戰爭，沒有必要提出不對稱戰爭的概念。其理由是，不對稱是絕對的，戰爭中雙方沒有絕對的共同點，所以一切戰爭都是不對稱的。這是一種把運動絕對化的觀點，是一種“人一次也不能踏進同一條河流”的思維方式。事物在運動的同時，具有相對的靜止性。不對稱既是絕對的，又是相對的。戰爭雙方的確不會一切都一樣，但也不會一切都不一樣。有不對稱就有對稱。有不對稱戰爭就有對稱戰爭。所謂的“勢均力敵”、“棋逢對手”、“難解難分”、“旗鼓相當”、“針鋒相對”，都是描述對稱戰爭的。將戰爭分為對稱戰爭與不對稱戰爭具有邏輯的合理性。

如何定義不對稱戰爭，目前學術界爭論比較多。一種突出的觀點是，“不對稱”是美軍提出的概念，必須嚴格按照美軍的提法對“不對稱”進行界定，不對稱戰爭應特指當代某些局部戰爭。美國開始運用“不對稱”時主要指可能對一個超級大國進行的戰爭。美軍《2020年聯合構想》指出：“今天，我們擁有無可匹敵的常規作戰能力和有效的核威懾能力，但這種有利的軍事力量對比不是一成不變的。面對如此強大的力量，潛在對手會越來越尋求訴諸不對稱手段……發展利用美國潛在弱點的完全不同的戰法。”美軍所說的對手的不對稱手段，主要指4類威脅：獲取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獲取高技術武器，獲取網路戰武器，在削弱美軍能力的環境下戰鬥。需要指出的是，將上述手段歸結為不對稱有悖邏輯，因為前三種應對措施增加的將是對稱。美國現在也具有這三種能力，如果別的國家獲得這種能力，那麼二者之間構成的將是對稱。所以，美軍關於不對稱的概念是不完善的，是從美國利益出發定義的，不具有通用性。

科學的定義，來自簡單而通俗的解釋。如何定義不對稱戰爭，還可以繼續討論。我們認為，不對稱戰爭簡單地說就是實力相差懸殊的戰爭，它是一種從古以來就有的戰爭類型，並非當代局部戰爭的產物。“不對稱戰爭”的內涵包括戰爭目標、作戰手段、作戰方式、作戰效果、作戰主體和作戰空間等方面的“不對稱”。

有一種觀點認為，只有存在著“時代差”的戰爭才稱得上不對稱戰爭。這種觀點認為，洋槍洋炮對大刀長矛，飛機大炮對小米加步槍才是不對稱。只有一方打信息化戰爭而另一方打機械化戰爭，一方打機械化戰爭而另一方打冷兵器戰爭，這樣的對抗才稱得上不對稱戰爭。這一定義過於狹窄。伊拉克戰爭確實是一場信息化主導下的機械化軍隊與機械化半機械化軍隊之間的較量。但實力的懸殊是雙方軍隊“時代差”的基礎和根本。“時代差”是不對稱的一種表現形式，而不是不對稱的全部。不同“時代差”的戰爭是不對稱戰爭，但不對稱戰爭不僅僅局限於存在“時代差”的雙方之間。在機械化戰爭時代，同樣的兩支機械化部隊之間進行的戰爭也不一定就是對稱的。蘇芬戰爭是同時代的軍隊進行的戰爭，戰爭的結局完全是由於雙方實力的嚴重不對稱引起的。21世紀的戰爭也不會僅僅是“時代差”軍隊之間的較量。

由於當前對不對稱戰爭的研究主要局限在從作戰方面進行考慮，所以有的人便將不對稱作戰與不對稱戰爭混淆起來，認為不對稱作戰就是不對稱戰爭。但事實上，後者顯然要比前者寬泛，不對稱作戰主要考慮作戰方式，不對稱戰爭研究的內容則比較豐富，包括戰爭的發起、進行和結束。不對稱戰爭的研究不應局限於作戰方式，而應從宏觀角度出發。

此外，恐怖主義也應納入不對稱戰爭的研究範圍。恐怖主義是一種特殊的不對稱戰爭。美國遭遇“9·11”襲擊事件后，不對稱戰爭的概念擴大，“不對稱戰爭”幾乎等同於反恐戰爭。在美國發動對阿富汗的戰爭中，“不對稱戰爭”正式以“反恐怖戰爭”的名義浮出水面。

關於不對稱戰爭的研究還處於起步階段，各種理論都還不夠完備，在學術界應當提倡百家爭鳴、百花齊放，繼續將不對稱戰爭的研究推向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