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孝曙

1929年生於浙江省瑞安市

1946-1952上海同濟大學醫療系畢業

1968-1986中國預防醫學科學院衛生研究所營養與食品衛生研究室，從事克山病防治和病因研究工作

1986-1990中國預防醫學科學院營養與食品衛生研究所所長，從事老年營養研究工作

專訪：針對我國的龐大缺硒面積的狀況和人們對補硒認識上存在較大盲區這個問題，本刊記者專訪了自1968至1986專門從事克山病防治和病因研究工作的原衛生部微量元素重點實驗室主任陳孝曙教授。

記者：在一次聚會上，您說“我的一生對硒情有獨鍾”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從您個人簡歷中不難發現，硒的研究佔據了您一生幾十年的光景。那麼，您的硒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陳孝曙：我最早研究硒始於克山病。硒是一種微量元素，但一直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1968年我國克山病非常猖狂，每年克山病高發地區、東北和西南病情非常嚴重。當地的農民一到病發期就很慌張。包括醫院在內的各方手足無策。我就是在那時接受任務隨特派醫療隊一起深入克山病病區，進行調查研究和實驗工作。

記者：當時病區的狀態怎樣？給你震驚最大的是什麼？

陳孝曙：下到病發區，我們發現懷孕婦女和小孩得病率較高。有些小孩前幾天還圍著你叫阿姨，可過了兩三天就突然心臟衰竭，搶救都來不及便死了。有些病情沒有突發的患者轉為慢性，心力慢慢衰竭。誰家的孩子要是得這種病就意味著這個家庭遇上了橫禍。

記者：當時是如何艱難地展開第一步實驗的？有什麼發現？

陳孝曙：我們組織了四個群體的人做實驗：鮮族人、被除數打上哮喘疫苗的人、服用微量元素硒的人群和喝加硫磺的水的人群。結果除了本身不發病的鮮族人外，只有服用微量元素硒的人群沒有發病，其它兩組人都了病了。這個發現引起了人們高度注意。人們對待這個發現開始比較慎重，因為硒有毒的概念深入人心。我們又進一步擴大範圍進行實驗。中科院地理所研究外環境，醫學部的代表做環境的實驗。

我們一行到了四川下面的一個縣開展了實驗工作。將人群分成服用硒和不服硒兩種類型若干小組，並將這些小組間隔排序，比如1、3、5組服硒，2、4、6組不服硒。那時我每天得走上6、7里地，親眼看著患者服下才放心。一年的實驗下來成功發現採用重見微量元素硒預防克山病是有效的，並使試點區患病率和病死率均下降80%。成員信心十足了，我們將這個發現推廣全國后，使克山病病情基本得到控制，並證明克山病病區均處於缺硒地區，缺硒是克山病發病主要因素。

記者：過量服用硒會中毒，在實驗中又是如何掌握安全攝入量的？

陳孝曙：當時國際上也沒有可借鑒的依據，我們就從小動物身上做實驗得出一個大致的數字，然後由隊員服用觀察癥狀，事實上這個數字和以後深入研究得出的結論是相同的。我們是按照以下量度給患者治療的：一周服用兩次，一次400微克，等於每天100微克。

記者：您以上所提的“外環境”和“內環境”的研究都取得了哪些成果？

陳孝曙：中科院物理所在外環境的研究上取得了很大的成果。他們的研究得出，我國的東北到西南地帶形成一條很寬的缺硒地帶。內環境方面，我國科學家楊光圻教授和我們醫療隊在低硒的克山病地區和高硒的湖北恩施地區進行了長達8年的硒的需要量和安全量的研究工作。研究結果如下：硒的生理需要量為40μg/日，硒的界限中毒量為800μg/日，由此建議推薦膳食硒供給量範圍為每日50-250μg，最高硒安全攝入量為每日400μg。以上數據已為FAO/WHO/IAEA三個國際組織採用。

記者：1984年醫學科學院克山病科研小分隊獲得國際物物無機化學科學家協會“施瓦茨”國際獎，那麼，我國對微量元素硒的研究對國際都帶來了哪些影響？

陳孝曙：該研究成果在國際上產生了一定影響，使我國微量元素與心肌病研究進入國際先進行列，並被國際上專家、學者譽為微量元素硒與健康研究發展中的第三個里程碑。並且國際硒專家委員會決定於1984年在北京召開硒研究國際大會，也就是在此次會議上我們小分隊獲得“施瓦茨”，當時我作為小分隊隊長，代表小分隊領了獎。國際上為什麼給我們頒布了這個獎呢？這得從國外存在的兩個難題說起：其一，當時國外有一種擴散性心肌病，它並不一定就是我國的克山病，但從病理上來看是一致的。國外企業界對這種病還找不著很好的防治辦法。其二，國外也進行了許多關於微量元素硒與健康的研究，但他們只是得出動物缺硒會有什麼結果，並不清楚人是不是不能缺硒。

那麼中國的實驗結果回答了這兩個問題。其一心肌病用硒預防很有好處的，其次硒是人類不可或缺的微量元素。

記者：作為一名預防學專家，您認為，如何進一步根除中國缺硒問題的隱患？

陳孝曙：我國克山病病情到了80年代得到了有效的控制，預防在這方面就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值得關注的是，近三年來，我國克山病病情又有了苗頭，這和這幾年預防不夠有直接關係。我並不是說預防就可以取代治療，我經常給學生講預防和治療的區別：預防就好比一個小孩在河邊走，你告訴他不要離河太近了，這樣是很危險的，如果你的勸誡起到了作用，那麼這樣就可以杜絕事故的發生，從代價上來看也比較小。可見，預防花得錢少、起到的作用大，而治療代價就大多了。我國也一直提但倡以預防為主，而事實上在這方面還需要改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