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志軍

中國內地作家

楊志軍,1955年5月出生於青海西寧,祖籍河南孟津,現定居青島。著有長篇小說《環湖崩潰》、《海昨天退去》、《大悲原》、《失去男根的亞當》、《江河源隱秘春秋》、《天荒》、《大祈禱》、《遠去的藏獒》、《敲響人頭鼓》、《藏獒》、《藏獒二》、《藏獒三》等。另出版有文集《楊志軍荒原系列》(七卷)。作品曾被翻譯成多種文字,在國外出版。

2008年,楊志軍以160萬元的版稅收入,榮登“2008第三屆中國作家富豪榜”第19位,引起廣泛關注。

2019年9月23日,楊志軍長篇小說《藏獒》入選“新中國70年70部長篇小說典藏”。

人物經歷


楊志軍,1955年5月出生於青海西寧,祖籍河南孟津,現定居青島。當過兵,務過農,上過大學,做過記者,著有長篇小說《環湖崩潰》、《海昨天退去》、《大悲原》、《失去男根的亞當》、《江河源隱秘春秋》、《天荒》、《大祈禱》、《遠去的藏獒》、《敲響人頭鼓》、《藏獒》、《藏獒二》、《藏獒三》等。另出版有文集《楊志軍荒原系列》(七卷)。作品曾被翻譯成多種文字,在國外出版。
楊志軍1977年考入青海師範大學中文系,這是不同尋常的年代,因為學習機會的難得,他的學習非常刻苦。就是在大學生活中,他比較系統地閱讀了一些文學著作,接觸到一些自學不可能涉獵的學科,改變了自己的知識結構,也喚醒了他的寫作慾望,他甚至沒有經過思考和衝突,就直接選擇了以寫作為目的的工作,做了一個記者。
楊志軍當過兵,務過農,上過大學,做過記者。代表作《藏獒》三部曲發行百萬冊,在全國引發巨大的爭議浪潮,關於獒性與狼性的爭論持續不絕,進而催生了人需要獒文化還是狼文化的道德反省,影響深遠。
楊志軍的真正寫作是在大學畢業后,有些評論者大體上有個分期:
一、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是寫作的積累和崛起期。這個時期的重要作品是1987年發表的長篇小說《環湖崩潰》,1988年發表的長篇小說《海昨天退去》。
二、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到二十一世紀初,是寫作的沉實和噴發期。這個時期有“荒原系列七卷本”,重要作品是長篇小說《大悲原》、《失去男根的亞當》、《江河源隱秘春秋》、《天荒》、《大祈禱》等;紀實文學《無人部落》、《亡命行跡》。
三、2005年起,是寫作的轉型和延伸期。這個時期的重要作品是《藏獒》、《藏獒2》、《藏獒3》、《敲響人頭鼓》、《遠去的藏獒》。
楊志軍
楊志軍
1982年春天,楊志軍大學畢業進入《青海日報》社當記者,有六年時間常駐草原,與草原藏族牧民、草原靈犬藏獒共同經歷荒蠻而溫暖的草原生活,獲得深厚真實的荒原體驗,成為與荒原休戚相關、血脈相連的生命共同體。
從這時候開始,直到1995年離開青海定居青島,楊志軍多次深入青藏高原腹地,完成了一個荒原作家最為重要的經歷、經驗和宗教頓悟,寫出了創作早期的代表作品《環湖崩潰》、《大湖斷裂》、《海昨天退去》,出版了文集《楊志軍荒原系列七卷本》,被譽為中國荒原作家第一人。
1995年,楊志軍調到青島,供職於青島新聞出版局《通俗文藝報》社,后該報改為《青島財經日報》。從這時起,楊志軍沉潛於創作,出版了紀實與虛構的多部作品,其中引人注目的是“中國知青民間備忘文本”的《大祈禱》、《無人部落》,其後由《環湖崩潰》《混昨天退去》組成的“公民文本”《高原大劫史》出版,作家汪曾祺曾在小說最初發表時稱其為“一部震撼人心的罕見傑作”,被台灣的評論文章譽為“華語世界一流精品”。編輯亦稱“漢語殿堂終於有了回歸漢語天性、天賦和天良的自由敘述,渾融、恣肆、嶙峋、恢廓、精微,盡展自然荒原和精神荒原輝煌的黑暗。”
2005年——2008年,楊志軍出版《藏獒》系列三部曲,迄今發行一百多萬冊。《藏獒》出版后,立刻引起了狼文化與獒文化的爭論。有記者在問到楊志軍是如何看待狼文化的泛濫的時,楊志軍回答:我是一個道德至上主義者,我認為無論你幹什麼,無德即是可惡。而狼文化完全無視人之為人的基本行為準則,公開提倡弱肉強食、貪得無厭、損人利己、無信無義的強盜哲學、市儈哲學,把狼子野心當作人的正常之心,視弱者為草芥,置弱勢人群於不顧,是極端利己主義的惡性膨脹。在這裡需要說明的是,所謂“狼文化”與狼這個物種毫無關係,很多壞提倡、壞主意、壞思想都是人強加給狼的。比如,狼的貪婪只針對食物,是生存的需要,它要活下去就必須這樣。人的貪婪則表現為驕奢淫逸、損公肥私等。狼在現實中越來越少,幾近絕跡,是自然中的悲劇角色,“狼文化”卻大行其道,是社會中製造悲劇的角色。“狼文化”首先是對狼這個物種的侮辱、強姦和歪曲,其次才是對人類社會和道德標準的踐踏和戕害。所以我在《藏獒2》中用很多筆墨寫到了狼,既寫了狼的荒野原則:兇狠殘暴,也寫了狼溫情脈脈、義氣多情的一面。草原上的人都說,狼是“千惡一義”的動物,也就是一千匹惡狼中必有一匹義狼,或者說,狼做了千件惡事之後,必有一次義舉,這匹義狼在哪裡?這種義舉是什麼?我想有所表現和挖掘,以便多層面、多角度地表現狼。作為自然的代表,藏獒和狼不是此消彼長的關係,而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它們相輔相成,互為依存,對立而統一,既是大草原上的一對永恆的冤家,也是在維持生態平衡中缺一不可的雙方。針對記者問到德國漢學家顧彬(Wolfgang Kubin)曾說姜戎的小說《狼圖騰》“對我們德國人來說是法西斯主義,這本書讓中國丟臉。”的言論,楊志軍表達了他的看法:其實《狼圖騰》里有很深刻的悲憫,裡面對狼的描寫完全是人道主義的,尤其是作者對草原生態一天天被破壞的憂患,令人感動。一個從苦難歲月中走來的中國作家,是不會宣揚法西斯主義的。也就是說“法西斯主義”跟姜戎沒關係,有關係的是“狼文化”,這個獠牙猙獰的所謂“文化”,絕對是法西斯主義的。而“狼文化”並不是起源於《狼圖騰》,它起源於中國傳統文化中最腐朽的那一部分。魯迅的《狂人日記》就是對“吃人”的“狼文化”的批判,“救救孩子”也是從狼性十足的腐朽文化中拯救民族靈魂的吶喊。
2021年7月17日,楊志軍攜新作《最後的農民工》參加第30屆書博會。
自然與人的關係的寫作
縱觀楊志軍出版的重要作品書目,我們就能大致了解楊志軍的創作軌跡與關注視點,他的所有已出版作品,幾乎都打上了鮮明的荒原烙印,可以稱之為一座荒原雕刻。在二十世紀的八十年代,楊志軍就以獨立邊緣的姿態選擇了他的書寫方向,他一開始進入的就是荒原,而不是社會普遍趨同的主流話語的表述;他自覺地認同了自然,而沒有把自己匯入喧囂沸騰的群體性寫作潮流。這是一種非常奇特的現象,他似乎一出場就表明了此後一生的創作軌跡,而且目標明確,信念堅定,彷彿是荒原天然擇定的不二人選,要為荒原發出它們靜默的聲音。回首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中國氛圍,楊志軍的寫作不啻是一個異數,一個神秘而獨特的文化存在。他一樣被社會大潮所裹挾,但在潮流中他汲取的是個體所需的養分,於是在潮流中他第一次清醒自覺地選擇了自我,而這個第一次他奇迹般的保持至今。他極少跟隨某個文學派別,縱使受到一些大師的影響,也不會沉迷其中,亦步亦趨,他一直讓自己遊離於派別之外,也沒有一個圈子限定他,他的思考和書寫從一開始就具有了邊緣的氣息。這使得評論界在面對楊志軍時不知所措,無法用既知的評論語言和評論思維去評論他,也無法把他歸入任何一個流派範疇,他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文化異數。實際上,楊志軍是極為典型的八十年代人,他的八十年代特徵非常鮮明,可以說他保留了八十年代最引人注目的知識分子特點:激情、理想、對終極意義和終極價值的探索、終極關懷、人文精神的持續燃燒和恆久綻放。從這樣的責任和使命出發,楊志軍最終抵達的是自然的荒原,他在荒原找到了他的精神家園,他一切寫作的根柢。
這是一個非常奇特的文化現象,楊志軍既沒有去反思政治歷史,也沒有去尋找傳統文化之根,更沒有在各種外來思潮中確定一條書寫捷徑,而是直接把他的觸角探進了自然,探進了人與自然驚心動魄的斷裂。時至今日,我們再來反觀八十年代的創作,可以確證的是,楊志軍的意識是超前的,他的思考和寫作由於超越了許多同時代人的視野,而與八十年代有了相當的距離,甚至隔膜。如果文學史要討論這一現象,恐怕也難以界定他的寫作出處,他就像是一個突兀的建築,令人愕然地置身於我們所熟知的文學樓宇之間,沉默而堅韌地持久散發著他的獨有的氣息,固執而倔強地把他關於自然的生命信息傳達出來,他的急迫和堅定,他的耐力和憂患,構成了他的龐大的荒原體系。
楊志軍所書寫的荒原有一個實指的地域,那就是青藏高原。他清晰準確地闡釋了以往被我誤讀的一些概念:在地理位置上,青藏高原被稱之為“世界屋脊”,聳立在地球最高處,是真正意義上離天最近的地方。這種自然所呈現的形態與世界上其他地方的“原”是不同的,青藏高原雖然名為高原,但實際上山與原不分,行走在茫無際涯的原野上,也就是行走在高入雲天的山頂上,大山大到極限就是原,高原高到絕處就是山,山原一體,渾融一片,是對“山”、“原”詞語概念的模糊,也便有了混沌中清晰的高原面貌。青藏高原創造的是逆光式的深邃,靜默無語的大美。而青藏高原的水更是源頭的水,長江、黃河、雅礱江、瀾滄江、怒江、雅魯藏布江都發源於山峰極頂,那些水源之山都是在人文經典和社會意識中取得了崇高地位的山,都是人類精神的制高點。正因為如此,“山水”的意義在青藏高原就非同一般,它涵蓋了全部自然的生命魅力,有著至高至純的精神向度,成為人類關於生老病死的思考的源頭。
楊志軍詳述了他所熟知的荒原,他的聲音回蕩在那塊地球第三極的高大陸上。也許有很多身處其中至今仍生活於斯的人比楊志軍更熟悉那片地方,但恐怕很少有人像他這樣了解和悲憫那個自然意義的高原,他是一個深入內里又出乎其外的荒原傾聽者和傾訴者,兩者兼而有之的身份讓他比他者更敏銳更深沉地看到了荒原的靈魂,看到了荒原自然形態表象之下的生命呼吸。他展示那一條亘古以來的漫長荒原路途,在行走的游吟中洞悉自然的存在和秘密。是一個地理的青藏高原,是一個自然的青藏高原,卻成為最為純粹清澈的神性高地。
這是一個長長的高原梳理,也是一幅行吟者的醒目地圖,在荒原的行走,無疑便是在人類高地的跋涉,其自然的地理路途標記,正是精神漂泊的雕刻記錄:中國農耕文化與游牧文化的分界線也是唐蕃分界線的日月山,盛傳水怪出沒的中國最大的鹹水湖青海湖,柴達木盆地中世界最大最壯觀的鹽湖鹽景,死寂之最的大戈壁,氣勢磅礴的茫茫大崑崙,羚羊野驢競相奔逐的可可西里無人區,寥廓無涯的唐古拉山頂荒原,長江源頭沱沱河,太陽一樣耀眼的格拉丹冬雪山,綠野無極的藏北高原,雪山低頭迎遠客的念青唐古拉山,地熱升騰雲蒸霞蔚的羊八井,山岩嵯峨的拉薩峽谷,卧馬塘的萬山封閉的水邊坦地上深藏的寺院,峰巒奇拔的橫斷山,凌虛而下的怒江,大水橫溢的瀾滄江,峻急翻滾的金沙江,險峰聳峙的雀兒山,橫穿草原的雅礱江,雪峰突起的折多山,浪涌如峰的大渡河,峭壁連城的二郎山……
經歷了荒原的數年行走,楊志軍對荒原的自然視角已經深入到哲學思考,他清醒而犀利地看到了荒原之於人類的意義,它對人類生活的深刻影響。楊志軍進入了他的世界,他的行走的蹤跡在荒原漸行漸遠,延伸到荒原的腹地,他的心與荒原的心臟一起跳動,荒原抓住了自己最為忠實的代言人。他坦承荒原是一種象徵,是一種生命的體驗,是他經歷過的危險的心理歷程,而對一個作家來說,沒有什麼比這種歷程和體驗更重要的。他與荒原有一種奇異的彼此認知,因此他能夠坦然地接受命運對他的惠顧。他洞徹每個人身上都擁有人類命運的全部形式,所以他慶幸自己生在西部而荒原給了他自然演變的全部啟示,自然的苦難和人文的苦難成全了一個雖然寂寞卻很充實的作家。正是荒原讓他深刻地洞悟了作家的終極追求應該是靈魂的再生和精神的永恆。
這樣的思考成為楊志軍關於自然與人命題的基石,也是他一生精神漫遊的依憑。這個在黑夜徒步走過荒原的獨行俠,在完成了他的自然淘洗之後,終於獲得了最寶貴的荒原啟示。他知道人類在浩闊的荒原面前只是一粒浮塵,人們所能做的就是謹守生活的激情,保有對自然的尊崇,與自然和諧共處,——楊志軍的方式是把自然賦予他的責任進行到底,他以言說的方式讓自然的生命到達永恆:“文學是馬拉松賽跑,如同生活。生活是賽耐力,而不是賽速度。我希望我的耐力好一些,希望自己有很久遠更充沛地投入——目的不算什麼,過程就是一切。”他在書寫的過程中感知到了神性的光輝在照臨人類的那一刻所產生的巨大喜悅,從而感恩於由自然女神的導引而使文字有了樸素華美的紋理,並進而為自己是自然的寵兒喜極而狂。他把自己當作荒原的任何一個生命物種,與它們同在,與它們同悲喜,敏感、依賴、奉獻於荒原,與荒原結成結實的聯盟,為對方顯現彼此特殊的慷慨。
由此,楊志軍比他人更早更深地寫出了荒原的痛與哀歌,他在和荒原的對話,和藏地牧人的交流碰撞中,看到了荒原雄渾的文化長河裡沉澱的金塊。楊志軍之所以把青藏高原作為一生書寫的坐標,源於荒原給他的啟示。這是最為本真純粹的自然,是承載人類精神的荒原,是地理意義和靈魂意義上的神性高地。由此出發,楊志軍在獨立的行走中,完成了自然與人的生命探索。他書寫的是自然,內在的文化肌理是生命,而人、動物、荒原正是自然的所有內涵。
因此楊志軍明確指出,人類在荒原的生存體現著本能的精神張揚與先天自覺,因為自然生存條件的艱難,物質生存條件的匱乏,所以在荒原就必然要憑藉一種本能與自覺才能活下來,而人類在長久的荒原生活中,已經把精神演化成了一種文化景觀,一種文化人格,人在自然和文化狀態中所持有的信仰和敬畏,也就成為一種精神本能與先天自覺。由是他也有著鮮明的立場認知,知道自然與人只有和諧相處才可以共生共存,人與自然與人才可以表現出非常強大的親和力。他啟示人類,人只有與自然融為一體,其綿延不斷的繁衍生息才有了可能,荒原所表現出來的精神內核是人類對土地無條件的眷戀,生命對自然絕對的依賴,也因此,所有的現實存在都是具有生命的物體,包括人、動物、荒原本身。
生命意識是楊志軍荒原行走的巨大收穫,也是他作品的核心內容與價值指向。因著對生命的虔誠與悲憫,楊志軍洞悉了荒原的本質,那一種沒有慾望和功利,超越了世俗與卑微的,對自然無條件的親近,是荒原精神最可寶貴的內涵。所以楊志軍認為,一個人一生所能做的最有價值的,就是虔誠地熱戀,對自然,對靈魂,對生命。一個社會,不管有什麼樣的政治秩序和經濟體制,都同時必須有一個健康優良的道德標準成為人們的內心依恃。荒原精神是關於人類和自然榮夭與共的精神,是關於生命強韌不息的吶喊,是靈魂得以棲居的高大陸。他曾經發出這樣的呼喊:“它讓你在走出絕地之後發現你的存在形式依然是一個血肉豐盈的軀體而不是一堆白花花的骨殖,讓你在越過死亡線之後發現你的生命境界正在接近該海拔的明亮,從此你將不甘心僅僅盤根於潮濕的窪地在瀰漫不散的陰暗中蠅營狗苟。”正是由於這樣的思考,楊志軍的作品顯現了極為豐富壯觀的生命景象,生命成為至高無上的信仰,他給生命以溫暖,讓生命穿越歷史穿越自然,在向神性高地攀緣的路途完善生命。
於是,青藏高原所沉澱的荒原意識植入楊志軍的骨髓,荒原成為他的精神歸宿,負載了他的完整的精神意義:回歸自然的前衛思想,返本還原的先鋒意識,崇尚光明的凈土理想,生命永恆的終極關懷。

個人作品


《環湖崩潰》:是楊志軍的第一部長篇小說,也是楊志軍的成名作,它發表於1987年1月號的《當代》雜誌,再版時又經過了修訂。《環湖崩潰》以青海湖為依託,充滿了對青藏高原自然生態走向失衡和衰退的憂慮,它預言了草場的沙化、河流的乾涸、湖水的下降、動物的減少,不幸的是,它的預言在二十年後的今天,全部變成了現實,所以它的出版有著強烈的現實針對性,警醒人們要千倍萬倍地保護生態,保護野生動物。從楊志軍的創作來說,《環湖崩潰》闖入了藏區文學的禁區,它表達了他最初形成的自然崇拜和女性崇拜,是人與自然、女人與男人、靈魂與肉體的一次尖銳衝突。
《大湖斷裂》:載《現代人》1985年第二期,楊志軍用他對自然的全部體恤和關懷,在貌似政治描寫的邊緣,突出和強化了自然與人無可挽回的斷裂,這種斷裂,直接導致了人的肉體生命和精神生命的全面崩潰,也就意味著自然與人的同歸於盡。大湖斷裂,是現實,更是一個隱喻,斷裂的是自然意義上的大湖,喻示的卻是人的靈魂的斷裂。這種斷裂對於普通百姓來說是集體無意識的,對高清陽們這類政治角色來說依舊是愚鈍無知。也正是因此而構成了一個龐大恐怖的黑洞,人類已無從修補這個黑洞,只能任其吞噬人類的軀體和靈魂,在墜落黑洞的瞬間,人類甚至來不及發出悲慘的呼叫,迅疾而至的災難正是自然與人對峙的戰爭結果。
《海昨天退去》:是一部獲得1988年全國文學新人獎的長篇小說,是當時部隊生活最真實的寫照。詩性的情緒和理性的力量此時以一種狂暴的混合顛覆了以往人們們對於崇高和英雄的認知,自然與人的撕裂以真實而荒誕的存在,呈現了不可彌合的殘酷事實。一個格拉(格爾木至拉薩)輸油管線工程團要以最快速度穿越昆崙山、可可西里山、唐古拉山、藏北高原、念青唐古拉山和拉薩谷地,建成一條直通天國的成品油輸油管線。部隊剛到唐古拉山兵站就有人死於高原反應,而相距兵站只有三百多米遠的一處墓地已經排列了五十二座墳堆,地處海拔五千米以上的高地無情地淘汰著人類最為強硬的生命,輸油管線工程團在這片鴻蒙大地上邊走邊送葬,死亡的原因千奇百怪,毛骨悚然。不明原因死亡的,喝毒水死的,腿骨扭曲、肌肉迅速萎縮、筋脈改變走向的疾病,星羅棋布的湖泊中間的倒斃,茫茫大野中的迷途……藏北高原、念青唐古拉山、不凍泉地段、昆崙山腹地、萬靈國中的死亡之湖,每一個地域都與生命和死亡緊密相連,堅硬的生命鏈條註定了在世界最高處的斷裂,——自然對生命的神秘而無窮的制約以如此凌厲峻悍的方式刺進人的身體深處,呼吸戛然而止,恐懼和痛苦成為赤裸裸的黑暗。那一群被使命驅使的軍人,已不再是個體的人,他們形同螻蟻的生命在崇高的旗幟下輕如鴻毛,飄然若絮。楊志軍寫出了許多有名有姓的人,他們見證著更多無名無姓的靈魂在荒原與自然的廝殺和失敗。生命在這兒成為最混沌的存在,活著與逝去的邊緣模糊不清,每個人的內心都是無法填滿的黑洞。而他們在完成任務回到他們的家鄉時,卻發現自己已經無家可歸。
1994年楊志軍出版的“荒原系列七卷本”在西部捲起“千堆雪”,其影響由西部發散到全國,楊志軍被戴上了“荒原作家”的荊冠。其實,荒原作家的稱謂遠不足以清晰地呈現楊志軍的全貌,他的思考已經超越了單純的自然荒原,在他的作品里,荒原是一個意象,是他完成自己作為一個知識分子獨立思考的象徵載體。
“荒原系列”第一卷《失去男根的亞當》:描寫了在那個備戰備荒為人民的時代,人們被臆想中的戰爭鼓噪著熱情,鬥志昂揚地造就山外幾千里防禦線上的立體長城。然而一個早晨的十五響悶炮終於完成了積石大禹山脈回應人類的災變:生命的氣浪在石破天驚的變化中隨風逸去。積石大禹山脈中段的“拔斷筋”的半邊山體崩落了,它將無數大大小小的岩石蓋向人群,遠山近草一陣抽搐之後,生命沒有了任何聲息。戰友在瞬間被崩塌的山體掩埋。倖存者“我”和老河、鬼不養兵娃回到了森林,回到了蒼家人的原始家園,進而看到了荒原女蒼女西樂的天賦自然,而非同一般的荒原猛狗蒼狗獒拉,在第一次和“我”碰面時就被一種神秘的力量奠定了互相依存的基礎。若干年後,當“我”走出監獄去尋找積石大禹山脈的所有靈命時,驀然發現積石大禹山脈中盤結的老樹、蔥蘢的嘉木和欣榮的芳草已經從這個地球上消弭,而蒼狗獒拉來了,它“一口咬掉了我的雄性的根本、男人的陽具。”
第五卷《大悲原》(又名《聖雄》):是楊志軍對自然最徹底和最抒情的歌詠,是關於部落戰爭和草原民族的浪漫悲情。在這部關於荒原生命遷徙的史詩性的作品中,楊志軍與原初自然的生物奇異地相遇,並且想象著他們奔跑的方向。由於神靈對人類的懲罰,草原上突然流行花柳病。當亞敦哥洛,這位草原上最勇武的戰士因病被他所忠誠的部落拋棄的時候,是自然收留了他。無論是他孤獨地征戰,對一百零一個男人陽物的攫取,還是孕育生命的石破天驚,都是自然最昂貴的饋贈。亞敦哥洛的兒子巴思坎得爾在原始剖腹產的血光迸濺中獲得了他一生的宿命:自然荒原和人類生命的殊途同歸。巴思坎得爾是草原上最偉大的強盜和歌手,而強盜和歌手都是自有人類以來最古老的職業,他們激發著巴思坎得爾的無窮想象,成為巴思坎得爾激情的源泉。自然之子巴思坎得爾在世界第一號強盜和草原最傑出歌手的夢想中,完成了他的自由不羈的一生。
第七卷《天荒》:應該是楊志軍的小說中最具鏡象意義的作品。這部小說迄今還沒有引起人們足夠的重視,很多人誤讀了此書。實際上,楊志軍仍然在他的荒原行走,他借用了石油城這個他所熟悉的容器放置自己的思考結果,正如馬爾克斯用他童年的世界(馬貢多)對一切巨大然而徒勞的奮鬥的拉丁美洲歷史的總結。《天荒》中的石油城亦是一座鏡子城。《天荒》中的石油城盛產酒鬼,酒催生了人們的情慾,也催生了人類無可挽回的災難。由此,石油城在酒的導引下,轟轟烈烈地生,也轟轟烈烈地亡,人在酒海里向自然撈取救命稻草,企圖醫治日漸衰微的雄性,自然的精靈飄風鳥兒則在人類殘忍的虐殺中宣告了整個城市的永遠陽痿。楊志軍把對酒的想象寫到了極端,他漫天鋪開酒的羅網,讓整個城市在酒氣氤氳之中演繹歷史的進程。這部小說貌似寫實,實際卻極具隱喻意味,石油城海寧市既是現實的幻象,也是現實的放大,飲食男女的生活表象下是自然與人的激烈廝殺,同歸於盡的最終命運。楊志軍的描寫是漫畫式的鋪張,他把平常導入深刻,把現實導入未來,讓酒成為人類的殺手,又讓人類成為自然的殺手,生存鏈上的每一環都是不可挽回的斷裂。
《大祈禱》:2002年由中國工人出版社出版,植根於民間記憶,具有文學史價值。是對中國知青最真實、最本色的探索,是忠實於原生狀態、袒呈個人與集體靈魂世界的文本。一群心性純真而又有理想有抱負的男女知青,因為一次平常的小型聚會,遭到逮捕,被判處15至20年徒刑,並且流放於莽莽昆崙山下的荒酷深處。從此,他們被監禁、游斗,被馴化、畸化、獸化。從此,他們屢逃屢囚,屢囚屢逃,人生的全部作為乃至活下去的目的在於逃亡、申訴、尋找無罪見證人。從此,他們自焚抗爭,割腕自殺,精神失常,慘遭輪姦。從此,他們始於荒誕勝似傳奇的真實經歷,驚天動地而又絕痛絕恥莫解。從此,他們跋涉於窮荒絕漠,漂泊於那陵格勒河,掙扎於食人土匪巢穴,混跡於移民原始部落,蓬頭垢面,身裹獸皮,甚至茹毛飲血。從此,他們性饑渴、性野蠻、性放縱,連最純潔的愛情也沉陷於原始的荒誕的獸慾的深淵。他們依然還在申訴、逃亡,精神卻先於肉體崩毀了,一如行屍。當主人公們依然沒有逃出披著人皮和神皮的醜類們製造的遼闊深遠而又無所不在的荒誕時,已經成了勤於庸俗和善於麻木的白髮老翁、老嫗。作者曾以浮雕般力度,撰寫過長篇紀實文學《無人部落》,完成了這一三部集的長篇作品,讀來難禁百感,驚激不已。
《無人部落》:2000年由中國工人出版社出版。編輯推薦說:荒遠、冷闊、悲愴、悍烈的青海高原腹地,屬於生命的禁區。公元1965年,成千上萬的知青奔赴這片類似月球地貌的不毛之地,開始我們這顆行星最獨特、最動蕩、最痛楚的人生命運,從此,所有的思想都是自我投入,所有的愛情都在劫難逃,所有的青春和生命都肆伏著恥辱、恐怖與殺機,所有的蒙昧、黑暗、荒謬、殘酷都是以最革命和神聖的名義,說錯一言獲罪逮捕,寫差一字勞改三年,一句玩笑判刑十載,一次求愛百死一生,情侶出賣情侶,情書如同戰書,莫須有的知青地下復仇軍,知青流浪反革命集團,知青暴亂,知青成立中華大帝國案件,知青篡改毛主席地位陰謀……五花八門,無止無休的階級鬥爭致使哭聲盈耳,同類相殘敵視。知青們集體的畸化、愚化、奴化、獸化,人人成為最虛弱、最盲目、最卑瑣、最無情而又最不堪一擊的生物。那出賣靈魂也出賣肉體的乞求,跪向遙遠故里的割腕自殺,顛沛流離在中印、西藏邊境的流亡、逃亡,無不以原汁原色原意的本真,托起了驚天動地的悲烈與空前絕後的歷史的英魂。
這是中國知青精神行旅不堪卒聞的輓歌。
這是東方古大陸最荒茫而又蒼涼的大唱。
楊志軍以浮雕般力度的行文與切割般鋒利的解析,使曠古未聞的歷史真相從此具有化石般的巨蘊、品格和意義。
《藏獒》:2005年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故事選定在上世紀五十年代的藏區草原,世代形成的部落恩怨還在,神秘的信仰崇拜還在起作用,“父親”、白主任、汪政委等一批入藏幹部駐紮到草原上,他們必須學會與草原牧民交朋友,同時調合部落恩怨。而書中的“父親”,在無意間,用一袋天堂果(即花生),將七個上阿媽草原的小男孩與一隻雪山藏獒引到西結古草原,引爆了一場深埋在兩個部落間的宿怨。七個小男孩,成為西結古草原人復仇的對象,而角斗的雙方,則是各為其主的藏獒。藏獒的身後,還有草原上各種動物角色:藏狗、狼、金錢豹……彼此制約,形成險象環生的生物鏈,藏獒的角色尤其複雜:在人與狼的衝突中,它們要保護人類的安全;而在人與人的衝突中,它們要捍衛自己的部落;寺廟的喇嘛需要格外尊崇,同時還有自己的獒王……作為狼的天敵,它們不屑於小算計、小花招,卻必須具有超人的智慧與計謀。而只有打遍天下無敵手的藏獒,才能成為領地的獒王。藏獒的世界,被楊志軍寫得有如武俠江湖,有大俠間的比武、有情敵間的較量,一次次的高手過招,小說臨近結尾處的兩次比武,猶顯得逼人魂魄:上阿媽草原的藏獒必須與西結古草原的獒王比武,才能印證自己是傳說中的雪山神獅;他必須戰勝送鬼人用仇恨養大的飲血王黨項羅剎,才能維護領地的安全……而最終征服飲血王黨項羅剎的,不是獒王的威力,而是書中父親的愛心。
《藏獒2》:2007年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西結古草原上發生了百年不遇的特大雪災,牧民和牲畜似乎都瞬間消逝了。肆虐的災害代替了一切,大草原上到處都是在飢餓中尋找獵物的狼群、豹群和猞猁群。不尋常的是,多猻草原和上阿媽草原的狼群也都悄悄集結到了這裡,飢餓的狼群隨時準備向受災的牧民發起攻擊。使命催動著藏獒勇敢忠誠的天性,為了保護人類的利益,西結古草原的領地狗群在獒王岡日森格的率領下,撲向了大雪災中所有的狼群和危難……與前作相比,《藏獒二》的場景更加壯闊宏大,故事情節更加曲折刺激,內涵更加豐富,敘事更加嫻熟,基調也更加蒼涼悲壯。獒狼之間的戰爭由小規模的單兵作戰式爭鬥升級成為獒群與狼群之間大規模衝突。在作者筆下,草原上最敵對的兩種動物之間的戰爭與人類戰爭一樣,既講求戰術策略,也注重排兵布陣協同作戰。可以說,《藏獒二》中展露的是更為豐富的藏獒精神。
《藏獒3》:2008年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延續了前兩部的精彩和悲壯,它講的是:上世紀1967年,人類驅使藏獒替代自己進行大規模武鬥,於是,西結古藏獒和東結古藏獒、上阿媽藏獒和多獼藏獒開始了一場悲壯的自相殘殺,於是,鮮血染紅了雪山草原,禿鷲覆蓋了藍色的天空,悲傷逆流成奔騰的河。於是,一代獒王雪山獅子岡日森格死去了,飲血王黨項羅剎多吉來吧死去了,無數忠勇的藏獒死去了,純種的喜瑪拉雅藏獒遭受滅頂之災,成了青藏高原不散的魂靈和父親心中永遠的痛。如果說《藏獒》和《藏獒2》寫的是藏獒的成長和輝煌,《藏獒3》(終結版)則寫的是藏獒的悲劇性終結。讀《藏獒3》(終結版),會感受前所未有的情感衝擊,那種悲愴,那種凄涼,那種心痛,將是這幾年來難得的閱讀體驗。藏獒因為忠誠和無私無畏成了人類的朋友,又因此成為人類的貪婪和愚魅的犧牲品。
《敲響人頭鼓》:2006年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敲響人頭鼓》是一部看似紀實小說的文本,幾個關注吐蕃墓群的朋友進藏尋找丟失了的七顆無敵法王石真言人頭鼓。人頭鼓是藏傳密宗的法器,是古代巫聖的象徵,是護法神大黑天的標誌。是都蘭吐蕃墓群出土的稀世之寶。這樣的描述太像真實的場景,也許的確是真實的事件,但更是一個理想的象徵物,而尋找人頭鼓之旅,是人生的理想之旅,漂泊之旅,歸鄉之旅。楊志軍的長篇小說《敲響人頭鼓》在他的諸多著作中並不是最重要的,但卻是最有歸鄉意識的。小說起始是出發,意味著有兩條線同時啟程了:一條是作品人物的出發尋鼓;一條是人頭鼓的歸鄉漂泊。是一部歸家之旅的書寫。它的源頭是《亡命行跡》的出發,而其中的流浪者也在行走的路上轉換了角色。《敲響人頭鼓》從歷史的現實氛圍中凝鍊出了精神的蒸餾水,在尋找與抵達中呼應了《亡命行跡》。此時,另一條線索漸行漸清晰,那就是宗教的大音。楊志軍對藏傳佛教有著深切的體悟,他的極深極大的悲憫也與宗教是完全的契合。但他又不惟宗教為宗教,而是信奉信仰。信仰才是他理解的宗教精神,這是他超越一切有形事物的心靈基座,由此他從具象的宗教幻化而出的靈魂才能自由地飛翔。於是,《亡命行跡》兩次駝運的源由班禪歸鄉,就是《敲響人頭鼓》的命運召喚。
《遠去的藏獒》:這是一部散文集,2006年由東方出版中心出版。,《遠去的藏獒》呈現了另一種風景,在讀者的想象之外放映西部陌生或熟悉的生活片段,是默片時代的黑白膠片,散發著蒼涼厚重的大美。他對西部的記錄是靜悟的也是流動的,他的敘說真摯而虔誠,生動而準確,性靈而幽默,沉痛而銳利。他以其厚道和曠達詮釋著西部文化和西部精神的生命掌紋,西部人接受了命運確立的方向,像一粒粒平淡的塵土活著而且瀰漫著。他們幾乎是懷著某種快感地享受著自己生活的味道,連喝酒都喝得讓天地動容,西部人的達觀與寬容,善意與理所應當,是那片土地上最為質樸的生命狀態,生命的過程簡單,粗陋,甚至不可理喻,但卻張揚出淳厚樂觀的底色。他說,“在離天最近的地方,在空氣最少的地方,在陽光最多的地方,在河流最密的地方,在地域最廣的地方,在寂寞最盛的地方,在生活最難的地方,在死亡最易的地方,一種精神正在生長,一種不屈服於苦難和落後的人格精神正在詩意地生長,一種源於愛情源於自然源於信仰源於崇高的悲劇精神正在艱難地生長。”
遠去的藏獒
遠去的藏獒
《伏藏》:是百萬暢銷書作家楊志軍繼《藏獒》系列之後,第一部嘔心瀝血之作。這是撥開歷史迷霧,透視刀光血影,超越愛恨情仇的掘藏故事;這是破譯達賴情歌、宗教隱痛、藏地精神的慧智故事;這是拯救布達拉宮、拯救靈魂信仰的英雄故事。中央民族大學教授邊巴被殺,引出古老神秘的暗殺組織,和利用六世達賴倉央嘉措“遺言”爆炸布達拉宮、摧毀藏傳佛教、動搖高原信仰的跨國大陰謀。中國藏學研究會藏學家香波王子,從北京逃亡到拉薩,從雍和宮追蹤到布達拉宮,用倉央嘉措情歌,在西藏歷史和藏地人心的隱秘深處,破譯西藏最大懸疑,發掘救世的密鑰……
這是一部以《達芬奇密碼》的懸疑方式破譯神秘的西藏歷史和西藏文化和藏教精神的巨著。作家身為佛教信徒,對西藏信仰有著深刻的研究,所以,作品是迄今為止最真實最豐富的西藏小說。作家是中國最暢銷作家之一,其《藏獒》系列已銷售百餘萬冊,所以,《伏藏》也是最好看的西藏小說。
簡而言之:絕對懸疑的故事,絕對豐富的歷史,絕對真實的西藏,絕對神聖的信仰。
《西藏的戰爭》:1888年,英國軍隊悍然入侵西藏,但誰能佔領心靈,誰才是最後的勝者,西藏,是被戰爭洗禮過的信仰之巔。槍炮過後,西藏還是原來的西藏,經幡高昂地飄揚著,勝利屬於寧靜與默想。戰爭中,愛情、人性、神靈、信仰將如何走向終極,走向死亡與再生、歸一與大同。,《西藏的戰爭》從宏大歷史與隱秘心靈雙重角度復現了這場驚心動魄的戰爭,並通過戰爭寫出了西藏獨特的文化精神以及作者對這種文化精神的理解和認同。

作者語錄

楊志軍:獻給你的哈達,是我的心靈駿馬
⊙就地理來說,它高曠而寒冷,就精神來說,它馨香而溫暖——我的青藏高原它就是阿媽的乳汁,喂大了我的軀體,也餵飽了我的精神。
⊙我出生於青藏高原,在那裡被峻拔的雪山、遼闊的草原映襯了四十年,然後悄然離開。我知道我出生的目的就是為了尋找,我離開的目的也是為了尋找,我似乎已經找到了我想找到的——青藏高原的靈魂,我想知道,那被我們因為朝夕相處而看淡了的東西,是不是遠遠地看著會更加清晰。
⊙是的,我的預知並沒有欺騙我,在我用眼光清晰地捕捉到我過去生活的全部內涵之後,我突然發現我可以回答一個許多人問過我,但許多次我都無言以對的問題,那就是人為什麼活著?為了希望,真的是為了希望。青藏高原為希望而存在,藏地的文化為希望而燦爛,我們為希望而吃飯而睡覺而行走。一個懂得如何為希望而信仰、而做事、而活著的人,就有了一半青藏高原的氣質。
⊙大概就是因為青藏高原的氣質感染了我,多少年來我都在焦灼地思考這樣一些問題:我們的道德淪喪了嗎?我們的信仰丟失了嗎?我們的精神殘缺了嗎?我們的心靈不再美好了嗎?當我看到那麼多人,或騎著自行車、摩托車,或坐著汽車、火車、飛機從四面八方走向青藏高原的時候,我知道他們和我一樣,也是帶著同樣的問題,走向了河流的源頭、山脈的源頭、信仰的源頭、精神的源頭。我不知道他們找到答案沒有,但有一點我相信他們一定會明白,那就是希望並不會因為失望或絕望的存在而失去光彩。
⊙都說我的家鄉是人類的最後一塊凈土,是的,我喜歡“凈土”這個詞,凈土的意義就在於它讓我們的內心生出了一片永不污染的綠地、一股清俊涼爽的風,你帶著它可以抵禦所有的不幸,預防所有的心靈疾病,就像我們通常期待的那樣:蓮花自馨,金剛不壞,所有的生命都將因為有了精神而常青不衰。
⊙我想我一生的使命就是回報,用我的心、我的血,回報我的故鄉青藏高原。她給我的寒冷和冰涼我忘了,她給我的溫暖和熱情我永遠記得,一點一滴都記得。所以我一直在寫,二十多年來,我的幾乎所有文字,都是關於高原故鄉的描述。這樣的描述讓我愉快、幸福、輕鬆自如。
⊙我的祖輩是河南孟津的農民——他們是成吉思汗蒙古鐵騎的後裔,我的父輩和我自己曾經是藏族地區游牧高地的一員,這樣一種地緣背景讓我有幸經歷了三種截然不同的文化對人的塑造。游牧文化的自由、浪漫與熱情,農耕文化的道德、秩序與堅忍,海洋文化的凝聚力、果敢性與獨闖意識,三種文化的三種優勢讓我如此痴迷,我相信中國人的現代形象和未來人格,就應該是這三種文化內部優勢的雜交或者綜合。它首先要克服的,當然還是這三種文化越來越凸顯的劣根性,那就是游牧文化的易於滿足與散淡隨意、農耕文化的僵化守舊與膽小怕事、海洋文化的抹殺個性與冷漠無情。
⊙我的作品的走嚮應該就是為了這樣一種建樹——依託青藏高原和我所生活的青島以及我的祖國,建樹中國人的現代形象和未來人格。一個作家的使命大概就是肩負著良知去建樹,建樹已經被歷史挖空了的精神家園以及關於“人”的全部內涵,既忠於社會的良知,也忠於人類的理想。而當務之急就是把心靈交給信仰,信仰是超越所有宗教的一種精神現象,它首先關注的是道德認同和自我完善,是人生境界的無限提升,是人與環境之間最有價值的和諧。願我和我的作家同道,用我們勤勞的雙手擦乾淨信仰路途上的所有污跡。
⊙剛剛寫完《藏獒二》,《當代》編輯又希望我能修訂我二十多年前寫的第一部長篇小說《環湖崩潰》,他們將重新發表。一部作品在二十年以後還具有生命力,具有新鮮感,這是令人欣慰的。它讓我想起了1987年的年初,《環湖崩潰》首次在《當代》問世后,十一個藏民漢子來到我家的情形,他們從海北藏族自治州岡察縣遠道而來,就為了給我說幾句話:“我們知道你寫了青海湖,寫了我們藏民,青海湖是我們藏民的神湖,你說要保護,對著哩。你寫了我們藏民的事你就是藏民的朋友,以後到我們岡察縣哈爾蓋草原來,哈爾蓋草原就是你的家,扎西德勒,扎西德勒。”說著雙手捧過來一條潔白的哈達。那一刻我感動得不能言語。“哈”是“口”的意思,也有“口說心裡話”的延伸意,“達”是“馬”的意思,送你一條潔白的哈達就是送你一匹來自心靈的駿馬。對一個作家來說,還有什麼比騎著讀者送給你的心靈的駿馬更踏實呢?騎著讀者的駿馬,送給讀者的也應該是駿馬,但願我的哈達——我的心靈駿馬也能帶給讀者安慰,不至於使他們的旅途過於疲勞難受。
⊙哈達是高貴而平凡的。它讓我享受,也讓我平靜,更讓我知道了珍惜信任,珍惜文字,也珍惜平凡的意義。
⊙2006年即將過去,又是一個棲息的驛站、一個準備出發的開端,路依然很長很長,我們看不到它的盡頭,只需要走好眼前的每一步。

研究著作

《藏獒:在都市中嚎叫》2006年湖南文藝出版社
《尋找楊志軍——通向彼岸的多種可能》2010年青海人民出版社
楊志軍著有荒原小說系列
長篇小說《海昨天退去》、《失去男根的亞當》、《隱秘春秋》、《天荒》、《支邊人》、《迎著子彈纏綿》、《無人區》、《無人部落》(紀實)及中篇小說《大湖斷裂》等;
藏地小說系列
長篇小說《環湖崩潰》、《大悲原》、《亡命行跡》、《敲響人頭鼓》、《藏獒1》、《藏獒2》、《藏獒3》、《伏藏》、《西藏的戰爭》及中篇小說《原野藏獒》等。

獲得榮譽


長篇小說《海昨天退去》獲全國文學新人獎;
長篇小說《環湖崩潰》獲《當代》文學獎;
長篇小說《藏獒》獲:《當代》文學拉力賽年度總冠軍;第二屆長篇小說年度最佳入圍獎;第二屆長篇小說年度最佳讀者獎;新浪最佳文學類圖書獎;中國最佳風雲榜讀者最喜愛的作品獎;中國小說學會排行榜第一名;香港“紅樓夢文學獎”入圍獎;入選台灣十大暢銷書排行榜;入選國家新聞出版署“向青少年推薦的一百本優秀圖書”;入選國家新聞出版署、中國作家協會、中國科學家協會向青少年聯合推薦的“優秀長篇小說”;榮獲全國第十屆精神文明建設“五個一工程”優秀圖書獎;入圍第七屆茅盾文學獎。
2019年9月,楊志軍的《十萬嘛呢》獲得第1屆海鷗文學獎青島實力獎。
2021年8月,楊志軍作品《巴顏喀拉山的孩子》,入選第十一屆全國優秀兒童文學獎獲獎作品名單。

作品評價


縱觀楊志軍出版的重要作品書目,我們就能大致了解楊志軍的創作軌跡與關注視點,他的所有已出版作品,幾乎都打上了鮮明的荒原烙印,可以稱之為一座荒原雕刻。在二十世紀的八十年代,楊志軍就以獨立邊緣的姿態選擇了他的書寫方向,他一開始進入的就是荒原,而不是社會普遍趨同的主流話語的表述;他自覺地認同了自然,而沒有把自己匯入喧囂沸騰的群體性寫作潮流。這是一種非常奇特的現象,他似乎一出場就表明了此後一生的創作軌跡,而且目標明確,信念堅定,彷彿是荒原天然擇定的不二人選,要為荒原發出它們靜默的聲音。回首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中國氛圍,楊志軍的寫作不啻是一個異數,一個神秘而獨特的文化存在。他一樣被社會大潮所裹挾,但在潮流中他汲取的是個體所需的養分,於是在潮流中他第一次清醒自覺地選擇了自我,而這個第一次他奇迹般的保持至今。他極少跟隨某個文學派別,縱使受到一些大師的影響,也不會沉迷其中,亦步亦趨,他一直讓自己遊離於派別之外,也沒有一個圈子限定他,他的思考和書寫從一開始就具有了邊緣的氣息。這使得評論界在面對楊志軍時不知所措,無法用既知的評論語言和評論思維去評論他,也無法把他歸入任何一個流派範疇,他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文化異數。實際上,楊志軍是極為典型的八十年代人,他的八十年代特徵非常鮮明,可以說他保留了八十年代最引人注目的知識分子特點:激情、理想、對終極意義和終極價值的探索、終極關懷、人文精神的持續燃燒和恆久綻放。從這樣的責任和使命出發,楊志軍最終抵達的是自然的荒原,他在荒原找到了他的精神家園,他一切寫作的根柢。
這是一個非常奇特的文化現象,楊志軍既沒有去反思政治歷史,也沒有去尋找傳統文化之根,更沒有在各種外來思潮中確定一條書寫捷徑,而是直接把他的觸角探進了自然,探進了人與自然驚心動魄的斷裂。時至今日,我們再來反觀八十年代的創作,可以確證的是,楊志軍的意識是超前的,他的思考和寫作由於超越了許多同時代人的視野,而與八十年代有了相當的距離,甚至隔膜。如果文學史要討論這一現象,恐怕也難以界定他的寫作出處,他就像是一個突兀的建築,令人愕然地置身於我們所熟知的文學樓宇之間,沉默而堅韌地持久散發著他的獨有的氣息,固執而倔強地把他關於自然的生命信息傳達出來,他的急迫和堅定,他的耐力和憂患,構成了他的龐大的荒原體系。
閱讀《藏獒》
一、《藏獒》三部曲的民族融合
2008年1月,楊志軍的《藏獒三》終結版問世。歷時三年,楊志軍沉浸於他的藏獒世界,他的血液和呼吸成為他的藏獒的血液和呼吸,成為那些存在於天地之間的藏獒的流動的生命。不知是楊志軍活在藏獒的靈魂里,還是藏獒附著於楊志軍的軀體,他關於藏獒的寫作,無論是作為童話被評判,還是作為治思考的產物被質疑,甚至作為機會主義的贅生物被批評,似乎都不能無視一點,那就是他與藏獒在靈魂上的不可分割。藏獒,既是荒原大地的自然生物,也是承載楊志軍生命意識的終極理想。楊志軍以他的藏獒書寫,完成了他的生命追問。這也許不是一個終結,他對人類精神和生命價值的終極思考,不會止於此。以他的寫作理想而言,他還沒有抵達目的地,他正在路上,但以他的寫作現實而言,他到達了一個驛站,換乘一匹馬,準備再次出發。從環湖開始,他一直在荒原奔跑,沿途所經的白晝與黑夜,都是他作品中光明與黑暗的交匯,人性與野性的糾斗,直到《藏獒》三部曲,他終於彈奏出了荒原安魂曲,而生命和理想的餘音,則成為漫漫荒原路上不可複製的輓歌。
藏獒
藏獒
二、重建信仰與情感的理想
閱讀《藏獒》三卷本至少解釋了這樣一個疑問:是什麼支撐著一個作家,歷時三年為一種動物作傳?沿著《藏獒》三卷的脈絡走下來,只能確認了這樣一個事實,那就是楊志軍在恢宏的中國當代歷史中,以他獨立的思考,描述了我們曾經經歷或者正在經歷的真實。嚴絲合縫地還原一種真實幾乎是不可能的,楊志軍以最大的可能寫出了歷史的真實,他的道德訴求,人與自然的憂患,生命追問,信仰建樹的籲請,都有歷史和現實的聲音對應,都是對歷史的反觀,對現實的反映,都沉澱著歷史和現實存在的真實基座。一部《藏獒》,他不僅是在寫一種動物,亦是在召喚一種情感,一種在我們的歷史和現實中業已消失,不再被我們珍視的情感,一種博大、深摯、高貴、樸素的情感。
《藏獒》三卷本是這樣的三位一體:藏獒、父親、作者。從這個視點出發,到了《藏獒三》,楊志軍已然分不清藏獒、父親和自己的身影了,他們是讀者視野里迷離而溫醇的情感撫摸,在黑暗的夜裡,他們在大地上的行走,光照了孤旅的人。如果說在《藏獒》、《藏獒二》里只有父親的情感是噴涌而出的清泉,洗滌了罪,撫慰了藏獒,感動了牧民,那麼在《藏獒三》中,生命被情感覆蓋,藏獒、父親和作者成為情感的河流洶湧的大浪,而勒格紅衛、桑傑康珠也都令讀者懷有了悲傷的情感。抒情是楊志軍小說的特色,但在《藏獒》三卷本,他似乎是第一次呈現了節制,小說在一種厚重的內斂中,擁有了豐沛完滿的張力。
三、《藏獒》的江湖是文化與道德的最高期許
楊志軍藉著父親和藏獒表達了他對當下文化現實的態度,在藏獒身上他似乎看到了自然與人彌合的曙光,人類缺失的文化精神和道德準則如此醒目地閃耀在藏獒的生命,通過藏獒,人類收穫了沉甸甸的果實:道義、良知、責任、真善、悲憫、仁慈、勇往直前……《藏獒》放大了我們的渴望和需要,人性的光輝燭照著孤獨的靈魂,一種靈動優異的動物所攜帶的感動,在集體的閱讀狂歡中打碎了我們鎧甲般堅硬的心靈外殼,讓我們知道別一種溫暖的文化況味。這實際上是關於人的閱讀,人心、人性、人的精神文化表達,經由藏獒生命的完成,抵達了各種人群的心靈旱地。藏獒世界的生命規則與彼此間的仇恨無關,它們的憤怒和仇恨都來自於人類的意念,所遵行的也是人類的意志,天賦的忠誠和信諾讓它們懂得愛與善,後天磨礪的勇敢和堅韌讓它們實現俠義的本能,但在和人類的共處中,它們最為本真自然的生命狀態卻被剝蝕,被掠奪,被扭曲和粉碎。它們是自然的精靈,帶著雪山聖水全部的精華出沒於荒原深處,它們的存在,是自然雄壯的聲音,是草原強悍的力量,也是人類最忠實的朋友,卻被淪落的人性打入了黑暗的煉獄。藏獒們之間的打鬥無不帶有人類的烙印,它們的忠於職守是天然的本分,卻被人類濫用而浸染著血腥暴戾。藏獒則更多地被寄予了人類的道德幻想和生命幻想。幻想在小說中生長、實現、破碎,其實正是現實社會的經驗和反射。這是一種更為成熟深刻的文化思考,他關注的不僅是生命本身,還有人和自然危機前景的宏大命題。野性和人性都是藏獒最美好的品格,野性讓藏獒生髮出蓬勃的生命活力,無論在荒原還是在人的領地它們一樣秉持天賦為職守而戰,人性則使它們擁有高尚高貴的道德品行,並且在荒原保持了單純自然的生存態度。因此藏獒是和諧完滿的文化尺度,也是楊志軍對人類社會的最高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