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澎島

南澎島，位於南澳縣（汕頭地區）東南方向，距縣政府所在地只有10多海里。此海域盛產魚類，是南北海上的交通要道，小島不大，戰略地位卻十分重要。

意義 收復南澎島戰鬥，雖然規模不大，但它是巡防區成立以來第一次陸、海軍聯合作戰，打出了士氣，打出了軍威，共擊斃敵"福建反共救國軍"第一縱隊少將司令黃頒生等106人，俘獲敵少將政治部主任高學謙等37人，沉重打擊了敵人的囂張氣焰。

1952年8月，我從南京海軍聯合學校畢業后, 分配到海軍汕頭獨立巡防區工作。巡防區共有6艘巡邏艇，最大的1 艘是1號艇，是1930年代日本製造的，有100多噸位。其他5艘都在百噸位以下，其中1艘在船廠大修，最小的3艘是60噸位的。艇上配備的武器裝備是只能平射不能防空的37毫米戰防炮和12.7毫米機關槍。我當時分配到1號艇上，當了一名輪機兵。

上艇工作不久，就感到這個地區的戰爭氣息很濃，是真正的海防前線。的確，全國剛剛解放，國民黨逃跑到台灣后，賊心不死，妄想重返大陸，隔三差五地派飛機、艦艇到汕頭地區的上空和沿海襲擾，有時還派遣登陸部隊來搶奪島嶼。戰爭的陰雲時刻籠罩在該地區，軍人的敏感告訴我，天上沒有我們自己的飛機，地上沒有高炮部隊，有的只是全民皆兵、隨時打擊來犯之敵的決心和信心。

1952年9月20日凌晨，金門、馬祖的國民黨軍隊和逃亡地主分子組織了一支"反共救國軍"，這股反動武裝共100多人，乘炮艇、機帆船各2艘，突然從三處實施包圍，企圖搶佔南澎島。我軍島上工作組組員，海軍戰士邱安，組織島上民兵英勇阻擊，猛烈打擊敵人。經過幾個小時的戰鬥，子彈打盡了，他拉響最後一顆手榴彈與敵人同歸於盡，壯烈犧牲。但終因敵眾我寡，南澎島從此落入敵手。

這股敵人佔據南澎島后，以該島為據點無惡不作，瘋狂搶劫過往船隻、殘殺當地漁民，嚴重威脅過往商船的安全，漁民也不敢到附近海域捕魚。當地群眾一度生活在恐慌之中，為此，上級命令我們必須儘快殲滅敵人，收復南澎島。

接到上級命令后，我們巡邏艇隊加緊戰前準備工作，抓緊時間進行機械檢修，補充彈藥和油料，並進行戰前實彈演習。對於作戰時機的選擇，上級確實動了一番腦筋，考慮到我們沒有制空權和制海權，決定採取靈活機動的戰術。要求我們偵察掌握敵艦來去的活動規律，避開敵機，採取夜間作戰的對策，避免與敵機和常來南澎島活動的敵驅逐艦正面交鋒，部隊進入臨戰狀態，等待機會尋求戰機。

10月19日夜，也就是敵驅逐艦給島上敵人補給后返航台灣的第二天，海軍汕頭巡防區的4艘參戰巡邏艇，組成海上攻擊編隊，1號艇為先頭指揮艇。陸軍41軍的參戰部隊徵用地方的機帆船，組成登陸戰鬥編隊，從南澳出發，浩浩蕩蕩向南澎島挺進。

這天夜裡，天上陰雲密布，海上一片漆黑，波濤洶湧的海浪趕著趟兒使勁地拍打著船艇，飛濺的浪花就像為鐵騎加油，為戰友鼓勁。參戰人員個個精神抖擻，兩眼怒視著前方，希望馬上開火把敵人打得落花流水。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兩個編隊以縱隊隊形航行，在海面上劃出一條條水溝。為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編隊實行嚴格的燈火管制，只打開離水面1米左右高的船尾燈，而且只露一條縫，透出一線亮光, 提示後續艇船保持距離，避免碰撞，爭取在戰鬥打響以前，不讓敵人發現。

艇船在逆風中航行，參戰人員隨著船體在戰位上晃來晃去。但是與往常出海不同，沒有暈船嘔吐的人員，這也許是緊張的緣故。我也是第一次隨艇參加戰鬥，心裡特別緊張，想想出征前備在碼頭上的那4副棺材，真有點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感覺。再一想島上敵人槍殺掠奪的暴行，反倒沒有那麼緊張了，只考慮開火后自己一定要打得猛、打得准，多消滅敵人。

不知不覺中編隊進入攻擊距離，艇長發出戰鬥警報。我是輪機兵，平時在機艙操縱機器，戰鬥部署時我是后炮運彈手。接到戰鬥警報命令，我迅速從機艙跑到后炮位，作好了戰鬥準備。離目標100多米時，敵人還沒有發現我們，真是天賜良機，艇長命令前、後主炮向島上一幢白色的房子開炮，摧毀敵人的指揮所和電台，切斷他們與台灣的通迅聯繫。我艇率先向島上敵人發起攻擊，我用力把炮彈推向彈膛，操作手咬著牙扣動扳機，隨著彈殼退出后的落地聲，子彈冒著煙霧竄向敵目標。第一排炮彈打出后，敵人設在島上的許多機槍火力點也猛烈向我艇隊還擊，機槍口噴射出來的一束一束火紅的亮光，就象一盞盞油燈，照亮了小島，正好成了活靶子。我們猛烈向敵人開火，子彈你來我往，戰鬥十分激烈。子彈有的在空中發出"啾……"的尖叫聲，有的則是較低沉的"嗾嗾"聲，艇上的鋼板被打的叮噹響。

正在激烈交火時，我艇左舷的一挺12.7毫米機關槍卡殼，班長命令我協助機槍射手排除故障。我用槍條使勁地捅也沒有把卡殼彈捅出去，機槍旁邊是伙房，我跑進去拿了一把菜刀，用菜刀猛打槍條，硬是把卡殼彈退了出去。當時一門心思撲在排除故障上，沒有顧及個人的安危，後來想想，幸虧那顆子彈沒有讓我捅響，否則槍口正對自己的胸膛，很危險。

機槍射手是個參加過多次戰鬥的老兵，在我排除故障時，他時而蹲下去時而又站起來。我不解地問："你這是幹什麼呢"他說："你聽，那'啾……'聲尖叫的子彈離我們比較遠，但那'嗾嗾'聲的就離我們很近了。"我第一次在戰場上領略到什麼樣響聲的子彈有威脅，什麼樣響聲的則沒有多大威脅。機槍故障排除后，我鼓勵機槍射手說：“為邱安烈士和漁民兄弟報仇，狠狠地打…”機槍又怒吼了，密集的槍彈伴著炮彈猛烈地射向敵陣地，直到敵人的火力點被打成啞巴，登陸戰鬥編隊開始登陸。

巡邏艇攻擊編隊摧毀島上敵火力點后，按計劃立即向南澎島至台灣方向10多海里的海區轉移，準備阻擊台灣來援的敵艦艇。在這裡巡邏，大家不敢有一絲一毫地鬆懈，敵艦隨時有來支援的可能，因為敵人的軍艦噸位大，火炮口徑大、射程遠，對我們威脅很大。我們是以小打大，只能靠近它打近戰，用輕武器殺傷它的艙面人員，決不能讓敵艦駛近南澎島。大家都準備著迎擊敵艦，決心與它拚死決戰。

然而，敵艦當夜沒有來，第二天也沒有來，幾天後才來，轉了一圈感到情況不妙逃跑了。整個戰鬥結束后，我們擦拭武器時，槍炮班長指著有彈痕的護板說，你看，是它替我們掛了彩，我們要像愛護眼睛一樣愛護它。

參加收復南澎島戰鬥后，有的戰友回來了，有的永遠留在了島上，他們的英雄事迹，已經鐫刻在我的心裡，我還有一股保衛海防為已任的自豪感，不管是乘坐著巡邏艇馳騁在祖國的萬裏海疆，還是退休後為社會發揮餘熱，都時刻驅動著自己去戰勝艱險和困苦，為社會、為人民奉獻自己所有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