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話
杭州話
杭州話原則上指吳語太湖片杭州小片方言,杭州話使用的範圍不大,主要分佈在杭州老城區及附近,具有吳語的一般特徵,完整地保留中古全濁聲母和入聲,保留較多古漢語用字用語。
杭州話的分佈區域大致東至餘杭下沙,南到錢塘江邊,西自五雲山、轉塘至留下附近,北經拱宸橋至餘杭三墩,東北經筧橋至餘杭喬司之間。此外,於潛、分水兩縣城內以及浙贛鐵路沿線工人(主要是上饒鐵路新村),浙江省內的勞改農場也通行杭州話。杭州是浙江省最大的城市之一,杭州話卻是浙江吳語中最小的方言點之一,以杭州話為母語的人口在120萬~150萬之間。杭州老城屬吳語太湖片杭州小片,老城外的區縣吳語方言另參見當地方言詞條。
杭州話具有30個聲母,45個韻母,7個聲調。杭州話為唐宋官話和吳越方言交融的結晶,也是吳越江南的重要代表方言之一,杭州話相較於其他吳語方言有更多的文讀應該是近代受到的影響。
杭州地區方言示意圖
杭州話使用的範圍不大,大致東至餘杭下沙,南到錢塘江邊,西自五雲山、轉塘至留下附近,北經拱宸橋至餘杭三墩,東北經筧橋至餘杭喬司之間。在這個範圍之內,約有一百萬人說杭州話。杭州是浙江省最大的城市,杭州話卻是浙江吳語中最小的方言點之一,但杭州小片內部語調辭彙高度統一,不像其它小片內部間因為地域不同而存在一定差異。
杭州老城區的方言,是江南吳越地區最好懂的一種地方話。杭州話的本質,是一種吳語,是吳語一寶。普通話也受吳語的影響。明代的《三言》、《兩拍》,尤其是《拍案驚奇》里,有大量的吳語,《三言》許多故事的語言則是古代江南官話的標本,因為它的許多篇章,就是根據南宋都城人的話本改編的。《三言》、《兩拍》代表的宋明江南官話,既不同於現在的北方話,也不是什麼“純粹”的吳越土語。現在在江南,只有杭州話保留有這樣的特點。杭州話曾經是一種官方語言,它是唐宋官話與吳越方言交融的結晶,是北宋以後江南官話的代表。
杭州地區的“七縣市”方言另行參考蕭山話、餘杭話、桐廬話、富陽話、臨安話、建德話、淳安話詞條。
吳語太湖片,即為北部吳語,是狹義的“吳語”。它屬於漢藏語系。
它是吳語中最大的一個方言片,以太湖為中心區,分佈在蘇南浙北的廣大地區,地域及人口都達到吳語使用總數的65%,為影響力最強的一支吳語,很多人錯誤地將吳語太湖片認為是吳語的整體。吳語太湖片可再分為毗陵、蘇滬嘉、苕溪、杭州、臨紹、甬江等六小片。其雖然分佈於蘇滬浙三省市,但內部通話程度較大,故合為一片。
杭州話屬於太湖片。具有吳語的一般特徵,但受官話的影響很大。杭州方言受外來影響最大的要數宋朝遷都臨安。
據李心傳《建炎以來系年要錄》載,從建炎元年(1127年)到紹興二十六年(1156年)30年間,進入杭州的北方居民已超過當地人口。當時南渡士民帶來的以汴梁為主的當時宋朝的北方“官話”,對南方本地話施加影響。終於使杭州話在語音、辭彙、語法方面起了很大的變化,染上了濃厚的宋朝時的北方話色彩。清代,杭州作為浙江行政首府以及閩浙總督府駐地,受北京官話的影響要大於其他地方。
再者,對杭州話影響較多的是以紹興話(包括蕭山話)為代表的吳語太湖片-臨紹方言,杭州與紹興的依存程度類似上海與蘇州,難怪杭州有一句諺語:“杭州蘿蔔紹興種”,是說有很多杭州人的祖籍在紹興。實際上由於長期以來人口流動和經濟交流杭州方言受到周邊吳語地區的影響也不足為奇。紹興也有句諺語:“經濟人斷勿得杭州路”,是說太平天國以後的新城市化階段,紹興人來杭販賣物品或經商定居的多,而且佔據了當時杭州主要的上流社會。根據復旦大學《中國移民史》的估算,太平天國以後杭州城只剩下7萬人,此後的城市居民大部分來自外地,其中紹興人最多,寧波人次之。
相比吳語區其它方言,杭州話顯得與眾不同。具有明顯的文讀特徵以及“兒綴音”(音節獨立的兒尾詞綴),這在一些其他吳語地區是不多見的(如:金鯽兒魚、實介兒、小娘兒、青泥污苔兒、蝦兒、些兒)。這同時使杭州話不同於吳儂軟語地區,顯得剛柔並濟,男生說起來有力,女生說起來嗲。
歷來受外來方言的影響
杭州方言屬吳語太湖片方言。由於杭州話歷來受外來方言的影響,與同片諸方言相比較,顯得有許多特點。
東晉前的杭州話
春秋時,吳越兩國爭霸,杭州先屬越,后屬吳,越滅吳后,復屬越。因此,當時的杭州話屬於古吳語。吳語,是周朝吳王泰伯遷吳的時候,吳國貴族講的話和當地尚未屬於漢族的越族居民的語言,逐漸融合產生的。杭州話在秦、漢、三國、西晉的時期未發生大規模的變化。直到東晉永嘉南渡,杭州話開始了第一次變化。
東晉永嘉南渡——第一次語言融合
吳語在永嘉之亂以前,已經確立了其作為一種獨立方言的地位。而經過永嘉之亂和晉室南遷,杭州迎來了一大批說中原話的北方人。北來移民在人口、政治、經濟等方面處於優勢地位,大大改造了當時的杭州話。
南朝-北宋時期的杭州話
杭州在這個時期的發展比較平穩,沒有任何文獻提及這段時期的杭州話的變化。
南宋建炎南渡——第二次語言融合
南宋遷都臨安,杭州話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外來人口中以汴京(今開封)為最多。據《咸淳臨安志》,從乾道到咸淳的一百餘年間(1165-1274年),臨安府治所錢塘、仁和兩縣人口數量增加了三倍多。可以推測,南宋時期臨安城裡的居民絕大多數是北方移民。由於人口數量眾多,加上政治、文化等因素的作用,移民所帶來的北方話對杭州話產生了重大的影響,促使它變成一種帶有眾多官話色彩的方言。
元代-明代末期的杭州話
元代開始的杭州話有逐漸和周邊方言影響互相影響。到了明代末期,杭州又一次地和周邊方言融合在一起,同時也改變了周圍的方言,形成了今天的北部吳語。很多杭州話的方言也流入周邊方言。
清代旗人南駐——第三次語言融合
杭州話較多的兒化音、和周圍方言不同的辭彙都是清代初期受到影響的。長期以來,在民間一直誤認為,今天的杭州話和周邊方言不同是因為南宋時期的影響。這個其實是牽強附會的說法。因為,宋代的北方話和今天的北方話不同。
今天的杭州話與其他吳語太湖片方言相比而言更接近於今天的北方話,因此應該是近代受到的影響。
清代-民國的杭州話
清代中後期對杭州話影響較多的是以紹興話(包括蕭山方言)為代表的吳方言,無怪乎 學界認為杭州方言是“具有吳方言外衣的南方官話”。杭州也有一句諺語:“杭州個蘿蔔紹興種”,是說有很多杭州人的祖籍在紹興地區。紹興人多了,紹興話對杭州就有了影響。
杭州話的現狀
不過,21世紀以來,杭州話正在發生較大的變化。由於杭州老城區的杭州人不斷向郊區搬遷,以及郊區年輕人樂於學習杭州話,所以杭州話的通行區域不斷在擴大。另一方面由於普通話的影響以及杭州外地人口的增加,導致通行的杭州話越來越靠近普通話,尤其表現在用詞習慣和生僻字的發音方面。而杭州市民家庭內部的方言傳承也不容樂觀,已經表現出長輩間用杭州話交流,和小輩交流則用普通話,導致家中小孩不會講杭州話甚至聽不懂杭州話。與同為吳語中心城市的上海、蘇州等城市相比,杭州的本地方言處境更為堪憂。
浙江官話的歷史
歷代北人入吳越尤其是宋室南遷,對浙江其他地區尤其是沿錢塘江及其上游地區的方言也造成了很大的影響。今天,在這些地區存在著一種文讀系統,各地的文讀系統具有很大程度的共性。當地人把這種文讀系統稱為“浙江官話”或“江南官話”,實際上具有地區共同語的性質。從語言特徵上可以看出,所謂的“浙江官話”應該是南宋以來在北方官話的影響下而發展起來的,或者也可以看作是以杭州話為基礎方言而形成的。今天吳語蘇州話、上海話的文讀系統也是屬於江浙官話。
例如金華方言的一些主要的文白異讀規律:
⒈古全濁聲母上聲字,白讀清聲母,逢塞音塞擦音不送氣,文讀濁聲母。
⒉日母字,白讀[ȵ]聲母,文讀[z]聲母。
⒊見曉組開口二 等字,白讀[k]組聲母,文讀[tɕ]組聲母。(韻母也有相應的文白異讀)
⒋果攝字,白讀[u]韻,文讀[o]韻。
⒌蟹開四字,白讀[ie]韻,文讀[i]韻。
⒍“兒爾耳二”等字,白讀[n],文讀[el]。
⒎咸山攝陽聲韻字,白讀開尾韻,文讀鼻化韻。
⒏咸山攝入聲韻字,白讀開尾韻,文讀喉塞尾韻。
⒐梗開二陽聲韻字,白讀[an]韻,文讀[?N]韻。
⒑古全濁聲母上聲字,白讀陰上調,文讀陽去調。(次濁上白讀陰上,無文讀)
⒒咸山攝入聲字,白讀按聲母清濁分歸陰去、陽去調,文讀陰入、陽入調。
上述規律中的文讀音顯然傾向於北方漢語。例如古濁上字的聲調歸屬,次濁上歸陰上(或上聲)、全濁上歸陽去(或去聲)是北方漢語的通則,在北部吳語里也比較多見,杭州方言就是如此。原屬嚴州府今屬杭州市的建德、壽昌方言,白讀次濁上和全濁上不分(建德都讀上聲,壽昌都讀陽上),文讀次濁上歸陰上,全濁上歸陽去。金華方言的文讀系統也採用了跟杭州方言以及建德、壽昌方言文讀完全相同的歸併方式:次濁上歸陰上(白讀和文讀同),全濁上歸陽去(限於文讀)。
在浙江省,文讀現象最突出的是金華、蘭溪、浦江、龍游、衢州方言,其次為湯溪、義烏、東陽、磐安、開化、常山、江山、遂昌等地方言。它們基本上位於從杭州溯錢塘江而上所經過的地區。
杭州話擁有30個聲母。杭州話完整的保留中古濁音,即“巴”,“怕”,“爬”三字聲母相互對立。次濁依據聲調陰陽兩分。
與其他典型吳語不同的是,杭州話里古日母、微母多讀擦音;古見、系二等字多讀塞擦音。
聲母表 | ||||||||
雙唇 | 唇齒 | 齒齦 | 齦齶 | 軟齶 | 喉音 | |||
鼻音 | m麥買 | n難農 | ɲ年娘 | ŋ我岸 | ||||
塞音 | 濁音 | b白排 | d達談 | ɡ共狂 | ||||
清音 | 不送氣 | p百包 | t搭單 | k干公 | ʔ烏音 | |||
送氣 | pʰ拍派 | tʰ塔攤 | kʰ客看 | |||||
擦音 | 濁音 | v飯縫 | z善石 | ɦ寒杭 | ||||
清音 | f飛反 | s思手 | ɕ許希 | h哈海 | ||||
塞擦音 | 濁音 | dz遲查 | dʑ琴奇 | |||||
清音 | 不送氣 | ts子早 | tɕ吉九 | |||||
送氣 | tsʰ此草 | tɕʰ輕氣 | ||||||
近音 | ʋ | ɹ肉人 | ||||||
邊近音 | l懶弄 |
杭州話有45個韻母。和普通話相比,杭州話韻母多單母音化,如效攝讀若英語dog中的/ɔ/,而普通話則是讀若house中的/au/。杭州話中保留了入聲,但入聲韻尾已經合併一律收於喉塞/ʔ/。古咸山兩攝在杭州話中兩分,如:關/kue/≠官/kuə/。
開尾韻
開尾韻 | i列 | u列 | ʯ列 | y列 |
ɿ四 | i衣 | u烏 | ʯ豬 | y俞 |
ɑ馬 | iɑ牙 | ua花 | - | - |
Ę愛 | - | uĘ壞 | - | - |
eɪ美 | - | ueɪ貴 | ʯeɪ車 | - |
ɔ奧 | iɔ要 | - | - | - |
ou歌 | - | - | - | - |
ʏ丟 | iu又 | - | - | - |
- | - | - | - | yʯ靴 |
ɚ兒 | - | - | - |
鼻韻
鼻韻 | i列 | u列 | y列 |
- | ie鹽 | - | - |
- | ʏo原 | uo官 | - |
- | - | uõ半 | - |
Ąŋ 唐 | iĄŋ陽 | uĄŋ王 | - |
ən根 | - | uən昆 | - |
- | ɪn因 | - | - |
oŋ風 | ioŋ窮 | - | - |
ɷŋ弄 | - | - | - |
入聲韻
入聲韻 | i列 | u列 | y列 |
ɑ ʔ八 | - | uɑʔ挖 | - |
- | - | uĄʔ刮 | - |
ɐ ʔ割 | iɐʔ學 | uɐʔ划 | - |
- | - | uəʔ骨 | - |
- | iɪʔ一 | - | yɪʔ月 |
ɔ ʔ屋 | iɔʔ覺 | - | yɔʔ 吃 |
杭州話有7個單字調,分別為陰平,陽平,上聲,陰去,陽去,陰入,陽入。古上聲全濁歸入陽去,古上聲次濁和清音今仍讀上聲。就調值來看,杭州話中陽聲調調值都低於對應的陰聲調調值。杭州話有著複雜且豐富的連讀變調。
杭州話聲調 | ||
---|---|---|
代表數字 | 聲調名稱 | 調值 |
1 | 陰平 | 323 |
2 | 陽平 | 212 |
3 | 上聲 | 51 |
4 | 陰去 | 334 |
5 | 陽去 | 113 |
6 | 陰入 | 55 |
7 | 陽入 | 12 |
由於歷史上自南宋起就一直受官話的直接影響,杭州話文白異讀較少,對比其他典型吳語,杭州話在口語中文讀較佔優勢而非白讀。但即便如此,仍有不少字存在文白異讀,如:“大”,“朋”等字。
1.家、嫁、交、江等字,杭州話基本只有[tɕ-]聲母一讀(在某些情況下交,加,夾,覺會有[K-]的讀法),吳語湖嘉方言則有[k-][tɕ-]兩讀,吳語有的地方只有[k-]一讀。
2.古日母字“兒、二、耳”等字都只有[əɹ]一讀,相當於吳語其它地方的文讀,接近北京話,而吳語其它地方的白讀多讀鼻音自成音節或鼻音[ȵ-]聲母。古日母字“人”等字聲母也不讀[ȵ]聲母,與吳語其它方言不同。
3.古明母字“蚊、問”杭州讀[v-] ,不讀[m-],與吳語的湖嘉地區及多數地方都不相同。
4.杭州話韻母[-i]自成系統。它可以單獨與聲母拼音,如:豬、舉、書,又可以作為介音與其它韻母拼合組成音節。如:抓、帥、蛇、孫、裝、轉、熱等。這是湖嘉方言沒有的,在吳語里,乃至全國漢語方言中也是罕見的。北京話有[i、u、y]三個介音,嘉興話也是三個,湖州話只有[i、u]兩個介音。它們都沒有[-i]介音,唯杭州話有[i、u、y、-i]四個介音。
南宋抗金名將岳飛的滿江紅用短促的入聲字作韻,以抒發其極度憤恨的情感。用杭州話讀這首詞,句句合轍押韻(押ɪʔ韻),而用普通話讀則不太押韻。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 歇[ɕi ɪʔ];
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 烈[li ɪʔ]。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 月[y ɪʔ];
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 切[tɕi ɪʔ]。
靖康恥,猶未 雪[ɕy ɪʔ];
臣子恨,何時 滅[mi ɪʔ]。
駕長車,踏破賀蘭山 缺[tɕʰy ɪʔ];
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 血[ɕy ɪʔ]。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 闕[tɕʰy ɪʔ]!
《佳人》是唐代偉大詩人杜甫的作品,全詩用短促的入聲字作韻。這首詩寫一個亂世佳人被丈夫遺棄,幽居空谷,艱難度日的不幸遭遇。用普通話讀,不太押韻,用杭州話讀,則押韻(押ɔʔ和yɪʔ韻)。
絕代有佳人,幽居在空 谷/k ɔʔ/。
自雲良家女,零落依草 木/m ɔʔ/。
關中昔喪亂,兄弟遭殺 戮/l ɔʔ/。
官高何足論,不得收骨 肉/z ɔʔ/。
世情惡衰歇,萬事隨轉 燭/ts ɔʔ/。
夫婿輕薄兒,新人美如 玉/ yɪʔ/。
合昏尚知時,鴛鴦不獨 宿/s ɔʔ/。
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 哭/kʰ ɔʔ/。
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 濁/dz ɔʔ/。
侍婢賣珠回,牽蘿補茅 屋/ ɔʔ/。
摘花不插發,采柏動盈 掬/tɕ yɪʔ/。
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 竹/ts ɔʔ/。
全詞用短促的入聲字作韻。作品通過描寫殘秋所見、所聞、所感,抒發自己因國破家亡、天涯淪落而產生的孤寂落寞、悲涼愁苦的心緒,具有濃厚的時代色彩。杭州話押iɪʔ和ɐʔ韻。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 戚/tɕʰ iɪʔ/。
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 息/ɕ iɪʔ/。
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曉來風 急/tɕ iɪʔ/?
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 識/s ɐʔ/。
滿地黃花堆 積/tɕ iɪʔ/。
憔悴損,如今有誰堪 摘/ts ɐʔ/?
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 黑/h ɐʔ/?
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 滴/t iɪʔ/。
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 得/t ɐʔ/!
人稱代詞:杭州的人稱代詞由於官話的影響,今採用的是官話式,即“你,我,他”作為人稱代詞,複數加“們”。
名詞:杭州話的名詞基本上是分為官話式,自有式和吳語式,其中官話式的佔大部分。
動詞:杭州話的動詞和普通話有較大區別,如“拿”稱之“馱”等等。
虛詞:杭州話的介詞、語氣詞等虛詞完全不同於官話,如表示處所的“來東(音)”,表示動作完成的“好”等等,諸如此類,不一一論述。
1.杭州方言和市郊及湖嘉方言有一部分辭彙相同。舉例比較:
北京 | 杭州 | 湖州 | 嘉興 |
咳嗽 | 嗆 | 嗆 | 嗆 |
摔 | 摜 | 摜 | 摜 |
時候 | 辰光 | 辰光 | 辰光 |
包子 | 饅頭 | 饅頭 | 饅頭 |
逃學 | 賴學 | 賴學 | 賴學 |
脖子 | 頭頸 | 頭頸 | 頭頸 |
失火 | 火燒 | 火燒 | 火燒 |
認生 | 怕陌生 | 怕陌生 | 怕陌生 |
涼快 | 風涼 | 風涼 | 風涼 |
娶媳婦 | 討老婆 | 討老婆 | 討老婆 |
猴子 | 活猻 | 活猻 | 活猻 |
2.杭州話另有一部分,在使用本地方言的同時,又受北方話的影響,使用與北京話相同的辭彙。舉例比較:
北京 | 杭州 | 湖州 | 嘉興 |
臉盆 | 臉盆 | 面盆 | 面盆 |
打稻 | 打稻 | 摜稻 | 摜稻 |
下棋 | 下棋 | 著棋 | 著棋 |
大方 | 大方 | 大氣 | 大氣 |
壁虎 | 壁虎(兒) | 潛龍 | 潛龍 |
老頭兒 | 老頭兒 | 老老頭 | 老老頭 |
奶奶 | 奶奶 | 娘姆 | 親媽 |
女兒 | 女兒 | 囡兒(音ng) | 囡兒(音ng) |
手指頭 | 手指頭 | 節頭管 | 節頭管 |
泔水 | 泔水 | 飯腳水 | 飯腳水 |
3.杭州方言里有一部分詞,既不像北京話,又不像湖嘉方言,它的詞素卻又一部分跟北京話相同,另一部分跟湖嘉方言相同,從造詞方式上可以看出北方話與杭州話揉合的痕迹。舉例如下:
北京 | 杭州 | 湖州 | 嘉興 |
臉 | 臉孔 | 面孔 | 面孔 |
烏鴉 | 烏老鴉兒 | 老鴉 | 老鴉 |
鍋 | 鍋子 | 鑊子 | 鑊子 |
新郎 | 新郎官兒 | 新官人 | 新官人 |
傍晚 | 晚快邊兒 | 夜快邊 | 夜快邊 |
鍋鏟子 | 搶鍋刀 | 搶 | 搶刀 |
4 杭州方言里還有一部分詞,跟北京話和湖嘉方言里的詞都不相同,使用的範圍也很小,但這些與眾不同的詞,充分顯示出杭州話的特殊性。舉例比較:
北京 | 杭州 | 湖州 | 嘉興 |
顧客 | 買主 | 主客 | 主客 |
吵架 | 鬧架兒 | 相罵 | 相罵 |
繩子 | 索兒 | 繩 | 繩 |
胳膊 | 手膀 | 臂膊 | 臂膊 |
臟 | 土奉 | 齷齪 | 喇喺 |
小孩兒 | 小伢兒 | 小把戲 | 小人 |
蜈蚣 | 門蚣 | 百腳 | 百腳 |
玩兒 | 耍(sa)子兒 | 別相 | 白相 |
耳環子 | 箍兒 | 環子/箍子 | 圈 |
吃零食 | 吃消閑果兒 | 吃小食 | 吃零散 |
杭州
早上、早半日—上午
日里/zɐʔ li/—白天
日中—中午
晚快邊兒—傍晚
夜裡頭/iɑ li dei/、晚上頭—夜晚
頭毛—剛才
葛卯—現 在
上卯/zaŋ mɔ/、上卯子—前回 子—舊年
辰光/dzən kuɑŋ/、時光—時候
老底子—原來
爹/tia/—父親
姆媽/m ma/—母親
阿爹(爹爹)——祖父
奶奶—祖母
阿哥—兄
阿弟—弟
杭州
阿妹—妹
大伯伯—伯父
大姆媽—伯母
小伯伯—叔父
嬸娘—叔母
娘舅—舅父
舅姆—舅母
老公—丈夫
老婆—妻子
老頭兒—泛指老年男人;妻子對別人稱自己的丈夫(限於中老年人)
丈人—岳父
郎中在杭州話中是中醫醫生的意思
男人家—男人
女人家—女人
小伢兒—小孩子
男伢兒—男孩子
女伢兒(姑娘兒,女童為小姑娘兒)—女孩子
老倌—用於指人,如:葛個老倌,那個老倌,即這個人,那個人
郎中—多指中醫師
燒飯師父、廚房師父—廚師、廚子
賊骨頭—賊
蹺拐兒—瘸子
支手兒—手殘疾的人
叼嘴兒—結巴的人
喉嚨—嗓子、喉
面孔—臉
額角頭—額
在杭州話中鼻頭是鼻子的意思
眼烏珠—眼珠
頭頸—脖子
手膀—胳膊
赤膊—光膀子
陽傘柄兒—手肘
大腳膀—大腿
膝踝頭—膝蓋骨及其周圍
杭州
落雨/lɔʔ y/—下雨
落雪—下雪
雪烊得來—雪化了
菜蔬—指下飯的菜
菜饅頭/tsʰe mo dei/—菜包子
肉饅頭/zɔʔ mo dei/—肉包子
高粱酒—白酒
老酒—黃酒
溫暾水—溫水
六穀/lɔʔ kɔʔ/—玉米
番茄/fe dʑiɑ/—西紅柿
洋番薯—馬鈴薯、土豆
沙核桃兒—山核桃
蔥包鬼兒—蔥包燴
騷骨棟兒(雄雞)—公雞
麻巧兒/mɑ tɕʰiɔ əɹ/—麻雀
曲蟮—蚯蚓
胡蜂—馬蜂
猢猻—猴子
婆雞—母雞
弄堂/lɷŋdaŋ/—衚衕
窗門—窗戶
茅坑—廁所
天井—院子
扶梯—樓梯
抽斗—抽屜
杭州話中的“戲文”是“戲劇”的意思
造話—假話
高頭—上頭
下底—下頭
好看—美
難看—丑
【土奉】(音近“風”)—骯髒
薄(如:粥太薄)—稀
厚(如:粥太厚)—稠
壯(指動物)—肥
長(人長)—高
狹—窄
闊—寬
盡該、蠻蠻、木佬佬—很
蹩腳、起泡、推板—差
不乖—頑皮
吃力—累
發靨—可笑、好笑、有趣
難為情——害臊
濫濫濕/le le sɐʔ/——很濕
冰冰硬/pɪn pɪn ŋaŋ/——很涼
墨墨黑/mɔʔ mɔʔ hɐʔ/——漆黑
慢慢叫——慢慢地
好好叫——好好地
糊達達、糊里達喇——粘粘糊糊
粘滯疙瘩——黏糊糊
討老婆/tʰɔ lɔ bou/——娶媳婦
嫁老公——出嫁
生毛病——病了
肚皮咂(za諧音,拉的意思)——瀉肚子
發痢疾——發虐疾/甲狀腺激素分泌過多
看醫生、看毛病——看病(泛指西醫)
撈癢——搔癢
做生活(做事體)——幹活兒
吃老酒——喝酒
吃香煙——抽煙
吃茶——喝茶
洗浴、汏浴——洗澡
滴露兒——丟臉
尋事兒——找岔
鬧架兒——吵架
靠會兒(打套兒,弔膀子)——約會
拎起來——提起來
睏覺——睡覺
吃力/tɕʰyɔʔ liɪʔ/——累
撒子兒——玩兒
曉得/ɕiɔ tɐʔ/——知道
有數——懂(也可以解知道)
記牢——記住
粘牢——粘住
特為——故意
食祭——吃/食用
打嗝(e)得——打嗝
吃不落——不能勝任
擺、安、擱——放
用場——用處
跌了得嘞——遺失
【手尋】(音近“金”)著得嘞——找到
啥時光——什麼時候
啥地方——什麼地方
啥花頭——什麼花樣 或者 什麼東西
則撒——做什麼
等些兒——等會兒見
一卯、兩卯——一次、兩次
一道——一塊兒
一床棉被——一條被
一部車子——一輛車
洋車——縫紉機
洋喇叭——留聲機
樣鐵罐兒——馬口鐵製成的罐頭
葛芒——蚱蜢
甌子——稱呼不懂是非的人
一桄魚——一條魚
敲一記——打一下
一啲啲——一點兒
一歇歇——一會兒
殺瘟豬一敲竹杠
毒頭——指脾氣古怪的人
瘟孫——指無用的人
吃相 ——謂態度,如“吃相難看”,即態度不好
藤頭——喻人固執己見,不可說服
勒格——形容善於挑剔的人,難與相處
汪顙——用以稱蠻不講理、態度兇惡的人
壽頭——稱不合時宜的人
棗兒瓜——喻不知好歹的人
別苗頭——與人競爭,比高低
上軋頭——喻遇棘手事,兩面受擠
千色色——謂忸妮作態,取悅於人(多指女性)
大青娘——少女的一種舊稱
空老老——無事找事干,無話找話說
起擱頭——作梗,或尋釁
木榔豆腐——從前指包頭魚頭燒豆腐,現成為罵人很笨的意思
牽頭皮——因某人或某事受牽連,被人背後議論
門分賬——原指應得之分,后引申為指應做之事
半吊子——對某事一知半解,似懂非懂
介面令——指回答別人說話的本領,如說:某人介面令好,即稱讚該人答人之言敏捷而且得當
碰鼻頭——指做事碰壁或尋人未遇
吃盾白兒——受人駁詰
桂花師傅——指初出茅廬、沒有本事的師傅
頭大心慌——指人自以為了不起
敲瓦片兒——指大家聚集吃飯,大家分攤出錢
碰頭磕腦——做事不順當,挫折多
三不知頭——忽然之間,出其不意挖腳底板一說別人以前不光彩的事
吃空心湯糊——比喻向別人許了願而不能兌現
釘頭碰鐵頭——比喻硬碰硬,互不相讓
為好跌一跤——意謂出於好的願望辦了某事,不僅不被理解,反遭人怨
回湯豆腐乾——指人被辭退而復人
吃隔夜螺螄——喻人說話哼嗦,糾纏不清
螞蟻扛鯗頭——比喻人多活少,許多人聚在一起做少量的工作
歪了頭由自己說——意謂聽不進意見,自以為是
災(cai的音)星婆——舊時泛指作風不正派的女性
木狼——舊時泛指男性流氓
語西湖裡放醬油——無濟於事
吃得麥稀飯游西湖——窮開心
一根雞毛當令箭——小題大做
一腳跨過錢塘江——說大話
城隍山上看火燒——幸災樂禍
西湖是沒有蓋兒的——要死自己去死
西湖邊搭草棚——煞風景
做夢遊西湖——想得美
西湖裡挖月亮——枉費心機
杭州方言辭彙:白娘子遇許仙——兩相情願
白娘子哭斷橋——懷念舊情
梁山伯遇祝英台——前世一劫
黃牛鑽狗洞——大小不符
猢猻頭上放鴨蛋——滑而又滑
痱子當作發背醫——小題大作
屁股里吃人蔘——后(候)補
燒香望和尚——一帶兩便
王府里招親——大來大去
叫化子吃死蟹——只只鮮
姜太公的坐騎——四不像
蜻蜓咬尾巴——白吃自
荷葉包刺菱——里戳出
半空里的灰塵——無著落
大蒜葉兒打氣——混蔥(充)
外婆的鞋樣兒——老花頭
床底下放鷂兒——一世不得高
拷兒鯗都是頭——主意多
壽星老兒吃砒霜——活得不耐煩
老虎打雄——一回頭
屁股畫眉毛——大臉孔
吊死鬼搽粉——死要面子
老太婆坐花轎——渾沌沌
石板上甩烏龜——硬碰硬
和尚拜丈母——沒遇著過
火筒里煨鰻——直死
牛皮兜兒——點水不漏
豆芽菜切絲兒——細做
四金剛騰雲——懸空八隻腳
四金剛買帽兒——大頭寸
飯店裡的臭蟲——吃客
泥水打牆——兩面光
黃連樹下彈琴——苦中作樂
三個指頭捏田螺——十拿九穩
芥菜子掉在針眼裡——碰巧
黃鼠狼跟了黃瓜宕——盲目追隨
杭州風,一把蔥;
花簇簇,裡頭空。(舊指一些杭州人,只講空話不務實)
蘇空頭,杭鐵頭。(舊指一些蘇州人不實在,杭州人剛直且強硬)
錢塘不管,仁和不收。(今杭州市區歷史上曾分屬錢塘和仁和兩縣管轄,此語謂某事或某地方誰都不管)
破雨傘里戳出。
要緊關頭烤潮煙。
飯店門口擺粥攤。
蘇州訂貨杭州賣,不討錢賺只討快。
紅蘿蔔上在蠟燭帳上。
上趕江頭,下趕湖墅。(江頭即江干,說明做生意要信息靈,交易快)急奔二龍頭。(二龍頭在江干,南宋時設西關於此。一說,當時西關甚熱鬧,人爭趨之。另一說,西關每天下午規定關城門時間,外鄉人來杭做生意要趕回去。今用此諺形容辦事心急慌忙)
西湖日銷寸金,西湖日產寸金。(西湖歷史上為旅遊勝地,消費大,而西湖歷來又多產魚蝦蓮藕,土特產豐富,收入好,故有此語)
城外樓外樓,城裡天香樓。(指兩個著名飯館)
龍井茶葉虎跑水。(名茶、好水,被稱為“雙絕”)
初二、十六,店員吃肉。(舊杭州商界習俗)
西湖天下景,一世游不盡。(極言西湖景勝,景點極多,並隨天時之變化而變化,無窮無盡)
西湖十樣景。(指著名的西湖十景)
六橋三竺。(指蘇堤六弔橋,上、中、下三天竺)
一湖二堤三島。(一湖指西湖,二堤指蘇堤、白堤,三島指小瀛洲、湖心亭、阮公墩)
西湖六弔橋,間枝楊柳間枝桃。
獨自個上城隍山。(譬喻人之無聊)過了白堤有蘇堤。(借指人做事要留有餘地)
跳進西湖洗不清。(譬喻人受冤枉)
蘇州頭,紹興腳,杭州姑娘好穿著。
春有兩件,冬吃四餚。(杭州食俗,兩件指鹽件兒、蔥包燴兒;四餚指豆腐皮、發皮、錄筍、粉絲)
年三十的火,年初一的穿。
元旦書紅,萬事亨通。
三春戴薺花,桃李羞繁華。
打得船來,過了端午。(譬喻丟失時機)
端午不吃粽,到老無人送。
頭伏火腿,二伏雞,三伏吃個金銀蹄。
年廿九,家家有;到除夕,家家急。(謂舊時除夕逼債)
春霧開百花雙峰青,明日晴。(雙峰指南高峰、北高峰)
九九落雪,西湖開裂。百年難遇歲朝春。(歲朝春指春節適逢立春)
踏雪迎春,大熟年成。(立春下雪年成好)
瘦人瘦馬難過二月八。(謂二月初八,天氣寒冷)
乾淨冬至邋遢年,邋遢冬至乾淨年。(邋遢指下雨)
春東風,雨祖宗;夏東風,燥鬆鬆。
來歷
從漢語方言總的情況看來,吳語的語法結構和北京話基本上是一致的,而杭州話的語法結構又介乎二者之間,有的與北京話相同,有的與吳語的湖嘉方言(湖州話、嘉興話)相同,又有同中有異的,這也顯示了杭州方言的特色。
重疊詞根
重疊詞根是吳語構詞形態變化主要手段之一,杭州方言的名詞、動詞、形容詞都有重疊的形式,重疊后表示某種附加的辭彙意義或語法意義。
形容詞的重疊:單音節重疊后加“交”,表示程度弱化,在句子里作狀語。例如:輕輕交|慢慢交|幽幽交|好好交。
單音節形容詞前附加成份的重疊,表示程度的加強。如:血血紅|臘臘黃|石石硬|滾滾壯|筆筆直|蜜蜜甜。而後附加成份的重疊,表示程度減弱。如:綠茵茵|黃哈哈|亮晶晶|慌兮兮|辣乎乎|甜咪咪。再以“黑”字為例,來看它的比較級:黑兮兮:近似黑色,程度最弱|黑:一般的黑色|墨黑:比“黑”深一層,程度加強|墨墨黑:比“墨黑”更深一層,程度更強|墨漆T黑:黑到了頂點,程度最強。
雙音節的重疊形式,有聯合式:大大方方|規規矩矩;有偏正式:墨黑墨黑|筆直筆直等。再看動詞的重疊:處置式的動詞,可以重疊:衣裳洗洗|帶兒系系|爐子生生。
後邊還可以帶形容詞補語:衣裳洗洗乾淨|帶兒系繫緊|爐子生生旺。重疊之後加“兒”:搞搞兒|蕩蕩兒|追追兒|爭爭兒。
重疊之後帶補語,表示請求或命令:坐坐正|收收攏|看看仔細|咽咽過來|撳撳落去|拉拉上來。
名詞的詞頭和詞尾
詞頭如:阿(阿爹、阿福)、老(老公、老鼠)。詞尾如:鬼(晦氣鬼、精巴鬼)、胚(下作胚、饞癆胚)、家(廠家、店家)、相(賣相、吃相)等。
著重說說詞尾“兒、頭、子”。杭州方言的兒尾詞數量非常多。這個“兒”是自成音節的詞尾,稱之為“兒尾”。它不同於北京話後綴的“兒”。北京的“兒”寫出來也是個獨立的字,讀出來卻是與前一個字合成一個音。它依附在前字的末尾,只起個捲舌作用,而不是一個獨立的音節,所以稱之為“兒化”。
杭州的兒尾詞至少在宋代就已經很豐富了。在《夢粱錄》里就記下了杭州方言里的許多兒尾詞。如:蝦兒|果兒|衫兒|裙兒|籠兒|鼓兒|香袋兒|八歌兒|油酥餅兒|千層兒|扇面兒|石榴子兒|豆兒黃糖|貓兒橋|狗兒山巷等。這些兒尾詞,至今還出現在杭州人的口頭上。杭州和北京都有“兒、子、頭”,但不是一對一的關係,比較如下:
杭州話 | 花捲兒 | 眼鏡兒 | 老頭兒 | 石子兒 | 筷兒 | 領兒 | 鐲兒 | 梨兒 | 蝦兒 | 壁虎兒 |
北京話 | 花捲兒 | 眼鏡兒 | 老頭兒 | 石子兒 | 筷子 | 領子 | 鐲子 | 梨 | 蝦 | 壁虎 |
杭州話 | 裙子 | 小夥子 | 粽子 | 棋子 | 桃子 | 枕頭芯子 | 鞋子 | 學生子 | 前天子 |
北京話 | 裙子 | 小夥子 | 粽子 | 棋子兒 | 桃兒 | 枕頭芯兒 | 鞋 | 學生 | 前天 |
杭州話 | 枕頭 | 舌頭 | 拳頭 | 寶蓋頭 | 竹字頭 | 斧頭 | 鼻頭 | 手腕頭 | 賊骨頭 |
北京話 | 枕頭 | 舌頭 | 拳頭 | 寶蓋兒 | 竹字頭兒 | 斧子 | 鼻子 | 手腕子 | 賊 |
杭州方言人稱代詞用“我、你、他”,複數加“們”,這和吳語諸方言不同。但是杭州話的人稱代詞單數作定語時,習慣上都改用複數,這一點很特殊,又不同於北京話。
例如:搿張紙兒請你交撥我們老公。(這張紙條兒請你交給我的丈夫。)
你們老婆到外頭耍子去特(“特”字句尾助詞用法同湖州話)。(你的妻子到外面玩去了。)
小張是我們女婿。(小張是我的女婿。)
小張請他們丈人老頭兒吃飯。(小張請他的岳父吃飯。)
主謂謂語句
杭州話也可以說“他吃過飯特這類主謂賓的句子,但最習慣的說法是改成主謂謂語句。如:“他飯吃過特|他文章寫好特”。根據語言環境,全句的主語經常省略,只剩下“飯吃過特|文章寫好特”。
主動語態和被動語態
“把”字句和“被”字句
北京話里有“把”字句和“被”字句兩種句型,杭州話從意義上說也能分這兩種句子:
A式—我們阿哥撥腳踏車騎走得。狗撥兔兒咬煞特。
B式—腳踏車撥我們阿哥騎走得。兔兒撥狗咬煞特。
A式相當於北京的“把”字句,B式相當於北京的“被”字句。但在杭州話“乒乓球比賽,小張撥小李打敗特”這類孤立的句子里,看不出是誰打敗了誰,要靠上下文才能作出判斷。北京話里介詞“被”字後面引進的施事是可以不出現的,如“兔子被狗咬死了”,就說“兔子被咬死了”。而杭州方言里這個施事卻一定不能省略。如:“兔兒撥狗咬煞特”。
否定副詞“不”
杭州話反覆問句用否定副詞“不”,不像湖嘉方言那樣用“弗/勿”(老式杭州話除外,老式杭州話在特定語句下,也可以用“弗”的,現代杭州話則不行),格式是“A不A”。如:“好不好?|要不要?”但在雙音詞里又不像北京話常用的“AB不AB”那種說法,而常用的是“A不AB”。如:“你放不放心?|他肯不肯去?”
表存在動詞及疑問句
動詞“有”表示存在,否定式是“沒有”
杭州話用動詞“有”表示存在,否定式是“沒有”,這跟北京話一樣。但杭州話在反覆問句里,不是用“有沒有”,而是用“有不有”。例如:“你去看看他有不有來?(你去看看,他來了沒有?)|飯有不有燒好?”(飯燒好了沒有?)甚至還可以省縮作“有不”。如:“飯有不好?”(飯好了沒有?)
常用副詞
北京話表示程度的常用副詞是“很、最、十分、非常”等,杭州話里則用“蠻、冒、盡該、木佬佬”等,使用的頻率也非常高。“木佬佬”另外還有形容詞的用法。
動詞帶雙賓語
杭州話動詞帶雙賓語,既可以指人的在前,也可以指人的在後。不同於北京話里總是近賓語指人,遠賓語指物。指人在前的,如:撥(給)我一本書|借撥我五十塊洋鈿。指人在後的,如:撥本書我|借五十塊洋鈿我。這種句子也可以有兩個動詞,各帶一個賓語。如:撥我借本書|借五十塊洋鈿撥我。杭州話的動詞帶賓語又帶補語時,如果句子是否定的,賓語是人稱代詞,賓語緊挨著動詞,補語放在後面。這一點又跟湖嘉方言完全一樣了。如:(他是運動員)我跑他不過I(是我錯得)我對你不起!
杭州話里“兒”蠻多
杭州人說話愛戴個“兒”字。筷子叫筷兒,調羹叫瓢羹兒,繩子叫繩索兒,傍晚叫晚快邊兒,玩叫搞搞兒,逛街叫耍子兒(趤趤兒),吃零食叫吃消閑果兒,麻雀叫麻巧兒,烏鴉叫烏老哇兒,一點點叫一滴滴兒,一會兒叫一歇歇兒,談戀愛約會叫靠位兒,找人碴子叫尋事兒。
你看,這兒字一起頭,就會有人接上口了:男孩叫男伢兒,女孩叫女伢兒,小孩子又通稱小伢兒,小伢兒吃的米糕叫荷花糕兒……有兒歌這麼唱:小伢兒,搞搞兒,搞得不好鬧架兒。這裡的搞搞兒,與耍子兒,都有玩的意思,但搞搞兒大都指玩遊戲,而耍子兒的含義要大一點,既有遊戲的意思,還包含旅遊的意思。
學杭州話還有一難,那就是寫是這麼寫,念卻不能這麼念。你看,AA制叫敲瓦爿兒,但“敲”得念成“kao”才讓人聽得入耳。山核桃叫山核桃兒,但念的時候,還得念成“沙核桃兒”才算正宗。說到這裡,下面再說幾句比較難理解的——
刺血兒——杭州人管刺蝟叫刺血兒,但說“你這人介(jie)格同刺血兒介的!(第二個介讀“嘎”)”那就是說你這人愛發脾氣,碰不得的。你想想,一個人渾身渾腦都是刺,誰還敢與他打交道呀?
花兒都不起——說這話的杭州人,往往兩眼往上一翻,擺出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因為這句話的意思,就是:這樣東西,在我眼裡可是一點都看不上眼!
自說自話的杭州話
杭州人不說個子高卻說條桿兒長;杭州人不說身體胖卻說生得壯;你說稀飯煮得稠與稀,杭州人卻說粥熬得厚與薄。你說寬杭州話說闊,你說窄杭州話說狹……這還算是好學的,對學說杭州話的人來說,最難學的是寫要這麼寫,讀卻不能這麼讀。比如魂靈兒(靈魂)要念成“活靈兒”;洋鍬(鐵鍬)要念成“洋敲”;扶梯(樓梯)要說成“胡梯”;防空洞要念成“旁空洞”;掀被子要說成“肖棉被”;死蟹一隻要說成“西哈一隻”。這樣才算正宗呢。
“老公,毛毛頭兒剛剛睏覺就溪查出特,溪單爿兒用光特類,你到隔壁王師母屋裡去假幾塊尿不濕來,明朝去買來還她。”(老公,寶寶剛睡覺就尿尿了,尿布用光了,你到隔壁王師母家裡去借幾塊尿不濕,明天去買來還她)
“好的,我個卯就去馱。”(好的,我立馬就去拿)
你看,這段對話里,寶寶念成“毛頭兒”,睡覺要念成“睏覺”,尿念成“溪”,尿布念成“溪單爿兒”,借念成“假”,說成“格毛”,拿說成“馱”。但由於“尿不濕”是個約定俗成的新名詞,因此便沒說成“溪不濕”,由此可見,杭州話也在不斷地引進新名詞,再過幾年,杭州話中的新名詞兒還會更多,到拉個辰光(到那個時候),杭州話一定會更加好學好說了。
結個套&什個套
“格場事體,你說結個套?”
“我看么,什個套!”
“好,就吤套。”
以上對話,你可以在很多場合聽到,因為這是杭州人說的頻率最高的對話了。但作為一個“新杭州人”,頭一回聽到這番對話,會以為上了威虎山上與座山雕在對黑話呢。其實,“結個套”就是“怎麼辦”的意思,“什個套”就是這麼辦,“就吤套”就是“就這樣”。
這話好聽嗎,好像也不怎麼好聽,那麼為啥要這麼說呢?語言就是這樣,要說存在的道理只有一個,那就是約定俗成。杭州人就用這話說了幾百年了,只要杭州人愛這麼說,它就仍然會存在下去。
像這種“弄不靈清”的杭州話,還有很多。比方說,“老虎撥狼咬煞特”,這句話,既可以理解為老虎咬死了狼,也可以理解為狼咬死了老虎。再比方說,腳和腿雖說長在一起,但腿是腿腳是腳,每一個人都弄得靈清的。但杭州話卻管腿叫腳。說一個人的腿長得比較短,會說:“這個人腳吤短的。”反之,腿長得長的,會說“腳吤長的”,或乾脆說:“這人是個長腳鷺鷥”。當然,真當弄不靈清的不會是說這種話的杭州人,因為在杭州話里,還是能找出讓你弄得靈清的名詞的,喏,整條腿么叫“腳膀”,膝蓋骨周圍叫“肢踝頭”,大腿叫“大腳膀”,小腿叫“小腳膀”。
再從腳說開去,“蹩腳”的意思和“起泡”、“推板”、“差碼”差仿不多,都是差的意思。但“戳壁角”就不一樣了,那是抵毀人、揭人短處的意思了。與“戳壁角”意思相近的叫“挖腳底板”,專指把別人以前做過的醜事再說出來的行為。要是說一個人“愛捧大腳膀”,那就是說這人喜歡傍大佬,傍大款了。
從我們、你們、他們說起
在杭州人的心目中,“弄不靈清”是最可惡的,所以,當杭州人對著你吼:“你個人兒登,吤弄不靈清的!”那隻能說明他已經對你忍無可忍了。
但老是罵人家“弄不靈清”的人,自家也有“弄不靈清”的地方的。不信?你先聽聽下面這段對話吧。
“今朝夜快邊(今天傍晚),我們老公咚樓外樓請客,你同你們老公一定要來的噢!”
“好的好的,我同我們老公一淘來。”
“等一歇我再叫一聲招娣,叫她同她們老公也一淘來。”
“呵呵,他們幾個在酒桌兒高頭碰攏一道照么才仔叫熱鬧的類!” (他們幾個在酒桌上碰在一起,這才叫熱鬧呀),
以上對話,常常可以在街頭巷尾聽到的。聽到這段對話的要是個杭州人,一點都不會覺得有啥個“弄不靈清”的地方的。但這段對話要是被一個外地人聽到了,就“弄不靈清”了——什麼“我們老公”、“他們老公”的,難道杭州人都是幾個女人合嫁一個男人的?
呵呵,聽到格句話的外地人,最好悶聲不響光是在一邊作鷺鷥笑(不發出聲音的悶笑),千萬不要木兒個滋(傻乎乎,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的去問人家為啥同別人拼老公,那是要“吃頭頸拳”(吃耳光)的。因為,杭州人同神州大地任何一個地域的人們沒什麼兩樣:車可以拼著乘,房子可以拼著住,老公老婆是絕對不肯同人家拼的!
你看,人稱代詞用“我、你、他”,複數加“們”,這個大中華語言環境中約定俗成的規範,卻在杭州話里打了個折扣:杭州話的人稱代詞單數作定語時,習慣上都改用複數。如“我的”、“你的”、“他的”,在所要表示的名詞是人物或地點的時候都會說成“我們”“你們”“他們”。比如說“你的家裡比他的家裡乾淨多了”,用杭州話說,就是“你們屋裡比他們屋裡清爽得多類。”而在所要表示的名詞是物品的時候用“你個”、“我個”、“他個”比如“你個手機咚他個包兒里。”所以,當杭州人在對你說“我們丈人老頭兒”的時候,並不等於你的妻子與他的妻子是姐妹關係;當杭州人在對你說“我們兒子”時,你也不必急著去做“DNA”來驗證自己的清白。
愛好旅遊的人都知道,像雲南、貴州這些地方都有個“十八怪”的說法,那麼,要是在杭州也整出個“十八怪”來,上面這段對話肯定可算得其中的一大怪。
杭州話申遺
在第六批杭州市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名錄中,“杭州方言”出現在了上面。“小伢兒,搞搞兒,搞了不好鬧架兒。”有一種語言,是屬於一座城最深處的記憶,哪怕遠在異國,聽到它也會熱淚盈眶,而它,就是方言鄉音。
其實,“杭州方言”申報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杭州市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中心主任戚曉光告訴記者,早在2012年,他們當時也想申報過,只是因為各方面的限制,最後沒有成功。“在杭州,有很多人都在致力於保護杭州方言,讓它申報非物質文化遺產,這其實是為了更好地傳承和保護這項杭州最有特色的東西。”戚主任說。但是,要申報項目,需要的條件有很多,對於杭州方言的挖掘了解和城市說方言的氛圍,都是在申報時很重要的條件。為了準備第二次申請,大家都做出了很多努力。去年,杭州中華文化促進會還牽頭舉辦了一個“我是杭州人,杭州話大比拼”活動,調動起市民對於杭州話的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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