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犬
《神犬奇兵》中的角色
軍人殉國,魂佑疆土。犬魂一縷盪悠悠,天地亦生愁。空天闊地何處去,東西狂漂流。來世仍為犬,為國一任刀砍頭。青夢幾回眸,生亦悲秋,死亦悲秋。從軍飛馳遍九州,銅頭鐵尾玉蘭蔻。忽聞吠聲傳霄漢,雲中也做百犬頭!
幽靈犬
“回來啊!”
月光下,戰壕外沿撒滿了亮晶晶的彈殼、彈片,草地上散著數不清的手榴彈拉火環。白正林的軍褲已經被鮮血染透,他的右手還死死抓著胸前的“光榮彈”。在敵人夜光彈發出的刺眼白光下,他清楚地看到,一個敏捷的犬影正向爬上草坡的敵人們飛快奔去。
“轟!”的一聲巨響,前方掀起一片泥土,站在草坡上的幾個敵人被炸上了天,白正林的頭部突然被落下的石塊重重的砸了一下,他頓時昏了過去……
這場軍事行動結束后,白正林苦苦央求打掃戰場的戰友尋找軍犬夜歌的屍體,甚至找到被炸飛的皮毛也好,但什麼都沒有發現。軍犬夜歌就這樣消失在了戰場上。但在後來的戰鬥中,敵人的腹地總是受到騷擾:倉庫莫名其妙起火、哨兵被犬齒類野獸咬斷脖子,甚至敵人每次偷襲行動之前我軍戰士總是能得到暗示——陣地附近總會響起一隻狗的吠叫聲。
漸漸地,在我軍和敵軍中開始流傳著一隻“幽靈犬”的故事……
機密
K軍區邊境軍事行動機密檔案摘要:
第0963號檔案:
198X年7月11日18:00——21:00晴氣溫32°C濕度75%風力小於3級
18:00時,敵坦克團攻擊我雲南麻粟坡地區,我防軍奮勇還擊,12次擊退敵人進攻,21:00敵殘軍撤退。第863師偵察排長白正林及其軍犬夜歌,互相配合,炸毀敵軍坦克6輛。此役后,白正林獲一等功,軍犬夜歌獲“爆破英雄犬”勳章。
第0971號檔案:
198X年5月7日13:00——15:00陰氣溫37°C濕度60%風力3級
13:00時,我軍前沿部隊收復668高地反攻開始。主攻路線遭敵碉堡重機槍火力反擊及壕溝阻攔,軍犬夜歌在第863師偵察連副連長白正林的指揮下,翻越壕溝,口叼炸藥包,連續炸毀敵人4座碉堡,炸死炸傷敵人15人,為我軍順利進攻打開了突破口。此役后,白正林獲二等功,軍犬夜歌獲特等功。
第0984號檔案:
198X年11月1日22:00——次日5:00小雨氣溫24°C濕度50%風力5級
22:00時,第863師偵察連長白正林率7人戰鬥小組,趁夜色偷襲麻粟坡後山敵軍指揮所,殲敵24人,俘虜7人,其中團級軍官4人,師級軍官3人。敵師長XXX拒不受降,持槍頑抗,即將扣動扳機之時被軍犬夜歌咬斷頸部而死。此役后,白正林榮獲“孤膽英雄”稱號,軍犬夜歌獲“衛國英雄犬”稱號。
第0996號檔案:
198X年2月17日19:00——23:00晴氣溫29C濕度65%風力4級6
19:00時,敵人突然發動偷襲,連續佔領我451、558高地,第863師偵察連長白正林在戰友全部犧牲的情況下,孤身堅守796高地直到援兵救助。白正林連長腿部負重傷,趴在戰壕前沿單臂舉槍殺傷敵人26人,此役后,白正林獲得特等功,被直接提拔為偵察營長。
(*備註*:是役當夜22:38分,敵軍的一個炸藥包落到白正林不遠處,軍犬夜歌迅速叼起炸藥包,轉身竄入敵群之中,炸死炸傷敵人5名。清理戰場時我搜尋員未發現狗屍及皮骨,軍犬夜歌認定為犧牲,被K軍區追認為“特級英雄犬”。)
絕☆密
K軍區邊境戰爭絕密檔案摘要:
198X年4月8日17:00時,第863師偵察營長白正林在巡邏途中抓獲敵特工兩名,其中一人身上攜帶敵軍絕密會議文件一份,翻譯大致內容如下:
《關於我戰區內出現“幽靈犬”一事的調查報告》
XX軍長、政委:
我駐麻粟坡325B師、326A師近一年內發生多起“幽靈犬”事件,經過周密調查,彙報情況如下:
1、哨兵站崗時建議由規定的單人哨改為雙人或多人哨,每人攜帶匕首兩支。據統計,去年一年,我哨兵被犬齒類野獸咬死9人,咬傷一人,傷者由於過度受驚,痊癒后精神失常。
2、隱藏在密林中的彈藥庫、油庫、給養庫發生失火案16起,損失彈藥23噸、機油45噸、糧食51噸。
3、在組織突擊敵人防線前,敵人屢次掌握我方動態,一年中組織襲擊敵人哨所、薄弱防線20餘次,無一得手。前方指揮員認為出現內部叛徒,后經肅查並無此事。經過實地調查,我方情報人員得知,每次突擊前對方總能聽到未知名的犬吠,位置飄忽不定,我方多次搜尋未果。
我師情報人員在調查中獲悉,我軍士兵中流傳一個關於敵“幽靈犬”的傳說。從搜集的材料看,90%以上的士兵認為以上事件的製造者是一隻“幽靈犬”,來無影,去無蹤,沒有人親眼見過它,唯一被它咬傷的士兵精神失常,亦不能描述。
我指揮部領導認為,這是敵人的一種新式生物武器,至今無法捕獲,請首長指示。
作戰情報部XXX$
198X年4月7日
一個傳說需要一個英雄,你們將要看到的英雄是一隻犬。
“幽靈犬”夜歌雖然消失了,但它的魂還在祖國的疆土上徘徊,它的血還在奔騰,它不朽。
魂魄不散,吠出忠誠。
夜晚的歌聲過後,獵獵軍旗之下一個新的希望正在誕生……《特警犬王》
1
夜,是英雄的眼眸。
二十一世紀初的一天凌晨,雲南麻粟坡縣郊外的熱帶叢林中薄霧瀰漫,樹影嶙峋。
連綿不絕的大山像長蛇一樣爬行在幽深夜色下,四數木、望天樹、橡膠樹、龍竹等樹木密密麻麻地布滿了整個山脈。貓頭鷹的詭異叫聲從林中深處傳來,乳白色的月光穿過參天古木的茂盛枝葉撒在草地上,像撒了一地白花花的鹽。
叢林中三棵40米高的望天樹上傳來輕微的“嘩嘩”聲,六根長長的攀登繩緩緩地垂下來,七八個頭戴黑色面罩的背槍軍人從樹梢無聲地滑落到潮濕的地面上。他們彎著腰,小心地走進望天樹旁的一片灌木叢中。草叢中猛地站起四隻碩大的野獸身影,它們沖黑影們輕輕擺動著尾巴。
有人輕微地喊了幾聲“卧倒”、“卧”。
大大小小的黑影立刻俯下身體,消失在灌木叢中。
遠處傳來幾聲凄厲的狼嚎聲,在群山中一波波盪開。雖是初秋,可雲南潮濕悶熱的天氣絲毫不減,噬血的蚊蟲像轟炸機一樣對著黑影們俯衝下來。月光下,23歲的中尉白歌趴在草叢中,輕輕捏死兩隻盯在唇邊的蚊子,沾了一手的血花。
“該死的蚊子!”他心裡暗罵,“竟敢捋虎鬚。”
白歌的右臂上綉著一個臂章——兩條橄欖枝纏繞一把利劍,這個臂章證明了官兵們的真實身份:他們隸屬於中國人民武裝警察特警部隊。
白歌側臉看了看草叢中的其他戰士,參加行動的大多數是老兵,個個面定自若,儘管汗水浸透了他們的迷彩服,但手中的95式自動步槍卻紋絲不動;“風翼”、“熾天使”、“利爪”、“咆哮”四隻警犬乖乖地卧倒在訓導員身邊,專註地盯著前方;一期士官、警犬班班長莫少華甚至還叼了一根沒點燃的煙。說他們是老兵,只是入伍時間比較長,其中年紀最大的莫少華今年才22歲。
“媽的,這個煙鬼。”白歌心裡笑著罵了一句。不過一想起今天的任務,他就笑不出了。
一星期前,麻粟坡縣特警中隊接到上級指示,全力消滅隱藏在麻粟坡山林中的“黃魔鬼”。“黃魔鬼”是一隻體形龐大,兇殘健壯的黃豹子,危害當地人畜已久,它的口中已經吞了一個人、七隻豬和九隻羊。被吃掉的人是個7歲的女孩子。野獸不吃人的話百姓們還能容忍,可一旦吃了人,嘗到了人肉的鮮味,這隻野獸就變成一隻食人獸了,見了人就會主動攻擊,所以必須將它殺死。受領任務后,白歌心中義憤填膺,臨行前,他對指導員徐躍國下了保證書,“不打死‘黃魔鬼’,誓不回營。”
“警犬和戰士一樣重要,”徐指導員平靜地對他說,“警犬班交給你,不能給我損一兵一犬。”白歌一個立正,“是!”現在想起指導員的指示,他覺得肩頭沉甸甸的。
白歌正想著,忽然有人捅了下他的肋骨。他轉過頭,看見警犬班長莫少華已無聲無息地趴到他的身邊。莫少華給他打了打手勢,意思是“敵人”出現了。白歌接過他手中的紅外線望遠鏡,看到不遠處一棵大樹上忽閃著兩盞小綠燈。
他心裡“咯噔”了一下,是“黃魔鬼”!
莫少華看了白歌一眼,心裡好笑,畢竟是剛畢業的排長,一隻豹子就嚇出汗來了。他扭頭看了看卧在草叢中的幾隻警犬,它們都發現了“黃魔鬼”。昆明犬“風翼”的耳朵豎得筆直,身子綳成一張弓,彷彿隨時要射出,德國牧羊犬“熾天使”和“利爪”趴得幾乎與貼上地面,雙雙呲出了鋒利的犬齒,而藏獒“咆哮”卻穩穩地卧著,眼睛半睜著假寐。
這隻名叫“咆哮”的獅頭藏獒剛一出生就被現任指導員徐躍國從老家青海高原抱回中隊,今年7歲了,處於犬類的中老年階段。開始所有人都以為在雲南的水土養不活這來自高原的神犬,可沒想到在中隊訓導員的精心調養下,不但將它訓練成一隻屢歷戰功的優秀警犬,今年初還繁殖出了下一代。中隊領導考慮到警犬在配種后體力和精力都會受到影響,去年底就讓它退休了。但此次抓捕兇猛的豹子,白歌再三考慮后還是把藏獒又帶上了戰場。)
人和犬保持高度安靜。白歌舉手示意,全體官兵悄悄打開了自動步槍的保險。
“黃魔鬼”好像意識到了潛在的危險,它在粗大的樹枝上慢慢徘徊著,過了一會兒就小心翼翼地走下樹榦,它的前爪剛剛落地,忽然全身僵住,隨後弓起身體,發出低沉的嘯聲。月光下,它脊背上的黃毛都豎了起來。白歌心裡一驚,難道被它發現了?他回頭看看莫少華,莫少華搖搖頭,忽然,一直沉默的“咆哮”睜開了眼睛,微微張開肥厚的嘴唇,露出又長又利的牙。莫少華扔掉手中的煙,示意訓導員趕快命令它卧下。“咆哮”眼睛里燒著怒火,極度不情願地趴下了。
莫少華有些納悶,“咆哮”雖然退役,但平日十分服從命令,怎麼今天會有這樣反常的舉動?絕不是為豹子,豹子不會引起它如此強烈的仇恨感,如果不是豹子,又會是什麼?猛的,他腦子裡電光火石般一閃,難道是……
豹子突然一聲長嘯,樹葉嘩啦啦地響著。突然,大樹旁的灌木叢中躥出一條黑影,這條黑影比“黃魔鬼”要小一圈,動作卻很迅速,它猛地撲向“黃魔鬼”的腰。
豹子的腰是最脆弱的,“黃魔鬼”不敢怠慢,靈巧地一閃,避了過去。那條黑影撲了一個空,後腿猛蹬樹榦,立刻轉身反撲。“黃魔鬼”不愧是敢吃人的豹子,比起一般的土豹有著更發達的四肢和頭腦,它就地一滾,甩起鐵棒似的尾巴“呼”的一聲,對著黑影就抽了過去。黑影的反應也不慢,向側面猛跳,躲開了兇猛的一擊。
“黃魔鬼”與黑影都站在了圈外,一個回合下來,它們都明白對方不是好對付的。
白歌看呆了,怎麼半路殺出了個“程咬金”?這條黑影遠遠看去有犬一樣的身型,雙耳直立,拖著一條長尾巴。
莫少華貼在白歌耳邊輕聲說,“是狼。”
白歌眼睛一亮,他早就聽說過森林野狼的兇殘與狠毒,兩隻成年野狼就敢和身材龐大的熊單挑,看來這次“黃魔鬼”遇到對手了。
一隻灰色的野狼在月光下半張著長嘴,口中插滿了小匕首似的牙齒,它拖著尾巴轉了幾圈以後忽然停住了腳步,站在原地盯著豹子。野狼的身材比“黃魔鬼”要小,它不急不燥,胸前的鬃毛隨風飄散,昂著頭,兩隻黑眼睛閃閃發光,似乎在尋找“黃魔鬼”的破綻。
豹子看到野狼停下,慢慢移動腳步,開始圍著野狼繞圈。
當它轉到野狼側面時忽然發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了過去。
野狼意識到了危險,立刻轉身,誰知腳下一滑,減慢了速度。它的屁股就被“黃魔鬼”鋒利的牙齒咬住,血汩汩地流了出來,就在血湧出來的剎那,野狼猛地轉身,張開狹長的布滿利刃的大口,向“黃魔鬼”的脖頸咬去。
野狼一口咬住豹子的脖子,“黃魔鬼”的頸血撲哧狂噴,它疼得鬆開口,氣憤之下抬起前爪去拍野狼的腦袋。可它沒想到野狼見血就收,一擊得手后立刻松嘴,向後跳開,躲過了豹子的利爪。
要不是有任務在身,白歌就想叫好了。野狼的這招“丟屁股要脖子”和當年戰國時代的“圍魏救趙”有異曲同工之處,既傷害了敵人的元氣,又避免始自己受到致命的傷害。他回頭看看自己的警犬,像一隻只鋒利的上弦箭,只要下一個命令,豹子和野狼就會被撕成碎片。“警犬和戰士一樣重要。”徐指導員的話在白歌耳邊響起,再等等看,他想,既然“黃魔鬼”正在和野狼搏鬥,暫時先不讓警犬上陣,他不想看到自己的犬受到任何傷害。
豹子“黃魔鬼”的血染紅了脖頸周圍的毛,月光下看去彷彿帶了一條紅色的圍巾。它遭受重創后疲憊地蜷縮在樹下,一邊扭頭舔傷口一邊緊張地注視著野狼的行動。野狼的屁股傷得也不輕,生生被豹子啃下一塊巴掌大的肉,它每走一步身子就疼得顫一下,可它仍然昂著頭,圍著豹子慢慢轉圈。
“黃魔鬼”漸漸躺了下去,它流的血實在太多了,野狼的全力一擊是致命的,很可能已經傷及它的大動脈。為了避免傷口流更多的血,它不敢再輕舉妄動。豹子低低地趴在地面上,大口喘著粗氣。它的後腿靠在樹榦上,前腿耷拉下來,腦袋無力地靠在草地上。野狼在它面前五米左右的距離停了下來,它在猶豫,豹子究竟是體力不支還是裝模做樣?野狼小心地試探著向前走,它伸出一條前腿,抬起來,在空中停留很久,才慢慢放下,接著邁出第二步。“黃魔鬼”就像快咽氣了一樣,躺在樹下一動不動,只有身體隨著微弱的呼吸慢慢起伏。野狼花了一支煙的功夫,小心翼翼地走到離豹子近三米的地方。
野狼忽然看到樹動了一下,意識到中了圈套。它想就地打滾閃開,可已經來不及了。“黃魔鬼”積蓄已久的力量爆發了出來,豹子的後腿狠狠蹬在樹榦上,像支黃色的箭撲了上去。豹子用鋒利的牙齒死死咬住野狼的脖子,野狼嗚嗚叫著,拚命地用前爪撕扯著豹子的胸口,幾下就挖出了兩個血坑。豹子忍著疼,鐵了心不鬆口,抖著脖子甩來甩去,野狼的動作逐漸慢了下來,無奈而遲緩地掙扎著。
忽然在旁邊的草叢裡響起一聲凄厲的狼嘯。“還有一隻狼!”白歌心裡一緊。他看到又一隻黑色的身影飛向“黃魔鬼”的腰,這一下撞得豹子幾乎是飛了起來,狠狠地砸在樹榦上,墮在草地上動彈不得。脖子受傷的野狼被甩到一邊,倒在地上無力地擺著尾巴。
“這是母狼。”莫少華小聲對白歌說,“受傷的是公狼。”
那隻母狼跑過去飛快地幫公狼舔傷口,它希望自己舌頭上流淌出來的是醫治百病的藥水,希望公狼現在就站起來。可是公狼的尾巴越擺越低,一會漸漸不動了。而“黃魔鬼”自從挨了母狼一撞后就再也沒站起來,不知是死是活。白歌心裡奇怪,這隻母狼應該和公狼埋伏在這裡很久了,為什麼沒有和公狼一起進攻“黃魔鬼”呢?他看到莫少華也在低頭琢磨著什麼,低聲說了句,“進攻吧。”
武警訓導員們發出攻擊的口令后,四條飽嗅狼血和豹血味道的警犬像四顆子彈一樣從草叢中躍出,狂叫著向前衝去。“風翼”的速度最快,它一下就撲倒目瞪口呆的母狼,藏獒“咆哮”帶著高原犬與生俱來對狼的仇恨心情,一口咬住母狼的後腿。另兩隻警犬分別撲向動彈不得的公狼和豹子,各自在它們身上咬了咬,又回頭加入戰團。可憐的母狼被四隻訓練有素的警犬圍攻,小聲哀叫著求饒。白歌和莫少華帶著其他戰士趕過來時,母狼已經被警犬們咬得奄奄一息了,警犬們的訓導員喊“停”后,“咆哮”叼著母狼的小半截腿向主人跑去。渾身是血的母狼躺在地上,眼睛里流露出恐懼的光,一條斷腿露出森森白骨。白歌掏出幾塊牛肉扔給警犬們,他看著可憐的母狼,動了惻隱之心,又想想最近沒有什麼狼害的報告,就對莫少華說,“算了,讓它自生自滅吧。
莫少華笑了笑,說:“你是排長你說了算。”
公狼流血過多而死,而“黃魔鬼”的腰早讓母狼撞斷了,它是死不瞑目,兩隻眼睛睜得又大又圓。莫少華對白歌說,“咱們這回是‘巧借狼風’了。
白歌笑笑,問,“我還是沒弄明白,為什麼兩隻狼一前一後進攻豹子呢?
莫少華撓撓頭皮,說道,“按理說,狼都是群攻性動物,遇到敵人時有幾隻上幾隻,怎麼今天母狼等了這麼久才出手……”
“報告。”一個新兵打斷了莫少華的話,“發現,發現……”
“發現什麼了?”白歌問。
“發現一隻狼,不,一隻犬。”
“到底是什麼?別著急,說清楚。”
“報告排長,在狼窩裡發現一隻犬。”新兵激動得滿臉通紅,手指著母狼躥出的草叢說,“就在那裡。”
白歌和莫少華趕到草叢中時正看見“風翼”和“咆哮”對峙著,那隻小狼,不,小犬正被“風翼”攔在身後,怒視著叼狼腿的“咆哮”,張牙舞爪地不停狂叫,若不是“風翼”阻攔,恐怕早就撲上去和“咆哮”拚命了。)
“咆哮”兩隻眼睛盯著“風翼”,生氣地從喉嚨里發出不滿的聲音,意思很明顯,一隻小狼崽子,你幹什麼要護著它?“風翼”回頭慈愛地舔舔小狗身上的毛,讓它稍安勿燥,用同樣低沉的聲音回應“咆哮”,你看清楚了,這明明是只中國昆明犬的後代,怎麼能說是狼?“熾天使”和“利爪”站在一邊,看看“風翼”,又瞅瞅“咆哮”,不知該聽誰的才對。
莫少華右手高舉,手心向前,喊了聲“定!”警犬們立刻不動不叫了,吐著舌頭仰頭看他,彷彿在等待一個裁判。
白歌蹲下,輕輕拍著手,從“風翼”身邊抱起小野狗,小野狗在他懷裡撲騰著,小爪子將白歌的手抓出一道血痕。“小傢伙還挺厲害!”他把小野狗放在草地上,從口袋裡掏出一塊干牛肉,“先堵住你的嘴。”
小野狗大約有半米長,耷拉著尾巴站在兩人面前。它全身披著細細的絨毛,後背呈青黑色,淡黃色的四肢比一般幼犬略為粗壯,小黑鼻子又尖又長,
耳朵筆挺挺地豎著。肉落下來,它的兩隻前爪瞬間牢牢按住牛肉,低頭聞了聞,立刻呲出小牙,咬起牛肉,仰頭吞進嘴裡,大嚼起來,兩隻琥珀色的眼睛卻一閃一閃,警惕地盯著白歌。
“操,連吃肉都和狼一樣。”莫少華仔細看了看,說,“才4、5個月大,的確像昆明黑背系的犬種,怎麼會在狼窩裡?”
白歌搖搖頭,仔細端詳著吃肉的小野狗,自言自語道,“小傢伙怎麼跑狼窩裡來了?”他忽然發現小野狗的額頭中間有一小撮長長的銀毛,在黑暗中彷彿閃閃發光。“好像在哪見過。”白歌對這隻犬產生一種莫名的親切感,他想了想,回頭看莫少華,發現他也在看著自己。
“看這縷銀毛!”他指給莫少華看。
“恩,真是罕見。”莫少華說,“我還沒見過額頭上生銀色毛髮的犬。”
“這犬有點意思,怎麼處理?”白歌故意問莫少華。
“你是排長你說了算。”莫少華還是那句話。
“那就帶回去了。”白歌沖莫少華一樂,“不要說,這犬算我的。”
莫少華沒想到白歌出了這麼一招,一隻小野狗還能帶回正規的警犬班?警犬班的規矩是絕對不收留任何野狗,怕血統不正、怕傳染疾病,怕影響其他警犬訓練,雖說這隻小野狗從體態特徵上看像是中國昆明犬的後代,但畢竟是在狼窩裡發現的,被狼養大的犬還能說是犬嗎?可排長話已出口,自己又不好頂撞,但又不能不說,莫少華猶豫了一下,提醒道,“白排,這樣不太好吧?這是野狗啊。”
“一條小狗而已,莫‘狗頭兒’還怕什麼狗?出了事我擔著。”白歌開了個玩笑,拍拍莫少華的肩膀,旁邊的幾個檢查草叢的新兵低頭偷偷地笑。白歌不知道,他一句“莫‘狗頭’兒”把莫少華的肺都快氣炸了!這名字本是中隊長段輝給起的,因為段輝當過莫少華的新兵連長,所以他覺得理所應當,可自段輝以下,誰也不敢叫他為“狗頭兒”。莫少華覺得中隊長叫他,那是“呢稱”,是心腹人員的稱呼,其他人誰也叫不得。白歌不知道,他聽中隊長叫過莫少華幾次,沒想到犯了他的忌諱。莫少華忍著氣,心想,好你個小排叉子,這也是你叫的?等著吧,這口氣一定找回來。
白歌和莫少華帶著警犬走出草叢,受傷的母狼正在地上慢慢舔著斷腿。它看到了白歌懷中的小狗,竟然一骨碌歪歪斜斜地爬了起來。四隻警犬剛要衝上前,莫少華右手抬至迷彩服的第三紐扣,五指伸開,手心向左,喊了一聲“坐!”,四隻警犬憋著力氣,立刻又坐了下來,他從口袋裡掏出牛肉,獎勵四隻警犬。
警犬們一邊嚼著牛肉,一邊警惕地看著母狼。母狼晃著身子一瘸一拐地走到白歌身前,趴在草地上,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白歌懷裡的小野狗看見斷腿的母狼和躺在血泊里的公狼,忽然變得狂暴起來,對著白歌又叫又咬,四肢亂蹬,拚命掙扎。
白歌緊緊地抱著小野狗,借著月光,他看到母狼的眼睛里流露出哀求的神色,嘴巴微微張開,一隻被血染紅的尾巴討好地搖著,似乎在對白歌說,我剛失去了丈夫,求求你了,把我的孩子還給我吧。他恍然大悟,說,“原來母狼怕小傢伙受到傷害,守著窩不肯走。”
莫少華從口袋裡掏出剩下的牛肉放到母狼身邊,白歌對他說,“怪不得沒和公狼一起進攻,不知道它們怎麼會養一隻幼犬?”
莫少華沒理他,低著頭把一塊一塊的牛肉放在母狼旁邊,口裡念叨著,“自己救自己吧。”
白歌莫名其妙地討了個沒趣,只好用手蒙住小野狗的眼睛,輕輕邁過母狼。
打掃完戰場后,白歌站在一片空地上召集戰士們列隊集合,大家帶著“黃魔鬼”和公狼的屍體踏上了返回中隊的路。臨行前白歌回頭看了一眼母狼,他看到一雙充滿無奈和怨恨的狼眼,裡面隱隱有閃光的液體滾動。在白歌看來,犬是一定不能被狼來養的。所以,儘管母狼凄慘絕望的哀號聲在森林裡響了很久很久,儘管小犬在他懷裡又撲又叫又咬,他始終硬著心腸,帶領戰士們沿著森林中長滿青苔和雜草的小路堅定地向前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