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片常春藤葉

最後一片常春藤葉

《最後一片常春藤葉》(The Last Leaf),又譯作《起死回生的瓊珊》、《最後一片葉子》、《兩個病人》等,是美國著名短篇小說家歐·亨利創作於1907年的作品。小說講述了老畫家費曼為了使患肺炎的年輕女畫家蓮安獲得生的希望,在一個夜晚冒著暴風雨在牆上畫上了最後一片常春藤葉,因而不幸罹患肺炎去世的故事。全文語言幽默,結構巧妙,特別是結尾出人意料,給人以極大的震撼。

作者介紹


歐·亨利,原名威廉·西德尼·波特(William Sydney Porter),是美國最著名的短篇小說家之一,曾被評論界譽為曼哈頓桂冠散文作家和美國現代短篇小說之父。他出生於美國北卡羅來納州格林斯波羅鎮一個醫師家庭。
他的一生富於傳奇性,當過藥房學徒、牧牛人、會計員、土地局辦事員、新聞記者、銀行出納員。當銀行出納員時,因銀行短缺了一筆現金,為避免審訊,離家流亡中美的宏都拉斯。后因回家探視病危的妻子被捕入獄,並在監獄醫務室任藥劑師。他創作第一部作品的起因是為了給女兒買聖誕禮物,但基於犯人的身份不敢使用真名,乃用一部法國藥典的編者的名字作為筆名。1901年提前獲釋后,遷居紐約,專門從事寫作。
歐·亨利善於描寫美國社會尤其是紐約百姓的生活。他的作品構思新穎,語言詼諧,結局總使人“感到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又因描寫了眾多的人物,富於生活情趣,被譽為“美國生活的幽默百科全書”。代表作有小說集《白菜與國王》、《四百萬》、《命運之路》等。其中一些名篇如《愛的犧牲》、《警察與讚美詩》、《麥琪的禮物》(也稱作《賢人的禮物》)、《帶傢具出租的房間》、《最後一片常春藤葉》等使他獲得了世界聲譽,短篇小說《麥琪的禮物》以及《二十年後》被編入上海初中八年級語文課本。《最後一片常春藤葉》被編入上海九年級語文課本及人教版高一課本。

作者名句

名 句:“這時一種精神上的感慨油然而生,認為人生是由啜泣、抽噎和微笑組成的,而抽噎佔了其中絕大部分。”(《歐·亨利短篇小說選》)

創作特色

從題材的性質來看,歐·亨利的作品大致可分為三類。一類以描寫美國西部生活為主;一類寫的是美國一些大城市的生活;一類則以拉丁美洲生活為對象。這些不同的題材,顯然與作者一生中幾個主要生活時期的不同經歷,有著密切的關係。而三類作品當中,無疑又以描寫城市生活的作品數量最多,意義最大。
歐·亨利思想的矛盾和他作品的弱點,與他的創作環境有極大關係。即使在他已經成名,受到讀者廣泛歡迎的時候,他的生活也依然經常處於拮据狀態。他曾經直言不諱地說:我是為麵包而寫作的”。
歐·亨利因為他本身是一個窮苦的人,因此他的文章主人公大多是一些貧窮的勞動人民,充滿了對勞動人民的同情。我認為,歐·亨利的小說之所以讓我喜歡,是因為他的小說,我們往往猜不出結果是什麼,而真正的結果會讓我們難以置信,這也說明了他豐富的想象力,歐·亨利的小說語言很生動而且很精練,他的短篇小說一開始就抓住了我們的興趣和注意力,小說中除了文字的幽默詼諧之外,總有一些讓費人猜測的地方,他常常讓我們以為以邏輯思維就可以猜到的結局,卻往往情節一轉,使故事的結尾變的出人意料卻又合情合理,從而造成獨特的藝術魅力,因此被譽為“歐·亨利式結尾”,這也是歐·亨利最為出名的一個方面。《歐·亨利》的短篇小說內容很多:其中多為描寫一些小人物,描寫美國西部牧場,描寫那些死要面子,成天做白日夢的小職員,以及一些城市的騙子,和對拜金主義者的嘲諷。儘管歐·亨利對於社會現狀總有不滿,可他也沒有放棄希望,因此,悲慘的故事和人物總會有一個相對比較好的結局,也讓我們深深的體會到微笑里的辛酸,諷刺里的悲哀和無可奈何。

寫作特徵

歐·亨利的小說通俗易懂,其中無論發生了什麼,發生在何處,也無論主人公是何等人物,他的故事寫的都是世態人情,並且易有濃郁的美國風味。一般說來,驅使人們行動的慾望和動機是相當複雜的,但是歐·亨利人物的思想相對來說卻都比較簡單,動機也比較單一,矛盾衝突的中心似乎都是貧與富。這一方面大概因為美國是個平民社會,不存在天生高人一等的貴族階級,既然金錢面前人人平等,貧富就成了社會的主要矛盾。另一方面,此時正值美國內戰後的“鍍金時代”,拜金主義盛行,坑蒙拐騙樣樣齊全,貪污舞泛濫成災,似乎只人能賺到錢便是成功,並不問問錢的來歷是否清白合法,難怪金錢的佔有程度便成了人們關注的中心,與歐·亨利同時代的馬克·吐溫說得好:“在世界上任何地方,貧窮總是不方便的。但只有在美國,貧窮是恥辱。”歐·亨利筆下的芸芸眾生就是生活在這樣一個金錢主宰的世界中,他們的處境動機,他們的的喜怒哀樂,大都與金錢的佔有有關,所以歐·亨利描繪的世態人情,無論是善是惡,都有某種美國式的單純。
歐·亨利小說中感人至深的落魄的小人物在艱苦的求生環境中,仍能對他人表現出真誠的愛與關懷,作出難能可貴的犧牲。為了給丈夫購買一條白金錶鏈作為聖誕禮物,妻子賣掉了一頭秀髮。而丈夫出於同樣的目的,賣掉金錶給妻子買了一套發梳。儘管彼此的禮物都失去了使用價值,但他們從中獲得的情感是無價的。為了鼓勵貧病交加的年輕畫家頑強地活下去,老畫家於風雨之夜掙扎著往牆上畫了一片永不凋落的常青藤葉。他為自己的傑作付出生命的代價,但青年畫家卻因此獲得勇氣而活了下來。一個富人已經淪落到挨餓的地步,但他堅持履行自己的一年一度在感恩節請窮朋友吃飯的職責。而剛吃飽飯的窮朋友為了使對方滿意,也忠實地扮演了自己的角色。他們各自作出犧牲,為的是給他人一點安慰。所有這些都未必稱得上轟轟烈烈的大事,而是小人物們日常完成的小事,但正在這些小事上,他們達到了善,達到了自己精神境界的至高點。
歐·亨利對惡具有同樣的敏感,他把美國這個名利場上的把戲看得十分透徹,那些“叢林中的孩子們”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巧取豪奪,行的都“叢林法則”。殘忍遇到狠毒,小騙碰上大騙,強盜騙子縱然高明,卻仍然鬥不過金融家,華爾街的經紀人是決不手下留情的,更可悲的是,在這種對財富的角逐中,人們的靈魂受到腐蝕,年輕的姑娘明明在飯館當出納員,卻偏偏裝腔作勢,假冒名門望族。忙忙碌碌的經紀人竟然忘了昨夜的新婚,向妻子再一次求婚。在一個金錢萬能的世界里,父親的財神可以在最關鍵的時刻製造一起交通堵塞,從而使獨生子獲得未婚的機會,愛神對此只能甘拜下風。
不過,歐·亨利筆下的善與惡並不那麼截然分開,涇渭分明,它們之間有著一個廣闊的中間地帶,其中存在著良心發現,幡然悔悟,重新做人的種種可能性。決定洗手不幹的保險箱盜竊犯為了救出不幸把自己反鎖在保險庫里的孩子,當眾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準備著跟警察再去蹲監獄。一個自慚形穢,背棄了情人男人,畢竟還能盡自己的努力,讓青梅竹馬的姑娘斷了對他的思念,快快活活地去重新開始生活。
歐·亨利的成功主要在於他善於捕捉和把握生活中的典型場面,在一個個生活的片斷里,處於兩難中的主人公必須面對抉擇,這時不僅能集中刻畫人物心理,也能充分展示生活中固有的矛盾。再加上歐·亨利具有把情節剪裁得恰到好處的本領,因而能在很短的篇幅內達到一種思想與藝術相結合的完美效果,給人以強烈的印象,而這也正是短篇小說成功的關鍵。
歐·亨利的小說在藝術處理上的最大特點就是它們的“意外結局”。情節的發展似乎明明朝著一個方向在發展,結果卻來個出其不意。這意外的結局一般說來是比較令人寬慰的,即便是悲哀的結局,也常包含著某種光明之處,這就是所謂“帶淚的微笑”。像《帶傢具出租的房間》這樣的悲劇在歐·亨利的筆下是很少發生的。然而,意外的結局不能不經常依賴於某種偶然性,而太多的偶然性又不能不與現實產生距,所以“意外結局”一面使歐·亨利的小說顯示得趣味盎然,同時也使它們缺乏深度。
兩難的處理和意外的結局往往產生令人啼笑皆非的幽默效果,在歐·亨利的小說中,幽默是貫穿始終的,有的專門是為幽默而幽默的。綁架孩子的歹徒被頑童折磨得苦不堪言,寧可倒貼錢把孩子護送回家。幽默家被近日復一日地製造幽默,竟變成了一個心力交瘁的吸血鬼,最終在殯儀館的後房中才得以告別塵世的愚蠢,重新恢復了一個正常人的知覺。歐·亨利顯然是把自己視為一個幽默家,他在《幽默家自白》中寫道:“我的笑話的性質是和善親切的,絕不流於諷刺,使別人生氣。”這句話也適用於歐·亨利本人,他諷刺,但不流於諷刺,他的嘲諷和幽默通常是善意的,有時能令人震驚地揭示出人生的真諦,如《生活的陀螺》和《鐘擺》那樣,它們體現了歐·亨利透視生活的能力。歐·亨利的語言本身也充滿了誇張和幽默,而幽默能直到淡化事物悲劇性的作用,使大眾讀者更能接受。

主要成就

近百年來,歐·亨利的小說在全世界一版再版,始終擁有大量的讀者,足見其作品的生命力。1918年,美國設立一年一度的“歐·亨利紀念獎”,專門獎勵短篇小說的成就。歐·亨利的名字早已和短篇小說的創作,和小人物的悲喜連在了一起。

後世影響

1910年,歐·亨利因肝硬化去世。他去世九年後,有人設立了“歐·亨利獎”,一年頒獎一次,以表彰優秀的短篇故事。每年五月,位於奧斯汀的“歐亨利博物館”還會舉辦“世界雙關語錦標賽”。

原文


簡介

美國著名短篇小說作家歐·亨利的《最後一片常青藤葉》,描寫了美國社會底層三個萍水相逢、饑寒交迫的窮畫家,在輾轉掙扎中相濡以沫的人間真情,突出了主人公老貝爾曼捨己救人的老畫家形象。

中文版

在華盛頓廣場西面的一個小區里,街道彷彿發了狂似地,分成了許多叫做“巷子”的小衚衕。這些“巷子”形成許多奇特的角度和曲線。一條街本身往往交叉一兩回。有一次,一個藝術家發現這條街有它可貴之處。如果一個商人去收顏料、紙張和畫布的賬款的時候,突然發現一文錢也沒收到,空手而回的他自己,在這條街上轉彎抹角、大兜圈子,那才有意思呢!
因此,搞藝術的人不久都到這個古色天香的格林威治村來了。他們逛來逛去,尋找朝北的窗戶,18世紀的三角牆,荷蘭式的閣樓,以及低廉的房租。接著,他們又從六馬路“進口”了一些錫蠟杯子和一兩隻烘鍋,組成了一個“藝術專區”。
蘇艾和瓊珊在一座矮墩墩的三層磚屋的頂樓設立了她們的畫室。“瓊珊”是瓊娜的昵稱。兩人一個是從緬因州來的;另一個的家鄉是加利福尼亞州。她們是在八馬路上一家“德爾蒙尼戈飯館”里吃客飯時碰到的,彼此一談,發現她們對於藝術、飲食、衣著的口味十分相投,結果便聯合租下那間畫室。
那是五月間的事。到了十一月,一個冷酷無情,肉眼看不見,醫生管他叫“肺炎”的不速之客,在藝術區里潛躡著,用他的冰冷的手指這兒碰碰那兒摸摸。在廣場的東面,這個壞傢伙明目張膽地走動著,每闖一次禍,受害的人總有幾十個。但是,在這錯綜複雜,狹窄而苔蘚遍地的“巷子”里,他的腳步卻放慢了。
“肺炎先生”並不是你們所謂的扶弱濟困的老紳士。一個弱小的女人,已經被加利福尼亞的西風吹得沒有什麼血色了,當然經不起那個有著紅拳頭,氣吁吁的老傢伙的常識。但他竟然襲擊了瓊珊;她躺在那張漆過的鐵床上,一動也不動,望著荷蘭式小窗外對面磚屋的牆壁。
一天早晨,那位忙碌的醫生揚揚他那蓬鬆的灰眉毛,招呼蘇艾到過道上去。
“依我看,她的病只有一成希望。”他說,一面把體溫表裡的水銀甩下去。“那一成希望在於她自己要不要活下去。人們不想活,情願照顧殯儀館的生意,這種精神狀態使醫藥一籌莫展。你的這位小姐滿肚子以為自己不會好了。她有什麼心事嗎?”
“她——她希望有一天能去畫那不勒斯海灣。”蘇艾說。
“畫畫?——別扯淡了!她心裡有沒有值得想兩次的事情——比如說,男人?”
“男人?”蘇艾像吹小口琴似地哼了一聲說,“難道男人值得——別說啦,不,大夫;根本沒有那種事。”
“那麼,一定是身體虛弱的關係。”醫生說,“我一定盡我所知,用科學所能達到的一切方法來治療她。可是每逢我的病人開始盤算有多麼輛馬車送他出殯的時候,我就得把醫藥的治療力量減去百分之五十。要是你能使她對冬季大衣的袖子式樣發生興趣,提出一個總是,我就可以保證,她恢復的機會准能從十分之一提高到五分之一。”
醫生離去之後,蘇艾到工作室里哭了一聲,眼淚把一張日本紙餐巾擦得一灘紙漿。然後,她拿起畫板,吹著拉格泰姆音樂調子,昂首闊步地走進瓊珊的房間。
瓊珊躺在被窩裡,臉朝著窗口,一點兒動靜也沒有。蘇艾以為她睡著了,趕緊停止吹口哨。
她架起畫板,開始替雜誌畫一幅短篇小說的鋼筆畫插圖。青年畫家不得不以雜誌小說的插圖來鋪平通向藝術的道路,而這些小說則是青年作家為了鋪平文學道路而創作的。
蘇艾正為小說里的主角,一個愛達荷州的牧人,畫上一條在馬匹展覽會裡穿的漂亮的馬褲和一片單眼鏡,忽然聽到一個微弱的聲音重複了幾遍。她趕緊走到床邊。
瓊珊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她望著窗外,在計數——倒數上來。
“十二,”她說,過了一會兒,又說“十一”;接著是“十”、“九”;再接著是幾乎連在一起的“八”和“七”。
蘇艾關切地向窗外望去。有什麼可數的呢?外面見到的只是一個空蕩蕩、陰沉沉的院子,和二十英尺外的一幛磚屋的牆壁。一標極老極老的常春藤,糾結的根已經枯萎,樊在半牆上。秋季的寒風把藤上的葉子差不多全吹落了,只剩下幾根幾乎是光禿禿的藤枝依附在那堵鬆動殘缺的磚牆上。
“怎麼回事,親愛的?”蘇艾問道。
“六。”瓊珊說,聲音低得像是耳語,“它們現在掉得快些了。三天前差不多有一百片。數得我頭昏眼花。現在可容易了。喏,又掉了一片。只剩下五片了。”
“五片什麼,親愛的?告訴你的蘇艾。”
“葉子,常春藤上的葉子。等最後一片掉落下來,我也得去了。三天前我就知道了。難道大夫沒有告訴你嗎?”
“喲,我從沒聽到這樣荒唐的話。”蘇艾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數落地說,“老藤葉同你的病有什麼相干?你一向很喜歡那株常春藤,得啦,你這淘氣的姑娘。別發傻啦。我倒忘了,大夫今天早晨告訴你,你很快康復的機會是——讓我想想,他是怎麼說的——他說你好的希望是十比一!喲,那幾乎跟我們在紐約搭街車或者走過一幛新房子的工地一樣,碰到意外的時候很少。現在喝一點兒湯吧。讓蘇艾繼續畫圖,好賣給編輯先生,換了錢給她的病孩子買點兒紅葡萄酒,也買些豬排填填她自己的饞嘴。”
“你不用再買什麼酒啦。”瓊珊說,仍然凝視著窗外,“又掉了一片。不,我不要喝湯。只剩四片了。我希望在天黑之前看到最後的藤葉飄下來。那時候我也該去了。”
“瓊珊,親愛的,”蘇艾彎著身子對她說,“你能不能答應我,在我畫完之前,別睜開眼睛,別瞧窗外?那些圖畫我明天得交。我需要光線,不然我早就把窗帘拉下來了。”
“你不能到另一間屋子裡去畫嗎?”瓊珊冷冷地問道。
“我要呆在這兒,跟你在一起。”蘇艾說,“而且我不喜歡你老盯著那些莫名其妙的藤葉。”
“你一畫完就告訴我。”瓊珊閉上眼睛說,她臉色慘白,靜靜地躺著,活像一尊倒塌下來的塑像,“因為我要看那最後的藤葉掉下來。我等得不耐煩了。也想得不耐煩了。我想擺脫一切,像一片可憐的、厭倦的藤葉,悠悠地往下飄,往下飄。”
“你爭取睡一會兒。”蘇艾說,“我要去叫貝爾曼上來,替我做那個隱居的老礦工的模特兒。我去不了一分鐘。在我回來之前,千萬別動。”
老貝爾曼是住在樓下底層的一個畫家。他年紀六十開外,有一把像米開朗琪羅的摩西雕像上的鬍子,從薩蒂爾似的腦袋上順著小鬼般的身體卷垂下來。貝爾曼在藝術界是個失意的人。他耍了四十年的畫筆,還是同藝術女神隔有相當距離,連她的長袍的邊緣都沒有摸到。他老是說就要畫一幅傑作,可是始終沒有動手。除了偶爾塗抹了一些商業畫或廣告畫之外,幾年沒有畫過什麼。
蘇艾在樓下那間燈光暗淡的小屋子裡找到了酒氣撲人的貝爾曼。角落裡的畫架上綳著一幅空白的畫布,它在那兒靜候傑作的落筆,已經有了二十五年。她把瓊珊的想法告訴了他,又說她多麼擔心,惟恐那個虛弱得像枯葉一般的瓊 珊抓不住她同世界的微弱聯繫,真會撒手而去。
老貝爾曼的充血的眼睛老是迎風流淚,他對這種白痴般的想法大不以為然,連諷帶刺地咆哮了一陣子。
“什麼話!”他嚷道,“難道世界上竟有這種傻子,因為可惡的藤葉落掉而想死?我活了一輩子也沒有聽到過這種怪事。不,我沒有心思替你當那無聊的隱士模特兒。你怎麼能讓她腦袋裡有這種傻念頭呢?唉,可憐的小瓊珊小姐。”
“她病得很厲害,很虛弱,”蘇艾說,“高燒燒得她疑神疑鬼,滿腦袋都是希奇古怪的念頭。好嗎,貝爾曼先生,既然你不願意替我當模特兒,我也不勉強了。我認得你這個可惡的老——老貧嘴。”
“你真女家子氣!”貝爾曼嚷道,“誰說我不願意?走吧。我跟你一起去。我已經說了半天,願意替你替你效勞。天哪!像瓊珊小姐那樣好的人實在不應該在這種地方害病。總有一天,我要畫一幅傑作,那麼我們都可以離開這裡啦。天哪!是啊。”
他們上樓時,瓊珊已經睡著了。蘇艾把窗帘拉到窗檻上,做手勢讓貝爾曼到另一間屋子裡去。他們在那兒擔心地瞥著窗外的常春藤。接著,他們默默無言地對瞅了一會兒。寒雨夾著雪花下個不停。貝爾曼穿著一件藍色的舊襯衫,坐在一翻轉過身的權充岩石的鐵鍋上,扮作隱居的礦工。
第二天早晨,蘇艾睡了一個小時醒來的時候,看到瓊珊睜著無神的眼睛,凝視著放下末的綠窗帘。
“把窗帘拉上去,我要看。”她用微弱的聲音命令著。
蘇艾睏倦地照著做了。
可是,看那!經過了漫漫長夜的風吹雨打,仍舊有一片常春藤的葉子貼在牆上。它是藤上最後的一片了。靠近葉柄的顏色還是深綠的,但那鋸齒形的邊緣已染上了枯敗的黃色,它傲然掛在離地面二十來英尺的一根藤枝上面。
“那是最後的一片葉子。”瓊珊說,“我以為昨夜它一定會掉落的。我聽到颳風的聲音。它今天會脫落的,同時我也要死了。”
“哎呀,哎呀!”蘇艾把她睏倦的臉湊到枕邊說,“如果你不為自己著想,也得替我想想呀。我可怎麼辦呢?”
但是瓊珊沒有回答。一個準備走上神秘遙遠的死亡道路的心靈,是全世界最寂寞、最悲哀的了。當她與塵世和友情之間的聯繫一片片地脫離時,那個玄想似乎更有力地掌握了她。
那一天總算熬了過去。黃昏時,她們看到牆上那片孤零零的藤葉仍舊依附在莖上。隨夜晚同來的北風的怒號,雨點不住地打在窗上,從荷蘭式的低屋檐上傾瀉下來。
天色剛明的時候,狠心的瓊珊又吩咐把窗帘拉上去。
那片常春藤葉仍在牆上。
瓊珊躺著對它看了很久。然後她喊喊蘇艾,蘇艾正在煤卸爐上攪動給瓊珊喝的雞湯。
“我真是一個壞姑娘,蘇艾,”瓊珊說,“冥冥中有什麼使那最後的一片葉子不掉下來,啟示了我過去是多麼邪惡。不想活下去是個罪惡。現在請你拿些湯來,再弄一點摻葡萄酒的牛奶,再——等一下;先拿一面小鏡子給我,用枕頭替我墊墊高,我想坐起來看你煮東西。”
一小時后,她說:
“蘇艾,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去那不勒斯海灣寫生。”
下午,醫生來,他離去時,蘇艾找了個借口,跑到過道上。
“好的希望有了五成。”醫生抓住蘇艾瘦小的、顫抖的手說,“只要好好護理,你會勝利。現在我得去樓下看看另一個病人。他姓貝爾曼——據我所知,也是搞藝術的。也是肺炎。他上了年紀,身體虛弱,病勢來得很猛。他可沒有希望了,不過今天還是要把他送進醫院,讓他舒服些。”
第二天,醫生對蘇說:“她已經脫離危險,你成功了。現在,你只需要好好護理,給她足夠的營養就行了。”
那天下午,蘇艾跑到床邊,瓊珊靠在那兒,心滿意足地在織一條毫無用處的深藍色戶巾,蘇艾連枕頭把她一把抱住。
“我有些話要告訴你,小東西。”她說,“貝爾曼在醫院裡去世了。他害肺炎,只病了兩天。頭天早上,看門人在樓下的房間里發現他難過得要命。他的鞋子和衣服都濕透了,冰涼冰涼的。他們想不出,在那種凄風苦雨的的夜裡,他究竟是到什麼地方去了。後來,他們找到了一盞還燃著的燈籠,一把從原來地方挪動過的梯子,還有幾去散落的的畫筆,一塊調色板,上面和了綠色和黃色的顏料,末了——看看窗外,親愛的,看看牆上最後的一片葉子。你不是覺得納悶,它為什麼在風中不飄不動嗎?啊,親愛的,那是貝爾曼的傑作——那晚最後的一片葉子掉落時,他畫在牆上的。”

分析


課文結構分析

《最後的常春藤葉》是美國作家歐·亨利的一篇著名短篇小說。在這篇小說中,作家講述了老藝術家貝爾曼用生命繪製畢生傑作,點燃別人即將熄滅的生命火花的故事,歌頌了藝術家之間相濡以沫的友誼,特別是老藝術家貝爾曼捨己救人的品德。
小說按情節的開端、發展、高潮、結局可分為四個部分。
第1至11節為開端。故事發生在華盛頓的格林尼治村,一個社會下層藝術家聚居的小區。主人公蘇艾和瓊珊是一對志同道合的年輕畫家,她們租用同一間畫室並在一起生活、工作,隨著秋天的到來,一位不速之客———肺炎,開始在“藝術區”遊盪。瓊珊不幸被感染,生命垂危。
第12至36節為發展。哀莫大於心死。儘管好友蘇艾鼓勵瓊珊要有信心戰勝病魔,但是瓊珊都不理睬,只是痴痴地望著窗外凋零的藤葉。此刻的她,已放棄了主觀上求生的努力,而把生命寄予給隨風飄零的樹葉,深信當最後一片葉子掉下時,她也該離開人世了。
第37至50節為高潮。不落的藤葉使瓊珊重又燃起了生的慾望。
第51至55節為結局。瓊珊脫離危險,貝爾曼病逝。揭示葉子不落的謎底。

語篇脈絡梳理

時間
人物與情節
十一月
瓊珊病倒
一天早晨
瓊珊病重
這天夜裡
貝爾曼畫常春藤葉
第二天早晨
瓊珊病危,貝爾曼生病
第三天天色剛明的時候
瓊珊病情轉好,貝爾曼被送到醫院
第四天
瓊珊脫離危險,貝爾曼在醫院去世

語段品讀

華盛頓廣場西南的一個小區,街道彷彿發了狂似的,分成了許多叫做“巷子”的小衚衕。
『品味』 街道分成許多小衚衕,作者說“街道彷彿發了狂似的”,風趣的風格,開篇就顯現出來了。
『體會』 這是環境描寫。歐·亨利有一種幽默的方式值得回味。難以想象,在年代上,他距離我們一百年不止,在幽默感的豐富上,他超越了我們一百倍。有一群人,他們拿著歐·亨利的小說,一遍一遍地看,咬著小指頭痴痴地笑,有時笑出眼淚來,他的幽默絕不是快餐式的幽默,分明是一種在想象力上的探索,又是一種對生活哲理的捕捉。
到了十一月,一個冷酷無情、肉眼看不見、醫生管他叫做“肺炎”的不速之客,在藝術區里躡手躡腳,用他的冰冷的手指這兒碰碰那兒摸摸。
『品味』 採用幽默、風趣、俏皮、比擬的語言,渲染悲劇的喜劇色彩,讓讀者在俏皮的描寫中醒悟內在莊嚴的思想感情,在生動活潑中給人啟迪。
『體會』 交代了時間線索:十一月。作者用幽默、風趣的語言,十分形象地寫出了肺炎流行的過程和危害。
他喝杜松子酒總是過量,老是嘮嘮叨叨地談著他未來的傑作。此外,他還是個暴躁的小老頭兒,極端瞧不起別人的溫情,卻認為自己是保護樓上兩個青年藝術家的看家惡狗。
『品味』 正面描寫貝爾曼:性格暴躁,酗酒成性,愛講大話(傑作),牢騷滿腹——— 一個窮困潦倒,消沉失意,好高騖遠,鬱郁不得志的失意老畫家。
『體會』 介紹貝爾曼,刻畫貝爾曼的肖像,也充滿俏皮和風趣;就在俏皮之中,一個落寞、潦倒、極有個性又極善良的老頭兒形象,活靈活現地站在我們面前。
老貝爾曼的充血的眼睛老是迎風流淚。他對這種白痴般的想法大不以為然,諷刺地咆哮了一陣子。
『品味』通過語言描寫,說明貝爾曼善良,有同情心,關心他人。
『體會』初見貝爾曼主要是通過外貌描寫告訴我們他是一個鬱郁不得志的老畫家。這裡由他的“不以為然”和“咆哮”讓我們在人物暴躁的性格和嗜酒成性中,看到了他的善良和同情心。
啊,親愛的,那是貝爾曼的傑作———那晚最後的一片葉子掉落時,他畫在牆上的。
『品味』側面描寫了最後一片葉子是貝爾曼冒雨畫上去的,因此得了肺炎,兩天就去世了。從而人格得到升華:崇高的愛心,自我犧牲精神得到展現。結尾揭示葉子是假的,在前文有幾處伏筆暗藏:(1)其它的葉子都落了,只有這片葉子經歷兩天的狂風暴雨傲然挺立。(2)“你不是覺得納悶,它為什麼在風中不飄不動嗎?”(3)“仍舊有一片常春藤的葉子貼在牆上”的“貼”字。
『體會』一片常春藤葉子。它原本就不是一片葉子,也算不上一幅畫,可它卻超越了葉子和畫的含義:它像一位神醫,治癒了瓊珊的肺炎,給了她生活下去的勇氣和希望;它又像一面鏡子,映照出貝爾曼老人的善良心靈,反射出偉大的捨己為人的精神光芒。比期待了二十五年的傑作更有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