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光欽

彭光欽

彭光欽(1906~1991),重慶市長壽縣人,科學家,我國橡膠科技界資深且卓有成就的科學家,兩院的創始人之一。

人物經歷


個人簡介
彭光欽(1906-1991),四川省長壽縣太平鄉人。19加入年12月加入九三學社,歷任九三學社中央參議委員會委員,九三廣東省委會副主委,廣東省文史館副館長。
首次發現橡膠植物
40年代初期,我大片國土被日軍佔領,國際交通被截斷。為了解救國家危難,“國防科學策進會”登報呼籲科學界解決國家刻不容緩的十大難題,其中之一是尋找和開發國產橡膠資源。橡膠是現代工業的重要原料,也是國防上不可缺少的戰略物資。我國向來不生產橡膠,也沒有發現橡膠植物。因此國防民用所需橡膠原料及其製品幾乎完全依賴外國。
當時,廣西大學彭光欽正潛心於物理化學方面的研究,並取得了成果,已發表的《分子旋轉容積假說》、《水分子之聚合》、《定壓氣體克分子熱容量與克分子氣化熱之關係》、《苦楝樹莖皮之化學分析》和《苦楝樹驅蛔劑之臨症試驗》等十多篇學術論文,在物理化學界引起高度重視,評價極高。可是“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這是歷代愛國志士的人生準則,國難當頭,還有什麼比拯救祖國更緊要呢?彭光欽見報后,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毅然轉移科研重心,從此竭盡全力探索橡膠資源。
廣袤的華夏大地究竟有沒有橡膠植物?這一重大命題日夜在彭光欽腦際縈迴。
1943年春的一天早晨,彭光欽離開校園,在桂林近郊散步。偶然間,他發現一種爬在樹上的藤本植物,近前細察,摘下一片葉子即有乳狀濃漿流出,滴在手指上,粘糊糊的,很快凝固。啊!橡膠!這不正是我要尋找的橡膠類植物嗎?他欣喜若狂,小心翼翼地連根拔起那棵植物,帶回學校研究。他從圖書館借回《本草綱目》,從中查到那植物名稱為薛荔,屬桑科,俗名無花果。薛荔與印度橡膠樹為同屬,同屬植物可以生產橡膠的有近十種,但在世界橡膠植物中,尚無關於薛荔的記錄。
經過膠漿保存、凝固、烘乾、提純、橡膠溶解、燃燒、熏煙、冷法調硫、熱法調硫和調硫加速等十項試驗,證明薛荔干枝葉流出的乳狀濃漿為膠漿,由這種乳漿製成的橡膠,與其他天然橡膠無異。爾後,彭光欽把製成的橡膠送給當時的廣西綏靖公署橡膠廠造成多種膠製品,於1943年10月3日在廣西桂林市依仁路廣西滑翔分會公開展覽。展覽內容有:薛荔植物幼苗、果子、生膠、熟膠和皮製品如飛機零件、汽車零件、汽車輪胎模型等。展覽前一天,《大公報》和《廣西日報》都在頭版顯著位置刊登消息:“西大教授發明藤汁制膠,效用與橡皮無異。”“無花果樹熬制橡皮,西大教授彭光欽已製成物品,明日起公開展覽兩天。”各界人士聞訊紛紛前往參觀,贊聲不絕。
後來,彭光欽又在桂林南部的興業縣鄉間發現另一種橡膠植物大葉鹿角果。其干、枝、葉、果均有膠漿。此種橡膠曾由廣西綏靖公署橡膠廠王衍蕃副廠長協助,製成飛機零件、汽車零件、自來水管零件、瓶蓋和鞋底等用品三十多種,品質極優,勝過進口產品。
根據對上述兩種橡膠植物的研究,彭光欽與廣西大學校長李運化和譚顯明合作撰寫了一篇著名論文《國產橡膠之發現及其前途》,在當年桂林舉行的中國工程師學會第十二屆年會上,彭光欽親自宣讀,被評為第一類論文,獲得了第一獎。論文斷言:“一、在桂林發現之薛荔所產橡膠與外國所產者相同;二、興業發現之大葉鹿角果,為一新型橡膠,品質甚為優良;三、長江血南各省均產薛拳,宜擇原料集中地設廠生產;四、大葉鹿角果僅產於粵、桂、滇三省南部,應大量種植。”
率先研究橡膠樹北移
1944年秋,日寇竄犯我國西南,橡膠物資更加緊張。彭光欽鑒於對祖國橡膠資源有切實調查的必要,乃商於當時經濟部部長翁文顴和廣西大學校長李運華,利用自己1943年所獲的科研獎金,由經濟部資助廣西大學組織我國第一支“國產橡膠調查隊”,開展調查工作。此行橫跨桂、粵、滇三省,全程4000餘里,歷時半年,發現橡膠植物共110餘種,而膠質優良,產量較大,且有經濟價值者8種。
當彭光欽勝利完成考察任務,大有所獲而返抵桂林時,向大西南進犯的日本侵略軍已直逼這座戰時的文化名城桂林。局勢緊張,廣西大學已經提前放假,師生紛紛離校。他臨危受命,先任理工學院代理院長,後任教務長,率領廣西大學師生員工歷盡艱辛,徒步跋涉千里,遷校到貴州省榕江。在一度與當局聯繫中斷,經費不繼的絕境下,他通過私人關係,臨時向一位富有的老鄉借錢開學,使學校不致潰散。
抗戰勝利后,彭光欽任經濟部重慶工業試驗所(前身為中央工業試驗所)所長,同時兼任重慶大學教授。該所設有8個試驗室、5個試驗工廠,彭光欽兼任橡膠試驗室、油脂試驗室和北碚聯合試驗室主任。在此期間,他除了擔負繁瑣的行政事務之外,對有關國防科學的如尿素的提煉(當年國防科學策進會呼籲科學界解決的十大難題之二)、糠醛的製造、石油的檢定等方面,都取得了令人滿意成果。同時,他還深入考察了重慶引種印度橡膠樹垂20餘年歷史以及產膠質量,派人深入雲南西南邊境考察氣象地貌和生態,參照海南島移植巴西橡膠樹的情況,反覆對比研究,從中拓寬了眼界,認定除海南島以外,雲南西南邊境的瀾滄江流域是極有希望的巴西橡膠樹移植區。因為上述自然區域受印度洋熱流的穿透,氣溫和雨量都特別高,所以他認定我國這一部分北回歸線以北地區可種巴西橡膠樹的面積,可能比海南島還廣,成績也可能更好,大有推廣的必要與可能。與此同時,他通過對印度橡膠樹與巴西橡膠樹生理生化共性的研究,判定在我國亞熱帶地區如粵、桂、滇三省的南部,海南島、瀾滄江河谷等都可以種植。根據以上推論,歸結到一點,就是橡膠樹可以北移。另一方面,彭光欽又親自為橡膠樹北移作系列的研究和實驗。他主持和指導了“重慶地區印度橡膠樹割膠產膠試驗”、“重慶地區印度橡膠樹乳膠系統分析(全年候分析)”、“重慶地區印度橡膠樹栽培實驗”、“雲南(河口地區)橡膠樹生態考察和割膠觀察”、“雲南藤本橡膠生態考察”、“雲南藤本橡膠的品質分析”等12個科研項目,率先開創了橡膠樹北移的科研道路。
奉調籌建華南熱帶作物科學研究所
1950年美帝國主義悍然發動侵朝戰爭,企圖將新中國扼殺在
搖籃里。由於美國對我實行禁運封鎖,我國急需的橡膠無法進口。在黨和政府的重視和支持下,彭光欽在重慶工業試驗所創立了全國第一個橡膠研究室,率先對國產天然橡膠開展廣泛、深入、系統的研究。1951年8月,西南軍政委員會農林部遵照中央財經委員會指示,專派蔣克難等6人組成的天然橡膠資源研究工作隊(蔣任隊長)到彭光欽主持的橡膠研究室協助研究。1952年,黨中央為了粉碎外國的封鎖、壟斷,要求自力更生開發國產天然橡膠這一戰略資源,決定成立以葉劍英為局長的華南墾區總局。政務院副總理兼財經委員會主任陳雲親簽調令,調彭光欽前來廣州與李嘉人所長、林西、樂天雨副所長共同籌建我國第一個以開發天然橡膠為主的專業科研基地“華南熱帶作物科學研究所”,並授任為副所長、一級研究員。為貫徹科研與生產相結合的方針,后遷址海南島儋縣。從此,他全身心撲在祖國這門新興的橡膠科研和生產線上。他參加過國家農業考察團赴印度尼西亞和新加坡考察,還出席了全國12年科學發展規劃會議,對橡膠生理領域的各個環節,廣泛進行探索,並在已取得的初步成果基礎上,反覆深入廣東、廣西、雲南各地,進行縱深的調查研究,然後逐步制訂一整套周密的規劃,付諸實施。1958一1967年間,在身處極端惡劣的環境下,他仍然撰寫了18篇科研論文.其中與人合作撰寫的有8篇。
任何事物都有它內在和外在的聯繫,為了實現橡膠樹北移的宏偉目標,必須徹底摸清橡膠樹的生理機制和生化規律,包括橡膠樹生化分析與鑒定,生理診斷與全面處理,增產刺激措施,旁及膠園撫育與管理體制,以至越冬品種的培育等共有30多個項目。彭光欽和同事們共同奮力攻關,特別著重研究橡膠生物合成和生理機制中最難解決的問題,如華南橡膠化學性質變異的研究、膠乳膏化濃縮化問題、膏化劑的製備、排膠障礙的分析及其化學防治與處理、產量刺激劑的作用機制等。他把綜合研究的心得,寫成《橡膠樹的產膠生理》一書,作為教學講義,因適逢“文化大革命”而未能出版。
魂系膠園
彭光欽少年時在家鄉學校讀書,聰明勤學,成績優異。1922年中學畢業后,經考試保送進北京清華學堂留美預備部。1927年秋以庚款官費留美,進人斯坦福大學攻讀生物學。後轉約翰·霍香金斯大學研究院生物科學部深造,1931年獲該院哲學(生物學)博士學位。旋赴西歐繼續探造,先在德國柏林威廉皇家生物學研究院攻讀,1934年赴義大利那波里動物學會任研究員。留學歐美期間,他先後發表了許多出色的科學論著,博得國際生物學界的重視。1934年底回國,先後任教於清華大學、北京大學、北京師範大學、西南聯大廣西醫學院、廣西大學、重慶大學等,1948年獲一級教授銜。早在清華大學讀書時,他就翻譯出版了三本專著,即《生物學與人類自由進步》、《會議法研究》(梁啟超署檢)和《普通生物學》(蔡元培署檢),還擔任過學生代表大會主席。1946年和1948年先後出版了兩本論文集,共收編他的論文45篇。
由於彭光欽在生物化學界很有名望,留美回國后,美國有幾所大學曾多次邀請他去任教,他一次又一次地婉言謝絕,甘願與祖國同甘苦,共患難。解放前夕,國民黨當局要帶走包括彭光欽在內的七位名流學者,撤離重慶前往台灣。他獲悉後設法躲避,逃過了被強行劫持的危險,迎來了解放。就在重慶剛解放的第三天,當時主持西南軍政工作的劉伯承、鄧小平就在重慶接見了彭光欽,勉勵他和全國人民一道建設新中國,繼續留任重慶工業試驗所所長。他深受鼓舞,心情無比激動,更加熱愛祖國,響應黨和國家的召喚,整個身心都傾注在橡膠事業的科研、教學和實踐上。
1956年,彭光欽作為主要負責人之一參加籌建九三學社廣州分社,任籌備委員會副主任委員,並被推選為第一屆廣東省政協常委、副秘書長。
1957年他蒙冤被打成“右派”,撤銷副所長等職務,降職降薪,下放到儋縣聯昌橡膠試驗站勞動改造。1961年,粵西建設農場的橡膠樹發生嚴重疾病,彭光欽被派去“蹲點”。在那裡,他長期櫛風沐雨、風餐露宿,完成了治癒橡膠樹疾病的任務。同時他給該病起名為“排膠障礙”,這一名稱現已成為橡膠種植專業的通用術語。在這期間,他首創用中藥“三黃湯”治癒橡膠樹褐皮病,還悄悄地進行化學刺激橡膠樹增產試驗,並取得了初步成果。他想,化學刺激橡膠樹增產試驗一旦成功,在橡膠園全面推廣,產膠量將會有一個飛躍。對此,我充滿信心。孰料,正在他忘我工作,成功在即的時候,1966年秋末的一天,突然被召回“兩院”(此時研究所已擴充為熱帶作物科學研究院和華南熱帶作物學院,簡稱“兩院”),行裝未卸,即奉命將其積長期科研心血的總結全部移交出來,同時被扣上了“反動學術權威”等幾頂帽子,剝奪了進實驗室的資格。一場“文化大革命”到來,全國農墾戰線傑出唯一膠專家,惟一的一級教授,一級研究員竟從此與實驗室無緣了。這是何等令人痛心疾首的事啊!
由於彭光欽不與造反派合作,“頑固不化”,“死不悔改”,最後被關進一個特殊的“牛欄”。這個“牛欄”設在研究院一個裝農藥的地下室,該室終年昏暗無光,陰冷潮濕,臭氣難聞。關進“牛欄”不久,他就感到渾身關節酸痛。因為得不到應有的治療,還要承擔繁重的體力勞動,病勢日漸加劇,終於惡化為半身不遂,語言器官也發生了障礙。
在十年浩劫期間,每當聽到有關國家建設和科學文化事業遭受破壞和損失,彭光欽就發出沉痛的慨嘆!他躺在病榻上仍念念不忘橡膠樹北移的工作。在北京治病時,有一次從雜誌上看到國外正用最新的分子生物學技術,即單性繁殖改造橡膠品系,他大受啟發,連夜奮筆疾書,建議單位選派兩人和國家農業科學院植物研究所合作,由他帶病親自指導,進行單性繁殖改良中國橡膠品系的研究,遺憾的是他的建議和方案如石沉大海。好心人勸他靜心休養,別枉費心機,但他說:“一個願把生命獻給科學的人,一天不動腦筋是不可思議的。”
粉碎“四人幫”后,和千百萬被誣陷的無辜者一樣,彭光欽獲得了新生。1980年1月,他被錯划的“右派”問題獲得平反改正。不久,單位派人動員他填表退休。他像觸電一般猛地坐直了身子,目光盯著對方的臉,從不動怒的他,這時發火了:“我不填表!我不退休!國家撥亂反正,我內心充滿希望和喜悅,我還不考慮這個問題。我要把失去的時間追回來,在我有生之年,為祖國的橡膠事業,盡我應盡而未盡的餘力!”女兒也順勢勸他退休遷回廣州,他猛拍茶几,固執地說:“我的單位在海南島,我的工作在橡膠園,我要回‘兩院’。”家裡人被他惱怒的神色嚇得眨眼吐舌,以後也就不敢再提了。
由於健康和其他原因,翌年彭光欽還是含淚離開了“兩院”,調回廣州,任廣東省文史館副館長。回廣州后,彭光欽日夜思念著“兩院”,常常感到入睡不寧難以入睡,整天嘮叨著要回“兩院”看一看,為了滿足他的心愿,同年9月,由女兒陪同,專程讓他回到海南島儋縣因治病闊別了8年的“兩院”,尋蹤覓跡,拜訪同事、故友。有的同事見他回來,擁抱著他失聲痛哭,有的曾經整過他的人,私下託人送來一簍雞蛋。這一切使彭光欽潛伏在心底的感情如激流涌動,躺在床上哭了,哭得那麼傷心,那麼凄慘。是什麼力量使他的心靈顫慄呢,是膠園裡一棵棵生機勃勃的橡膠樹?還是一張張熟悉而陌生的善良的臉?是實驗室?是圖書館?是他打掃過的茅坑?是粘過他膝蓋鮮血的砂粒?是的,是這一切,喚醒了他生命逝去的執著和回歸。若不是白髮蒼蒼,若不是病魔纏身,若不是……無論如何也不離開和同事們共同創建、傾注了他畢生心血的橡膠園。返回廣州不久,他舊病複發,身體徹底垮了,雙腿不能動彈,完全喪失了語言功能。
1991年9月21日,彭光欽因病醫治無效在廣州逝世,享年85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