聒噪者說
聒噪者說
《聒噪者說》是由優秀現代文學作家北村創作的優秀現代文學文學作品。
《聒噪者說》(載《收穫》1991年第l期)“聒噪”的意思是指“聲音雜亂,吵鬧”。這篇小說取名“聒噪者說”,誰是“聒噪者”?小說中出現的人物,似乎都沉默寡言,他們甚至傾向於選擇啞語。值得懷疑的對象反倒是“敘述人”。敘述人(或者說作者)試圖以他的“聒噪”去顛覆我們的文明業已建構的語言秩序和文化秩序。《聒噪者說》試圖去追問“最初的事實(真相)”,追問“是什麼遮蓋了我們洞悉終極真相?”最初的概括在哪裡?如何提供意義?
北村的回答似乎十分武斷:語言、文化、命名,只能引入迷津。他的敘述是一次對“最初概括”的模仿,當然又是一次結構性迷津的構造。極其簡潔的空間和時間線條:聾啞學校、宗教所、河流、樹木、小路和“山那邊”。然而整個故事卻令人摸不著頭腦。隱喻語體似乎表明,這不是在講述一個警探調查一樁死亡案件的故事,而是在探究命名(語言概括)與事實真相之間的錯位,或者說“人進入典籍”的困境。
聾啞學校,這個看上去拒絕語言的地方,其實在使用最初的語言——啞語。然而在聾啞學校的一間屋子裡堆滿了“印錯的”《啞語手冊》,那麼,什麼才是“正確的”《啞語手冊》呢?也許最初的命名就存在謬誤,而隨後的命名不過在謬誤迷津里試圖突圍的持續行為而已,事實的真相一開始就被語言(命名)所掩蓋。那麼,絕對,還有神呢?我們怎麼到達彼岸?中間橫隔著一條“深水河”。神學教授企圖通過寫作到達神,他的寫作姿勢與描紅沒有多大的區別,如同他在深水河畔的徘徊與沉思冥想。聾啞學校連遭二次大火,最初概括毀之一燼;而“上帝說要有光,於是就有了光”,神性銷毀了人類到過它那裡的最初的道路、殘留下來的唯一事實真相就是“死亡”,只有“死亡”是絕對的。
企圖解釋清楚這篇謎一樣的小說過於困難,這不僅僅在於它的敘述方法有意造成的障礙,而且在於它涉及到“原初”與“終極”這類永遠懸置的哲學命題,諸如真理/謊言,真相/假象,神性/世俗,文化/蒙昧,言語/緘默,文明/自然……等等,實際吞沒了他講述的這個類似謀殺偵探的故事。北村力圖表述的那些思想悖論本身就是觀念的迷津,而北村企圖用敘述迷津來追蹤這個思想迷津,結果當然是使一切變得更加混亂,它除了用“死亡”這個絕對而簡單的事實來澄清最初的也是最後的概括之外,別無他法。儘管如此,這篇小說顯示了它作為實驗性作品所達到的難度。
逃亡、虛假、命名的困難……等等,這一切的根源都在於神性的喪失。而迷津不過意味著到達神性之路已經錯亂。北村的自相矛盾之處正在於此:他意識到神性在我們時代業已喪失,然而他卻依然懷抱著最後的希望去追尋神性。沒有人像北村這樣醉心於刻畫這幅令人心碎的未世學圖景,他的寫作因而又是一次絕望的詩意祈禱,一次寫作的自我謀殺,(他的作品經常自絕於讀者),而作品不過是一紙遺言,一份自怨自艾的控訴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