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46年

公元646年

唐貞觀二十年。唐太宗時期,與少數民族之間繼續往來。房玄齡等撰《晉書》。

紀年


丙午年(馬年)
唐貞觀二十年
新羅仁平十三年
日本大化二年

年表


張亮被斬
貞觀二十年(六四六)三月,常德玄揭發刑部尚書張亮私養假子五百人,與術士公孫常、程公穎等謀反。太宗命馬周審問,張亮不服。李道裕也認為張亮罪不當死。太宗曰:“亮有假子五百人,養此輩何為?正欲反耳!”太宗命長孫無忌、房玄齡至獄中與亮訣別,然後斬張亮等,籍沒其家。
西突厥請婚
貞觀二十年(六四六)六月,西突厥乙毗射匱可汗遣使向唐進貢,且請婚,太宗許之。但命西突厥割龜茲、於闐、疏勒、朱俱波、蔥嶺五國作為聘禮。
薛延陀多彌可汗被殺
薛延陀多彌可汗暴虐無道,誅殺大臣,人不自安。回紇酋長吐迷度與仆骨、同羅進攻薛延陀,大敗多彌。貞觀二十年(六四六)六月,唐朝也趁機派執失思力、契苾何力、張儉等人分頭並進,攻打薛延陀。宇文法奉太宗之命到烏羅護、靺鞨,遇薛延陀阿波設的軍隊。宇文法率靺鞨大敗阿波設,薛延陀大驚,諸部落混亂。多彌可汗逃奔阿史德時健部落,后被回紇軍隊攻殺。
薛廷陀咄摩支降唐
貞觀二十年(六四六)六月,薛延陀多彌可汗被回紇殺死,其地亦被佔據。薛延陀余部,七萬多人西奔,共推舉真珠可汗哥哥的兒子咄摩支為伊特勿失可汗。后咄摩支自去可汗之號,遣使到唐朝。崔敦禮奉命對他們進行安集。李世勣與敕勒諸部共圖咄摩支,唐軍一到,咄摩支來降。薛延陀有的部落還在觀望,李世勣縱兵奮擊,殲敵五千多人,俘獲三萬口。次月,咄摩支到達長安,被太宗任為右武衛大將軍。
敕勒諸部朝唐
貞觀二十年(六四六)八月,李道宗率唐兵擊敗薛延陀阿波達官數萬軍隊,殲敵千餘人。他和薛萬徹招諭敕勒諸部,諸部酋長如回紇、拔野古、同羅、仆骨等十一姓各遣使入貢。次月,唐太宗到達靈州,敕勒諸部首領或酋長數千人到靈州拜謁,奉太宗為天可汗。
停高麗朝貢
唐太宗自高麗退兵后,高麗權臣蓋蘇文更加傲慢,不禮待唐使,常窺探邊境,侵擾新羅。貞觀二十年(六四六)九月,太宗下令停止接受高麗的朝貢,更議征討高麗。
房玄齡等撰《晉書》
《晉書》共一百三十卷,是紀傳體的晉代史。修於貞觀十八年到二十年間(六四四至六四六)。修撰者凡二十一人,此外唐太宗也寫了宣帝、武帝兩紀和陸機、王羲之兩傳后論,故舊本亦題“御撰”。唐以前人撰《晉書》頗多,唐初流傳的有臧榮緒等十八家。房玄齡以臧著為主,參考各家,撰成本書。本書增立“載記”,十六國中的前趙、後趙等十四國,皆入“載記”,僅前涼、後涼入列傳。本書詞藻綺麗,多記異聞,對史料的鑒別取捨不甚注意是本書的缺點,但諸家晉書已不存,仍有一定參考價值。

大事


(1)春,正月,辛未,夏州都督喬師望、右領軍大將軍執失思力等擊薛延陀,大破之,虜獲二千餘人。多彌可汗輕騎遁去,部內騷然矣。
(1)春,正月,辛未,(初八),夏州都督喬師望、右領軍大將軍執失思力等人進攻薛延陀,將其打得大敗,俘虜二千多人。多彌可汗乘輕騎逃走,薛延陀內部騷亂。
(2)丁丑,遣大理卿孫伏伽等二十二人以六條巡察四方,刺史、縣令以下多所貶黜,其人詣闕稱冤者,前後相屬。上令褚遂良類狀以聞,上親臨決,以能進擢者二十人,以罪死者七人,流以下除免者數百千人。
(2)丁丑(十四日),太宗派大理寺卿孫伏伽等二十二人以漢朝考察官員的六條詔書巡察全國各地,刺史、縣令以下的官吏多被罷職貶官,這些人到朝中喊冤的前後不斷。太宗令褚遂良按類寫明情況上呈,太宗親自裁決,確定其中能夠提拔的有二十人,論罪當死的七人,流放以下免除官職的有成百上千人。
(3)二月,乙未,上發并州。三月,己巳。車駕還京師。上謂李靖曰:“吾以天下之眾困於小夷,何也?”靖曰:“此道宗所解。”上顧問江夏王道宗,具陳在駐驊時乘虛取平壤之言。上悵然曰:“當時匆匆,吾不憶也。”
(3)二月,乙未(初二),太宗從并州出發。三月,己巳(初七),太宗車駕回到了京城長安。太宗對李靖說:“我傾全國兵力卻受困於小小的高麗,這是什麼緣故?”李靖說:“這一點李道宗能夠解釋。”太宗又問江夏王李道宗,李道宗詳細陳述在駐驊山時曾提出過乘機攻取平壤的話。太宗悵然若失,說道:“當時匆匆忙忙,我已經記不起來了。”
(4)上疾未全平,欲專保養,庚午,詔軍國機務並委皇太子決外。於是太子間日聽政於東宮,既罷,則入侍葯膳,不離左右。上命太子暫出遊觀,太子辭不願出;上乃置別院於寢殿側,使太子居之。褚遂良請遣太子旬日一還東宮,與師傅講道義;從之。
(4)太宗的病並未完全好,想要專心保養一段時間,庚午(初八),詔令朝中軍國大事一併委託皇太子李治處理。於是太子每隔一日便在東宮處理政務,事情一畢就進入皇宮侍侯太宗服藥用飯,不離身邊左右。太宗命令太子暫時出外遊玩,太子辭謝不願出宮;太宗便在寢殿旁設置別院,讓太子居住。褚遂良請求太子每十天回東宮一次,與太師太傅們講論道義,太宗依准。
上嘗幸未央宮,辟仗已過,忽於草中見一人帶橫刀,詰之,曰:“聞辟仗至,懼不敢出,辟仗者不見,遂仗不敢勸。”上遽引還,顧謂太子:茲事行之,則數人當死,汝於後速縱遣之。”又嘗乘腰輿,有三衛誤拂御衣,其人懼,色變。上曰:“此間無御史,吾不汝罪也。”
太宗曾游幸未央宮,清道的衛士已經走過去了,忽然在路邊草叢裡看見一人掖下帶刀,便質問此人,答道:“我聽見清道的衛士經過,因為害怕,不敢走出來,清道衛士們沒有看見我,於是就潛伏著不敢動。”太宗便帶著他回到宮中,對太子說:“這件事嚴格執行起來,則當有幾名衛士因失職被處死,你從後面立即將此人放走。”太宗又曾乘坐轎,親衛、勛衛、翊衛人員中有個人無意間碰著太宗的衣服,那人十分害怕,臉色都變了。太宗說:“這裡沒有御史,我不怪罪你。”
(5)陝人常德玄告刑部尚書張亮養假子五百人,與術士公孫常語,雲“名應圖”,又問術士程公穎曰:“吾臂有龍鱗起,欲舉大事,可乎?”上命馬周等按其事,亮辭不服。上曰:“亮有假子五百人,養此輩何為?正欲反耳!”命百官議其獄,皆言亮反,當誅。獨將作少匠李道裕言:“亮反形未具,罪不當死。”上遣長孫無忌、房玄齡就獄與亮訣曰:“法者天下之平,與公共之。公自不謹,與凶人往還,陷入於法,今將奈何!公好去。”己丑,亮與公穎俱斬西市,籍沒其家。
(5)陝州人常德玄告發刑部尚書張亮豢養義子五百人,曾對方術之士公孫常說:“我的名字正與圖應驗。”又問方術之士程公穎:“我的手臂上長有龍鱗,想要舉事造反,可以嗎?”太宗命令馬周等人按察其事,張亮堅決不服。太宗說:“張亮養有義子五百人,養這麼多人做什麼?不正是要謀反嗎?”命文武百官議定其罪行,眾人都說張亮謀反,應當處死。惟獨將作少監李道裕說:“張亮謀反證據不足,不應當判死罪。”太宗派長孫無忌、房玄齡到獄中與張亮訣別說:“法令是天下公平之物,朕與你共同遵守。你自己不謹慎,與惡人往來,深陷於法,如今已毫無辦法挽回。你好好地去吧。”己丑(二十七日),張亮與程公穎一同在西市被處斬,家產被抄。
歲余,刑部侍郎缺,上命執政妙擇其人,擬數人,皆不稱旨,既而曰:“朕得其人矣。往者李道裕議張亮獄雲‘反形未具’,此言當矣,朕雖不從,至今悔之。”遂以道裕為刑部侍郎。
一年多后,刑部侍郎空缺,太宗命宰相們遴選人選,擬定了幾個人,都不稱太宗的心意,過後太宗說道:“朕得到這個人了。前一段李道裕曾議論張亮的獄案說‘謀反證據不足’,這話有道理,朕雖然沒有聽從,至今仍在後悔。”於是任命李道裕為刑部侍郎。
(6)閏月,癸巳朔,日有食之。
(6)閏三月,癸巳朔(初一),出現日食。
(7)戊戌,罷遼州都督府及岩州。
(7)戊戌(初六),唐朝罷除遼州都督府及岩州建置。
(8)夏,四月,甲子,太子太保蕭解太保,乃同中書門下三品。
(8)夏季,四月,甲子(初三),解除蕭太子太保職務,仍然為同中書門下三品。
(9)五月,甲寅,高麗王藏及莫離支蓋金遣使謝罪;並獻二美女,上還之。金,即蘇文也。
(9)五月,甲寅(二十三日),高麗國王高藏以及莫離支蓋金派使者前來謝罪;並獻兩個美女,太宗讓其回國。蓋金即是蓋蘇文。
(10)六月,丁卯,西突厥乙毗射匱可汗遣使入貢,且請婚;上許之,且使割龜茲、於闐、疏勒、朱俱波、蔥嶺五國以為聘禮。
(10)六月,丁卯(初七),西突厥乙毗射匱可汗派使者到唐朝進獻貢品,並且請求通婚;太宗答應其請求,並且讓西突厥割讓龜茲、於闐、疏勒、朱俱波、蔥嶺五國做為聘禮。
(11)薛延陀多彌可汗,性褊急,猜忌無恩,廢棄父時貴臣,專用己所親昵,國人不附;多彌多所誅殺,人不自安。回紇酋長吐迷度與仆骨、同羅共擊之,多彌大敗。乙亥,詔以江夏王道宗、左衛大將軍阿史那社爾為瀚海安撫大使;又遣右領衛大將軍執失思力將突厥兵,右驍衛大將軍契何力將涼州及胡兵,代州都督薛萬徹、營州都督張儉各將所部兵,分道並進,以擊薛延陀。
(11)薛延陀多彌可汗,性情急躁,對臣下猜忌,少施恩惠,廢掉了父親在位時的貴族大臣,專門重用自己的親信,國中百姓不順服;又大肆殺戮,人心不安定。回紇酋長吐迷度與仆骨、同羅聯合進攻他,多彌大敗。乙亥(十五日),太宗下詔任命江夏王李道宗、左衛大將軍阿史那社爾為瀚海安撫大使;又派右領衛大將軍執失思力統率突厥兵,右驍衛大將軍契何力統領涼州以及胡族兵,代州都督薛萬徹、營州都督張儉各統率本部兵馬,分兵幾路,齊頭並進,進攻薛延陀。
上遣校尉宇文法詣烏羅護、,遇薛延陀阿波設之兵於東境,法帥擊破之。薛延陀國中驚擾,曰:“唐兵至矣!”諸部大亂。多彌引數千騎奔阿史德時健部落,回紇攻而殺之,並其宗族殆盡,遂據其地。諸俟斤互相攻擊,爭遣使來歸命。
太宗派校尉宇文法到烏羅護、,在薛延陀東部邊境與薛延陀阿波設的兵馬遭遇,宇文法統率兵將其擊敗。薛延陀國內震動,紛紛言道:“唐朝大兵到了!”各部落大亂。多彌帶領幾千騎兵投奔阿史德時健部落,回紇進攻該部落,並殺死多彌可汗,他的宗族也幾乎被兼并,於是佔據該地。敕勒各部首領相互攻擊,爭著派使者請求歸附唐朝。
薛延陀餘眾西走,猶七萬餘口,共立真珠可汗兄子咄摩支為伊特勿失可汗,歸其故地。尋去可汗之號,遣使奉表,請居郁督軍山之北;使兵部尚書崔敦禮就安集之。
薛延陀殘餘部隊向西潰逃,還有七萬多人,他們共同擁立真珠可汗的侄子咄摩支為伊特勿失可汗,回到了故地。不久又去掉了可汗稱號,派使者上表,請求居住在郁督軍山北麓;太宗讓兵部尚書崔敦禮去郁督軍山將他們就地安置。
敕勒九姓酋長,以其部落素服薛延陀種,聞咄摩支來,皆恐懼,朝議恐其為磧北之患,乃更遣李世與九姓敕勒共圖之。上戒世曰:“降則撫之,叛則討之。”己丑,上手詔,以“薛延陀破滅,其敕勒諸部,或來降附,或未歸服,今不乘機,恐貽後悔,朕當自詣靈州招撫。其去歲征遼東兵,皆不調發。”
敕勒九個部落首領,由於一直歸附薛延陀,聽說咄摩支要到郁督軍山北面居住,都非常害怕。唐朝大臣議論,擔心咄摩支會成為漠北的禍患,於是又派李世與九個敕勒部落共同圖謀對付咄摩支。太宗告誡李世說:“咄摩支如降服就安撫他們,反叛就討伐他們。”己丑(二十九日),太宗手書詔令,認為:“薛延陀被消滅后,其敕勒各部落,有的前來歸降,有的並未歸順,如今要是不乘機圖謀,恐怕將來會後悔,朕應當親自去靈州招撫各部落。去年出征遼東的士兵,此次都不做徵調。”
時太子當從行,少詹事張行成上疏,以為:“皇太子從幸靈州,不若使之監國,接對百寮,明習庶政,既為京師重鎮,且示四方盛德。宜割私愛,俯從公道。”上以為忠,進位銀青光祿大夫。
當時太子理應跟隨太宗一同去,少詹事張行成上奏疏稱:“皇太子跟陛下巡幸靈州,倒不如留下來監國,接待百官商議朝政,熟習朝廷事務,這樣既可安定京師重鎮,而且又可向四方顯示太子的聖德。望陛下暫時割捨私情,依從朝廷公道。”太宗認為張行成十分忠誠,進官位為銀青光祿大夫。
(12)李世至郁督軍山,其酋長梯真達官帥眾來降。薛延陀咄摩支南奔荒谷,世遣通事舍人蕭嗣業往招慰,咄摩支詣嗣業降。其部落猶持兩端,世縱兵追擊,前後斬五千餘級,虜男女三萬餘人。秋,七月,咄摩支至京師,拜右武衛大將軍。
(12)李世到了郁督軍山,薛延陀部落首領梯真達官率領兵眾前來降附。薛延陀咄摩支向南投奔荒谷,李世派通事舍人蕭嗣業前去招撫,咄摩支投降嗣業。他的部落仍然猶豫不定,李世帶兵追擊,共殺死五千多人,俘虜男女三萬多人。秋季,七月,咄摩支到達京城。官拜右武衛大將軍。
(13)八月,甲子,立皇孫忠為陳王。
(13)八月,甲子(初五),太宗立皇孫李忠為陳王。
(14)己巳,上行幸靈州。
(14)己巳(初十),太宗行幸靈州。
(15)江夏王道宗兵既渡磧,遇薛延陀阿波達官眾數萬拒戰,道宗擊破之,斬首千餘級,追奔二百里。道宗與薛萬徹各遣使招諭敕勒諸部,其酋長皆喜,頓首請入朝。庚午,車駕至浮陽。回紇、拔野古、同羅、仆骨、多濫葛、思結、阿跌、契跌結、渾、斛薛等十一姓各遣使入貢,稱:“薛延陀不事大國,暴虐無道,不能與奴等為主,自取敗死,部落鳥散,不知所之。奴等各有分地,不從薛延陀去,歸命天子。願賜哀憐,乞置官司,養育奴等。”上大喜。辛未,詔回紇等使者宴樂,頒齎拜官,賜其酋長璽書,遣右領軍中郎將安永壽報使。
(15)江夏王李道宗的兵馬既已渡過沙漠,遇見薛延陀阿波達官兵眾數萬人抵抗,李道宗將其擊敗,殺死一千多人,乘勝追擊二百里。李道宗與薛萬徹各自派遣使者招撫敕勒各部,他們的首領都十分高興,磕頭拜謝請求入京朝見。庚午(十一日),太宗車駕到浮陽。回紇、拔野古、同羅、仆骨、多濫葛、思結、阿跌、契、跌結、渾、斛薛等十一姓部落各自派使者入朝進貢,紛紛言道:“薛延陀可汗不事奉大國,暴虐無道,不能做為我們的主子,自取滅亡,各部落作鳥獸散,不知何去何從。我們各有自己的分地,不再跟薛延陀去,我們要歸順大唐天子。希望可憐我們這些人,特設一部門,養育我們。”太宗聽后大為高興。辛未(十二日),太宗詔令宴請回紇等族使者,賞賜拜官,賜給他們首領璽書,派右領軍中郎將安永壽前往傳達旨意。
壬申,上幸漢故甘泉宮,詔以“戎、狄與天地俱生,上皇並列,流殃構禍,乃自運初。朕聊命偏師,遂擒頡利;始弘廟略,已滅延陀。鐵勒百餘萬戶,散處北溟,遠遣使人,委身內屬,請同編列,並為州郡;混元降,殊未前聞,宜備禮告廟,仍頒示普天。”
壬申(十三日),太宗行幸漢朝舊甘泉宮,頒布詔令稱:“戎、狄等族與天地一同生存,與上古帝王伏羲並列稱雄,他們製造禍端,是從大唐興國之初才開始的。朕隨意任命偏師進擊,就生擒頡利;剛剛施展朝遷謀略,就已經滅掉了薛延陀。鐵勒族一百多萬戶,散處在北部,萬里迢迢派遣使者,要求委身歸附於內地,請求同為編戶齊民,一併改為州郡建置;開天闢地以來,前所未聞,應當預備禮儀上告祖廟,並且頒示給普天之下的百姓。”
庚辰,至涇州;丙戎,逾隴山,至西瓦亭,觀馬牧。九月,上至靈州;敕勒諸部俟斤遣使相繼詣靈州者數千人,咸云:“願得天至尊為奴等天可汗,子子孫孫常為天至尊奴,死無所恨。”甲辰,上為詩序其事曰:“雪恥酬百王,除凶報千古。”公卿請勒石於靈州;從之。
庚辰(二十一日),太宗車駕到達涇州;丙戌(二十七日),穿越隴山,到達西瓦亭,觀看放牧。九月,太宗到達靈州,敕勒各部落首領相繼派使者到靈州拜謁太宗,共有幾千人,都說:“非常希望大唐至尊天子做我們的天可汗,我們子子孫孫做您的奴隸,至死也不遣憾。”甲辰(十五日),太宗親自做詩記敘此事說:“雪恥酬百王,除凶報千古。”公卿大臣們請求在靈州刻石碑記事,太宗依從。
(16)特進同中書門下三品宋公蕭性狷介,與同寮多不合,嘗言於上曰:“房玄齡與中書門下眾臣,朋黨不忠,執權膠固,陛下不詳知,但未反耳。”上曰:“卿言得無太甚!人君選賢才以為股肱心膂,當推誠任之。人不可以求備,必舍其所短,取其所長。朕雖不能聰明,何至頓迷臧否,乃至於是!”內不自得,既數忤旨,上亦銜之,但以其忠直居多,未忍廢也。
(16)特進同中書門下三品、宋公蕭,性情耿介狷狂,與同僚們多不合,曾對太宗言道:“房玄齡與中書、門下省眾位大臣,私結朋黨對皇上不忠,操持權柄固執己見,陛下並不知道詳情,只是尚未謀反罷了。”太宗說:“你講得過分了!君王選擇有才能的做為股肱心腹之人,應當推誠置腹予以重任。人不可以求全責備,應當捨棄其短處,取其所長。朕雖然不能做到耳聰目明,也不至於一下子糊塗到好壞不分這個程度。”蕭內心很不自在,既已多次忤犯聖意,太宗也心中很不高興,只是念其忠直之處居多,不忍心將其廢棄。
上嘗謂張亮曰:“卿既事佛,何不出家?”因自請出家。上曰:“亦知公雅好桑門,今不違公意。”須臾復進曰:“臣適思之,不能出家。”上以對群臣發言反覆,尤不能平;會稱足疾不朝,或至朝黨而不入見。上知意終怏怏,冬,十月,手詔數其罪曰:“朕於佛教,非意所遵。求其道者未驗福於將來,修其教者翻受辜於既往。至若梁武窮心於釋氏,簡文銳意於法門,傾帑藏以給僧祗,殫人力以供塔廟。及乎三淮沸浪。五嶺騰煙,假余息於熊蹯,引殘魂於雀,子孫覆亡而不暇,社稷俄頃而為墟,報施之徵,何其謬也!踐覆車之餘軌,襲亡國之遺風;棄公就私,未明隱顯之際;身俗口道,莫辨邪正之心。修累葉之殃源,祈一躬之福本,上以違忤君主,下則扇習浮華。自請
出家,尋復違異。一回一惑,在乎瞬息之間;自可自否,變於帷之所。乖棟樑之體,豈具瞻之量乎!朕隱忍至今,全無悛改。可商州刺史,仍除其封。”
太宗曾對張亮說:“你既然敬事佛祖,為什麼不出家呢?”蕭於是請求出家做和尚。太宗說:“朕也知道你素來喜好佛門,現在不違背你的意思。”過了一會兒蕭又進言說:“我剛剛考慮過了,不能出家。”太宗認為蕭當著大臣們講話反覆無常,心中憤憤不平;又趕上蕭聲稱有腳病不上朝,或者到了朝堂而不進去面見太宗,太宗知道他心情不快。冬季,十月,手書詔令數落其罪過說:“朕對佛教,無意遵從。那此求佛的人並未能驗證將來福祉,卻反而在過去受盡苦罪。至於象梁武帝潛心於佛教,梁簡文帝執意於法門,傾盡府庫所藏財物供給僧寺,耗費人力修築塔廟。直至造成三淮五嶺,到處發生變亂,最終結局象戰國時楚成王和趙武靈王那樣悲慘,子孫滅亡而無暇顧及,江山社稷傾刻間化為廢墟,佛教報答施恩的徵兆,是何等的荒謬!蕭重蹈梁朝的覆轍,承襲亡國者的遺風;拋棄公義曲就私情,不懂得揚名隱世的道理;身在俗世口誦佛語,不能分辨邪惡正義。想修去累世孽源,祈求一己的福根,對上違犯君王。對下則煽動浮華風氣。自己請求出家,不久又有反覆。瞬息之間反覆變化無常;自我肯定與否定,都是在天子與群臣議政之處。如此深乖國家棟樑的體面,這難道是宰相之才的度量嗎?朕一直隱忍到今天,蕭全無悔改之意。將他降為商州刺史,免除他的封爵。”
(17)上自高麗還,蓋蘇文益驕恣,雖遣使奉表,其言率皆詭誕;又待唐使者倨慢,常窺伺邊隙。屢敕令勿攻新羅,而侵陵不止。壬申,詔勿受其朝貢,更議討之。
(17)太宗從高麗班師還朝後,蓋蘇文更加傲慢胡作非為,雖然也曾派使者上表,但其言語多怪誕詭秘;而且對待唐朝使者十分傲慢,經常窺測等待騷擾邊界的時機。太宗從次敕令讓他不要進攻新羅,他反而不停地侵擾。壬申(十四日),太宗詔令不接受高麗的朝貢,再次商議討伐的事。
(18)丙戌,車駕還京師。
(18)丙戌(二十八日),太宗車駕回到京城。
冬,十月,己丑,上以幸靈州往還,冒寒疲頓,欲於歲前專事保攝。十一月,己丑,詔祭祀、表疏、胡客、兵馬、宿衛,行魚契給驛、授五品以上官及除解、決死罪皆以聞,餘並取皇太子處分。
冬季,十月,己丑(疑誤),太宗認為行幸靈州一去一還,冒著嚴寒,旅途疲勞,想要在年前專事保養。十一月,己丑(初一),詔令祭祀郊廟社稷明堂、大臣及四方上表疏、四方朝貢客人、徵調與宿衛換防、發放魚符傳符、任命五品以上官員以及拜官解職、處決死罪等,都上奏皇帝知悉,其餘事務一併交由皇太子處理。
(19)十二月,己丑,群臣累請封禪;從之。詔造羽衛送洛陽宮。
(19)十二月,己丑(疑誤),眾位大臣多次請求行封禪禮;太宗依從。詔令製作封禪儀仗送到洛宮太子處。
(20)戊寅,回紇俟利發吐迷度、仆骨俟利發歌濫拔延、多濫葛俟斤末、拔野古俟利發屈利失、同羅俟利發時健啜、思結酋長烏碎及渾、斛薛、奚結、阿跌、契、白酋長,皆來朝。庚辰,上賜宴於芳蘭殿,命有司□□□□每五日一會。
(20)戊寅(二十日),回紇首領吐迷度、仆骨首領歌濫拔延、多濫葛首領末、拔野古首領屈利失、同羅首領時健啜、思結首領烏碎,以及渾、斛薛、奚結、阿跌、契、白首領,一起來京朝見。庚辰(二十二日),太宗在芳蘭殿大擺酒宴,命令有關部門優厚禮遇,每五天一次宴會。
(21)癸未,上謂長孫無忌等曰:“今日吾生日,世欲皆為樂,在朕翻成傷感。今君臨天下,富有四海,而承歡膝下,永不可得,此子路所以有負米之恨也。《詩》云:‘哀哀父母,生我劬勞。’奈何以劬勞之日更為宴樂乎!”因泣數行下,左右皆悲。
(21)癸未(二十五日),太宗對長孫無忌等人說:“今日是朕的生日,對世俗人們這是個歡宴作樂的日子,在朕這裡反成了傷感的事。如今治理天下,四海之內皆為我大唐所有,然而承歡在父母膝下,卻永遠不可得到了,所以子路有在雙親死後無法再為他們背米的遺憾之情。《詩經》說:‘可憐父母,生我辛勞。’為什麼還要在父母辛勞的日子裡飲宴作樂呢?”說完淚珠雙流,身邊的人都很悲哀。
(22)房玄齡嘗以微譴歸第,褚遂良上疏,以為:“玄齡自義旗之始翼贊聖攻,武德之季冒死決策,貞觀之初選賢立政,人臣之勤,玄齡為最。自非有罪在不赦,縉紳同尤,不可遐棄。陛下若以其衰老,亦當諷諭使之致仕,退之以禮;不可以淺鮮之過,棄數十年之勛舊。”上遽召出之,頃之,玄齡復避位還家。久之,上幸芙蓉園,玄齡敕子弟汛掃門庭,曰:“乘輿且至!”有頃,上果幸其第,因載玄齡還宮。
(22)房玄齡曾因太宗小有譴責令回家中,褚遂良上奏疏稱:“房玄齡從高祖舉義旗反隋時就有輔佐之功,武德九年又冒死罪建議陛下在玄武門發動政變,貞觀初年選拔賢才、執掌朝政,大臣中以玄齡最為辛勞。如果不是罪不可赦,被士大夫所共同反對,則不應把他遠遠拋棄而不用。陛下如果認為他老邁無用,也應當勸告他讓他退休回家,以禮節辭退;不可以其小小的過失,就拋棄他幾十年的舊功績。”太宗聽后急忙召房玄齡回朝。過了不久,房玄齡又離開職位回到家中。過了幾天,太宗巡幸芙蓉園,房玄齡讓晚輩們立即灑掃門庭,說道:“皇上的乘輦就要到了。”過了一會兒,太宗果然臨幸他的宅第,於是用車馬載著玄齡一同返回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