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陣子·四十年來家國
破陣子·四十年來家國
《破陣子·四十年來家國》是南唐後主李煜降宋后的詞作。
此詞上片寫南唐曾有的繁華,不曾經歷過戰亂的侵擾,是以寫景來歌頌與禮讚作者心中的祖國;下片以寫實的筆法描寫出這三千里山河的美麗國家頃刻覆亡,寫出國破的慘狀與凄情。全詞由建國寫到亡國,極盛轉而極衰,極喜而後極悲,看似只是平平無奇的寫實,卻飽含了對故國的留戀與亡國的悔恨之意。
破陣子
四十年來家國,三千里地山河。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幾曾識干戈?
一旦歸為臣虜,沈腰潘鬢消磨。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別離歌,垂淚對宮娥。
⑴破陣子:詞牌名。
⑵四十年:南唐自建國至李煜作此詞,為三十八年。此處四十年為概數。
⑶鳳閣:別作“鳳闕”。鳳閣龍樓指帝王能夠居所。霄漢:天河。
⑷玉樹瓊枝:別作“瓊枝玉樹”,形容樹的美好。煙蘿:形容樹枝葉繁茂,如同籠罩著霧氣。
⑸識干戈:經歷戰爭。識,別作“慣”。干戈:武器,此處指代戰爭。
⑺辭廟:辭,離開。廟,宗廟,古代帝王供奉祖先牌位的地方。
⑻猶奏:別作“獨奏”。
⑼垂淚:別作“揮淚”。
南唐開國已有四十年歷史,幅員遼闊。宮殿高大雄偉,可與天際相接,宮苑內珍貴的草木茂盛,就像罩在煙霧裡的女蘿。在這種奢侈的生活里,我哪裡知道有戰爭這回事呢?
自從做了俘虜,我因為在憂慮傷痛的折磨中過日子而腰肢減瘦、鬢髮斑白。最使我記得的是慌張地辭別宗廟的時候,宮廷里的音樂機關/教坊的樂工們還奏起別離的歌曲,這種生離死別的情形,令我悲傷欲絕,只能面對宮女們垂淚而已。
此詞作於李煜降宋之後的幾年,即作者生命的最後幾年。金陵被宋軍攻破后,李煜率領親屬、隨員等四十五人,“肉袒出降”,告別了烙印著無數美好回憶的江南。這次永別,李煜以這一闋《破陣子》記錄了當時的情景和感受。
此詞上片寫南唐曾有的繁華,建國四十餘年,國土三千里地,居住的樓閣高聳入雲霄,庭內花繁樹茂。這片繁榮的土地,幾曾經歷過戰亂的侵擾。幾句話,看似只是平平無奇的寫實,但卻飽含了多少對故國的自豪與留戀。“幾曾識干戈”,更抒發了多少自責與悔恨。下片寫國破。“一旦”二字承上片“幾曾”之句意,筆鋒一疊,而悔恨之意更甚。終有一天國破家亡,人不由得消瘦蒼老,尤其是拜別祖先的那天,匆忙之中,偏偏又聽到教坊里演奏別離的曲子,又增傷感,不禁面對宮女慟哭垂淚。
“沈腰”暗喻自己像沈約一樣,腰瘦得使皮革腰帶常常移孔,而“潘鬢”則暗喻詞人自己像潘岳一樣,年紀不到四十就出現了鬢邊的白髮。連著這兩個典故,描寫詞人內心的愁苦凄楚,人憔悴消瘦,鬢邊也開始變白,從外貌變化寫出了內心的極度痛苦。古人說憂能傷人,亡國之痛,臣虜之辱,使得這個本來工愁善感的國君身心俱敝。李煜被俘之後,日夕以眼淚洗面,過著含悲飲恨的生活。這兩個典故即是他被虜到汴京后的辛酸寫照。
此詞上片寫繁華,下片寫亡國,由建國寫到亡國,極盛轉而極衰,極喜而後極悲。中間用“幾曾”“一旦”二詞貫穿轉折,轉得不露痕迹,卻有千鈞之力,悔恨之情溢於言表。作者以階下囚的身份對亡國往事作痛定思痛之想,自然不勝感慨系之。此詞回顧事國時的繁華逸樂:那四十年來的家國基業;三千里地的遼闊疆域,竟都沉浸在一片享樂安逸之中。“幾曾識干戈”既是其不知珍惜的結果,同時也是淪為臣虜的原因。記敘離別故國時哭辭宗廟的情景,寫來尤為沉痛慘怛。其事雖見載於《東坡志林》但出自後主之手,更覺凄慘苦澀,不失為一個喪國之君內心的痛苦自白。
毛先舒:此詞或是追賦。……至若揮淚聽歌,特詞人偶然語。(《南唐拾遺記》)
白蘋洲:(“幾曾識干戈”)這一句,使上片結論,有猛然頓住,令人驚醒之感。雖為哀痛之語,卻不乏千鈞之力。雖聽之突兀,但感之自然,可見作者倚聲作句之精熟和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