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隱子

天隱子

《天隱子》養生學專著,一卷。凡八篇,依次為神仙、易簡、漸門、齋戒、安處、存想、坐忘、神解,具體闡述了道家養生術的過程和方法。司馬承禎對該書評價極高,認為該書“歸根契於伯陽,遺照齊於庄叟,長生久視,無出是書”(《天隱子·序》)。《天隱子》認為神仙是一種特殊的人,其特殊之處,在於他保存了出生時稟得的虛氣,即“精明通悟”的“神”。這裡沒有服食、修鍊和肉體飛升,只有精神的修養和鍛煉。《天隱子》主張漸修成仙。它把漸修分為五個階段:(1)齋戒;(2)安處;(3)存想;(4)坐忘;(5)神解。綜合前四個階段的成果,方得第五階段,即“神解”,成就了仙功。

簡介


《天隱子》凡八篇,不著撰人,前有司馬承禎序文,稱:“天隱子。吾不知其何許人,著書八篇,包括秘妙,殆非人間所能力學。”又日:“承禎服習道風,惜乎世人天促真壽,思欲傳之同志,使簡易而行信哉!自伯陽以來,惟天隱子而已矣。”昔晁公武、陳振孫《文獻通考》皆謂為承禎託名之作,宋濂、周中孚、《百川書志·道家類》《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均加否定,目前學術界也持兩種觀點。余竊謂《天隱子》八篇所言,較《坐忘論》《服氣精義》等文義簡略,行文素樸。雖可與《坐忘論》相表裡,但並非出自承楨之手。觀承禎之詩,讀承禎之文,析承禎之論、頌、序、銘等言辭,文彩洋溢,道旨精微。故宋晁補之曰:“司馬子微名承禎,唐達士,昔予讀李白《大鵬賦》,想見其為人。”承禎與當時名流貴族交往甚密,而從不窺仕宦之途,可知其風雅也。若《天隱子》果為其著,則不會自誇為“歸根契於伯陽,遺照齊於庄叟。長生久視,無出是書”。若為托作,承禎詩文並茂,名於當朝。何懼世人知其姓氏哉!《後序口訣》言:“承禎誦天隱子之書三年”,是《後序口訣》亦不以為承禎著《天隱子》。余以為天隱子之人或在承禎先,或為同時人;《天隱子》一書,早於《坐忘論》之寫作。後世諸家,因承禎有序,而類說紛紜。今收錄於集后,略作校注,以備研究參考之用。

前序


神仙之道,以長生為本;長生之要,以養氣為根。夫氣受之於天地,和之於陰陽。陰陽神靈,謂之心主;晝夜寤寐,謂之魂魄。是故人之身,大率不遠乎神仙之道矣。天隱子,吾不知其何許人,著書八篇,包括秘妙,殆非人間所能力學者也。觀夫修鍊形氣,養和心靈,歸根契於伯陽,遺照齊於庄叟,長生久視,無出是書。承禎服習道風,惜乎世人,夭促真壽,思欲傳之同志,使簡易而行信哉。自伯陽以來,惟天隱子而已。
唐司馬承禎謹序

神仙章


人徠生時稟得靈氣,精明通悟,學無滯塞,則謂之神。宅神於內,遺照於外,自然異於俗人,則謂之神仙。故神仙亦人也,在於修我靈氣,勿為世俗所淪污;遂我自然,勿為邪見所凝滯,則成功矣。喜、怒、哀、樂、愛、惡、欲七者,情之邪也;風、寒、暑、濕、飢、飽、勞、佚八者,氣之邪也,去此邪,仙道近矣。

易簡章


《易》曰“天地之道易簡”者,何也?天隱子曰:天地在我首之上、足之下,開目盡見,無假繁巧而言,故曰易簡。易簡者,神仙之謂也。然則以何道求之?曰:無求不能知,無道不能成。凡學神仙,先知易簡。苟言涉奇詭,適足使人執迷無所歸本,此非吾學也。

漸門章


《易》有漸卦,老氏有漸門,人之修真達性,不能頓悟,必須漸而進之,安而行之故設漸門。一曰齋戒,二曰安處,三曰存想,四曰坐忘,五曰神解。何謂齋戒?曰:澡身虛心。何謂安處?曰:深居靜室。何謂存想?曰:收心復性。何謂坐忘?曰:遺形忘我。何謂神解?曰:萬法通神。故習此五者,曰五漸之門。先了一,則漸次至二;了二,則漸次至三;了三,則漸次至四;了四,則漸次至五,神仙成矣。

齋戒章


齋戒者,非蔬茹飲食而已;澡身者,非湯浴去垢而已。盛其法在節食調中,磨擦暢外者也。夫人稟五行之氣,而食五行之物,而實自胞胎有形也。呼吸精血,豈可去食而求其長生!但世人不知休糧服氣,道家權宜,非永絕粒食之謂也。食之有齋戒者,齋乃潔凈之務,戒乃節身之稱。有飢即食,食勿令飽,此所謂調中也。百味未成熟勿食,五味太多勿食,腐敗閉氣之物勿食,此皆宜戒也。手常磨擦皮膚溫熱,去冷氣,此所謂暢外也。久坐、久立、久勞役,皆宜戒也。此是調理形骸之法,形堅則氣全,是以齋戒為漸門之首矣。

安處章


何謂安處?曰:非華堂邃宇、重摑廣榻之謂也。在乎南向而坐,東首而寢,陰陽適中,明暗相半。屋無高,高則陽盛而明多;屋無卑,卑則陰盛而暗多。故明多則傷魄,暗多則傷魂。人之魂陽而魄陰,傷於明暗,則病疾生焉。此所以居處之室,必使之能向天地之氣。若亢陽之攻肌,淫陰之侵體,豈不傷哉!修養之漸,倘不法此,非安處之道。故曰吾所居室,四邊皆窗戶,遇風即闔,風息即開;吾所居座,前簾后屏,太明則下簾以取其內映,太暗則捲簾以通其外曜。內以安其心,外以安其目,心目皆安,則身安矣。明暗尚然,況太多事慮,太多情慾,豈能安其內外哉!故學道以安處為次。

存想章


存謂存我之神,想謂想我之身。閉目即見自己之目,收心即見自己之心。心與目皆不離成身,不傷我神,則存想之漸也。凡人目終日視他人。故心亦逐外走;心終日接他事,故目亦逐外視。營營浮光,未嘗復照,奈何不病且夭耶?是以歸根曰靜,靜曰復命,成性存存,眾妙之門。此存想之漸,學道之功半矣。

坐忘章


坐忘者,因存想而忘也。行道而不見其行,非坐之義乎?有見而不行其見,非忘之義乎?何謂不行?曰:心不動故。何謂不見?曰:形都泯故。或問曰:何由得心不動?天隱子默而不答。又問:何由得形都泯?天隱子瞑而不視。或者悟道,乃退曰:道果在我矣!我果何人哉?天隱子果何人哉?於是彼我兩忘,了無所照。

神解章


齋戒謂之信解,安處謂之閑解,存想謂之慧解,坐忘謂之定解,信、定、閑、慧四門通神,謂之神解。夫神之為義,不行而至,不疾而速,陰陽變通,天地長久,兼三才而言謂之易,齊萬物而言謂之道德,本一性而言謂之真如。入四真如,歸於無為。故天隱子生乎易中,死乎易中,動因萬物,靜因萬物,邪由一性,貞由一性,是以生死動靜邪貞,吾皆以神而解之。在人謂之人仙,在天曰天仙,在地曰地仙。故神仙之道,同歸一門。

後序


承禎誦天隱子之書三年,恍然有所悟,乃依此五門漸漸進習。又三年,覺身心之閑,而名利之趣淡矣。又三年,天隱子出焉,授之以口訣。其要在存想篇“歸根復命、成性眾妙”者是也。夫人之根本由丹田而生,能復則長命,故曰歸根復命。夫人之靈識,本乎理性,性通則妙萬物而不窮,故曰成性眾妙。然而呼吸由氣而活,故我有吐納之訣;津液由水藏而生,故我有漱咽之訣;思慮由心識而動,故我有存想之訣。人身榮衛血脈,寤即行於外,寐即行於內,寤寐內外,相養和平。然後每日自夜半子時至日中午時,先平卧,舒展四肢,次起身導引,喘息均定。乃先叩當門齒,小鳴;后叩大齒,大鳴。以兩手摩面及眼,身覺暖暢。復端坐盤足,以舌攪華池,候津液生而漱之,默記其數,數及三百而一咽之。凡咽津,候呼定而咽,咽畢而吸,如此則吸氣與津順下丹田也。但子后午前食消心空之時,頻頻漱咽,無論遍數,意盡則止。凡五日為一候,每候當焚香於靜室中,存想自身,從首至足,又自足至丹田,溯上脊膂脈,入於泥丸。所想其黃氣紛紛然,如雲直貫泥丸,想畢復漱咽。乃以兩手掩兩耳,搭其腦,如鼓鳴,三七下,伸兩足端坐俛首,極力直頸,兩手握固,叉於兩脅下,接腰脅骨傍。乃左右聳兩肩甲,閉息頃刻,氣盈面赤則止,凡行七遍,氣從脊膂上徹泥丸,此修道之大綱也。然更有要妙,在乎與天地真氣冥契同運,能識氣來之時,又辨氣往之所,若是則與天地齊其長久,謂之神仙矣。法起於冬至夜子時,一陽氣始來,或遲或早,先須辨氣來形候,才覺氣來,則運自己之氣適與天地之氣偕作。次日復候此氣而消息之。此是神仙至妙至精之術,人罕達之。倘三百六十日內,運自己之氣適合天地之真氣三兩次,則自覺身體清和,異於常時矣。況久久習之,積累冥契,則神仙之道不難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