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飯

唐初，連年征戰，餓娐遍野，西域黃龍起戰，朱春登被征入軍。嬸娘為霸家產，謊說朱死，將其妻、母趕出家門。數載后，朱封侯榮歸，得知妻、母亡故，於祖瑩搭棚舍飯，痛悼親人，恰好婆媳前來討飯，認出祖瑩，與施主爭執，朱春登盤查辨析，方知乞者正是其妻趙景棠，夫妻、母子終得團圓。現存最早版本為蒲劇大師閻逢春早年錄音資料，他最早在劇中運用帽翅功，其後有張慶奎，張保，周宗孝等人出演，20世紀八十年代改編成晉劇，由著名晉劇青年表演藝術家謝濤出演。

山西省太原市實驗晉劇院青年團演出

謝　濤飾朱春登　梁美玲飾趙景棠

李瑞萍飾朱　母　詹俊林飾中　軍

武娟林飾老　軍　劉建偉飾小　軍

幕後合唱：蕭瑟秋風縞如柳　悲情酹酒祭三甌

朱春登：（唱）

從軍舍下親骨肉　榮歸單見墳兩丘

妻母魂游黃泉路

幕後合唱：黃泉路黃泉路

朱春登：空留孤苦萬戶侯

中軍：稟侯爺，早飯已溫過三回，侯爺請來用飯。

老軍：侯爺，你就吃上一口吧。

小軍：是啊，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

朱春登：中軍

中軍：在

朱春登：這幾日我為祭妻母，搭棚舍飯，常見那些孤兒寡母扶老攜幼前來，

他們飽受戰亂之苦，爾等不可怠慢，小心伺候。

老軍小軍：記下了

中軍：尊命，侯爺請來用餐。（朱春登、中軍下）

老軍：哎！咱侯爺可真是個大好人那。

小軍：哎，好人未必就有好報。

老軍：啥？

小軍：好人未必就有好報。

老軍：哈哈，你小子啊，嘴上沒毛，你胡說八道，就不怕打雷把你轟了。

小軍：紅了也好，反正咱是光棍一條。老夥計，就說咱侯爺吧，他從軍打

仗回來了，母親老婆全死了，落了個舍飯守孝。

老軍：哎，說得倒也是啊。

[趙景棠扶婆母上

趙景棠：婆母慢走。

小軍：哎，老夥計，老夥計，老夥計

老軍：哎

小軍：那邊來了兩個貧婦人。

老軍：啊，要是過路的，讓人家過去，要是要飯的，讓她再等等。

朱母：（唱）頭昏眼黑路難走

趙景棠：（唱）三餐未見粒米粥

朱母：（唱）腹空空汗如豆

幕後合唱：一步一悲愁，一步一悲愁

趙景棠：婆母，婆母，不知那家大人在此舍飯，待媳婦前去討要些過來。

朱母：哎，哎。

趙景棠：軍爺們見禮。

小軍：免禮，免禮。施禮作甚？

趙景棠：舍飯棚里可有些殘茶剩飯，賞給我貧婦人一勺半碗。

老軍：啥？

小軍：是個要飯的。

老軍：啊，是個要飯的。

小軍：哎呀，我說貧婦人，要飯也要有個時間，早飯已過，午飯未到，卡

在兩頓旮旯里，你挨等挨等，呆會兒，多給你些，啊。

趙景棠：哎。

朱母：哎呀。

趙景棠：哎呀軍爺呀，你們莫要將我憐憫，可憐我現有八十一歲的老母，一

日三餐未曾用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貧婦人與二位軍爺叩

頭了。

小軍：哎......別別別別，哎吆，你把我的心都哭軟了。老夥計，她說，

有一十八歲的老母......

老軍：哎，想是八十一歲的老母。

小軍：啊，是八十一歲，一十三天未曾用飯......

老軍：哎，想是一日三餐沒有用飯，可憐那。（哭）

小軍：哎......，老夥計，他哭你也哭，你是哭甚哩？

老軍：我想起我家八十歲的老母，三天沒有用飯，活活地餓死了。

[老軍、小軍齊哭，中軍上

中軍：呔！侯爺今日還未曾用飯，剛剛端起飯碗，爾等便在這裡唧唧喳

喳，哭哭啼啼。

小軍：哎吆，好我的二爺哩，是這位貧婦人言道，現有八十一歲的老母，

一日三餐未曾用飯，咱這老軍一見，想起他媽也是八十一歲......

朱春登：中軍

中軍：在

朱春登：何事喧嘩？

中軍：爾等驚動了侯爺，小心了！（下）

小軍：哭！哭！哭得出下亂子了。

朱母：媳婦，咱走，咱走。

[中軍上

中軍：是我稟知侯爺，爺的這碗早飯粒米未動，讓速速送於貧婦人。

老軍：哎呀，咱侯爺可真是個大好人那。（接碗）

中軍：小心打了玉碗。

老軍小軍：哎，是是是。貧婦人，請來要飯。（趙景棠接碗）哎哎，別打了

玉碗啊。

趙景棠：婆母，請來用飯。

朱母：媳婦，你先用吧。

趙景棠：婆母先用吧，小心玉碗。

[朱母用飯，趙景棠四周看，發現是自家祖塋

趙景棠：婆母，你快來看，你快來看，此處是咱家的祖塋。

朱母：什麼什麼，媳婦你說什麼？

趙景棠：是咱家的祖塋。

朱母：（擦眼細看）祖塋？朱龍之墓，啊呀，果然是咱家的祖塋。

（唱）見祭祠步踉蹌山搖地動

為乞食竟來在自家的墳塋

是哪個仁義禮智全不懂

搭棚舍飯欺我朱門無後人

倚財仗勢髮指恨

一氣下打碎玉碗罵不仁

小軍：哎呀，這老婆子是成心打碗哩。

中軍：走！好你貧婦人，我家侯爺將飯賞賜於你，你竟敢胡言，還打碎玉

碗，你可知我家侯爺他拿這玉碗祭奠的是何人？

朱春登：中軍

中軍：在

[朱春登上

趙景棠：婆母（哭）

朱春登：眾軍，快把二位貧婦人摻下，好生伺候。

老軍小軍：是，是。

中軍：侯爺

朱春登：哼，爺我方才言道，待來者視同主戚兒，不得責難，爾等竟敢虐待

貧婦人，玉碗何值，欺人大過，中軍知罪！

中軍：侯爺容稟，卑職將茶飯賜於二位貧婦人，是他們有飯不用，嚎啕頓

哭，摔碗大罵。

朱春登：嘟！討飯貧婦，無冤無仇，焉能摔碗大罵，定是爾等難為於她，來

呀，扯下去打。

中軍：哎呀侯爺那，你將二位貧婦人喚進席棚問上一遍，我們手下人等，

哪個難為於她，縱然我粉身碎骨，死而不冤。

朱春登：眾軍

老軍小軍：在

朱春登：喚那一貧婦人近前回話。

小軍：是。貧婦人，貧婦人，貧婦人，我家侯爺沖沖大怒，

要將我家二爺推下鞭打，我們有心上前說句心話，監爺保護，我心裡就害怕，

貧婦人，你可得憑良心講話，要不然，我家二爺就冤枉死了。

趙景棠：貧婦人知曉。

老軍小軍：稟侯爺，貧婦人到。

趙景棠：貧婦人叩見侯爺。

中軍：嘟，貧婦人，上坐的是我家侯爺，我們手下人等，哪個難為於你，

快與我家侯爺將個明白。

朱春登：休得多言。貧婦人，他們哪個難為於你，大膽地講來。

趙景棠：大人，打碎玉碗乃貧婦人之過，哪位軍爺也不曾難為於我。

朱春登：中軍，站過一旁。

中軍：是。

朱春登：貧婦人，既然無有人難為於你，為何哭罵，還打碎玉碗？

趙景棠：人窮不可志短，欺人不可欺祖，此地是我祖上的墳塋。

朱春登：什麼什麼，祖上的墳塋？

中軍：怠！大膽貧婦，此乃是我家侯爺的祖墳，爾等竟敢胡言。

朱春登：嗯......，下去！

貧婦人，爺我問話，如實將來。貧婦人家住哪裡？

趙景棠：山東××朱家村。

朱春登：什麼什麼，山東××朱家村......，家嚴何名？

趙景棠：百家頭一姓

朱春登：趙

趙景棠：趙都堂

朱春登：你是都堂之女

趙景棠：正是

朱春登：哎呀呀，貧婦人，站起來講話。我來問你，你配夫何人？

趙景棠：配夫朱春登

朱春登：什麼什麼，朱春登

（唱）貧婦人一句話怦然心動

趙景棠：（唱）施捨主問根由卻為何因

朱春登：（唱）莫非是賢妻她還在塵世

趙景棠：（唱）這老爺與我夫貌似三分

幕後合唱：是昏是醒是幻是夢

怕是真喲盼是真

朱春登：（唱）巧有這同庚同名又同姓

同州同縣又同村

莫非是嬸娘她錯報家信

趙景棠：（唱）在我家祖瑩地他祭何人

朱春登：（唱）還是我螢火當燈未寫清

離別苦相思情字字分明

難道說有歹人從中作梗

一無仇二無怨作梗何因

樁樁件件費思忖

趙景棠：（唱）他為何躊躇間緊鎖眉龍

我察言觀色待他問

朱春登：（唱）我謹言慎語再尋根

貧婦人，你配夫朱春登他哪裡去了？

趙景棠：邊關充軍。

朱春登：可有家信？

趙景棠：家書一封。

朱春登：上寫什麼？

趙景棠：未知詳情。

朱春登：現在哪裡？

趙景棠：嬸娘手中。

朱春登：她，她言講什麼？

趙景棠：她，她，她她她說我夫朱春登死在亂箭之中。

朱春登：嗷，亂箭之中。嬸娘啊嬸娘，是你暗掩了我的家書，騙她婆媳一封

死信。貧婦人，你丈夫死在邊關，你嬸娘她，她，她待你如何？

趙景棠：侯爺

（唱）聞噩耗婆媳倆肝腸痛斷

嬸娘她趨勢利改了容顏

她逼我棄婆母另擇官宦

朱春登：你，你可曾從下？

趙景棠：（唱）我活要見人死要裝殮

縱然隕死疆場也等他馬革裹屍還

不見夫面我死也不心甘

朱春登：啊呀，你們婆媳又是怎樣熬過來的？

趙景棠：（唱）夜眠牛羊圈　日走風雪天　婆媳相依偎　濡沫熬饑寒

秋葉填空腹　春草為三餐

連年戰餓娐遍野遭災難　為乞食我來到這舍飯棚前

朱春登：（唱）聽夫人聲淚俱下說一遍　好似那青鋼劍扎我的心間

那一年西域地黃龍造反　郭子儀為剿番來在村前

抓壯士派糧餉強征催捐　無奈何朱春登從軍西番

在西地只殺得天昏地暗　赤地千里無人煙

班師回朝奏凱旋　加冕封侯站朝班

望眼欲穿把家念　歸心似箭馬加鞭

離村還有十八站　一站一叩到村前

未進家院倚門看　心相約夢想見今得團圓

急步上前把母見　不料想嬸娘一句話

五雷轟頂天旋地轉

幕後合唱：心頭似壓萬重山　心頭似壓萬重山

朱春登：（唱）她說家慈染病故　她說賢妻喪黃泉

她只說當春登死　她說朱門斷香煙

是我索要家書看　她那裡支支吾吾吾吾支支

躲躲閃閃閃閃躲躲說謊言

似這等藏歹心乘戰亂滅朱門霸家產　她她她禽獸一般

哭親人直哭的蒼天黯然　湯湯黃水陪我鳴咽

為悼妻祭亡母搭棚舍飯　縱然是雕金身塑玉像我痛心難安

方才間夫人你細說一遍　聲聲血淚訴說的是我別後磨難

千千萬萬萬萬千千

貧婦人，你是我的妻　未亡人朱春登大禮參拜跪妻前

趙景棠：大人，我是貧婦人，你可莫要錯認了人。

朱春登：夫人，你抬頭看，抬頭看......

趙景棠：你是朱春登？

朱春登：是為夫。

趙景棠：夫，你還活著？夫啊

朱春登：妻啊

（唱）一頭青絲秋霜染

幕後合唱：秋霜染秋霜染

朱春登：蒼髮　烏髮　結髮夫婦苦團圓

幕後合唱：結髮夫婦苦團圓苦團圓　蒼髮夾草

趙景棠：（唱）牛羊圈

朱春登：（唱）衣衫襤褸

趙景棠：（唱）遮風寒

朱春登：（唱）雙手捧得

趙景棠：（唱）乞飯碗

朱春登：（唱）婆媳攜手

朱、趙合唱：婆媳攜手走雪山

趙景棠：（唱）草夾發

朱春登：（唱）就如同春花初綻

幕後合唱：春花初綻

趙景棠：（唱）爛布衣

朱春登：（唱）爛布衣勝似那霞帔鳳冠

幕後合唱：霞帔鳳冠

趙景棠：（唱）乞飯碗

朱春登：（唱）乞飯碗比過它金盅玉盞

趙景棠：（唱）走雪山

朱、趙合唱：走雪山雪玉潔情如山

巍巍功德高過天

趙景棠：（唱）喜相逢快把咱親娘見

朱春登：娘在哪裡？

趙景棠：（唱）老娘親就在這席棚外邊（下）

朱春登：（唱）扯素縞拋白綾一聲哭喚（趙景棠摻婆母上，朱春登跪迎）

娘啊

（唱）不孝兒朱春登跪娘面前

朱母：（磕頭）是我打碎的玉碗，是我打碎的玉碗，是我打碎的玉碗

趙景棠：娘啊，娘，那是你兒朱春登居官回來了。

朱母：怎麼說，是我兒回來了？

朱春登：回來了。

朱母：兒啊，你無有得死？

朱春登：無有得死。

朱母：哎，兒啊

朱春登：娘

幕後合唱：素縞著意化彩練化彩練

悲喜恩怨入管弦

但願此後休徵戰

天上出明月

人間得團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