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踏
一種自然的表演方式
舞踏(Butoh)發源於日本。1960年代戰敗后的日本,反美呼聲四起。受當時社會氣氛影響,舞蹈界一反過往追求西化、奉西方舞蹈為圭臬的信念,誠實地認到日本人天生身形矮小,無法盡致表現芭蕾所追求的修長線條;盲從他人的舞蹈美學,就像勉強擠進不合腳的鞋子,身體與靈魂勢無法獲得自由。從這樣的自省出發,土方巽以小劇場為據點,慢慢找到一種將肢體扭曲、變形而達到原始自然的表演方式:舞者周身敷抹白粉,弓腰折腿,蠕動緩慢,或滿地翻滾,臉部扭曲似乎極度痛苦,這種肢體表現強烈的新興舞蹈風格自此被稱為舞踏。
破壞
同達達口號一樣,舞踏的興起在於破壞一切美的傳統觀念,以衰弱、疾病、污穢……只要是被近代化排除的都要近乎逼真地展演出來,標榜反道德、反社會的否定美學,宗師土方巽在一次表演中用大腿把只活雞活活夾死,至此他被舞蹈協會除名,成為舞踏紀元的開始。
勞筋骨、餓體膚
身材不“合格”的人不能跳舞嗎?舞踏大師們提出這樣的問題,運動難道不是舞蹈?他們認為芭蕾、現代舞要求舞蹈動作必須優雅,肢體語言必須絕對完美,那是遠離生活和現實的,現實殘酷就必須表現殘酷,現實腐朽就必須反映腐朽,土方巽在一次表演前禁食10天,以塑造逼真的當地人受飢挨凍的形象,而那種飛躍的舒展的昂揚的姿態在舞踏中是近乎絕跡的。
舞踏
昨晚有觀眾問,怎麼田中大師的表演中沒有“蟹腳”型?可見,有時候需要製造一些容易辨認的特徵,讓一項藝術/運動成為世界的,只要看到雙腿半蹲有如螃蟹狀,看到身形內縮,看到臉部的愁容,即可想那是什麼演出了。
現場觀看效果
不得不說在迷倉看演出對觀眾而言也是個謎,我每次去幾乎都無法推測舞台在哪兒?總是出人意料的演出場地,每次我喜滋滋以為坐到了好位子,恰恰那是臨時的休息室,展演場地永遠在開場的那一刻才知道,觀眾又要乾坤大挪移,這次在天台上。
天台上堆著一些垃圾,一些建築廢料,一個較大的“鐵籠子”,一切不像是故意安置的,據說這位大師在什麼場地都可以跳,但選擇總有理由。
靜靜等候,終於,在前方鐵籠子處出來一個黑色身影,就在這個籠子範圍內,他似冥想,似宗教般升天狀,一會兒跌倒,一會兒又被鐵欄困住,沒有音樂,天哪,我聽不到音樂,這讓我也“冥想”起來,看著前方一人一忽兒抽搐,一忽兒尋找什麼,我始終無法理解,急不可耐的希望結束,我有些感覺自己受到愚弄,唯一的解釋是,選擇鐵籠子和廢料恐怕是控訴現代化的鋼筋森林吧。
戲后工作坊
表演不長,我也沒看下去的興緻,田中大師說他從不在演出前知道自己該怎麼演出,他想到演出後有個工作坊(解釋+訓練),就安排自己半個小時,但當時明月當空,涼風習習,正爽,又盡興跳了會兒。我一直覺得叫大師的原因有二:一是提出了改變世界固有看法的觀念,二是身心都哲思起來。
他笑說自己運氣好,以前是跳舞學員中跳的最不好的,倒趕上舞踏這個潮流了,“舞蹈與人生,我並不是很懂,但我用舞蹈來奪取語言。以舞蹈來看人間、看制度;用舞蹈憧憬人,因舞蹈,而更想活著……”他一直在闡述自己關於舞蹈的冥思,似乎關鍵的不在於我看到的那些怪異的形,而是他們不得不求助於形,因為精神、思索渴求出路但又難以表達,他演示臉的苦狀,看著他把自己的臉通過面部表情往前推,製造一種臉譜化;他演示舞踏的基本動作,人的頭是人體總領的位置,他要求2人搭檔,1人固定住另1人的頭變換方位,看那人身體怎麼表現;我們沒在他那兒看到舞踏的顯著特徵,蟹腳啊,渾身塗白啊,因為一件事物一旦全球化、臉譜化了,也可能是危機的開始,他反反覆復說自己不象年輕時那樣了,他和他的舞踏一直在思考,我想他是故意拒絕那些程式化表演,雖然他的舞看得我莫名其妙,而偶然的,反預期的,才是真正的舞踏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