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商曲辭
清商曲辭
清商曲辭是樂府詩的一類,隋以後又稱清樂,盛於南朝,南朝樂府,絕大部分歸於清商曲辭。“清商”以清調以商為主音得名。清商樂是三國、兩晉、南北朝興起並在當時音樂生活中占居主導地位的一種傳統音樂。它是晉室南遷之後,舊有的相和歌和由南方地區民歌發展起來的“吳聲”、“西曲”相結合的產物,是相和歌的直接繼續和發展。
清商曲辭有三調,分別為平調、清調、瑟調。又以地域分為以建業為中心的吳聲歌和以江陵為中心的西曲歌。吳聲歌中以祀神為內容的,獨成一類,為神弦歌。另有文人自創的《江南弄》一類的樂歌,亦屬清商曲辭。
吳聲歌情致纏綿軟膩,多訴相思,以《子夜歌》為代表,多用諧音相關表達心懷情愫,“霧露隱芙蓉,見蓮不分明。”,就以芙蓉相關夫容,蓮隱憐。西曲歌“其聲節送和與吳歌異”,多言懷遠,格調質樸。西曲歌中有舞曲,格調與別曲異,如《那呵灘》等。神弦歌辭有《白石郎曲》等,雖是吳聲,格調又自不同。西曲歌文人歌辭委屈盡情,詩藝十分純熟。有《三閣詞》等。
《樂府詩集》曰:“其始即相和三調是也,並漢魏已來舊曲。其辭皆古調及魏三祖所作。”。漢魏時把絲竹相和之歌統稱為相和,清商曲是相和歌辭的一種,後來,社會變遷,“情變聽改”,漢魏以來的舊曲盡行衍化入清商曲辭中。原本清商隸屬於相和歌辭的關係,逐漸演化成並列。原有的相和三調也漸次衍化成清商三調。
《唐書·樂志》曰:“《子夜歌》者,晉曲也。晉有女子名子夜,造此聲,聲過哀苦。”《宋書·樂志》曰:“晉孝武太元中,琅琊王軻之家有鬼歌子夜,殷允為豫章,豫章僑人庾僧虔家亦有鬼歌子夜。”殷允為豫章亦是太元中,則子夜是此時以前人也。《古今樂錄》曰:“凡歌曲終,皆有送聲。子夜以持子送曲《鳳將雛》以澤雉送曲。”《樂府解題》曰:“後人更為四時行樂之詞,謂之《子夜四時歌》。又有《大子夜歌》《子夜警歌》《子夜變歌》,皆曲之變也。”
落日出前門,瞻矚見子度。冶容多姿鬢,芳香已盈路。
芳是香所為,冶容不敢當。天不絕人願,故使儂見郎。
宿昔不梳頭;絲髮被兩肩。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
自從別歡來,奩器了不開。頭亂不敢理,粉拂生黃衣。
崎嶇相怨慕,始獲風雲通。玉林語石闕,悲思兩心同。
見娘喜容媚,願得結金蘭。空織無經緯,求匹理自難。
始欲識郎時,兩心望如一。理絲入殘機,何悟不成匹。
前絲斷纏綿,意欲結交情。春蠶易感化,絲子已復生。
今夕已歡別,合會在何時?明燈照空局,悠然未有期。
自從別郎來,何日不咨嗟。黃檗郁成林,當奈苦心多。
高山種芙蓉,復經黃檗塢。果得一蓮時,流離嬰辛苦。
朝思出前門,暮思還后渚。語笑向誰道,腹中陰憶汝。
攬枕北窗卧,郎來就儂嬉。小喜多唐突,相憐能幾時。
駐箸不能食,蹇蹇步闈里。投瓊著局上,終日走博子。
郎為傍人取,負儂非一事。摛門不安橫,無復相關意。
年少當及時,嗟跎日就老。若不信儂語,但看霜下草。
綠攬迮題錦,雙裙今復開。已許腰中帶,誰共解羅衣。
常慮有貳意,歡今果不齊。枯魚就濁水,長與清流乖。
歡愁儂亦慘,郎笑我便喜。不見連理樹,異根同條起。
感歡初殷勤,嘆子后遼落。打金側玳瑁,外艷里懷薄。
別後涕流連,相思情悲滿。憶子腹糜爛,肝腸尺寸斷。
道近不得數,遂致盛寒違。不見東流水。何時復西歸。
誰能思不歌,誰能飢不食。日冥當戶倚,惆悵底不億。
攬裙未結帶,約眉出前窗。羅裳易飄颺,小開罵春風。
舉酒待相勸,酒還杯亦空。願因微觴會,心感色亦同。
夜覺百思纏,憂嘆涕流襟。徒懷傾筐情,郎誰明儂心。
儂年不及時,其於作乖離。素不如浮萍,轉動春風移。
夜長不得眠,轉側聽更鼓。無故歡相逢,使儂肝腸苦。
歡從何處來?端然有憂色。三喚不一應,有何比松柏?
念愛情慊慊,傾倒無所惜。重簾持自鄣,誰知許厚薄。
氣清明月朗,夜與君共嬉。郎歌妙意曲,儂亦吐芳詞。
驚風急素柯,白日漸微蒙。郎懷幽閨性,儂亦恃春容。
夜長不得眠,明月何灼灼。想聞散喚聲,虛應空中諾。
人各既疇匹,我志獨乖違。風吹冬簾起,許時寒薄飛。
我念歡的的,子行由豫情。霧露隱芙蓉,見蓮不分明。
儂作北辰星,千年無轉移。歡行白日心,朝東暮還西。
憐歡好情懷,移居作鄉里。桐樹生門前,出入見梧子。
遣信歡不來,自往複不出。金銅作芙蓉,蓮子何能實。
初時非不密,其後日不如。回頭批櫛脫,轉覺薄志疏。
寢食不相忘,同坐復俱起。玉藕金芙蓉,無稱我蓮子。
恃愛如欲進,含羞未肯前。口朱發艷歌,玉指弄嬌弦。
朝日照綺錢,光風動紈素。巧笑蒨兩犀,美目揚雙蛾。
春歌
春風動春心,流目矚山林。山林多奇采,陽鳥吐清音。
綠荑帶長路,丹椒重紫莖。流吹出郊外,共歡弄春英。
光風流月初,新林錦花舒。情人戲春月,窈窕曳羅裾。
妖冶顏盪駘,景色復多媚。溫風入南牖,織婦懷春意。
碧樓冥初月,羅綺垂新風。含春未及歌,桂酒發清容。
杜鵑竹里鳴,梅花落滿道。燕女游春月,羅裳曳芳草。
朱光照綠苑,丹華粲羅星。那能閨中綉,獨無懷春情。
鮮雲媚朱景,芳風散林花。佳人步春苑,綉帶飛紛葩。
羅裳迮紅袖,玉釵明月璫。冶遊步春露,艷覓同心郎。
春林花多媚,春鳥意多哀。春風復多情,吹我羅裳開。
新燕弄初調,杜鵑競晨鳴。畫眉忘注口,游步散春情。
梅花落已盡,柳花隨風散。嘆我當春年,無人相要喚。
昔別雁集渚,今還燕巢梁。敢辭歲月久,但使逢春陽。
春園花就黃,陽池水方淥。酌酒初滿杯,調弦始終曲。
娉婷揚袖舞,阿那曲身輕。照灼蘭光在,容冶春風生。
阿那曜姿舞,透迤唱新歌。翠衣發華洛,回情一見過。
明月照桂林,初花錦繡色。誰能不相思,獨在機中織。
崎嶇與時競,不復自顧慮。春風振榮林,常恐華落去。
思見春花月,含笑當道路。逢儂多欲擿,可憐持自誤。
自從別歡后,嘆音不絕響。黃檗向春生,苦心隨日長。
夏歌
高堂不作壁,招取四面風。吹歡羅裳開,動儂含笑容。
反覆華簟上,屏帳了不施。郎君未可前,等我整容儀。
開春初無歡,秋冬更增凄。共戲炎暑月,還覺兩情諧。
春別猶春戀,夏還情更久。羅帳為誰褰,雙枕何時有。
疊扇放床上,企想遠風來。輕袖拂華妝,窈窕登高台。
含桃已中食,郎贈合歡扇。深感同心意,蘭室期相見。
田蠶事已畢,思婦猶苦身。當暑理絺服,持寄與行人。
朝登涼台上,夕宿蘭池裡。乘月采芙蓉,夜夜得蓮子。
暑盛靜無風,夏雲薄暮起。攜手密葉下,浮瓜沉朱李。
鬱蒸仲暑月,長嘯出湖邊。芙蓉始結葉,花艷未成蓮。
適見戴青幡,三春已復傾。林鵲改初調,林中夏蟬鳴。
春桃初發紅,惜色恐儂擿。朱夏花落去,誰復相尋覓。
昔別春風起,今還夏雲浮。路遙日月促,非是我淹留。
青荷蓋淥水,芙蓉葩紅鮮。郎見欲采我,我心欲懷蓮。
四周芙蓉池,朱堂敝無壁。珍簟鏤玉床,繾綣任懷適。
赫赫盛陽月,無儂不握扇。窈窕瑤台女,冶遊戲涼殿。
春傾桑葉盡,夏開蠶務畢。晝夜理機縳,知欲早成匹。
情知三夏熬,今日偏獨甚。香巾拂玉席,共郎登樓寢。
輕衣不重彩,飆風故不涼。三伏何時過,許儂紅粉妝。
盛暑非游節,百慮相纏綿。泛舟芙蓉湖,散思蓮子間。
秋歌
風清覺時涼,明月天色高。佳人理寒服,萬結砧杵勞。
清露凝如玉,涼風中夜發。情人不還卧,冶遊步明月。
鴻雁搴南去,乳燕指北飛。徵人難為思,願逐秋風歸。
開窗秋月光,滅燭解羅裳。合笑帷幌里,舉體蘭蕙香。
適憶三陽初,今已九秋暮。追逐泰始樂,不覺華年度。
飄飄初秋夕,明月耀秋輝。握腕同遊戲,庭含媚素歸。
秋夜涼風起,天高星月明。蘭房競妝飾,綺帳待雙情。
涼秋開窗寢,斜月垂光照。中宵無人語,羅幌有雙笑。
金風扇素節,玉露凝成霜。登高去來雁,惆悵客心傷。
草木不常榮,憔悴為秋霜。今遇泰始世,年逢九春陽。
自從別歡來,何日不相思。常恐秋葉零,無復蓮條時。
掘作九州池,儘是大宅里。處處種芙蓉,婉轉得蓮子。
初寒八九月,獨纏自絡絲。寒衣尚未了,郎喚儂底為。
秋愛兩兩雁,春感雙雙燕。蘭鷹接野雞,雉落誰當見。
仰頭看桐樹,桐花特可憐。願天無霜雪,梧子解千年。
白露朝夕生,秋風凄長夜。憶郎須寒服,乘月搗白素。
秋夜入窗里,羅帳起飄颺。仰頭看明月,寄情千里光。
別在三陽初,望還九秋暮。惡見東流水,終年不西顧。
冬歌
淵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我心如松柏,君情復何似。
塗澀無人行,冒寒往相覓。若不信儂時,但看雪上跡。
寒鳥依高樹,枯林鳴悲風。為歡憔悴盡,那得好顏容。
夜半冒霜來,見我輒怨唱。懷冰闇中倚,已寒不蒙亮。
躡履步荒林,蕭索悲人情。一唱泰始樂,沽草銜花生。
昔別春草綠,今還墀雪盈。誰知相思老,玄鬢白髮生。
寒雲浮天凝,積雪冰川波。連山結玉岩,修庭振瓊柯。
炭爐卻夜寒,重抱坐疊褥。與郎對華榻,弦歌秉蘭燭。
天寒歲欲暮,朔風舞飛雪。懷人重衾寢,故有三夏熱。
冬林葉落盡,逢春已復曜。葵藿生谷底,傾心不蒙照。
朔風灑霰雨,綠池蓮水結。願歡攘皓腕,共弄初落雪。
嚴霜白草木,寒風晝夜起。感時為歡嘆,霜鬢不可視。
何處結同心,西陵柏樹下。晃蕩無四壁,嚴霜凍殺我。
白雪停陰岡,丹華耀陽林。何必絲與竹,山水有清音。
未嘗經辛苦,無故強相矜。欲知千里寒,但看井水冰。
果欲結金蘭,但看松柏林。經霜不墮地,歲寒無異心。
適見三陽日,寒蟬已復鳴。感時為歡嘆,白髮綠鬢生。
歌謠數百種,子夜最可憐。慷慨吐清音,明轉出天然。
絲竹發歌響,假器揚清音。不知歌謠妙,聲勢出口心。
《宋書·樂志》曰:“《前溪歌》者,晉車騎將軍沈玩所制。”郗昂《樂府解題》曰:“《前溪》,武曲也。”
憂思出門倚,逢郎前溪度。莫作流水心,引新都舍故。
為家不鑿井,擔瓶下前溪。開穿亂漫下,但聞林鳥啼。
前溪滄浪映,通波澄淥清。聲弦傳不絕,千載寄汝名,永與天地並。
逍遙獨桑頭,北望東武亭。黃瓜被山側,春風感郎情。
逍遙獨桑頭,東北無廣親。黃瓜是小草,春風何足嘆,憶汝涕交零。
黃葛結蒙籠,生在洛溪邊。花落逐水去,何當順流還,還亦不復鮮。
黃葛生爛熳,誰能斷葛根。寧斷嬌兒乳,不斷郎殷勤。
《宋書·樂志》曰:“《阿子歌》者,亦因昇平初歌雲‘阿子汝聞不’盬後人演其聲為《阿子》、《歡聞》二曲。”《樂苑》曰:“嘉興人養鴨兒,鴨兒既死,因有此歌。未知孰是。”
阿子復阿子,念汝好顏容。風流世希有,窈窕無人雙。
春月故鴨啼,獨雄顛倒落。工知悅弦死,故來相尋博。
野田草欲盡,東流水又暴。念我雙飛鳧,饑渴常不飽。
一曰《阿督護》。《宋書·樂志》曰:“《督護歌》者,彭城內史徐逵之為魯軌所殺,宋高祖使府內直督護丁旿收斂殯埋之。逵之妻,高祖長女也。呼旿至閣下,自問殮送之事。每問輒嘆息曰:‘丁督護’!其聲哀切,後人因其聲廣其曲焉。”《唐書·樂志》曰:“《丁督護》,晉宋間曲也。今歌是宋武帝所制”雲。
督護北征去,前鋒無不平。朱門垂高蓋,永世揚功名。
洛陽數千里,孟津流無極。辛苦戎馬間,別易會難得。
督護北征去,相送落星墟。帆檣如芒檉,督護今何渠。
督護初征時,儂亦惡聞許。願作石尤風,四面斷行旅。
聞歡去北征,相送直瀆浦。只有淚可出,無復情可吐。
《古今樂錄》曰:“《團扇郎歌》者,晉中書令王珉,捉白團扇與嫂婢謝芳姿有愛,情好甚篤。嫂捶撻婢過苦,王東亭聞而止之。芳姿素善歌,嫂令歌一曲當赦之。應聲歌曰:‘白團扇,辛苦五流連。是郎眼所見。’珉聞,更問之:‘汝歌何遺盬’芳姿即改云:‘白團扇,憔悴非昔容,羞與郎相見。’後人因而歌之。”
七寶畫團扇,燦爛明月光。餉郎卻暄暑,相憶莫相忘。
青青林中竹,可作白團扇。動搖郎玉手,因風托方便。
犢車薄不乘,步行耀玉顏。逢儂都共語,起欲著夜半。
團扇薄不搖,窈窕搖蒲葵。相憐中道罷,定是阿誰非。
御路薄不行,窈窕決橫塘。團扇鄣白日,面作芙蓉光。
白練薄不著,趣欲著錦衣。異色都言好,清白為誰施。
《列女傳》曰:“魯陶嬰者,魯陶明之女也。少寡,養幼孤,無強昆弟,紡績為產。魯人或聞其義,將求焉。嬰聞之恐不得免,乃作歌明己之不更二庭也。其歌曰:‘悲夫黃鵠之早寡兮,七年不雙。宛頸獨宿兮,不與眾同。夜半悲鳴兮,想其故雄。天命早寡兮,獨宿何傷。寡婦念此兮,泣下數行。鳴呼哀哉兮,死者不可忘。飛鳴尚然兮,況於真良。雖有賢雄兮,終不重行。’魯人聞之,不敢復求。”按《黃鵠》本漢橫吹曲名。
黃鵠參天飛,半道郁徘徊。腹中車輪轉,君知思憶誰。
黃鵠參天飛,半道還哀鳴。三年失群侶,生離傷人情。
黃鵠參天飛,疑翩爭風回。高翔入玄闕,時復乘雲頹。
黃鵠參天飛,半道還后渚。欲飛復不飛,悲鳴覓群侶。
《樂苑》曰:“《碧玉歌》者,宋汝南王所作也。碧玉,汝南王妾名。以寵愛之甚,所以歌之。”
碧玉破瓜時,郎為情顛倒。芙蓉陵霜榮,秋容故尚好。
碧玉小家女,不敢攀貴德。感郎千金意,慚無傾城色。
碧玉小家女,不敢貴德攀。感郎意氣重,遂得結金蘭。
《古今樂錄》曰:“《桃葉歌》者,晉王子敬之所作也。桃葉,子敬妾名,緣於篤愛,所以歌之。”《隋書·五行志》曰:“陳時江南盛歌王獻之《桃葉》詩,云:‘桃葉復桃葉,渡江不用楫。但渡無所苦,我自迎接汝。’后隋晉王廣伐陳,置將桃葉山下,及韓擒虎渡江,大將任蠻奴至新亭,以導北軍之應。子敬,獻之字也。”
桃葉映紅花,無風自婀娜。春花映何限,感郎獨采我。
桃葉復桃葉,桃樹連桃根。相憐兩樂事,獨使我殷勤。
桃葉復桃葉,渡江不明楫。但渡無所苦,我自來迎接。
《古今樂錄》曰:“《懊儂歌》者,晉石崇綠珠所作,唯‘絲布澀難縫’一曲而已。后皆隆安初民間訛謠之曲。宋少帝更制新歌三十六曲。齊太祖常謂之《中朝曲》,梁天監十一年,武帝敕法雲改為《相思曲》。”《宋書·五行志》曰:“晉安帝隆安中,民忽作《懊惱歌》,其曲中有‘草生可攬結,女兒可攬抱’之言。桓玄既篡居天位,義旗以三月二日掃定京師,玄之宮女及逆黨之家子女妓妾悉為軍賞。東及甌越,北流淮泗,人皆有所獲焉。時則草可結事,則女可抱信矣。
絲布澀難縫,今儂十指穿。黃牛細犢車,遊戲出孟津。
江中白布帆,烏布禮中帷。撢如陌上鼓,許是儂歡歸。
江陵去揚州,三千三百里。已行一千三,所有二千在。
寡婦哭城頹,此情非虛假。相樂不相得,抱恨黃泉下。
內心百際起,外形空殷勤。既就頹城感,敢言浮花言。
我與歡相憐,約誓底言者。常歡負情人,郎今果成詐。
我有一所歡,安在深閣里。桐樹不結花,何由得梧子。
長檣鐵鹿子,布帆阿那起。詫儂安在間,一去三千里。
暫薄牛渚磯,歡不下廷板。水深沾儂衣,白黑何在浣。
愛子好情懷,傾家料理亂。攬裳未結帶,落托行人斷。
月落天欲曙,能得幾時眠。凄凄下床去,儂病不能言。
發亂誰料理,託儂言相思。還君華艷去,催送實情來。
山頭草,歡少。四面風,趨使儂顛倒。
懊惱奈何許,夜聞家中論,不得儂與汝。
《古今樂錄》曰:“《華山畿》者,宋少帝時懊惱一曲,亦變曲也。少帝時,南徐一士子,從華山畿往雲陽。見客舍有女子年十八九,悅之無因,遂感心疾。母問其故,具以啟母。母為至華山尋訪,見女具說聞感之因。脫蔽膝令母密置其席下卧之,當已。少日果差。忽舉席見蔽膝而抱持,遂吞食而死。氣欲絕,謂母曰:‘葬時車載,從華山度。’母從其意。比至女門,牛不肯前,打拍不動。女曰:‘且待須臾。’妝點沐浴,既而出。歌曰:‘華山畿,君既為儂死,獨活為誰施盬歡若見憐時,棺木為儂開。’棺應聲開,女透入棺,家人叩打,無如之何,乃合葬,呼曰神女冢。”
華山畿,君既為儂死,獨生為誰施。歡若見憐時,棺木為儂開。
聞歡大養蠶,定得幾許絲。所得何足言,奈何黑瘦為。
夜相思,投壺不停箭,憶歡作嬌時。
開門枕水渚,三刀治一魚,歷亂傷殺汝。
未敢便相許,夜聞儂家論,不持儂與汝。
懊惱不堪止,上床解要繩,自經屏風裡。
啼著曙,淚落枕將浮,身沈被流去。
將懊惱,石闕晝夜題,碑淚常不燥。
別後常相思,頓書千丈闕,題碑無罷時。
奈何許,所歡不在間,嬌笑向誰緒。
隔津嘆,牽牛語織女,離淚溢河漢。
啼相憶,淚如漏刻水,晝夜流不息。知
著處多遇羅,的的往年少,艷情何能多。
無故相然我,路絕行人斷,夜夜故望汝。
一坐復一起,黃昏人定后,許時不來已。
摩可儂,巷巷相羅截,終當不置汝。知
不能久長離,中夜憶歡時,抱被空中啼。
腹中如湯灌,肝腸寸寸斷,教儂底聊賴。
相送勞勞渚,長江不應滿,是儂淚成許。
奈何許,天下何人限,慊慊只為汝。
郎情難可道,歡行豆挾心,見荻多欲繞。
松上蘿,願君如行雲,時時見經過。
夜相思,風吹窗帘動,言是所歡來。
長鳴雞,誰知儂念汝,獨向空中啼。
腹中如亂絲,憒憒適得去,愁毒已復來。
《宋書·樂志》曰:“《讀曲歌》者,民間為彭城王義康所作也。其歌雲‘死罪劉領軍,誤殺劉第四’是也。”《古今樂錄》曰:“《讀曲歌》者,元嘉十七年袁后崩,百官不敢作聲歌,或因酒宴,止竊聲讀曲細吟而已,以此為名。”按義康被徙,亦是十七年。南齊時,朱碩仙善歌吳聲《讀曲》。武帝出遊鐘山,幸何美人墓。碩仙歌曰:“一憶所歡時,緣山破芿荏。山神感儂意,盤石銳鋒動。”帝神色不悅,曰:“小人不遜,弄我。”時朱子尚亦善歌,復為一曲雲“暖暖日欲冥,觀騎立蜘蟵。太陽猶尚可,且願停須臾。”於是俱蒙厚賚。
花釵芙蓉髻,雙須如浮雲。春風不知著,好來動羅裙。
念子情難有,已惡動羅裙,聽儂入懷不。
紅藍與芙蓉,我色與歡敵。莫案石榴花,歷亂聽儂摘。
千葉紅芙蓉,照灼綠水邊。餘花任郎摘,慎莫罷儂蓮。
思歡久,不愛獨枝蓮,只惜同心藕。
打壞木棲床,誰能坐相思。三更書石闕,憶子夜啼碑。
奈何不可言,朝看莫牛跡,知是宿蹄痕。
娑拖何處歸,道逢播掿郎。口朱脫去盡,花釵復低昂。
所歡子,蓮從胸上度,刺憶庭欲死。
攬裳踱,跣把絲織履,故交白足露。
上知所,所歡不見憐,憎狀從前度。
思難忍,絡啻語酒壺,倒寫儂頓盡。
上樹摘桐花,何悟枝枯燥。迢迢空中落,遂為梧子道。
桐花特可憐,願天無霜雪,梧子解千年。主
柳樹得春風,一低復一昂。誰能空相憶,獨眠度三陽。
折楊柳,百鳥園林啼,道歡不離口。古
縠衫兩袖裂,花釵須邊低。何處分別歸,西上古餘啼。
所歡子,不與他人別,啼是憶郎耳。
披被樹明燈,獨思誰能忍。欲知長寒夜,蘭燈傾壺盡。
坐起嘆,汝好願他甘,叢香傾筐入懷抱。
逋髮不可料,憔悴為誰睹盬欲知相憶時,但看裙帶緩幾許。
憶歡不能食,徘徊三路間,因風覓消息。
朝日光景開,從君良燕遊。願如卜者策,長與千歲龜。
所歡子,問春花,可憐,摘插裲襠里。
芳萱初生時,知是無憂草。雙眉畫未成,那能就郎抱。
百花鮮,誰能懷春日,獨入羅帳眠。
聞歡得新儂,四支懊如垂。鳥散放行路井中,百翅不能飛。
憐歡敢喚名,念歡不呼字。連喚歡復歡,兩誓不相棄。
奈何許,石闕生口中,銜碑不得語。
白門前,烏帽白帽來。白帽郎是儂,良不知烏帽郎是誰。
初陽正二月,草木郁青青。躡履步前園,時物感人情。
青幡起御路,綠柳廕馳道。歡贈玉樹箏,儂送千金寶。
桃花落已盡,愁思猶未央。春風難期信,託情明月光。
計約黃昏后,人斷猶未來。聞歡開方局,已復將誰期。
自從別郎后,卧宿頭不舉。飛龍落藥店,骨出只為汝。
日光沒已盡,宿鳥縱橫飛。徙倚望行雲,躞蹀待郎歸。
百度不一回,千書信不歸。春風吹楊柳,華艷空徘徊。
音信闊弦朔,方悟千里遙。朝霜語白日,知我為歡消。
合冥過籓來,向曉開門去。歡取身上好,不為儂作慮。
五鼓起開門,正見歡子度。何處宿行還,衣被有霜露。
本自無此意,誰交郎舉前。視儂轉邁邁,不復來時言。
自我別歡后,嘆音不絕響。茱萸持捻泥,龕有殺子像。
家貧近店肆,出入引長事。郎君不浮華,誰能呈實意。
念日行不遇,道逢播掿郎。查滅衣服壞,白肉亦黯瘡。
歔欷暗中啼,斜日照帳里。無油何所苦,但使天明爾。
黃絲咡素琴,泛彈弦不斷。百弄任郎作,唯莫《廣陵散》。
思歡不得來,抱被空中語。月沒星不亮,持底明儂緒。
詐我不出門,冥就他儂宿。鹿轉方相頭,丁倒欺人目。
歡但且還去,遺信相參伺。契兒向高店,須臾儂自來。
欲行一過心,誰我道相憐。摘菊持飲酒,浮華著口邊。
語我不遊行,常常走巷路。敗橋語方相,欺儂那得度。
闊面行負情,詐我言端的。畫背作天圖,子將負星曆。
君行負憐事,那得厚相於。麻紙語三葛,我薄汝粗疏。
黃天不滅解,甲夜曙星出。漏刻無心腸,復令五更畢。
打殺長鳴難,彈去烏臼鳥,願得連冥不復曙,一年都一曉。
空中人住在,高牆深閣里。書信了不通,故使風往爾。
儂心常慊慊,歡行由預情。霧露隱芙蓉,見蓮詎分明。
非歡獨慊慊,儂意亦驅驅。雙燈俱時盡,奈許兩無由。
誰交強纏綿,常持罷作慮。作生隱藕葉,蓮儂在何處。
相憐兩樂事,黃作無趣怒。合散無黃連,此事復何苦!
誰交強纏綿,常持罷作意。走馬織懸簾,薄情奈當駛。
執手與歡別,合會在何時盬明燈照空局,悠然未有期。
百憶卻欲噫,兩眼常不燥。蕃師五鼓行,離儂何太早!
合笑來向儂,一抱不能置。領后千裡帶,那頓誰多媚。
歡相憐,今去何時來盬裲襠別去年,不忍見分題。
歡相憐,題心共飲血。梳頭入黃泉,分作兩死計。
嬌笑來向儂,一抱不能已。湖燥芙蓉萎,蓮汝藕欲死。
歡心不相憐,慊苦竟何已盬芙蓉腹里萎,蓮汝從心起。
下帷掩燈燭,明月照帳中。無油何所苦,但使天明儂。
執手與歡別,欲去情不忍。餘光照己籓,坐見離日盡。
種蓮長江邊,藕生黃檗浦。必得蓮子時,流離經辛苦。
人傳我不虛,實情明把納。芙蓉萬層生,蓮子信重沓。
聞乖事難懷,況復臨別離。伏龜語石板,方作千歲碑。
鈴盪與時競,不得尋傾慮。春風扇芳條,常念花落去。
坐倚無精魂,使我生百慮。方局十七道,期會是何處。
暫出白門前,楊柳可藏烏。歡作瀋水香,儂作博山爐。
十期九不果,常抱懷恨生。然燈不下炷,有油那得明。
自從近日來,了不相尋博。竹簾裲襠題,知子心情薄。
下帷燈火盡,朗月照懷裡。無油何所苦,但令天明爾。
近日蓮違期,不復尋博子。六籌翻雙魚,都成罷去已。
一夕就郎宿,通夜語不息。黃檗萬里路,道苦真無極。
登店賣三葛,郎來買丈餘。合匹與郎去,誰解斷粗疏。
儂亦粗經風,罷頓葛帳里,敗許粗疏中。
紫草生湖邊,誤落芙蓉里。色分都未獲,空中染蓮子。
閨閣斷信使,的的兩相憶。譬如水上影,分明不可得。
逍遙待曉分,轉側聽更鼓。明月不應停,特為相思苦。
罷去四五年,相見論故情。殺荷不斷藕,蓮心已復生。
辛苦一朝歡,須臾情易厭。行膝點芙蓉,深蓮非骨念。
慊苦憶儂歡,書作后非是。五果林中度,見花多億子。
《唐書·樂志》曰:“《春江花月夜》《玉樹後庭花》《堂堂》並陳後主所作。後主堂與宮中女學士及朝臣相和為詩,太常令何胥又善於文詠,采其尤艷麗者,以為此曲。”
暮江平不動,春化滿正開。流波將月去,潮水帶星來。
夜露含花氣,春潭漾月暉。漢水逢游女,湘川值兩妃。
《隋書·樂志》曰:“陳後主於清樂中造《黃驪留》及《玉樹後庭花》《金釵兩須垂》等曲,與幸臣等制其歌詞,綺艷相高,極於輕盪,男女唱和,其音甚哀。”《五行志》曰:“禎明初,後主作新歌,辭甚哀怨,令後宮美人習而歌之。其辭曰:‘玉樹後庭花,花開不復久’時人以歌讖,此其不久兆也。”《南史》曰:“後主張貴妃名麗華,與龔孔二貴嬪、王李二美人、張薛二淑媛、袁昭儀、何婕妤、江修容等,並有寵,又以宮人袁大舍等為女學士。每引賓客游宴,則使諸貴人女學士與狎客共賦新詩,采其尤艷麗者,以為曲調,被以新聲,選宮女千數歌之。其曲有《玉樹後庭花》《臨春樂》等。其略云:‘璧月夜夜滿,瓊樹朝朝新。’大抵皆美張貴妃、孔貴嬪之容色。”按《大業拾遺記》,“璧月”句,蓋江總辭也。
麗宇芳林對高閣,新妝艷質本傾城。
映戶凝嬌乍不進,出帷含態笑相迎。
妖姬臉似花含露,玉樹流光照後庭。
《三閣詞》,劉禹錫所作吳聲曲也。《南史》曰:“陳後主至德二年,於光昭殿前起臨春、結綺、望仙三閣,高數十丈,並數十間。窗牖壁帶懸楣欄檻之類,皆以沈檀香為之。又飾以珠玉,間以珠翠,外施珠簾,內有寶床寶帳,服玩瑰麗,近古未有。每微風暫至,香聞數里,朝日初照,光映後庭。其下積石為山,引水為池,植以奇樹,雜以花藥。後主自居臨春閣,張貴妃居結綺閣,龔孔二貴嬪居望仙閣,並復道交相往來。”
貴人三閣上,日晏未梳頭,不應有恨事,嬌甚卻成愁。
珠箔曲瓊鉤,子細見揚州。北兵那得度,浪語判悠悠。
沈香帖閣柱,金縷畫門楣。回首降幡下,已見黍離離。
三人出眢井,一身登檻車。朱門漫臨水,不可見鱸魚。
《隋書·樂志》曰:“煬帝大制艷篇,辭極淫綺。令樂正白明達造新聲,創《萬歲樂》《藏鉤樂》《七夕相逢樂》《投壺樂》《舞席同心髻》《玉女行觴》《神仙留客》《擲磚續命》《鬥雞子》《斗白草》《泛龍舟》《還舊宮》《長樂花》《十二時》等曲,掩抑摧藏,哀音斷絕。”《唐書·樂志》曰:“《泛龍舟》,隋煬帝江都宮作。”
舳艫千里泛歸舟,言旋舊鎮下揚州。
借問揚州在何處,淮南江北海西頭。
六轡聊停御百丈,暫罷開山歌棹謳。
詎似江東掌間地,獨自稱言鑒里游。
唐李康成曰:“《黃竹子歌》《江陵女歌》,皆今時吳歌也。”
江邊黃竹子,堪作女兒箱。一船使兩槳,得娘還故鄉。
雨從天上落,水從橋下流。拾得娘裙帶,同心結兩頭。
《古今樂錄》曰:“《神弦歌》十一曲:一曰《宿阿》,二曰《道君》,三曰《聖郎》,四曰《嬌女》,五曰《白石郎》,六曰《青溪小姑》,七曰《湖就姑》,八曰《姑恩》,九曰《采菱童》,十曰《明下童》,十一曰《同生》。”
蘇林開天門,趙尊閉地戶。神靈亦道同,真官今來下。
中庭有樹,自語梧桐,推枝布葉。
左亦不佯佯,右亦不翼翼。仙人在郎傍,玉女在郎側。酒無沙糖味,為他通顏色。
北游臨河海,遙望中菰菱。芙蓉發盛華,淥水清且澄。弦歌奏聲節,彷彿有餘音。
蹀躞越橋上,河水東西流。上有神仙居,下有西流魚。行不獨自去,三三兩兩俱。
白石郎,臨江居。前導江伯后從魚。
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吳均《續齊諧記》曰:“會稽趙文韶,宋元嘉中為東扶侍,廨在青溪中橋。秋夜步月,悵然思歸,乃倚門唱《烏飛曲》。忽有青衣,年可十五六許,詣門曰:‘女郎聞歌聲,有悅人者,逐月遊戲,故遣相問。’文韶都不之疑,遂邀暫過。須臾,女郎至,年可十八九許,容色絕妙。謂文韶曰:‘聞君善歌,能為作一曲否?文韶即為歌‘草生盤石下’,聲甚清美。女郎顧青衣,取箜篌鼓之,泠泠似楚曲。又令侍婢歌《繁霜》,自脫金簪,扣箜篌和之。婢乃歌曰:‘歌繁霜,繁霜侵曉幕。伺意空相守,坐待繁霜落。留連宴寢,將旦別去,以金簪遺文韶。文韶亦贈以銀碗及琉璃匕。明日,於青溪廟中得之,乃知得所見青溪神女也。”按干寶《搜神記》曰:“廣陵蔣子文,嘗為秣陵尉,因擊賊,傷而死。吳孫權時封中都侯,立廟鐘山。”《異苑》曰:“青溪小姑,蔣侯第三妹也。”
開門白水,側近橋樑。小姑所居,獨處無郎。
赤山湖就頭,孟陽二三月,綠蔽賁荇藪。
湖就赤山磯,大姑大湖東,仲姑居湖西。
明姑遵八風,蕃謁雲日中。前導陸離獸,后從朱鳥麟鳳凰。
苕苕山頭柏,冬夏葉不衰。獨當被天恩,枝葉華葳蕤。
泛舟采菱葉,過摘芙蓉花。扣楫命童侶,齊聲採蓮歌。
東湖扶菰童,西湖采菱芰。不持歌作樂,為持解愁思。
走馬上前阪,石子彈馬蹄。不惜彈馬蹄,但借馬上兒。
陳孔驕赭曰,陸郎乘班騅。徘徊射堂頭,望門不欲歸。
人生不滿百,常抱千歲憂。早知人命促,秉燭夜行游。
歲月如流邁,行已及素秋。蟋蟀鳴空堂,感悵令人憂。
《唐書·樂志》曰:“《石城樂》者,宋臧質所作也。石城在竟陵,質嘗為竟陵郡,於城上眺矚,見群少年歌謠通暢,因作此曲。《古今樂錄》曰:“《石城樂》,舊舞十六人。”
生長石城下,開窗對城樓。城中諸少年,出入見依投。
陽春百花生,摘插環髻前。捥指蹋忘愁,相與及盛年。
布帆百餘幅,環環在江津。執手雙淚落,何時見歡還。
大艑載三千,漸水丈五餘。水高不得渡,與歡合生居。
聞歡遠行去,相送方山亭。風吹黃檗籓,惡聞苦離聲。
《唐書·樂志》曰:“《烏夜啼》者,宋臨川王義慶所作也。元嘉十七年,徙彭城王義康於豫章。義慶時為江州,至鎮,相見而哭。文帝聞而怪之,征還慶大懼,伎妾夜聞烏夜啼聲,扣齋閣云:‘明日應有赦。’其年更為南兗州刺史,因此作歌。故其和云:‘夜夜望郎來,籠窗窗不開。’今所傳歌辭,似非義慶本旨。”《教坊記》曰:“《烏夜啼》者,元嘉二十八年,彭城王義康有罪放逐,行次潯陽;江州刺史衡陽王義季,留連飲宴,歷旬不去。帝聞而怒,皆囚之。會稽公主,姊也,嘗與帝宴洽,中席起拜。帝未達其旨,躬止之。主流涕曰:‘車子歲暮,恐不為階下所容!’車子,義康小字也。帝指蔣山曰:‘必無此,不爾,便負初寧陵。’武帝葬於蔣山,故指先帝陵為誓。因封餘酒寄義康,且曰:‘昨與會稽姊飲,樂,憶弟,故府所飲酒往,遂宥之。’使未達潯陽,衡陽家人扣二王所囚院曰:‘昨夜烏夜啼,官當有赦。’少頃使至,二王得釋,故有此曲。”按史書稱臨川王義康為江州,而雲衡陽王義季,傳之誤也。《古今樂錄》:“《烏夜啼》,舊舞十六人。”《樂府解題》曰:“亦有《烏棲曲》,不知與此同否。”
歌舞諸少年,娉婷無種跡。菖蒲花可憐,聞名不曾識。
長檣鐵鹿子,布帆阿那起。託儂安在間,一去數千里。
辭家遠行去,儂歡獨離居。此日無啼音,裂帛作還書。
可憐烏臼鳥,強言知天曙。無故三更啼,歡子冒闇去。
鳥生如欲飛,二飛各自去。生離無安心,夜啼至天曙。
籠窗窗不開,盪戶戶不動。歡下葳蕤籥,交儂那得往。
遠望千里煙,隱當在歡家。欲飛無兩翅,當奈獨思何。
巴陵三江口,蘆荻齊如麻。執手與歡別,痛切當奈何。
《唐書·樂志》曰:“《莫愁樂》者,出於石城樂。石城有女子名莫愁,善歌謠,石城樂和中復有忘愁聲,因有此歌。”《古今樂錄》曰:“《莫愁樂》亦云蠻樂,舊舞十六人,梁八人。”《樂府解題》曰:“古歌亦有莫愁,洛陽女,與此不同。”
莫愁在何處,莫愁石城西。艇子打兩槳,催送莫愁來。
聞歡下揚州,相送楚山頭。探手抱腰看,江水斷不流。
《古今樂錄》曰:“《估客樂》者,齊武帝之所制也。帝布衣時,嘗游樊、鄧。登祚以後,追憶往事而作歌。使樂府令劉瑤管弦被之教習,卒遂無成。有人啟釋寶月善解音律,帝使奏之,旬日之中,便就諧合。敕歌者常重為感憶之聲,猶行於世。寶月又上兩曲,帝數乘龍舟,游五城江中放觀,以紅越布為帆,綠絲為帆纖,鍮石為篙足。篙榜者悉著郁林布,作淡黃褲,列開,使江中衣,出。五城,殿猶在。齊舞十六人,梁八人。”《唐書·樂志》曰:“梁改其名為《商旅行》。”
昔經樊鄧役,阻潮梅根渚。感憶追往事,意滿辭不敘。
《古今樂錄》曰:“《襄陽樂》者,宋隨王誕之所作也。誕始為襄陽郡,元嘉二十六年仍為為雍州刺史,夜聞諸女歌謠,因而作之,所以歌和中有‘襄陽來夜樂’之語也。”舊舞十六人,梁八人。又有《大堤曲》,亦出於此。簡文帝雍州十曲,有《大堤》《南湖》《北渚》等曲。《通典》曰:“裴子野《宋略》稱晉安侯劉道產為襄陽太守,有善政,百姓樂業,人戶豐贍,蠻夷順服,悉緣沔而居。由此歌之,號《襄陽樂》。”蓋非此也。
朝發襄陽城,暮至大堤宿。大堤諸女兒,花艷驚郎目。
上水郎擔篙,下水搖雙櫓。四角龍子幡,環環江當柱。
江陵三千三,西塞陌中央。但問相隨否,何計道里長。
人言襄陽樂,樂作非儂處。乘星冒風流,還儂揚州去。
爛漫女蘿草,結曲繞長松。三春雖同色,歲寒非處儂。
黃鵠參天飛,中道郁徘徊。腹中車輪轉,歡今定憐誰。
揚州蒲鍛環,百錢兩三叢。不能買將還,空手攬抱儂。
女蘿自微薄,寄託長松表。何惜負霜死,貴得相纏繞。
惡見多情歡,罷儂不相語。莫作烏集林,忽如提儂去。
《通典》曰:“雍州,襄陽也。《禹貢》荊河州之南境,春秋時楚地,魏武始置襄陽郡,晉兼置荊河州。宋文帝割荊州置雍州,號南雍。魏、晉以來,常為重鎮,齊、梁因之。”
南湖荇葉浮,復有佳期游。銀綸翡翠鉤,玉舳芙蓉舟。荷香亂衣麝,橈聲送急流。
岸陰垂柳葉,平江含粉堞。好值城傍人,多逢蕩舟妾。綠水濺長袖,浮苔染輕楫。
宜城斷中道,行旅極留連。出妻工織素,妖姬慣數錢。炊雕留上客,貰酒逐神仙。
《唐書·樂志》曰:“《三洲》,商人歌也。”《古今樂錄》曰:“《三洲歌》者,商客數游巴陵三江口往還,因共作此歌。其舊辭云:‘啼將別共來。’梁天監十一年,武帝於樂壽殿道義竟留十大德法師設樂,敕人人有問,引經奉答。次問法云:‘聞法師善解音律,此歌何如?’法雲奉答:‘天樂絕妙,非膚淺所聞。愚謂古辭過質,未審可改以不?’敕云:‘如法師語音。’法雲曰:‘應歡會而有別離,啼將別可改為歡將樂,故歌。’歌和云:‘三洲斷江口,水從窈窕河傍流。歡將樂,共來長相思。’舊舞十六人,梁八人。”
送歡板橋彎,相待三山頭。遙見千幅帆,知是逐風流。
風流不暫停,三山隱行舟。原作比目魚,隨歡千里游。
湘東酃醁酒,廣州龍頭鐺。玉樽金鏤碗,與郎雙杯行。
《隋書·樂志》曰:“梁武帝之在雍鎮,有童謠云:‘襄陽白銅蹄,反縛揚州兒。’識者言:‘白銅蹄,謂金蹄,為馬也。白,金色也。’及義師之興,實以鐵騎。揚州之士皆面縛果如謠言。故即位之後,更造新聲,帝自為之詞三曲。又令沈約為三曲,以被管弦。”《古今樂錄》曰:“襄陽蹋銅蹄者,梁武西下所制也。沈約又作,其和云:‘襄陽白銅蹄,聖德應乾來。’天監初,舞十六人,后八人。”
陌頭徵人去,閨中女下機。含情不能言,送別沾羅衣。
草樹非一香,花葉百種色。寄語故情人,知我心相憶。
龍馬紫金鞍,翠毦白玉羈。照耀雙闕下,知是襄陽兒。
《採桑度》一曰《採桑》。《唐書·樂志》曰:“《採桑》因三洲曲而生,此聲苑也。《採桑度》,梁時作。”《水經》曰:“河水過屈縣西南為採桑津。《春秋》僖公八年,晉里克敗狄於採桑是也。”梁簡文帝《烏棲曲》曰:“採桑渡頭礙黃河,郎今欲渡畏風波。《古今樂錄》曰:“《採桑度》舊舞十六人,梁八人,即非梁時作矣。”
蠶生春三月,春桑正含綠。女兒采春桑,歌吹當春曲。
冶遊採桑女,盡有芳春色。姿容應春媚,粉黛不加飾。
系條采春桑,采葉何紛紛。採桑不裝鉤,牽壞紫羅裙。
語歡稍養蠶,一頭養百塸。奈當黑瘦盡,桑葉常不周。
春月採桑時,林下與歡俱。養蠶不滿百,那得羅綉襦。
採桑盛陽月,綠葉何翩翩。攀條上樹表,牽壞紫羅裙。
偽蠶化作繭,爛熳不成絲。徒勞無所獲,養蠶持底為。
《古今樂錄》曰:“《江陵樂》,舊舞十六人,梁八人。”《通典》曰:“江陵,古荊州之域,春秋時楚之郢地,秦置南郡,晉為荊州,東晉、宋、齊以為重鎮。梁元帝都之有紀南城,楚渚宮在焉。”
不復蹋踶人,踶地地欲穿。盆隘歡繩斷,蹋壞絳羅裙。
不復出場戲,踶場生青草。試作兩三回,踶場方就好。
陽春二三月,相將蹋百草。逢人駐步看,揚聲皆言好。
暫出後園看,見花多憶子。烏鳥雙雙飛,儂歡今何在。
《古今樂錄》曰:“《青陽度》,倚歌。凡倚歌悉用鈴鼓,無弦有吹。”
隱機倚不織,尋得爛漫絲。成匹郎莫斷,憶儂經絞時。
碧玉搗衣砧,七寶金蓮杵。高舉徐徐下,輕搗只為汝。
青荷蓋綠水,芙蓉披紅鮮。下有並根藕,上生並目蓮。
《古今樂錄》曰:“《青驄白馬》,舊舞十六人。”
青驄白馬紫絲韁,可憐石橋根柏梁。
汝忽千里去無常,願得到頭還故鄉。
系馬可憐著長松,遊戲徘徊五湖中。
借問湖中采菱婦,蓮子青荷可得否?
可憐白馬高纏騣,著地躑躅多徘徊。
問君可憐六萌車,迎取窈窕西曲娘。
問君可憐下都去,何得見君復西歸。
齊唱可憐使人惑,晝夜懷歡何時忘。
《古今樂錄》曰:“《共戲樂》,舊舞十六人,梁八人。”
齊世方昌書軌同,萬宇獻樂列國風。
時泰民康人物盛,腰鼓鈴柈各相競。
長袖翩翩若鴻驚,纖腰裊裊會人情。
觀風采樂德化昌,聖皇萬壽樂未央。
《古今樂錄》曰:“《安東平》,舊舞十六人,梁八人。”
凄凄烈烈,北風為雪。船道不通,步道斷絕。
吳中細布,闊幅長度。我有一端,與郎作褲。
微物雖輕,拙手所作。餘有三丈,為郎別厝。
製為輕巾,以奉故人。不持作好,與郎拭塵。
東平劉生,復感人情。與郎相知,當解千齡。
《古今樂錄》曰:“《女兒子》,倚歌也。”
巴東三峽猿鳴悲,夜鳴三聲淚沾衣。
我欲上蜀蜀水難,蹋蹀珂頭腰環環。
《古今樂錄》曰:“倚歌也。”
鬱金黃花標,下有同心草。草生日已長,人生日就老。
君子防未然,莫近嫌疑邊。瓜田不躡履,李下不正冠。
故人何怨新,切少必求多。此事何足道,聽我歌來羅。
白頭不忍死,心愁皆敖然。遊戲泰始世,一日當千年。
《古今樂錄》曰:“《那呵灘》,舊舞十六人,梁八人。其和云:‘郎去何當還。’多敘江陵及揚州事。那呵,蓋灘名也。”
我去只如還,終不在道邊。我若在道邊,良信寄書還。
沿江引百丈,一濡多一艇。上水郎擔篙,何時至江陵。
江陵三千三,何足持作遠。書疏數知聞,莫令信使斷。
聞歡下揚州,相送江津彎。原得篙櫓折,交郎到頭還。
篙折當更覓,櫓折當更安。各自是官人,那得到頭還。
百思纏中心,憔悴為所歡。與子結終始,折約在金蘭。
一曰《丹陽孟珠歌》。《古今樂錄》曰:“《孟珠》十曲,二曲,倚歌八曲。舊舞十六人,梁八人。”
人言孟珠富,信實金滿堂。龍頭銜九花,玉釵明月璫。
陽春二三月,草與水同色。攀條摘香花,言是歡氣息。
人言春復著,我言未渠央。暫出后湖看,蒲菰如許長。
揚州石榴花,摘插雙襟中。葳蕤當憶我,莫持艷他儂。
陽春二三月,草與水同色。道逢遊冶郎,恨不早相識。
望歡四五年,實情將懊惱。原得無人處,回身與郎抱。
陽春二三月,正是養蠶時。那得不相怨,其再許儂來。
將歡期三更,合冥歡如何。走馬放蒼鷹,飛馳赴郎期。
適聞梅作花,花落已成子。杜鵑繞林啼,思從心下起。
可憐景陽山,苕苕百尺樓。上有明天子,麟鳳戲中游。
《古今樂錄》曰:“《攀楊枝》,倚歌也。”《樂苑》曰:“《攀楊枝》,梁時作。”
自從別君來,不復著綾羅。畫眉不注口,施朱當奈何。
《古今樂錄》曰:“《壽陽樂》者,宋南平穆王為豫州所作也。舊舞十六人,梁八人。”按其歌辭,蓋敘傷別望歸之思。南平穆王即劉鑠也。
可憐八公山,在壽陽,別後莫相忘。
東台百餘尺,凌風雲,別後不忘君。
梁長曲水流,明如鏡,雙林與郎照。
辭家遠行去,空為君,明知歲月駛。
籠窗取涼風,彈素琴,一嘆復一吟。
夜相思,望不來,人樂我獨愁。
長淮何爛漫,路悠悠,得當樂忘憂。
上我長瀨橋,望歸路,秋風停欲度。
銜淚出傷門,壽陽去,必還當幾載。
《唐書·樂志》曰:“《楊伴兒》,本童謠歌也。齊隆昌時,女巫之子曰楊旻,少時隨母入內,及長為何后寵。童謠云:‘楊婆兒,共戲來所歡。’語訛,遂成楊伴兒。”《古今樂錄》曰:“《楊叛兒》送聲云:‘叛兒教儂不復相思。’”
截玉作手鉤,七寶光平天。綉沓織成帶,嚴帳信可憐。
暫出白門前,楊柳可藏烏。歡作瀋水香,儂作博山爐。
送郎乘艇子,不作遭風慮。橫篙擲去槳,願到逐流去。
七寶珠絡鼓,教郎拍復拍。黃牛細犢兒,楊柳映松柏。
歡欲見蓮時,移湖安屋裡。芙蓉繞床生,眠卧抱蓮子。
聞歡遠行去,送歡至新亭。津邏無儂名。
落秦中庭生,誠知非好草。龍頭相鉤連,見枝如欲繞。
楊叛西隨曲,柳花經東陰。風流隨遠近,飄揚悶儂心。
《古今樂錄》曰:“《西烏夜飛》者,宋元徽五年,荊州刺史沈攸之所作也。攸之舉兵發荊州,東下,未敗之前,思歸京師,所以歌。和云:‘白日落西山,還去來。’送聲云:‘折翅烏,飛何處,被彈歸。’”
日從東方出,團團雞子黃。夫歸恩情重,憐歡故在傍。
暫請半日給,徙倚娘店前。目作宴瑱飽,腹作宛惱飢。
我昨憶歡時,攬刀持自刺。自刺分應死,刀作離樓僻。
陽春二三月,諸花盡芳盛。持底喚歡來,花笑鶯歌詠。
感郎崎嶇情,不復自顧慮。臂繩雙入結,遂成同心去。
正月
春風尚蕭條,去故來入新。苦心非一朝,折楊柳,愁思滿腹中,歷亂不可數。
二月
翩翩烏入鄉,道逢雙燕飛。勞君看三陽,折楊柳,寄言語儂歡,尋還不復久。
三月
泛舟臨曲池,仰頭看春花。杜鵑緯林啼。折楊柳,雙下俱徘徊,我與歡共取。
四月
芙蓉始懷蓮,何處覓同心。俱生世尊前。折楊柳,捻香散名花,志得長相取。
五月
菰生四五尺,素身為誰珍。盛年將可惜。折楊柳,作得九子粽,思想勞歡手。
六月
三伏熱如火,籠窗開北牖。與郎對榻坐。折楊柳,銅塸貯蜜漿,不用水洗溴。
七月
織女遊河邊,牽牛顧自嘆。一會復周年。折楊柳,攬結長命草,同心不相負。
八月
迎歡裁衣裳,日月流如水。白露凝庭霜。折楊柳,夜聞搗衣聲,窈窕誰家婦。
九月
甘菊吐黃花,非無杯觴用。當奈許寒何。折楊柳,授歡羅衣裳,含笑言不取。
十月
大樹轉蕭索,天陰不作雨。嚴霜半夜落。折楊柳,林中與松柏,歲寒不相負。
十一月
素雪任風流,樹木轉枯悴,松柏無所憂。折楊柳,寒衣履薄冰,歡詎知儂否?
十二月
天寒歲欲暮,春秋及冬夏。苦心停欲度。折楊柳,沈亂枕席間,纏綿不覺久。
閏月
成閏暑與寒,春秋補小月。念子無時閑。折楊柳,陰陽推我去,那得有定主?
《唐書·樂志》曰:“《常林歡》,疑宋、梁間曲。宋、梁之世,荊、雍為南方重鎮,皆皇子為之牧。江左辭詠,莫不稱之,以為樂土,故隨王誕作襄陽之歌,齊武帝追憶樊、鄧。梁簡文帝樂府歌云:‘分手桃林岸,送別峴山頭。若欲寄音信,漢水向東流。’又曰:‘宜城投酒今行熟,停鞍系馬暫棲宿。’桃林在漢水上,宜城在荊州北,荊州有長林縣。江南謂情人為歡。常、長聲相近,蓋樂人誤謂長為常。”《通典》曰:“《常林歡》,蓋宋、齊間曲。”
宜城酒熟花覆橋,沙晴綠鴨鳴咬咬。穠桑繞舍麥如尾,幽軋鳴機雙燕巢。馬聲特特荊門道,蠻水揚光色如草。錦薦金爐夢正長,東家呃喔雞鳴早。
《古今樂錄》曰:“梁天監十一年冬,武帝改西曲,制《江南上雲樂》十四曲,《江南弄》七曲:一曰《江南弄》,二曰《龍笛曲》,三曰《採蓮曲》,四曰《鳳笛曲》,五曰《采菱曲》,六曰《游女曲》,七曰《朝雲曲》。又沈約作四曲:一曰《趙瑟曲》,二曰《秦箏曲》,三曰《陽春曲》,四曰《朝雲曲》,亦謂之《江南弄》雲。”《古今樂錄》曰:“《江南弄》三洲韻。和云:‘陽春路,娉婷出綺羅。’”
眾花雜色滿上林,舒芳耀綠垂輕陰。連手躞蹀舞春心。舞春心,臨歲腴,中人望獨踟躕。
龍笛曲
《古今樂錄》曰:“《龍笛曲》,和云:‘江南音,一唱值千金。’馬融《長笛賦》曰:‘近世雙笛從羌起,羌人伐竹未及已。龍鳴水中不見已,截竹吹之聲相似。’然則《龍笛曲》蓋因聲如龍鳴而名曲。”
美人綿眇在雲堂,雕金鏤竹眠玉床。婉愛寥亮繞紅梁。繞紅梁,流月台,駐狂風,郁徘徊。
採蓮曲
《古今樂錄》曰:“《採蓮曲》,和云:‘採蓮渚,窈窕舞佳人。’”
遊戲五湖採蓮歸,發花田葉芳襲衣。為君儂歌世所希。世所希,有如玉。江南弄,採蓮曲。
鳳笙曲
《古今樂錄》曰:“《鳳笙曲》,和云:‘弦吹席,長袖善留客。’”
綠耀克碧雕琯笙,朱脣玉指學鳳鳴。流速參差飛且停。飛且停,在鳳樓,弄嬌響,間清謳。
采菱曲
《古今樂錄》曰:“《采菱曲》,和云:‘菱歌女,解佩戲江陽。’”
江南稚女珠腕繩,金翠搖首紅顏興。桂棹容與歌采菱。歌采菱,心未怡,翳羅袖,望所思。
游女曲
《古今樂錄》曰:“《游女曲》,和云:‘當年少,歌舞承酒笑。’”
氛氳蘭麝體芳滑,容色玉耀眉如月。珠佩婐?卮戲金闕。戲金闕,游紫庭。舞飛閣,歌長生。
朝雲曲
《古今樂錄》曰:“《朝雲曲》,和云:‘徙倚折耀華。’”宋玉《高唐賦序》曰:“楚襄王與宋玉游雲夢之台,望高唐之觀,獨有雲氣,變化無窮。王問玉曰:‘此何氣也?’玉曰:‘所謂朝雲也。’王曰:‘何謂朝雲也?’玉曰:‘昔者先王嘗游高唐,怠而晝寢,夢見一婦人曰:“妾巫山之女也,為高唐之客。聞君游高唐,原薦枕席。”王因幸之。去而辭曰:“妾在巫山之陽,高丘之阻,旦為朝雲,暮為行雨,朝朝暮暮,陽台之下。”旦朝視之如言,故為立廟,號曰朝雲。’”酈道元《水經注》曰:“巫山者,帝女居焉。宋玉謂帝之季女名曰瑤姬,未行而亡,封於巫山之台。精魂為草,實謂靈芝,所謂巫山之女,高唐之姬也。”《朝雲曲》蓋取於此。
張樂陽台歌上謁,如寢如興芳晻曖。容光既艷復還沒。復還沒,望不來。巫山高,心徘徊。
陽春曲
劉向《新序·宋玉對楚威王問》曰:“客有歌於郢中者,其始曰《下里巴人》,國中屬而和者千人。其為《陽陵採薇》,國中屬而和者數百人。其為《陽春白雪》,國中屬而和者,數十人而已也。引商刻角,雜以流徵,國中屬而和者,不過數人。是以其曲彌高,其和彌寡。然則《陽春》所從來亦遠矣。”《樂府解題》曰:“陽春,傷也。”
楊柳垂地燕差池,緘情忍思落容儀。弦傷曲怨心自知。心自知,人不見。動羅裙,拂珠殿。
《梁書》曰:“羊偘性豪侈,善音律,姬妾列侍,窮極奢侈。有舞人張靜婉,容色絕世,腰圍一尺六寸,時人咸推能掌上舞。偘嘗自造採蓮棹歌兩曲,甚有新致,樂府謂之《張靜婉採蓮曲》。其後所傳,頗失故意。”
蘭膏墜發紅玉春,燕釵拖頸拋盤雲。城西楊柳向嬌晚,門前溝水波潾潾。麒麟公子朝天客,佩馬璫璫度春陌。掌中無力舞衣輕,翦斷鮫綃破春碧。抱月飄煙一尺腰,麝臍龍髓憐嬌饒。秋羅拂衣碎光動,露重花多香不銷。鸂鶒膠膠塘水滿,綠萍如粟蓮莖短。一夜西風送雨來,粉痕零落愁紅淺。船頭折藕絲暗牽,藕根蓮子相留連。郎心似月月易缺,十五十六清光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