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世忠,1962年11月21日出生在一個貧窮的農村家庭,家裡總共七姊妹,他排行老幺。1982年從軍,後來因為傷病的影響,他選擇退伍。
與胡國橋親切交談
記得那是我還在上小學二年級的時候,放學剛一到家,很遠就聽見奶奶喋喋不休的在念叨,而我叔父悶悶不樂的坐在屋檐下小凳子上一言不發,也許是因為我叔父沒有接我奶奶話茬的原因,奶奶越說越激動,到了最後居然順手拿起掃地的掃帚叫我叔父滾回去,當時因為叔父是在縣城上班,平時也難得見到叔父,可那次事情卻一直在我記憶中直到現在,事情的緣由是在我隨後的好些年後才從長輩門的口中知道,當時應該是91年的10月份左右,叔父因為是單位物流部的發貨人員,所以常年往返我們縣城與臨縣的火車站間,他當時跟往常一樣發完貨物后坐上回縣城的中巴車,汽車急速的在貴州特有的盤山公路上盤旋,因為突然的會車加上司機的大意,汽車從40多米高的山崖上翻滾而下,當時叔父因為從部隊轉業沒幾年,在部隊中磨練出來的軍事技能救了他一命,在車禍發生的瞬間他果斷的站了起來,手抓到了車頂的行李架,大腿牢牢的靠在了前排座椅上,就這樣他隨車翻滾著到了山腳,在從翻滾的眩暈中適應了兩分鐘后,他艱難的爬了出來,當時沒顧得上傷痛馬上把車上的人一個個艱難的給搶救了出來,車上加上司機和他一共有10人,不幸的是當時就有三人遇難,在與附近的村民把傷者送往醫院的途中又一名重傷者離開了人世,等到了醫院把傷者都安排妥當后他隻身離開了醫院,也許是又從死神手上撿回了一條命,所以他顧不上其他直接趕回了老家,當時可能是想著回去給爺爺奶奶報個平安,但回到家把事情告訴爺爺奶奶后,就出現了開頭我回家看見的一幕,很多年來我都不是很理解當時叔父的行為,因為按照農村的慣有風格,當時他應該要在醫院多呆些時日,畢竟就算是沒多大的傷但也會有相應的誤工費、護理費……等等的賠償!但這一切他沒有過多的解釋,直到去年我多次跟他敞開心扉聊起很多往事的時候他才說起他當時的想法,他說到能在次撿回一條命已經是上蒼對他的又一次眷顧了,她甚至還告訴我一個直到爺爺奶奶去世他都沒告訴他們的一個秘密,那就是在出車禍后政府對他當時因為顧不上自己的傷而奮不顧身的去救其他的乘客要給予1500元的獎勵,但當時他毅然的拒絕了,其實想想在那些年1500元可以說已經很具誘惑了,可他卻選擇了拒絕!經過近兩年對我叔父當兵的事迹慢慢了解后,我從很多地方見到了一個以前從未在書本中見到的名詞《老山精神》,通過車禍這件事,我想我叔父當時的所作所為應該最能詮釋老山精神這個詞語了。
羅世忠(右一)與戰友在祭奠
我叔父叫羅世忠,1962年11月21日出生在一個貧窮的農村家庭,家裡總共七姊妹,他排行老幺。因為家在貴州大山裡的農村,本身就貧窮的家庭加上一大家子人需要吃飯,所以他們從小日子就過得非常艱苦,在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幫著家裡干農活,日復一日的挑水、擔糞、做磚瓦(手工用泥生產蓋房用的磚、瓦---很苦很累的活)練就了他一身強壯的體魄,可從小的營養不良也造成了他只有1.62的身高(現在只有1.58)。就是在這樣的生活條件下他僅上完初中后就輟學回家專職干農活,也許是不甘心一輩子就這樣過下去,也許是想通過當兵保家衛國成就一番事業,他懷著滿腔熱血在1982年元月份光榮的走進了軍營。說起他當兵的故事,自我記事以來只知道叔父以前當過兵,打過仗、但每當我們小輩坐到火爐邊纏著叔父讓他講打仗的故事時,卻每次都會讓我們失望,那時候我就在想,為什麼叔父不願跟我們說起呢!這個謎團一直到2012年我才把他解開。那是在去年初春的一天,我在網上無意間發現一張圖片,圖片的內容是老山主攻營7連戰士羅世忠、何天華把勝利的旗幟插上了老山主峰。當時我第一反應是這上面說的羅世忠不會是我叔父,但我還是打通了我叔父的電話,在電話中跟他詢問了他當年所在的連隊及其他相關情況后,這才證實圖片中的羅世忠其實就是我叔父(見圖一:該圖經過他的回憶及我們的分析后照片裡面的主人翁的確是他及何天華,但實際上也許是因宣傳需要而擺拍的)。證實這事情后沒多久,我特地回了趟老家,在飯後跟叔父談起了這件事,可能是不願意回憶當年戰爭的殘酷,以及在他身邊犧牲的那些兄弟,所以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把當年打仗的事深深的埋藏在心底。經過我耐心的開導及無數次的表露出想了解他打仗的故事後,他終於把埋藏在心底近三十年的心事說了出來!1982年還差些日子才滿20歲的他懷著對當兵的嚮往,毅然選擇了進入軍營,當年我們縣城一起從軍的有204人,他們當時有20多人到部隊后被分到駐紮在雲南金殿的35207部隊(即118團),在經過一年多枯燥的新兵訓練後於83年4月轉移至彌勒縣駐防,在呆到8月份他又被安排回昆明在40師骨幹教導隊集訓,一直訓練到過完春節后才集結到南溫河一帶,此時的他已經成為一名合格的軍人,當軍委確定即將收復越南蠶食的國土老山時,他懷著那滿腔的熱血與連隊的很多戰友寫下了請戰書,希望能上前線真正履行一名軍人的職責。他回憶說到,當時部隊叫大家可以寫封遺書,他說因為文筆有限,所以在信件中著重強調著如果為國犧牲后,叫爺爺奶奶不要過度傷心,因為家裡還有好幾個兄弟給父母送終!後來中央軍委在戰略部署上跟他們的願望不謀而合,於1984年4月27日晚,他所在的3營7連與其他連隊的戰友藉助月色的光線,向老山主峰靠近,在拂曉時分衝鋒的命令下達后,我叔父所在的連隊所有英雄冒著越軍的炮火、子彈以及遍地的地雷義無反顧的沖向主峰,在衝鋒途中他們連隊因為走錯了路,在繞了一個小圈后才回到了戰前指揮部部署的路線上,這時候在他們前面的5連因遇到頑強的抵抗,已經犧牲了很多英雄,其中也包括張大權連長,在他們見到很多的戰友犧牲后,悲憤的心情激勵著他們的內心,大家不顧一切的沖了上去,隨著戰爭的殘酷現實,很多身邊的兄弟一個個都倒在了途中,傷亡的戰友中也包括他自己和他所在5班的班長,當時一發炮彈在他不遠處爆炸后將一截大樹炸飛砸在他背上,同時一塊彈片鑲進了他大腿上,但他顧不得疼痛,用手直接拔掉腿上的彈片後繼續衝鋒,指揮部在了解班長受傷的情況后通過軍用通信安排我叔父火線入黨,同時接替班長的職務帶領全班戰士(含當時其他連隊打散后的戰士)繼續衝鋒,因看見身邊的兄弟一個個倒下,在悲憤的心情中他帶領全班剩下的人最先衝到了山頂,當時因為已經到達山頂,而越軍在看到我方人員已經快拿下高地時就已經在陸續撤退,因為激烈、緊張的衝鋒,所以導致大家過度緊張而口渴,這時他們認為越軍已經全部撤退,剛好邊上還有一窪溪水,所以他跟戰友相互掩護喝口溪水解渴,在火箭筒手黃維忠喝完水后他跟著趴下喝水,就在這時越軍還未來得及撤離的兩人扣動了機槍,因越軍隱蔽得非常好,所以當時他們根本就沒發現,而兩邊的直線距離只有不到20米,所以子彈剛好打在了黃維忠的身世,當時他往黃維忠身邊就地一滾,剛好抱住了黃維忠,此時兩越軍開完槍后往另一方向撤退,他當時顧不上其他,解下黃維忠身上的火箭筒就向越軍沖了過去,因越軍被他瘋狂的舉動嚇著了,居然顧不上反擊而慌不擇路的鑽進了一個屯兵洞內,此時他扣下了火箭筒,看見屯兵洞爆炸后與戰友沖了進去,此時裡面的兩越軍已經奄奄一息,在他們把兩人拽出來后迅速的調整方向,清理山頂其他容易躲藏越軍的地方,在檢查完陣地已經沒有敵人後他們又立馬轉為防守,同時他發射了兩枚信號彈告知後方指揮部。直到後方部隊陸續衝上來后,在清理戰場時當時捕獲的兩越軍已經只剩下一個還未咽氣,具我叔父回憶說,這個活著的俘虜好像還是當時老山主峰打響后在上面捕獲的唯一一個戰俘。在戰鬥換防后他們被撤換了下來,因為身上有傷,所以他在戰地醫院住院修養差不多一個多月,在後來的表彰大會上,他榮獲中央軍委頒發的個人二等功及全班集體二等功,同時獲得連隊的戰鬥英雄稱號。後來因為傷病的影響,他選擇退伍,退伍回來後分配到瓮福磷礦上班,但在2002年因為企業體制改革加上軍人直爽的性格讓他無法跟領導很融洽的相處,最終導致下崗!下崗后他當年在戰鬥中受傷的身體慢慢隨著年齡的增長而越來越嚴重,到現在他已經駝背,而且由於戰爭後遺症影響加上長期焦慮已經導致滿頭的白髮!因為嬸嬸94年在北京被人搶劫而遇害(警方給出的結案依據是搶劫遇害,該案件直到現在都沒抓到兇手),當時僅留下他及年僅不到5歲的兒子相依為命生活,在那以後他至今都一直未娶。在一個人艱難的把堂弟撫養到高中畢業后,因堂弟考試成績不是很理想,當時通過一個外來的所謂“老師”介紹到了湖南的一個私立大學,等到學校交完學費后才發現學校的情況跟那位”老師”的介紹有天壤之別,當堂弟看見一起去的其他人陸陸續續離開后,也選擇了逃離學校,這讓本身就艱難的家庭雪上加霜,在是繼續供堂弟上學還是終止上學的艱難抉擇后,叔父於07年7月把唯一的一套房子變賣來供我堂弟繼續上學。然後選擇了回老家在爺爺奶奶留下的老房子里一個人孤苦伶仃的生活,而且每月600元的退休工資在每月買完葯后都會所剩無幾,當去年春節時我問起他現在內心想法時,他沉默了幾十秒后說“我只想去老山看看,看看在那趟了近三十年的兄弟”說完后他眼眶濕潤了,然後就什麼也不願跟我說了。在回來后我將工作的事情提前安排開後於2012年7月份帶上他踏上了去往老山的路上,在到老山麻栗坡烈士陵園找到他當年認識的一個個兄弟后,他哭出了聲音,我也掉淚了,這是我記事以來第一次看見他,一個錚錚鐵骨的男人哭得那麼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