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山

2012年8月24日，廣德人鐘山和李茂盛在下班途中遇到一位老人意外落水，兩人奮不顧身跳入河中救人。湍急的河水中，鐘山在後面推了一把李茂盛，使他帶著老人成功上岸，但是37歲的鐘山卻永遠離開了。

事發后，廣德縣政府有關部門準備給鐘山和李茂盛申報見義勇為。8月28日上午，鐘山的遺體告別儀式在廣德舉行。

2012年8月27日下午，李茂盛還是開著那輛小貨車，來到廣德縣誓節鎮楊桿村楊桿大橋旁。看著渾濁的河水從橋下洶湧而過，李茂盛眼眶含淚。“那天的河水比今天還要急。”李茂盛指著湍急的河水說，8月24日下午4點多，他和鐘山到廣德縣誓節鎮街道送完貨后開車回縣城。當車開到該鎮楊桿村的楊桿大橋上時，他們突然看見前方几十米遠的橋頭上，一位老人騎著電瓶車掉到了河裡。“當時我們趕快把車開到老人落水的橋頭，當我們準備伸手抓他時，他已經被河水沖走了。”李茂盛告訴記者，老人很快被水衝到橋的另一側，他想也沒想就跳進河裡，鐘山也跟著跳進河裡。再次來到事發的河邊，李茂盛依然眼眶含淚。

李茂盛說，跳入水中后，他奮力游到了老人身邊，並抓著老人向岸邊游去。“河水很急，游起來很困難。”李茂盛告訴記者，就在他幾乎快要筋疲力盡時，突然有一雙手在背後推了他一下，讓他和老人安全游到了岸邊。“當時是鍾哥在我身後推了我。”李茂盛回憶說，他將老人救到岸邊后，發現鐘山已經被水衝到了河中央。“我當時對他喊‘我在這兒！往這兒游！’”李茂盛說，那時水中的鐘山似乎還聽見了他的呼喊，但已經不能說話，只是不停地拍打水面。焦急的李茂盛趕緊憋了一口氣，再次游向鐘山，可當他快要游到河中央時，卻發現鐘山已經不見了蹤影。“我當時實在是沒勁了，就游回了岸邊，然後沿著河岸找鍾哥，可是找了近半個小時都沒有找到，就報了警。”李茂盛感慨地說，“如果當時不是鍾哥推了我一把，我和老人可能也不在了。他自己卻在推我們時被水捲走了。”

“我們是在事發當天傍晚6點多到現場的，當時警察和消防已經在打撈了。”鐘山的妹夫戴平介紹說，救援的一幕讓他非常感動，“附近村民們都過來幫忙，但一直到晚上10點多，都沒有找到我哥。”

2012年8月25日清晨，一位村民見河水太深，便把家裡的挖掘機開來，挖河道放水。當天上午9點左右，鐘山的遺體被找到。“他的手握得緊緊的，我怎麼掰都掰不開。”李茂盛當時也在現場。

鐘山是廣德縣桃州鎮團山村人。今年初，為了方便照顧患有腦血栓的父親，他從外地回到老家廣德縣，在縣城一家商貿公司開貨車，主要給鄉下商店配送食品。自從他到公司上班，就一直和比他小12歲的李茂盛搭檔。李茂盛說，鐘山是一個淳樸又熱心的人，常常幫助他。

這段時間裡，鐘山勇救落水老人不幸離去的消息在當地傳開。雖然鐘山的老家距離事發地點有40公里左右的距離，但在8月25日晚上，楊桿村的許多村民前往鐘山的老家看望，其中包括被救的落水老人。

據了解，被救的老人姓徐，楊桿村人，今年60多歲，家中還有一位80多歲的老母親，家境貧寒。

事發后，廣德縣政府有關部門也到鐘山家中看望了他的家人，並準備給鐘山和李茂盛申報見義勇為。2012年8月25日上午，鐘山的遺體告別儀式在廣德舉行。

永遠的鐘山

我一直以為，人到了我們這個年齡，除了有點“發財找情人”的小九九之外，再沒有什麼夢想和激情了；我一直以為，人到了我們這樣的處境，除了自己家丈母娘家老闆家的事情，誰的事情看見也假裝沒有看見了。

所以我常常在想，如果，我在車上看見小偷下手，我應該不會出手制止了；因為，我把年輕氣盛和滿腔熱情都丟在來時的路上，即使回頭也無處尋找。

所以，我和我的很多同學朋友都是渾渾噩噩的晃悠在人世間，今年過年比去年過年多買了兩瓶酒，多放了幾個炮，就對自己驕傲的說：我今年混的還行。

但是，我有一個同學，他還保存著少年時的熱情、正直和義無返顧。所以，他在上周五傍晚的時候，為此付出了生命。

他的名字叫鐘山，是我一個村的，很小的時候，我們在一起讀書，一起住校，一起放學回家。我們不是一個年級，但是由於住的近，我也常常去他家混頓飯吃。

他是個苦孩子，很小的時候，母親就扔下他們兄妹四個離開了人世，所以他讀書的時候，條件很艱苦，雖然那個時候大家條件都艱苦，但是我們比他還是要好一點，幸虧他跟我一樣以苦為樂，全然不介意。

2000年以後，我們交往的少點了，在街上遇到相互問候一聲。據說他結婚又離婚了，他爸爸曾經是我們村的黨支部書記，我看也是個老實人，一點也沒給幾個孩子帶來什麼好處。

再後來，聽說他在幫人開車送貨，都三十多歲了，都為了自己的生活忙碌，見面的機會少了，也聯繫的少，所以我的稜角在生活中磨平了，變的圓滑、勢利和膽小怕事，變成了少年時自己最看不起的那種人。

上周五，是2012年的8月24日，處暑的第二天，也許對絕大多數人來說，簡單而又平凡，日子繼續往前過著，沒有絲毫的波瀾和紀念。

這一天，安徽廣德誓節鎮的楊桿村與洪橋村之間的那座滾水壩，成了我們這一代蔡家嶺人、甚至我們這一代清溪人都將會在今後的每一次落拓和頹廢的時候想起的地方。

鐘山同學一如往常的開車送貨，不知道前途會是人生的盡頭。那位落水的老人一如往常的過那個滾水壩，不知道前途因為自己的落水而害了一個年輕人的生命。說句大話，鐘山同學如果知道前途有人落水，他應該也會繼續前去；而那位老人如果先知的話，是肯定不會繼續前行的。

那天下午三點的時候，我開車從誓節回廣德。大約正是那個時候，鐘山開車從廣德往那個方向去。大約我們在路上相遇過，但是都沒有在意對面車裡坐的是誰，所以我最終沒有見到他活著的最後一面。

周六下午三點鐘，我和幾個同學去殯儀館看鐘山。天空灑著淚，一生凄苦的鐘山躺在玻璃棺里，我注意到，他的襯衫和外套都有點皺，看來他都沒怎麼捨得買過好衣服，他的鼻子里還有沙，眼眶還有水溢出。同去的一個一米八幾，在海軍陸戰隊混過的男同學，看到這些竟然潸然淚下。

我們一群人都是蔡家嶺那個窮山村走出來的，一路走來，一大幫兄弟，走著走著，今天聯繫不上這個，明天忘記了那個的號碼，即使有電話的也常常半年沒捨得撥一下，大家都忙著呢。

但是人生無常，說不定到你想聯繫的時候，已經聯繫不上他了。所以，從殯儀館回來的路上，我跟同去那位同學說，以後再忙，也要抽時間多聚聚了。

那天晚上，有還在蔡家嶺的同學給我電話說，鐘山家還在放炮，我說，他累了，也該回去了。最終，我們都該回到那個窮山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