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太的除夕夜

阿太的除夕夜

《阿太的除夕夜》是由新銳作家曦光晨眠(張岩)創作的一篇長散文,其中后兩節被摘入《過年》,發表在《青年文摘》2007年3月紅版,后被選入七上語文期末考試題,六年級第二次月考,寒假作業,中小學課外閱讀等。

作品簡介


《阿太的除夕夜》作者:張岩
分類:散文 創作
發表於:青年文摘
作品描述:這是一部以清新語言描繪風景,及心理變化的美文!它擁有寫意水墨畫的效果!又有哲學的新思考在裡面!以主人公阿太為線索串起四季美麗心情!在閱讀之餘,心中自然升騰起對於大自然的無限釋懷!對於人生和故事有了新的體會!這是寫作本文的由衷!希望與感懷之者共享!

作品內容


春。融化的余冰
春季河裡的冰凌開始破轍了,在微亮清寒的凌晨時分發出清脆的破裂聲,田野的土變得鬆軟有生機起來,還散發著一股肥沃香甜的味道,陽光下的余雪與殘冰都被鍍上了一層厚厚金色,河道彎彎曲曲伸向遠方,遠處的村莊與從樹一抹淡色,在漸強與愈熱的光線里呈現出了它的色彩與面積, 清澈碧藍天空說明今天是個好的天氣,一些嘰嘰喳喳不知名的鳥兒銜著褐色泥巴飛了過去. 房檐上毛茸茸的一場晚雪也變得僵硬,即而變成了晶亮的一層冰片,有的在瓦片上化作了清露一般,就這樣如珠子一般一滴一滴的滑著,整個院子里靜悄悄的,落下的水珠打在角落裡蘇醒的一些野草的身上,近午的陽光照在所有的東西上,刺眼的閃著各種顏色的光。微風吹過雪水中飄著的一些爆竹的片星,不時的打著輕微的蕩漾,不過已經很舊很少,相比之下,一些鳥的絨毛與干綠的雜草倒是顯得很新鮮. 在間隔幾間房子遠方的上空,一片熙熙攘攘,息息嗦嗦的聲音越來越近,就在一聲吱嘎的響聲中,進來一個親切而又陌生的身影,故意做出的輕盈的姿態已經不是那麼的純粹,原有的優雅也似乎早已糾纏進歲月的漩渦,她踩上后牆的小板凳,把身子探上去,后牆很高的地方原來還有一個小窗,它彷彿並不是用來觀望的,不過此時卻是這樣,它一直通到了很深的後院,與上方的天空形成了良好的構圖,小院看上去也顯得更加幽深!
春。熬薑湯
熱氣騰騰的水霧從屋檐下股股的冒出來,懸窗上的舊窗紙與氣流做著上下有節奏的爭執,就連長長的灰塵也捋著長長的鬍鬚撒手撒腳的踹來踹去。火爐旁邊有個藥罐,藥罐旁邊要個老太,火爐是紅泥燒成的,藥罐是粗陶繪著蘭花。老太是那個喜歡回憶的老太!這個春天是不一樣的春天。有人說老太是因為買不起葯,所以才每到春天就熬薑湯,也有人說這是老太多年的習慣了,不過對於這一切老太卻從來不急於解釋,或許她認為根本就不需要解釋! 你或許還在疑問,也許在她的眼神中並不能找到答案,於是帶著空洞與零落在這個春天裡發獃。紛紛揚揚的柳花與楊花也煞有心事似的在尋找著孤獨的棲地,書寫著一場不真實的雪!
春。采野菜
春日早晨的遠處浮著一層薄霧,有一些知道春天的怪獸隱在何處發出聲嘶力竭的叫聲,陽光猶如一道窗帘在此刻嘩啦一下打開,這個世界正如同想象中世界,變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樣。各種叫得出叫不出名的野花和綠草都眨眼間來到了這個世上,晨霧帶著它們的味道,衝進你家的窗戶真實的告訴你,這才是你期待中的春天!你的鼻孔里嗅進了,這味道加重幾倍的氣流,整個人都被春天俘虜,腳步停不下來,去急切的變成春天的一部分!土地里,老太似乎清點著什麼。這些菜呀!還是都長出來了,大的小的都像模像樣。吃的不能吃的都相安無事。看著,看著老太笑了。當年這可是人們用來糊口的糧食。沒有它便沒有現在很多人的存在,然而人們是善於忘卻的,任憑它們長到天涯,也不會得到一聲感恩的回答!那時的孩子每到這時,便會挎著竹籃到處挖野菜,做菜糰子,熬菜粥。每頓也是吃得津津有味,現在想起那種感覺,那種香味也久久不能忘懷。
春。照顧房樑上的燕子
真正生動的東西彷彿總是這樣,一直在提示而又折磨人們懷念過去,空闊的天空有誰在呼喊,世界上的時間分為兩種,一種是來得及的時間,一種是來不及的時間,我們要用來得及的時間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而不要等事情和時間都變成來不及。一雙綠褐色的翅膀在老太家的門框上飛過,這是燕子要用來得及的時間建出自己的家,他們總是一溜煙的三五成群,時聚時散,不知何時都商量好了似的你家門前等候,只要你一開門,就會毫不商量的衝進你家裡開始大作文章,有的銜毛,有的啄泥,沒有幾天便已經築好了巢,一家老小在一起嘰嘰喳喳,彷彿要創作一幅其樂融融圖,大有從此賴著不走的架勢. 曾經就想乾脆把窩戳了,或者把門關了不讓它們進來,但是大多數人家還是在這樣的戰爭中失敗了,不是看不得它們可憐,就是燕子會不斷的在戳掉的窩上重新建起新的窩!老太是前者,而且還給它們在敞窗上開了小門,就像愛護自己的孩子一樣,天天慈祥的看著他們,覺得這樣也是一種難得的幸福!
春。風箏。照片。遠門
當代表春天的內容多起來,這個季節便理所當然的變成了春天,形狀不同而同樣帶了線的風箏,在交錯搖擺,彷彿趁機掙脫地心的引力。不同心情的人們拉著線輪做出同樣的動作,被迫拉在風中附上絹綢的骨架,不知道能夠承載怎樣的祈禱. 年歲多了,照片自然也多,照片多了彷彿自己會說話,它會告訴你過去,它使你想起一生。說起那段時光,它留在老太最喜歡的一幅照片上,回憶起那時候,老太還年輕。來到這裡的鄉下,幾個擁有和她背景差不多的姐妹不約而同的湊到了一起,到工時自然下地幹活,閑暇時幾個姐妹下河捉魚摸蝦才是最大的樂子,照片里的自己手上抓著兩隻小草魚,笑的嘴巴都快要裂了,眼睛只剩下了一條縫,其他幾個姐妹,有的抗水桶,有的搬魚簍,有的則給自己抹上了黑泥鬍子,水光照耀著一切,顯得那麼生動感人,看到這時老太的眼睛里淚花只在打轉……自從返城熱潮到來,大家便東奔西走的散去了,就連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姐妹也多年沒有音信了。這一天房裡的燕子還在唧唧喳喳的叫著,屋裡透進幾道稀稀拉拉的光,房門關了。老太出去了。通過在路上休息了七八次,幾經周折,老太拿著照片終於打聽到了那個姐妹的消息。好像就是昨天,一家人都在游輪上遇難了,當聽到這個消息,老太歇斯底里的抖著脖頸,當再聽到是如何悲慘,死傷多少。她已經聽不清了,她變得淚眼朦朧。整個世界變黑,在旋轉,還有那些風箏或高或遠,消失天邊,全都不見,只剩下了她。
夏。種蓖麻
樹上的鳥兒在那裡獃獃的坐著,高大的椿樹古老而嚴肅的佇立在那裡。陽光穿過葉縫在近午的炊煙中射出道道利劍,窗上的油漆曝卷了起來,像高燒中的嘴唇在乾涸中脫落著斑斑點點,院子里還是靜悄悄的,太陽已經更高了. 椿樹的葉子被太陽曝晒的打起捲來,樹上的鳥兒一直閉著眼睛,乾燥的絨毛在風中無助的擺動,院子變得更加的靜悄悄. 門終於開了,裡面走出了一個人,沒有梳發,花白的頭髮了無生氣,黯然神傷的表情襯托著這張臉,霎時間顯得如此蒼老. 她坐在了院子的中央,看著天空,頂著太陽,淚花一滴一滴的落在 地上,砸在塵土裡,又滲進了泥土中。她就這樣一直獃獃的坐著,坐著…… 夜裡下了幾點小雨,在天亮的時候停下來。泥土吸收了恰好的水分,一層厚厚的霧在村莊上空浮著,太陽出來了,油亮碧綠的葉子上水在稀稀拉拉的流著. 屋裡依然冒出姜氣的味道,陶罐在爐子上咕嚕咕嚕的響著,屋裡傳來翻東西的聲音,過了一陣坐了下來,一動不動的坐著,後來又躡手躡腳搬來一個大方凳,在木柜上拿下一個布袋,拍去灰土,打開瞧了瞧,煞有心事的又和了起來. 拿工具在牆根下翻了土,然後打開口袋,拿出一粒黑黝黝的東西整齊的擺在土上,扭著頭,眨眼睛在端詳。然後又一粒一粒的整齊的擺上,這細細看來帶有灰黑色斑點的小籽,就是當年插隊姐妹天天植護的對象。在早秋摘下來,打籽,扎油。老太還一直盯著小籽發神,彷彿看到了當年,當年唱著大豐收下地幹活時的快樂和現在的沉重,份量是一樣的,撒土,再撒土直到合適…… 陽光下的蓖麻葉子像一張張大手伸著,大黃狗在葉子下鑽來鑽去,吐著舌頭,搖著尾巴!姐妹們的眼睛在葉子的縫隙里閃閃發亮,笑聲彈到葉子上,濺在空中,散落在空氣里,老太掙開眼睛,燭光在窗前搖曳,窗紙外的天色微微泛藍,屋裡的傢具藏在隱秘的地方靜靜沉睡,門簾在不涼的晨風中裊裊升起,小魚在清水的潭底游來游去,夏天來了!
夏。夏風
應時而到的炙熱烘烤著大地,刷亮的楊樹葉沙沙的在不多見的夏風中搖擺,明亮朝陽面與清涼的背陰面劃出一道明朗的線,小草在房檐的牆根下隨著風做出愜意的傾斜,午夜的寧靜加上晌午的熱度,便出現了現在的一個特殊的一個村莊,遠處的樹林在蒸發的地氣中變得模糊寫意!田野里的土壤迅速變得焦枯乾酥. 天空的變化習慣了周期性,乾淨的空中被塗上雲朵,雲朵多了,多了接著便昏暗,昏暗之後又變晴。晴的不是像以前那麼徹底,清澈。反覆幾次之後便停止了。天色變化出以前從沒有過的陰沉與昏黃。像一隻吹滿了熱煙的瓶子。整個看得見的內容都失去了色彩,變得昏昏沉沉。在做了短暫的自然空白之後,帶著海腥味的潮濕空氣無孔不入,佔滿了每一個角落。包括老太的小屋子,在靜靜等待雨水的到來,飛來的點子砸在泥做的世界,濺起土塵的味道,像傾倒的墨水在肆意的揮灑,在樹葉上,屋頂上,地面上,漫無目的的勾畫,升起的水氣浮在村莊的上空,雨水的爪子在它的籠罩下,洶湧的刨挖,吞噬. 老太按照舊曆,在下雨天是不起床的。窗上油紙被雨水沖刷的更透亮,雨水淅淅瀝瀝的變小,水泡在房檐衝出的淺凹里打轉.
夏。螢火蟲
在天色快亮時又下了一陣雨,待雨停了,已近中午。老太想出去走一走,被衝出溝壑的地面上濕漉漉的,幸好不粘腳,只要水進的去的地方都變成了一片汪洋,廢棄的雜物與陳草漂在水面上打轉,伴隨著沖塌土塏的浮水再次漂向遠方,原先水灣里的水位大大上漲. 老太望著水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水面像流體的鏡子。柳枝在水面上點出道道水暈,迎面吹來的輕風,帶著雨水沖刷出泥土的味道, 她花白的頭髮在風中凌亂的盤旋。高大柳樹遮住了她的身影,沒有人能瞧的見! 青蛙的叫聲越來越大,整片池塘的叫聲讓人聽罕,越聽越難聽!一群螢火蟲像一道弧線,被誰的手指抽走,天空看不見星星,黑色的天幕掉下來,遠處屋子裡的燈光照出來,像一條水蛇張牙舞爪的在水面上晃動,湖面露出猙獰的樣子,像是有一隻手在水面上探出來,緩緩的向她伸近,正象是夢中遇到的那個無形的障礙物,儘管你聲嘶力竭,卻還是喊不出聲,無奈的絕望與壓抑籠罩了周圍的一切. 汪汪汪!這是熟悉的叫聲,自然的回頭,那正是走失好久的大黃,一身毛髮狼狽的豎著,老太喜出望外的抱住她的狗,它也哼哼唧唧的滿腹委屈! 回到了家中,老太用心的給大黃梳著毛,大黃又汪汪的叫起來,原來是從敞窗里飛進一群螢火蟲,當門簾飄起,它們都飛進了裡屋,大黃沒有理會它們,俯下身子,閉上眼睛,老太一直在為它理毛,晚些時候雨又下起來了,老太把油燈端到炕幾稍遠的桌子上熄滅,這時,大黃應該已經睡著了.
夏。采蘑菇
今天明顯感覺天色比以前早了好多,西邊的淺月還掛在空中,東邊的絳虹穿過被雨水沖刷乾淨的椿樹,隱失在遠處的湖煙里. 門一開,大黃就飛奔了出去,在門外轉著圈咬自己的尾巴,雨水滲下去的水凹里長出了青苔,陽光下的螞蟻不停的搬運著他們認為有價值的東西,大黃瞪著兩隻有神的眼睛,鼻孔里喘著粗氣,又汪汪的叫起來。老太梳完頭,帶著她的狗出去了. 老太慢慢的走,望著遠方。狗兒踱著步子走,走走停停。庄外樹林的知了咿咿呀呀的叫著,樹林里雜草的地上鑽出好多鮮白的蘑菇,老太彎下腰費勁的撿,撿了之後,用衣服的前襟兜著,大黃在樹林里顛著小步跑來跑去 ,嗅嗅這個,扒扒那個,找些什麼. 雨水滋長出不少的蚊蠅,當然這也是夏天最擾心得事情,院子里不一會兒冒出屢屢白煙。老太不斷的把一些不知名,水分極少,味道極大的植物放到火苗上,當你再看那空中盤旋的小蟲,已經沒有蹤影. 白色的月亮掛在東南方的高空,雖然已經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可是天色尚早,遠處的人聲嘈雜,因為農事已經開始了,地里的麥穗已經支撐不住收穫的等待,一定將要籽熟落地,當你發現遠處蔚藍色天際依稀呈現出的金黃色的浮塵. 真的有些餓了,那在鍋上早已烹熟的蘑菇的香味提示著咕咕作響的肚皮.
夏。扎麥芥小雞
正當農事繁忙,感覺農莊才真的活了起來,搬運金色的機車來回交織,麥秸被折斷的聲音與與麥穗被扎碎的聲音,還有人們喧嘩的聲音與機器轟鳴的聲音咆哮和淹沒了一切。繁瑣的農事使得孩子們被大人們遺漏。有足夠的時間尋找自己的樂子. 浮動的夏水塘里盛滿了三五成群嬉水打鬧的孩子,間或有駕了小船在水蓮中穿來穿去,有的則用乾淨的敞口瓶系了長線放在水中,不下半天足有獲得十多條小魚的機會. 老太在路邊撿著運載中跌落的麥穗,在幾個老婆婆的喚聲中,老太和他們一起坐下來拈麥穗,與之相比,她們多半是為了不至於閑的發慌,而老太則是自力更生. 沒多注意,她的蓖麻已經長到了半人高,新綠的手掌葉子舒張的張著,老太欣喜的給她澆水,而後坐下精心撿出完好的麥芥,熟練的編扎,一會又穿針引線,不多時,一隻巧奪天工的小雞紮好了,掛在窗前,當盛夏的微風吹來時,它的雙腳飄飄點點,嘴巴還一動一動的,十分好看! 老太再忙她新作的麥片粥,不多時分,有一個小孩提著一個蛐蛐籠子來到她的跟前,吱吱呀呀,不知說些什麼。老太問她要什麼,他低下頭指著窗上的小雞,老太取下來給他,小孩二話沒說就跑了,老太發現他拿來的蛐蛐籠子落下了,仔細識去那還是自己去年親手編的,而這個小孩自己卻識不得了,一年的光景就這樣走遠了!
秋。大白楊
按照生產隊里包干到戶時的分配,每戶都得到了些如心意的財產,老太分到的是離自家稍遠些的一棵大白楊,如果細心計算的話,樹齡也足有四五十年了,按原先的打算,老太想把它伐了做一張大床,這樣子夏天躺起來會比較涼一些,但是後來合計,除了油米等,就可能不夠開支。到了最後還是就決定,把它儲起來. 凡是熱的時候,老太經常拿把扇子,帶了它的大黃出去納涼,和幾個姐妹聊聊家常里短,而,這些天她卻經常自己出去納涼,她在一直搖著扇子想一件想不通的事情。她覺歲月真的很有意思,人非草木,人生卻如此短暫,樹木無聲,樹木卻還是活得有姿有色。為什麼沒有人承認這個世界並不屬於人類! 這棵白楊樹的主幹一個人還摟不過來,白中泛青的樹皮上點襯著眼睛般的斑斑點點,枝幹里流動著新鮮的樹汁,末稍舊枝出新芽,亮嘩嘩的墨綠葉子在雲端呼呼啦啦!高處架巢的小鳥在陽光下休憩,風兒扶著它的茸毛,睡的肯定很香. 老太似乎覺得一切都還年輕,唯獨自己老了,她覺得這棵樹始終站在中央的位置,但是說不清是哪個中央,片窪?村莊?更大?還是哪裡?是那麼遠又是那麼近. 隨著日子一直悶熱的繼續,好多人家已經不生火灶,做些冷盤,青面來度日,老太則似乎更加簡單,一片蘿蔔,就打發了一切.
秋。靜靜的夜。蛐蛐
涼水缸里滲出毛細的水珠,順著外沿滑落到缸底,滋潤著蓬鬆的土壤,不知何時落下的種子,發出了新芽,兩顆苗相依偎在一起,透過門縫射來的月光,閃爍著翠綠的光,葉片上的水珠帶著飽含的驚奇凝視深夜的背景,有什麼潛藏在深夜裡伸長了翅膀,在任意的思索中驚聲尖叫,喘著粗氣,跑來伏在你的床下屏住呼吸,在你沒有覺查之時又瘋狂的跑向了遠方. 孤獨的夜被世界拋棄,它忘記了存在的理由,久久不能找到一個可以維持的平衡。深睡算錯時間的蛐蛐,在隱秘的角落裡爬出洞穴,蹬起後腿,伸著懶腰。放開喉嚨肆意的嚎叫,帶有彈性的聲音勾畫在圓滑的物體上,放射出帶有韻律的迴響。偶爾,傳來幾聲誰的咳嗽,原來的節奏噶然而至,這樣的協奏彷彿不太和弦,陶醉演奏的深夜內容,帶著尚未整理的滑稽姿態被瞬間激怒,他們瞪大了眼睛神經質的在空洞的黑色里遊離,搜索!在凌晨的淡藍色里變的倦怠,在毫無所獲之後安然睡去!
秋。捉迷藏
斜陽燒透了天邊,雲彩象是朱紗上的金繪,卻也未曾見過如此的形象突現。看,一片戈壁荒漠鋪向遠方,金石從從,找不見夢旅人的好奇身影 聽,一襲勁浪翻湧,碎波絮雨,覺不到海的駭聲驚魂. 當秋天忙完了最後的耕種,便顯得清閑起來。只有一些人家還做著一些收尾的工作。清理地里的余茬,施肥平土.收工回家的人在牛車上唱著悠閑的小曲. 霞光勾勒出奇特的剪影,整個村莊像是樓蘭古城,湖水也正如一池金湯,使你不覺恍若此為上古陳朝遺失的哪幅畫軸。當落日的餘韻殘紅還未退散,炊煙一片又似狼煙四起,唯淡藍天際的一鉤上弦月,通知今古! 牆外一陣喧鬧,有一群身影偷偷摸摸的走過,堆起的草垛也晃晃悠悠,每一個角落裡都有呼吸和一雙雙的眼睛在忽閃忽閃,還不時傳來莫名其妙的大聲叫笑,雖然天光微明,但請不要隨便走動。否則你會被瘋狂的人揪出來,老太當年就是這樣被告誡的,但是現在的老太也已經不是捉迷藏的年紀了. 有無數的火漂在水中,忽隱忽現,在秋天輕風吹起的水波上走動,又有一些火飄在空中,在清澈的夜色里徐徐上升,一夢醒來,老太傳來陣陣咳嗽。大黃也跟著吠起來,回聲傳來的響應,引得大黃越叫越狂,滿村的大狗小狗跟著一起叫起來,站在樹上的貓頭鷹受到驚嚇拍翅飛走了!
秋。霧.落葉
看到的是溫暖,感受到的卻是寒冷,這是很多人對於秋天的感受,就連所看到的景色也都變得空空蕩蕩。枝頭高處被遺漏的蘋果,在早晨的霧氣里瞭望著遠方,還沒落掉的葉子上粘滿了冷冷的露珠,枯竭的葉脈失去了思維,腿黃的顏色告訴你它要離去. 在瞬間也沒有的時間裡,天空變得高而遠,排樹伸長了手指,在將要感受到的寒意中揮動,埋頭將要睡去。沒有完全乾掉的地面上留下小獸跑過的足跡,落了一地的葉子沒有變成誰的標本,一望無際的枯草留下了野火燒過的灰燼. 一切都是這樣匆匆,還沒來得及開始便已經結束,沉寂的草垛,廣闊的原野,還有泛起鹼泡的地皮好像都在假裝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偶有一群大雁整齊的飛過,也有一些麻雀雜亂的啄食地里掉落的麥穗. 是怎樣的景緻老太也不能來看,因為老太病了,且沒有下地很久了.
秋。紙窗。星
過程是不善於覺察的,結果又總是突然而至,所以人們往往還沒有準備好,一個新的季節便又要到來了, 原來人們真正的意識到季節的變化,是去看一些標誌性的細節,那這便是秋天最後一個奇特的細節. 垂枝上掛滿了松針一般的透明冰片,每一片都在陽光下閃著鑽石一樣的光,照耀你的眼睛,純白泛著淡淡天藍。在老太的後院里兩棵榆樹則變成立兩棵搖錢樹,結滿了珠玉水晶,等待有人摘走. 老太在窗前裁剪著窗花的紙樣, 紙窗有些暗,老花鏡也幫不上多少忙,老太在剪了一會兒之後又有些咳嗽,喝了點清水躺下,當再次醒來已經是深夜時分,老太覺得有些悶,把窗打開,一片寂靜,遙遠的夜空顯得空闊深邃,月亮下的薄雲輕散的飄動,寒冷的星星哈著寒氣,楚楚可憐的眨著眼睛 .木柜上的鬧鐘嘀噠嘀噠的響著,陳舊的指針讓人不盡相信它的準確性,上面顯示的時間也只能成為一種期待的裝飾。一陣寒氣襲來,老太打了一個寒顫,趕快把窗關上了.
冬。初冬乾菜
當冬天真的來了,似乎也沒有什麼變化。也許人們已經習慣了的周期性變化,早就對季節變得麻木了。一切都在靜靜的沉寂,涼風吹起的水波打碎斜鋪在水中的陽光,不斷流逝的時間拉長了影子的長度. 老太想象中的初冬,樹上綴滿了金黃的玉米,木門前掛滿了成串的紅辣椒,曬好的乾菜成捆碼在窗台上,堆滿的花生靜靜的躺在囤里, 烹鍋里冒出雞湯的味道,大黃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趴在地上吐出舌頭,不停的搖著尾巴…… 老太最喜歡吃的是乾菜粥,就是這麼廉價的東西做好了,味道也真的不錯. 把晾好的乾菜用剪刀剪碎放到盆里,再放剛好的熱水,把乾菜泡開待用,菜油燒熱加入調料,加清水和泡漲的黃豆燒開,再放入乾菜和澱粉糊,煮熟淋上香油味道更佳! 老太邊想邊笑,以前每次老太做乾菜粥的那一天,都是她最高興的一天,她感覺到了她的生活透著真實的香味.
冬。北風來
凜冽的風從西北方長竄直入,將有沒辦法躲藏的活物冷凍在煙奄奄一息之間,倉皇席捲沒有份量的生命,在殘酷的詩意中跳著掙扎的舞蹈,黃沙和飛塵掀開了蒼涼的感受,將想哭泣的心情展露無疑! 風中的茅草門磕傷了自己,在低聲的啜泣,外屋窗上的薄紙被吹破了,強風一個勁的往裡吹,屋子裡的傢具上都落了一層灰,抽屜上的掛環在不規則的左右擺動,掛在牆上角落的布袋裡盛著新的蓖麻籽,它們充滿了擔心似的不敢大聲喘氣,灶堂里竄出陰涼的煙灰味,棉門簾愣在那裡,牆上照片里的姐妹們緊張的盯著炕上的被子,一聲輕微的呻吟聲,使得一切如釋重負. 忽然門外傳來瘋狂的扒門聲,原來是大黃嘴裡吊著一根骨頭,露著委屈的眼神,發出哼哼唧唧的叫聲。最後沒有叫開門的大黃趴在地上,看著盤旋的枯葉無奈的翻著眼白! 在深夜裡,風停了。窗里點亮了燈,大黃在半開的門裡一閃身鑽了進去!
冬。大年集
大年臨近,家家戶戶都忙的不可開交,忙著掃灰塵,上新粉,臘月二十八是最後的一個集市,所以叫大年集. 人來人往,間或有高高舉著糖葫蘆在人群里經過,亮晶晶的紅果在路旁冒出的熱氣里劃過,映照著新年的斑斕色彩,叫賣聲,討價聲,人聲鼎沸. 老太家的煙筒里冒出了絲縷的炊煙,面色蒼白的老太帶著凝重的眼神望著爐膛里的火,她的心事就像這晃動著的火苗再一次的襲上心頭,她沒法留住身體孱弱的丈夫,沒法留住自己深愛的孩子,更沒法掌握這變幻莫測的命運,蒸氣後面顯現出她精神極差的樣子,火光照在她那張充滿挫敗感的臉上,沒有人知道該怎樣給故事加上明朗的註腳. 集市上掛滿了各種的年畫,炫亮的色彩,誇張的色彩,喜慶的色彩。攤鋪上擺著多樣的年貨,新鮮的味道,火爆的味道,祥和的味道。行走的人群,歡笑的表情,驚喜的表情,幸福的表情。找不到與老太有關的那一種! 箱柜上還放著老太已經剪好的窗花!然而它卻不明白更不知道能挽回一些什麼!
冬。大雪之夜
飄下來,不斷的飄下來,是誰的衣裳,落到麥苗的身上,積蓄著溫度。一片又一片,很多片,是誰的知音,落在火爐的旁邊,悄悄的融化. 面對這場年底下起的大雪,大家都有掩蓋不住的笑容,瑞雪兆豐年是大家想得出來最好聽的一個詞語。孩子們在用最大的程度發揮著自己的想象力,用雪製造著一切! 忙著趕製糕點的人家冒出騰騰的熱氣,剛出鍋的年糕帶著秫米的香味,佔滿了新年的氣氛。饅頭上,花捲上,點上紅紅的圓點,炸魚與熏肉的香味同化著空中的雪花,大家都在自己家藏好,為盡情的娛樂消遣做好準備! 屋檐上跌落下的雪花,消失在金黃色的光中。四處里燈火通明,整個村子像一個發光體。照著野外被風吹起的雪。這寒冷的白色沙漠里留下了一串長長的腳印,表面上不斷流動的雪掩埋著它的痕迹,遠處的荒冢叢中有一盞明燈,和一個孤零零的身影. 清晨,路中央被誰堆砌了一個樣子奇怪的雪人,此刻,狂歡了一夜的人們還在沉睡中,沒有知道老太家的大黃又失蹤了!
冬。除夕夜
傍晚的陽光把樹枝的影子照在斑駁的牆上,已經貼好的對聯映紅了門板上的積雪,倒貼的福字里更有說不完年的味道。就連快要落山的太陽也像一張紅紅的銅鑼,敲響了新年的開始. 是誰有一張至高無上的通行令,佔據了所有的地面和天空,漆黑角落裡燃起火龍一樣的爆竹,平淡的夜空里,不斷的有彩色的煙花開放,像閃電一樣,不斷照亮了樹上每一根細小的樹枝,人們已經放開了失去理智的腳步在向新年衝刺. 風兒吹起樹枝的聲音那麼近,是誰哭泣的聲音那麼遠,聽不見。新年的鐘聲在人們的召喚中越來越近,老太的院子和樹木在閃爍的煙火中越來越遠,看不清. 凌晨,路上的穿梭著拜年問好的人. 老太家的院子里貼滿了猩紅的剪花,樹榦上,窗欞上,還有那扇沒有人去拍響和永遠也打不開的院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