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三蟲

二十年代中期魯迅創作的散文

魯迅的作品,夏天近了,將有三蟲:蚤,蚊,蠅。作者在這篇文章中,借夏三蟲深刻地揭露了當時現實生活中的三類文人:一類是如跳蚤一樣的普通的反動文人;一類是較之蚊子更虛偽矯情的反動文人;一類是如蒼蠅一樣表面上危險甚微卻會傳播病毒、影響深遠的反動文人。同時,作者又借夏三蟲,提示了當時的中國人思想的麻痹和對現實的無知,而往往受騙上當,思想受到腐蝕和侵害,對整個中國社會造成嚴重危害。

作者簡介


魯迅(1881.9.25~1936.10.19),浙江紹興人,原名周樹人,字豫山、豫亭,后改名為豫才。他時常穿一件樸素的中式長衫,頭髮像刷子一樣直豎著,濃密的鬍鬚形成了一個隸書的“一”字。毛主席評價他是偉大的無產階級的文學家、思想家、革命家,是中國文化革命的主將。也被人民稱為“民族魂”。

原文


夏三蟲
魯迅·《華蓋集》
夏天近了,將有三蟲:蚤,蚊,蠅。
假如有誰提出一個問題,問我三者之中,最愛什麼,而且非愛一個不可,又不準像“青年必讀書”那樣的繳白卷的。我便只得回答道:跳蚤。
跳蚤的來吮血,雖然可惡,而一聲不響地就是一口,何等直截爽快。蚊子便不然了,一針叮進皮膚,自然還可以算得有點徹底的,但當未叮之前,要哼哼地發一篇大議論,卻使人覺得討厭。如果所哼的是在說明人血應該給它充饑的理由,那可更其討厭了,幸而我不懂。
野雀野鹿,一落在人手中,總時時刻刻想要逃走。其實,在山林間,上有鷹,下有虎狼,何嘗比在人手裡安全。為什麼當初不逃到人類中來,現在卻要逃到鷹鸇虎狼間去?或者,鷹鸇虎狼之於它們,正如跳蚤之於我們罷。肚子餓了,抓著就是一口,決不談道理,弄玄虛。被吃者也無須在被吃之前,先承認自己之理應被吃,心悅誠服,誓死不二。人類,可是也頗擅長於哼哼的了,害中取小,它們的避之惟恐不速,正是絕頂聰明。
蒼蠅嗡嗡地鬧了大半天,停下來也不過舐一點油汗,倘有傷痕或瘡癤,自然更佔一些便宜;無論怎麼好的,美的,乾淨的東西,又總喜歡一律拉上一點蠅矢。但因為只舐一點油汗,只添一點腌臢,在麻木的人們還沒有切膚之痛,所以也就將它放過了。中國人還不很知道它能夠傳播病菌,捕蠅運動大概不見得興盛。它們的運命是長久的;還要更繁殖。
但它在好的,美的,乾淨的東西上拉了蠅矢之後,似乎還不至於欣欣然反過來嘲笑這東西的不潔:總要算還有一點道德子的。
古今君子,每以禽獸斥人,殊不知便是昆蟲,值得師法的地方也多著哪。
(1)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二五年四月七日《京報》附刊《民眾文藝周刊》第十六號。
(2)本篇被吉林專版初中三年下學期收錄
(3)本篇被長春版九年級下冊語文教科書收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