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線毯

唐代詩人白居易的詩作

《紅線毯》是唐代詩人白居易的詩作。此詩通過宣州進貢紅線毯的事,對宣州太守一類官員討好皇帝的行為加以諷刺,又著重地暴露最高統治者為了自己荒淫享樂,毫不顧惜織工的辛勤勞動而任意浪費人力物力的罪惡。全詩形式較自由,長短句協調有致,語言質樸直率,感情激烈直露,記事直截了當,通俗易懂。

作品賞析


《紅線毯》一詩揭露了官府為了迎合皇帝不顧民眾賦稅負擔的現實,表達了詩人絕進奉,救時弊的意願。此詩題注“憂蠶桑之費也”表明其題旨是為憂慮蠶桑耗費之巨而作,因為紅線毯是高檔絲織品,織毯以繭絲為原料。全詩可分四個部分。
第一部分為前五句,記敘用繭線織成紅線毯的精工細作的過程。首句“紅線毯”乃“首句標其目”(《新樂府序》)。以下四句詩人指出幾個動詞,準確、精鍊地介紹了紅線毯製作工藝的順序:擇(繭)繅(線)(水)煮,揀(絲)練(線)(紅藍)染,織(毯)。從中可見出“紅線毯”與“蠶桑之費”的關係。第一部分敘述織毯工藝之複雜精細,雖平平道來。“但表現出織匠勞動的艱苦緊張,也含寓著詩人深切的同情。
第二部分從第六至第十四句,繪寫已織就的紅線毯的精美。先是表現紅線毯面積之大:“披香殿廣十丈余,紅線織成可殿鋪。”“可”字極為傳神,說明毯與宮殿地面大小正好吻合而鋪滿,足見地方官阿諛奉承之心計。“十丈余”之毯,可想而知需要耗費的蠶絲之多,化費織匠的勞動之大。詩人“憂蠶桑之費”的感情亦正見於此。接著是突出紅線毯質地的“溫且柔”。地毯僅僅面積大而質地精並不足為奇,惟大而細方見其精美絕倫,也才顯示出享用者之豪華奢侈,進而更突出“憂蠶桑之費”的題旨。“彩絲茸茸香拂拂”,從視覺與嗅覺兩個角度描寫紅線毯的精緻,這是第一層次。“絲茸茸”從視覺角度寫其絲縷柔密;“香拂拂”從嗅覺方面寫其染有香料所以隨風吹拂散發出香氣,極寫其精美。“線軟花虛不勝物”則主要從觸覺角度表現其質地鬆軟之美,這是第二層次。毯上織有花的圖案,花織得虛空柔軟,簡直受不了任何“物”來壓。但是這樣精美之物卻是專供美人歌舞踐踏,以滿足帝王聲色之娛的,可見帝王們生活豪華奢侈之極。“美人踏上歌舞來,羅襪繡鞋隨步沒”,是寫線毯綿軟有彈性,足可使美人纖纖細足陷沒於毯內,這是第三層次。“太原毯澀毳縷硬,蜀都褥薄錦花冷,不如此毯溫且柔”,這第四層次是以其他毯襯此毯。太原毯、四川錦花褥都算各地名產,但與紅線毯相比則不可同日而語:一則生澀而細毛僵硬,一則冰涼而質地單薄,根本比不上紅線毯兼溫暖與柔軟之美。“年年十月來宣州”,第五層次筆鋒一轉,介紹紅線毯之來歷,它是每年十月由宣州而來,從而把皇帝的享樂與地方官的進奉掛上鉤,漸顯題旨,使詩意深化。詩的第二部分極盡描寫、襯托、對比等表現手法之能事,淋漓盡致地渲染出紅線毯“溫且柔”之精美,為下面諷刺、抨擊地方官進奉之舉埋下伏筆。
第三部分從第十五句至第十九句,抨擊進奉者。前兩部分寫物(“紅線毯”)乃是手段,抨擊人(“宣州太守”)才是目的。詩人在把物之美寫足之後,陡然將諷刺的鋒芒直指“宣州太守”,可謂“其言直而切”,絲毫不委婉曲折。“宣州太守加樣織”一句也屬於“其事核而實”。詩人此句原有註:“貞元中,宣州進開樣加織毯。”可為證明。“開樣加織”與“加樣織”同義,都是指宣州太守在原已十分精美的紅線毯上增添圖樣,加厚質地,錦上添花,以博取“龍顏大悅”;並且不知廉恥地自誇其“為臣能竭力”。但是“加樣織”要增加多少“蠶桑之費”,卻全然不顧。紅線毯織作之艱難尚且不論,僅僅是呈奉入宮也要花費大量勞動。因為“線厚絲多卷不得”,竟需“百夫同擔進宮中!”由宣州至京城長安路程何止千里,這沿途跋山涉水,風餐露宿,又要使紅線毯避免日晒雨淋,需要無數的艱辛操勞。詩至此表現出詩人憤恨填膺。
第四部分從第二十至二十四句,詩人的憂心忡忡已轉化為滿腔憤怒,並發展到不可遏止的程度。那股“惟歌生民病”的激情促使他幾乎是指著“宣州太守”的鼻子厲聲呵問,表現了為民請命而“不懼權豪怒”的精神:“宣州太守知不知?”這不是一般的詢問口吻,乃是一種反詰語氣,是責問,是有力的抨擊。他應該知道“一丈毯,千兩絲”“一”與“千”這兩個懸殊數字的對比極有分量。“一丈毯”就需“千兩絲”,可見“披香殿廣十丈余”耗費的蠶絲之多。詩人內心痛苦而憤慨,以致不能不喊出更為震聾發聵的最後兩句:“地不知寒人要暖,少奪人衣作地衣!”這是控訴,是怒斥;鋒芒畢露,無所畏懼。詩人以“人”與“地”相比照:地本不知寒,卻為它鋪滿地毯;人需溫暖卻無衣裹體,但是地方官們“奪我身上暖,買爾眼前恩”,詩人不能不厲聲喝止:“少奪人衣作地衣!”這是“卒章顯其志”的畫龍點睛之筆,使全詩的思想境界上升到一個新的高度,也是“憂蠶桑之費”題旨的靈魂。正因為詩人有如此真摯濃郁和強烈的感情,才引起讀者心弦的共鳴。當然詩人揭露地方官之醜惡,暴露帝王生活之腐化,根本願望還是補察時政,以改革政治,維護封建統治。
《紅線毯》全詩寫作上最大特點就是“質而徑”“直而切”,語言質樸直率,感情激烈直露,記事直截了當,通俗易懂。

創作背景


這是組詩《新樂府五十首》的第二十九首詩。中唐“時政”之弊很多,其一是地方官“每假進奉,廣有誅求”(白居易《論裴均進奉銀器狀》)。“宣州太守”的進奉“紅線毯”就是一例。《元和郡縣誌》卷二八載,宣州“自貞元后,常貢之外,別進五色線毯”。這觸發了白居易對“宣州太守”一類昏官的憤怒鞭撻與對“生民病”(《寄唐生》)的同情心,“然後興於嗟嘆,發於吟詠,而形手”(《策林》六十九),創作了此詩。

作品評價


清高宗敕編《唐宋詩醇》:通首直敘到底,出以徑遂,所廂長於激也。
晚清經學家王闓運《王闓運手批唐詩選》:毯絲非奪來者,豈能乞與人耶?此皆似是而非。地最知寒,凡寒皆從地起。語亦不確。然搖曳甚佳,正可欺書生(末二句下)。
近代文史學家陳寅恪《元白詩箋證稿》:樂天於貞元中曾游宣州,遂由宣州解送應進士舉也。是以知其《紅線毯》一篇之末自注所云“貞元中宮州進開樣加絲毯”,乃是親身睹見者。此詩詞語之深感痛惜,要非空泛無因時致矣。詩中“織作披香殿上毯”句,“披香殿”用《飛燕外傳》故事。此類紅線毯自為供後庭之飾品者,此語其為泛用古典歟,抑更有所專指耶?

作者簡介


白居易(772年-846年),字樂天,號香山居士,又號醉吟先生,祖籍山西太原,到其曾祖父時遷居下邽,生於河南新鄭。是唐代偉大的現實主義詩人,唐代三大詩人之一。與元稹並稱“元白”,與劉禹錫並稱“劉白”。有“詩魔”和“詩王”之稱。
與元稹共同倡導新樂府運動,官至翰林學士、左贊善大夫。
其詩歌題材廣泛,形式多樣,語言平易通俗。有《白氏長慶集》傳世,代表詩作有《長恨歌》《賣炭翁》《琵琶行》等。
公元846年,在洛陽逝世,葬於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