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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旅人
日本1996年岩井俊二指導電影
《夢旅人》是由岩井俊二執導,卓娜、淺野忠信、橋爪浩一等領銜主演的劇情片。
影片通過對三個精神病患者的刻畫,展現了現實的殘酷和生命的脆弱。
劇照
夢旅人 劇照
一天,可可和捲毛沿著醫院的圍牆,走到了外面的世界。教堂里聖潔的唱詩使他們停下了腳步,一位好心的牧師送給他們一本《聖經》。讀過《聖經》之後,捲毛認定世界末日即將來臨。而可可卻堅信只有自己死亡才代表真正的世界末日。於是,捲毛、可可和小悟三人再次踏上醫院的圍牆,結伴去追尋世界末日的到來。一路上,他們遇到各種各樣的人和事。落隊的小悟不慎從高高的圍牆上摔下,滿身鮮血的他再也沒有起來。在一陣暴雨中,捲毛向可可傾訴了自己心中的恐懼和痛苦,兩個同樣孤獨的人相擁在一起熱烈親吻。最後,捲毛和可可走到了一個燈塔上,為了使捲毛得到靈魂的解脫,可可搶過捲毛射向太陽的槍射向自己,開槍自殺。
一個抽象的女孩。她自然、肆意、張揚。她就像那件羽毛衫上折射出的光斑,和著四野的春光在陽光下流淌,將舞蹈化為飛翔。一切對她來說都是那麼的輕,所以她總會不由自主地隨風而舞,臉上閃著被內心照亮的歡樂。生命對她來說沒有重量,生命是場虛幻的過往。所以在她扣動扳機的那一瞬間,她是嚮往著心中的極樂世界飛奔。因為生命不能永恆,而活力可以永存。
與可可相反的是,對於捲毛,生命則是一場難以忍受的旅程。他活在過去的陰影中,記憶是一個死結,是一個尖銳的硬塊,堵在胸口,發出刺目的光。刺著他渾身的細胞,讓他不僅沉重,而且疼痛。他心中回蕩著不和諧的音符,睡眠里也全是噩夢。
捲毛喜歡坐在樓頂上吹風。喜歡看樓頂上一排排晾曬的白色床單,被風吹得颯颯作響。這一段落的鏡頭讓我聯想起描寫詩人蘭波的影片《全蝕狂愛》,畫面里有過白色的絲巾,迎著風飄動。那是詩人“天使的翅膀”。“飛翔”的快樂也令詩人在離地的同時感覺惶惑和不知所措。他和捲毛一樣是生活在純幻覺世界中的人,那裡有黑色的深淵和美麗的流螢。
《夢旅人》——十分貼切的譯名,片子保持了岩井俊二抒情唯美的風格,一如他的《情書》《煙 花》《四月物語》。不太有故事片的中規中矩,反倒像一篇小品文或是一幅白描留給人的感覺:淡雅、清新,而某些段落則魔術般地把艷麗的光芒印在了觀眾的瞳孔里。
演員 | 角色 | 備註 |
佐藤美和 | Coco | |
淺野忠信 | Tsumuji | |
橋爪浩一 | Satoru | |
六平直政 | Head Nurse | |
Fujiko Yamamoto | Nurse | |
Shifumi Yamaguichi | Coco's Mother | |
Takaaki Kabuto | Coco's Father | |
伊藤和枝 | Doctor | |
鈴木慶一 | Pastor |
導演 | 岩井俊二 |
編劇 | 岩井俊二 |
製作人 | Juichi Horiguchi、Susumu Takahisa |
攝影 | 筱田升 |
第20屆日本電影學院獎(1997) 話題獎-最具話題演員獎 淺野忠信
1997年 日本學院獎(Popularity Award) Most Popular Performer 淺野忠信
製作公司
富士電視台[日本]
《夢旅人》畫面 音響
《夢旅人》
《夢旅人》的主角是三個精神失常的孩子,包括為了證明自己是父母的唯一而殺掉孿生妹妹的可可(Chara飾)、備受老師欺侮終於反抗並殺掉老師的捲毛(淺野忠信飾)、害怕孤獨的小悟(橋爪浩一飾);故事發生的場景則是冰冷恐怖的精神病院,以及冷漠的遼遠藍天下,孤獨的、沒有人煙的城市邊緣。不到70分鐘的光影交錯,展現出如下情節:可可因為殺害孿生妹妹被送入精神病院,在那裡遇見了捲毛和小悟。一日,捲毛與小悟爬上圍牆看“世界”的時候被可可撞見,於是三人一同開始圍牆上的旅程。可可與捲毛跨過精神病院的圍牆,遇見一位神甫,並從神甫處獲得《聖經》。捲毛從《聖經》中發現“有世界末日”,於是三人帶上野餐籃向著“世界末日”進發,這也就是影片片名《Picnic》的來歷。旅途中小悟摔下圍牆,孤單地死去;捲毛在雨聲中回想起兇殺現場痛苦得難以開解,可可為了解脫他的痛苦,用從警察處搶得的手槍自殺。紅色晚霞中的黑色羽毛漫天飛舞,影片末尾留給我們的是捲毛抱著可可的絕望身影,以及他未知的命運。這部立足於精神病患者的變異視角的電影,通過出色的視聽語言運用,為我們描述了最優美的仙境,然而也是最冷酷的真實:遠離人群的孤獨、罪惡感的折磨,以及救贖的無望。
一
馬塞爾·馬爾丹將畫面視作“電影語言的基本要素”,是“電影的原料”。岩井俊二被稱作“映像作家”,正出於他對畫面出色的駕馭能力,而這種能力與其學畫的背景以及最初的MTV拍攝經歷是分不開的。《夢旅人》“有意識地遠離日常的現實”,“將觀眾導向一種實驗性、演劇式的人工空間”,自然在視覺語言上偏於象徵化,呈現一種超現實主義的氛圍。
清真人對岩井俊二的影像處理才華曾作如下評價:“在影像的創造方面,他有著非同尋常的才能和天分,他的影片,向人們明確地顯示,他將這種才能和天分投向‘影像發展’的意志。在他的電影作品里。沒有可以讓人感到是依賴惰性而拍攝下來的畫面”,盛讚其影片“無論從哪個場景中隨便截取一個畫面當作照片來看,都像是可以製成明信片的圖片,充滿了繪畫般的結構性張力。”岩井影像具有一種“獨立性”,他的影像“對於美有著自主性的觸發力、召喚力,以及象徵性語言的效力。”
在《夢旅人》一片中,上述評斷顯然並不過譽。影片的序幕就極有象徵性:一條清冷的街道向遠處延伸,兩旁黑壓壓的建築物呈“A”字形,在頭頂留出一道逼仄而灰暗的天空。一個穿白裙子的女孩打破了對稱構圖的沉寂。她沿路擺放玫瑰的動作成為凝滯畫面中唯一的動態。整個畫面的色調以冰冷而不真實的幽藍為主,配以畫面外空洞而夢幻般的音響與縹緲的女聲吟唱,奠定了整部影片怪異夢幻的基調。前半部分攝影機保持拍攝點不變,隨著女孩離鏡頭越來越遠,不真實的聲音逐漸消失,遠處黑色的汽車駛過來,不僅打破原有構圖,也實現了從超現實向現實的過渡。在這個序幕中,影片主題在象徵性的畫面語言中初現端倪;汽車駛近,車輪冷冷地壓過一排嬌艷的花朵。並向鏡頭逼近,這種無情的破壞與強大的壓迫感瀰漫整個畫面,向我們暗示了影片主人公在強大的社會面前的無助與無語境地。而隨著車輪離去,畫面上業已破碎變形的花瓣在寒風中抖動,似乎也預示了命運的殘酷。
1913年的D.W.格利菲斯曾宣布:“我試圖要達到的目的,首先是讓你們看見”,克萊·派克則對“看見”作了進一步闡釋,認為它所包含的真正含義是“使我們感覺和理解”。要感覺和理解電影畫面的“畫外之意”。美的觸發力、召喚力就必須得到強化《夢旅人》的畫面正具有這樣的魅力。在可可和捲毛初遇牧師的那場戲中,牧師平息了二人爭吵之後與他們一起坐在圍牆上,穿黑衣的牧師坐在可可與捲毛中間。鏡頭反打併切換為全景;遠處藍天下。教堂的尖頂反射著溫暖的陽光;近處是三人安詳寧靜的背影,三角形的構圖給畫面增添了穩定、平和的氣氛。鏡頭隨後搖升。越過三人,留下綠樹成蔭、陽光明媚的空鏡頭。教堂的尖頂散發出聖潔的光芒,隱喻著神聖、溫暖而無邊的救贖力量。
在畫面的象徵、隱喻之外,岩井俊二同樣善於使用深焦距鏡頭(deep-focus shot)。電影評論家們往往對善於使用景深者讚不絕口,讓·雷諾阿對景深的自由運用就曾得到馬爾丹極高的評價:“雷諾阿的極端自由初看起來或許有點混亂,實際上顯示出一種天才的從容自如,……這是由於他善於最大限度地利用景深,不強使他的攝影機完全靜止,不使用一些無休止的鏡頭。”他甚至將掌握景深視作電影贏得最後獨立的標誌。岩井俊二對景深的使用可謂揮灑自如。以可可進精神病院的一組鏡頭為例:在主觀視點鏡頭下,給了一個醫院天井裡的病人們的全景。醫生和護理人員涌到車內的可可眼前,他們的笑臉在鏡頭中顯得誇張而變形。呈現出驚恐而怪誕的內心感受。可可回頭后。切換出一個斜拍且晃動不安的畫面,前景是一群神色獃滯、身著白衣的病患,他們眼神空洞地注視著鏡頭(虛擬的可可視點),中景是那輛黑色的冰冷的汽車,遠景才是可可已經面孔模糊的父母。這樣的主觀視點對表現可可內心感覺被拋棄、被隔離的痛苦非常直觀有效。父母作為景深鏡頭的遠景,是主觀視點鏡頭的聚焦對象,那種隔離感,那種視線的搜尋動作,使父母與可可既疏離又緊密相連,顯示出父母在可可心中的重要,也凸現出她內心的不安與恐懼。
《夢旅人》
對色彩和光源的巧妙運用是“岩井美學”中不可缺少的部分。他的每部影片幾乎都有一種與意蘊和氣氛協調的主色調,無論是《情書》清新純潔的白色基調,還是《四月物語》里瀰漫鏡頭的浪漫含蓄的粉色。在《夢旅人》中,與冰冷詭異、孤單絕望的氛圍呼應的是幽藍的主色調。在主色調的基礎上,他運用光線明暗的變化來調節影片氣氛。在可可跨過精神病院的圍牆的那場戲中。同樣是綠樹藍天,醫院的一側較暗,黯淡無光;而代表“外面的世界”的另一邊則是陽光明媚。樹影斑駁,藍天閃耀著希望的光澤。在三人受醫院懲罰的鏡頭中。在暗藍的主色調上,青色光源的加入以及俯拍角度令畫面顯得冰冷而壓抑。而在捲毛的幻覺中,給予他溫暖的桔色光源在千石屋老師出現后開始不安地晃動,給畫面帶來極大的視覺衝擊力,精神的錯亂感躍然屏上。
在岩井俊二的影片中,我們時常看到畫面里超現實的色彩組合,唯美得如仙境般不真實。《夢旅人》中人物服裝只有黑白兩色,可可的黑色羽衣與被染黑的病號服組合在一起,加上一雙黑色的靴子和一把黑色的小傘——“是黑衣的天使嗎?”神父發出了這樣的疑問。捲毛和小悟的白色病號服總能與環境最好地融合。便於進行MTV似的拍攝與處理。在影片中出現了大橋下墨綠色的水域,火紅色列車龐大的身軀,青綠色的草地上黃色的陽光,深藍的天空和大海,還有血紅色的夕陽晚霞。紛飛漫天的黑色羽毛……每一種色調都在一組鏡頭裡充當主色,加之精緻的、意味深長的構圖,恰到好處的音響,在觀賞世界末日的旅途中,“冷酷仙境”展現出無比的美,無比的罪。
二
莫里斯·若貝爾曾經就有聲電影對音樂的使用提出過如下看法:“我們到電影院去不是為了聽音樂。我們要求它在我們身上加深一種視覺印象。我們不要求它向我們‘解釋’畫面,而是要它給畫面加上一種性質特定地不同的共鳴……如果它賦予影片以一種補充的、它本身的詩意,那是最好不過的了。”在岩井的影片中,音樂的確充當了增加影片詩意的角色,不論是《關於莉莉周的一切》中女聲縹緲的吟唱與流暢的鋼琴背景音樂,還是《燕尾蝶》中《南海姑娘》與《My Way》對情節的參與、氣氛的渲染,都表現出岩井對音樂的出色感悟能力。
音樂在《夢旅人》中的作用在於加上“性質特定地不同的共鳴”。在序幕中出現的詭異音樂與空洞的女聲在渲染並奠定影片的風格后悄然隱退,隨後出現的輕快的鋼琴曲在可可跨越醫院與街道的界限后與移動鏡頭交相輝映,令人感到自由的輕鬆美好。鋼琴聲一直伴隨可可奔跑的腳步,在鏡頭切換至教堂唱詩班后才為讚美詩取代。這一支輕快的鋼琴曲從此成為影片的主題音樂,與影片的主題呈現出一種既衝突又融合的態勢。在小悟摔下牆的那場具有悲劇性的戲中,這支曲子的使用在於強化小悟心中的渴望與追求。小悟不斷奔跑。不斷嘗試爬上牆的努力。與他念念有聲地“上牆去”、“上牆去”。表現出一種令人心碎的逃避孤單,尋找安全的努力。同時在樂曲中插入的骨頭錯位與碎裂的聲音,是心理與生理上的真實。小悟最後因傷勢過重,更因為內心的恐懼與絕望死在城市邊緣的草地上,陽光灑滿整個畫面。鏡頭上升,小悟撲倒在草地上的身影顯得無比孤單。此時畫外音突然切換為純凈的童聲唱出的讚美詩,死亡與救贖交錯,道出生命的脆弱與無助。
讚美詩(包括教堂)在《夢旅人》中是救贖的象徵。《夢旅人》在公映時,曾被多方指責為與奧姆真理教有某種“近親性”,是向人們灌輸地球毀滅觀念的“病態影片”。除了對“世界末日”的追求,讚美詩的頻頻現“聲”也是原因之一。童聲合唱的聖詩在電影中喚醒了可可內心對愛的嚮往。蹲在教堂的牆頭跟著唱詩班吟唱聖詩的可可,或許懷念起了當初與家人一起的幸福,她對作為其妹妹的象徵的唱詩班女孩們流露了出友善與渴求接近之意,把自己心愛的、捲毛送給她的布娃娃送給幾個小女孩——這種示好行為暗示著她對孿生妹妹由仇恨到接受的轉變。然而。孩子們對她和布娃娃的恐懼與拒絕令她深受打擊,她終於追隨捲毛而去。聖詩的戛然而止正顯示出可可的被拒、受挫與恐懼。
這部曾在柏林電影節上獲“記者評審委員會獎”的作品尚有許多亮點,如慢鏡頭在轉折與末尾處的精彩使用,飛鳥暗喻可可對自由的渴求。鏡子的運用,含意深刻的對白等,這些都是形成獨一無二的“岩井美學”的必要因素。鑒於篇幅之故。本文僅就影片最為突出的視聽語言特色作分析,其餘特點將留待他文。
夢旅人
一支一支的玫瑰花擺成一長排,在馬路中間的分界線上,一輛汽車從上面軋過去,《夢旅人》就開始了……
"為什麼烏鴉都是黑色的;為什麼人總是走到盡頭才知道終點就在腳下;為什麼這個物質富足的社會人心卻越來越脆弱",當你靜靜地看窗外時,是否感受著這樣一句話,人生如夢,人在夢中………….
岩井俊二的作品總是唯美的,充滿對回憶的感受,《情書》是我們都熟悉的,而其他作品大家卻了解得很少,《夢旅人》在現實的夢中完成一次不歸的旅程。講述的是可可、鬈毛、小悟三個孩子的故事,而場景便是精神病院、高牆,永遠的白色、紅色,三個被正常人式為問題兒童的孩子做著屬於自己的夢。而他們為什麼會進到精神病院里便是一個叫人思考的問題。
片頭總是悠揚的音樂,就好像主人公可可自我沉溺的低吟,惶恐的眼睛里尋求著"爸爸媽媽",尋求著她的世界。當她從護士的手裡奪過一大把黑色的羽毛,當她把自己全身塗滿黑色的顏料的時候,她本能地逃竄到豎著鐵柵欄的牆腳抽搐,因為她快樂地尖叫--"為什麼烏鴉是黑色的……"
夢想、信仰、金錢、慾望,單純地去尋找不一定可以找到結果,而當你失去信仰的時候,你是否會被慾望所逼瘋呢,物質越來越滿足而人性卻越來越經不起考驗,在變化中人和人的關係越來越複雜,而目的卻越來越簡單。每個人心中都有夢,而又有多少人放棄了夢想用成熟的口吻說著"我那個曾經的夢是…. "而又有多少人最終放棄了夢想而回歸到這現實的路途中去呢。
那精神病院的高牆是唯一的出口,當三個孩子走上去的時候以為可以有兩種選擇,可其實高牆永遠都是筆直的終有盡頭,是一條不歸的路。人生是一條流動的河,而河的顏色只有到了終點才知道。希望所有人走完這旅途的時候,可以看著太陽,向上帝微笑。
尋找救贖的天空
——觀電影《夢旅人》
周悟拿
女孩被醫生和護士粗暴地拉進醫院的時候,院子里的其他人都只是側過臉來面無表情地看著。女孩的掙扎聲與叫喊聲隨著那扇門的關上戛然而止時,他們又都開始繼續干自己的事情。醫院的氣氛在短暫的混亂后又回復到了最初的死寂,彷彿沒有人記得有這樣一個女孩被拖入了一場盛大的夢魘。
女孩看到兩個男孩的時候,他們站在高高的圍牆上面,正準備開始一場探險。女孩穿成一身黑色,打著一把破爛的黑傘。因為她的介入,這場探險有了意想不到的收穫。
《夢旅人》
至於男孩捲毛,他渴望的是一場徹底的寬大的救贖。他認真地閱讀神甫送給他的《聖經》,“信者得救”,當他看到這四個字時他迫不及待地相信了神的存在。他祈禱世界世日的降臨,亦只是因為他太渴望救贖。若是整個世界都被摧毀,又還有什麼罪孽不能從他身上洗除呢?然而世界末日遲遲不肯降臨,那些陰影也遲遲不肯從他心中離去。他只能反覆地閱讀經書,掐算出一個莫須有的世界末日。
另一個男孩小悟,他的膽子比可可和捲毛都要小。冒險,他走到醫院圍牆的盡頭就不肯再移步向前,因為他害怕被關禁閉室,害怕被懲罰。當他和可可、捲毛走散時,他六神無主地在圍牆上奔跑起來,卻一腳踏空摔了下去。影片唯獨沒有提到小悟的過去,所以直到他滿面鮮血觸地而亡的那一刻,我們依舊無法知曉這個面目清秀的孩子究竟懷揣著怎樣的秘密。我想,被精神病院的圍牆囚困起來的人們,一定都有著許多不為人知的往事。於是他們因為負荷了太多記憶而變得和平常人不同了。小悟死之前一直在重複著一個動作,就是嘗試著再次攀上圍牆。我想,他一定已經知道自己的生命之火即將熄滅,可他不想讓自己的生命終結在自己不願停留的土地上。所以,他才一次次奮不顧身地嘗試,直到力竭而亡。
一場滂沱大雨勾起了捲毛痛苦的回憶。他和可可在圍牆上互訴過去,一起蜷縮在那把黑色的破傘之下。原來,他們都是殺過人的孩子。可可將自己的“末日之吻”送給了捲毛。這是真正的末日之吻啊,夾雜著冰涼的雨水。這個吻,是可可剩餘生命中最美的一束光芒。
最後,在蜿蜒的海岸,他們爬上了燈塔。傳說將子彈射向太陽會引發大爆炸。捲毛對著太陽舉起槍,連射三發子彈,可是橘紅的太陽依舊存在著。可可泄氣地拿過槍,說:“我是註定要死的人。讓我的死洗清你的罪吧。”
她毫不猶豫地對準自己的太陽穴開槍。隨著那一聲槍響,她頭一歪,軟軟地靠進了捲毛的懷裡。
漫天都是飛舞的黑羽毛。這個畫面,美到極致。可可,她是烏鴉的孩子。可是為什麼,她找不到自己的那一片天?
捲毛絕望地舉起手槍向四周射擊,可手槍中已沒有一顆子彈。他只能絕望地抱住可可依舊溫熱的身體,身後,是一片殘陽。
影片結束后,我久久思索:為什麼他們三個能在高高的圍牆上自如行走,而其他人,比如影片中的那個警察,走上圍牆卻馬上重心不穩地摔倒?我想,大概是因為他們是不畏懼死亡的人,所以無欲則剛。這個世界在他們眼中已經沒有什麼可留戀,他們並不怕失去什麼,也不怕再受到什麼傷害。他們祈禱的是末日,他們渴望的是救贖。所以,他們百折不回地嘗試著,可實際上他們追求的都只是虛無的幻想罷了。
三個能在圍牆上奔跑的孩子啊,你們能否告訴我,生命河流的盡頭,是什麼顏色?
<夢旅人。Picnic>
64分鐘的片子,在這個周末我反反覆復地看了很多遍。大片大片純粹的色調,少年美好的臉龐,還有永無止境的行走和奔跑。看到很多橋段,自己總會莫名其妙地墮淚,繼而接踵而至的是內心某個角落的疼痛。敏銳而細微,卻直直切入靈魂的至深處。
路西法是愛著造物之主的,比誰都深沉。
亞伯同該隱亦是相愛的,深入骨髓。
只是他們,愛的太深,註定成傷。傷的太重,墮落就成了一種唯一的抉擇。
高高的天台上,是孩子們在畫著心頭的夢。濃郁的蠟筆圖畫,是織夢者編織出的與夢有關的五色錦緞。
記得那個有著明亮笑容的女醫師,是整部影片里作為“完整人”而出現的最美好的角色。而她,卻也僅僅出現在那寫關於夢的篇章里。在其它的鏡頭裡,我們看到的是那些所謂正常人的對孩子們的蹂躪虐待,甚至殺戮。
對一個孩子來說,物質的貧乏並不可怕,因為那所帶來的僅僅是肉體的湮滅。而可怕的是,一個人連夢想權利都被肆無忌憚地剝削。
<小悟>
——美好的女醫師指著那個叫做小悟的男孩子的畫,暖暖征問,這是什麼啊?
是太陽。小悟說
這又是什麼啊?她笑。
——道路。
——是通向哪邊的道路呢?
——……
交談的最後,小悟並沒有回答。
低眉。對著自己輕輕一笑。那些由太陽發出,並通向遠處的道路其實就是孩子們的夢想之路吧。有些人在這些道路上早早停住了腳步,將自己淹沒在了俗世之中,從此與夢想背道而馳;而有的人,選擇了以夢為馬的姿態,選擇了夢旅人的征程,卻在塵世中被當作了徹徹底底的異類。
突然想起了一句歌詞,很俗氣,很狠毒。是唱給張無忌這個大情痴的詞調吧,無情人笑我痴,我笑無情人懵懂。就像孩子們在找尋世界末日的路途中和小丑的會面,眾人對他們冷嘲,孩子們亦對這個世間熱諷。
孰對孰錯,孰是孰非,哪一種生活究竟才是一場大夢,我已分辨不清。
<可可>
穿上黑色的羽毛/你就是小小的惡魔了/帶著羽毛/我想要飛翔/我想要離開這惡魔的城堡/面對上蒼/那裡是我肆意的喧嚷/黑色羽翼的天使/為何不能重回天鄉
那個叫做可可的女子,Chara出演,同《燕尾蝶》一樣的影像。黑色蓬亂的頭髮,糾結著生長在一張凌亂的臉龐上。Chara並不美,但卻有一種不凡的氣質,邪氣而且童真。可可在影片里大聲向著這個世界詰問著,為什麼烏鴉都是黑色的,為什麼自己只是一隻被人丟棄的布偶,為什麼,哪怕竭盡全力,人們也不夠飛翔。
在綠色院牆上奔跑的女孩子,向孩子們微笑的女孩子,在世界末日到來之前與你一起淋最後一場雨的女孩子。我聽見她說,算了吧,地球也快到末日了。到時候,你的罪我的罪都會被一筆勾銷。
地球末日的最後一場雨。聽啊,那是一種多麼深沉的決絕與孤立無援。
或許,就像影片里那位老神父所說的,可可是天使,卻有著一身黑色的羽翼。那是惡魔的標記,是業障永遠不能被寬恕的印記。
<捲毛>
還記得這個一直渴望末日降臨,卻又渴望被救贖的男孩子么。
捲毛左手抓住的,是對這個世界的憎惡,右手緊握的,是對這個世界最後的希望。太決絕的擁有註定了他決絕的旅途。
還是在那個高高的天台上,捲毛翻閱著《聖經》。《聖經》上說,我又看見一位天使站在太陽上 對來往的飛鳥說 請你們一起來赴天主的宴席。
小悟聽罷,說,這個世界上沒有神。可可說,神明就是自己的父母。而只有捲毛信誓旦旦地相信著,他已經得到了最後的救贖。他是一個那麼渴望得救的棄兒,從大教堂開始,一直到海邊可可的自盡,他都那麼渴望得到救贖。甚至是,以一種屈辱的姿態渴求著上蒼的救贖。
岩井俊二讓命運與每一個棄兒開了一個冷峻的玩笑。
他們一起去往海邊等待末日。可是時間依舊流轉,街市仍然太平,末日並沒有如期而至,令人措手不及的是,小悟與可可的相繼離去。
我想,一直到影片最後可可的死,捲毛才真真正正地放棄了所有的希望,他所有對這個世界的詛咒和絕望都化作了最後的一聲嚎叫。一切平靜,他身後已是殘陽如血。
黑色的羽毛紛飛滿天,又是誰在詛咒這個世界。從生,到死,其實我們從來就沒有被救贖過。所有的希望只是一場天大的謊言。
<夢旅人。Pacnic>
又是聖歌響起,稚氣的童聲遍遍吟唱。
——Oh,Saviour ...Oh,Saviour/ I was relived /It happened just this morning /When I first believed.
影片結束,宛如一場大夢。
望望窗外的車水馬龍高屋建瓴,和行走在城市森林裡一張張麻木而且雷同的面孔,我禁不住捫心自問著,情與貌,孰真孰假,醒同醉,孰清孰睡。
天父啊。何時,又是我們的救贖。
第一次看《夢旅人》只看了大概四分之一,當時就斷定這是我看過所有電影里我最喜歡的,後來跟朋友說起,他說那是因為你只看了四分之一而已。可是夠了,我知道岩井俊二是一個有能力貫氣的導演,後來終於把它看完了,比我想象的還要喜歡,它講述了一次奇異的殘酷旅行。吸引我的是一種強烈的期待,不同於《四月物語》和《情書》的那種甜美溫馨的期待,片里三個孩子的期待是純黑色的,是世界末日。永無止境的黑夜會驅散可怕的夢魘和不好的事情。他們相信末日會來不顧一切地去迎接它。
本能和命運
當汽車軲轆無情的碾碎地上排列整齊的玫瑰花時,可可被父母送進精神病院,他們相信女兒是瘋狂的,她認為自己是一隻黑色的鳥並殺死嫉妒她的妹妹,可可拔掉烏鴉羽毛為自己縫黑色的翅膀用黑顏料塗抹全身。趕走了妖婆一樣的壞護士,她看見鐵窗外黑色的鳥群灑出一道美麗的弧線。
捲毛是個聰明冷靜的男孩,但他殺死了一直折磨他的變態班主任,他的幻象經常出現,那個令人噁心的老師出現在牆上,露出章魚一樣的生殖器,持續不斷的小便。後面是小悟自瀆的影子,權利和慾望扭曲在一起。
末日的愛
小悟說:你看見那個女孩了嗎?她是烏鴉的女兒,我喜歡她就在很久以前。捲毛送給可可從草堆里撿來的破舊的娃娃,搶走了笨警察的手槍,手槍真好布娃娃真好。小悟也想送,見草堆就翻,竟然翻出只斷手來,小悟嚇哭了也因此掉了隊,半路夭折。大雨喚起捲毛殺死老師的可怕記憶,陷入極度的恐懼里,可可安慰他,並給了他地球最後之吻。圍牆上的狂吻驅趕了陰霾。在燈塔上分享並不存在的晚餐,天堂地獄,一切虛空的美好。
邊緣之旅
勇敢的可可第一次帶著捲毛小悟跳過了精神病的圍牆,發現了一個連綿不絕的廣闊世界。可可自由的奔跑在長長的圍牆上,他們像小動物逃出籠子般小心翼翼,並沒敢走很遠又回去了,結果可可受到懲罰。第二次發現了世界末日的秘密,踏上末日之旅,一路上這隻奇怪的隊伍惹人注目,驕傲地走過歡樂的馬戲團,立交橋,高樓大廈,但只走圍牆,再窄再困難也努力走,地面再廣闊不屬於他們,他們只在邊緣行走。他們真的不適合這充滿慾望的世界。
死亡與新生
三個行走在圍牆上的天使,腳一踏上地面就陷入了恐慌與不安,他們在圍牆上行走迎接著世界末日,小悟從圍牆上掉下來,醒來后本能的要繼續爬上圍牆,背景是好美的音樂,慢鏡,小悟在草地上掙扎,細細的腿努力的撲騰著要站起來,讓人想起初生的羚羊。金色的夕陽籠罩著他,脖子摔斷了,眼睛也瞎了,臉上都是血。他象是要死去,又象是剛出生,天使新生的痛苦。“我始終非死不可,就讓我洗去你的罪吧”子彈射向太陽並不能引起太陽的大爆炸,可可用子彈射向自己,黑色羽毛漫天飛舞,黑色的鳥用生命驅除捲毛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