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道歌

唐代永嘉玄覺創作的詩歌

《證道歌》是唐代高僧永嘉玄覺禪師悟道后心得精華的文字記錄。這首詩歌凝聚了佛教智慧和人生智慧的特有風采,產生了較為深遠的影響。全詩二百四十七句,為長篇雜言形式,文字通俗,闡揚禪理,唐宋時廣為流傳。

作品原文


證道歌
君不見:絕學無為閑道人,不除妄想不求真無明實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法身覺了無一物,本源自性天真佛,五陰浮雲空去來,三毒水泡虛出沒。
證實相,無人法,剎那滅卻阿鼻業,若將妄語誑眾生,自招拔舌塵沙劫。頓覺了,如來禪,六度萬行體中圓,夢裡明明有六趣,覺后空空無大千。
無罪福,無損益,寂滅性中莫問覓,昔來塵鏡未曾磨,今日分明須剖析。誰無念?誰無生?若實無生無不生,喚取機關木人問,求佛施功早晚成。
放四大,莫把捉,寂滅性中隨飲啄,諸行無常一切空,即是如來大圓覺。決定說,表真僧,有人不肯任情征,直截根源佛所印,尋枝摘葉我不能。
摩尼珠,人不識,如來藏里親收得,六般神用空不空,一顆圓光色非色。凈五眼,得五力,唯證乃知難可測,鏡里看形見不難,水中捉月怎拈得?
常獨行,常獨步,達者同游涅槃路,調古神清風自高,貌悴骨剛人不顧。窮釋子,口稱貧,實是身貧道不貧,貧則身常披縷褐,道則心藏無價珍。
無價珍、用無盡,利物應機終不吝;三身四智體中圓,八解六通心地印。上士一決一切了,中下多聞多不信;但自懷中解垢衣,誰能向外誇精進?
從他謗、任他非,把火燒天徒自疲;我聞恰似飲甘露,銷融頓入不思議。觀惡言、是功德,此即成吾善知識;不因訕謗起冤親,何表無生慈忍力?
宗亦通、說亦通,定慧圓明不滯空非但我今獨達了,恆沙諸佛體皆同。獅子吼、無畏說,百獸聞之皆膽裂;香象奔波失卻威,天龍寂聽生欣悅。
游江海、涉山川,尋師訪道為參禪;自從認得曹溪路,了知生死不相關。行亦禪、坐亦禪,語默動靜體安然;縱遇鋒刀常坦坦,假饒毒藥也閑閑。
我師得見燃燈佛,多劫曾為忍辱仙;幾回生、幾回死,生死悠悠無定止。自從頓悟了無生,於諸榮辱何憂喜?入深山、住蘭若,岑崟幽邃長松下,優遊靜坐野僧家,閴寂安居實瀟灑。
覺即了,不施功,一切有為法不同;著相布施生天福,猶如仰箭射虛空。勢力盡,箭還墜,招得來生不如意;爭似無為實相門,一超直入如來地。
但得本、莫愁末,如凈瑠璃含寶月;既能解此如意珠,自利利他終不竭。江月照,松風吹,永夜清宵何所為?佛性戒珠心地印,霧露雲霞體上衣;降龍缽,解虎錫,兩鈷金環鳴歷歷;不是標形虛事持,如來寶杖親蹤跡。
不求真、不斷妄,了知二法空無相;無相無空無不空,即是如來真實相。心鏡明、鑒無礙,廓然瑩徹周沙界;萬象森羅影現中,一顆圓光非內外。
豁達空、撥因果,莽莽蕩盪招殃禍;棄有著空病亦然,還如避溺而投火。舍妄心,取真理,取捨之心成巧偽;學人不了用修行,深成認賊將為子。
損法財、滅功德,莫不由此心意識是以禪門了卻心,頓入無生知見力。大丈夫,秉慧劍,般若鋒兮金剛焰;非但空摧外道心,早曾落卻天魔膽。
震法雷,擊法鼓,布慈雲兮灑甘露;龍象蹴踏潤無邊,三乘五性皆醒悟。雪山肥膩更無雜,純出醍醐我常納。一性圓通一切性,一法遍含一切法。一月普現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攝;諸佛法身入我性,我性同共如來合。一地具足一切地,非色非心非行業;彈指圓成八萬門,剎那滅卻三祇劫;一切數句非數句,與吾靈覺何交涉?
不可毀、不可贊,體若虛空無涯岸;不離當處常湛然,覓即知君不可見。取不得、捨不得,不可得中只么得;默時說、說時默,大施門開無壅塞。有人問我解何宗?報道摩訶般若力;或是或非人不識,順行逆行天莫測。吾早曾經多劫修,不是等閑相誑惑。
建法幢、立宗旨,明明佛勅曹溪是;第一迦葉首傳燈,二十八代西天記。法東流、入此土,菩提達摩為初祖;六代傳衣天下聞,後人得道何窮數?真不立、妄本空,有無俱遣不空空;二十空門元不著,一性如來體自同。
心是根、法是塵,兩種猶如鏡上痕;痕垢盡除光始現,心法雙忘性即真。嗟末法、惡時世,眾生福薄難調製;去聖遠兮邪見深,魔強法弱多怨害;聞說如來頓教門,恨不滅除令瓦碎。作在心、殃在身,不須冤訴更憂人;欲得不招無間業,莫謗如來正法輪!
旃檀林,無雜樹,郁密森沈獅子住;境靜林間獨自游,飛禽走獸皆遠去。獅子兒、眾隨後,三歲便能大哮吼;若是野犴逐法王,百年妖怪虛開口。
圓頓教、勿人情,有疑不決直須爭;不是山僧逞人我,修行恐落斷常坑。非不非、是不是,差之毫厘失千里;是則龍女頓成佛,非則善星生陷墜。吾早年來積學問,亦曾討疏尋經論;分別名相不知休,入海算沙徒自困。卻被如來苦訶責,數他珍寶有何益?從來蹭蹬覺虛行,多年枉作風塵客。
種性邪、錯知解,不達如來圓頓制;二乘精進沒道心,外道聰明無智慧。亦愚痴,亦小騃,空拳指上生實解;執指為月枉施功,根境法中虛捏怪。不見一法即如來,方得名為觀自在;了即業障本來空,未了應須還夙債。飢逢王膳不能餐,病遇醫王爭得瘥?在欲行禪知見力,火中生蓮終不壞;勇施犯重悟無生,早時成佛於今在。
獅子吼、無畏說,深嗟懵懂頑皮靼;只知犯重障菩提,不見如來開秘訣。有二比丘犯淫殺,波離螢光增罪結;維摩大士頓除疑,猶如赫日銷霜雪。不思議、解脫力,妙用恆沙也無極;四事供養敢辭勞,萬兩黃金亦消得;粉身碎骨未足酬,一句瞭然超百億。
法中王、最高勝,恆沙如來同共證;我今解此如意珠,信受之者皆相應。了了見、無一物,亦無人、亦無佛;大千沙界海中漚,一切聖賢如電拂。假使鐵輪頂上旋,定慧圓明終不失;日可冷、月可熱,眾魔不能壞真說,象駕崢嶸慢進途,誰見螳螂能拒轍?大象不游於兔徑,大悟不拘於小節;莫將管見謗蒼蒼,未了吾今為君訣!

註釋譯文


詞句註釋

⑴絕學無為二句:開悟明心后以經典檢查而證明確實無誤,再深入觀察而通透了,悟後轉依本來清凈涅槃的第八識如來藏,不再對三界境界有所愛樂了,就是絕學聖者,在聲聞解脫果中的果位等同阿羅漢。絕學的聖人(於解脫道無可再學的聖人),悟后都是不除妄想也不必再求真實,不必每天保持離念而誤以為離念后是真實心。
⑵無明實性二句:能出生無明者方是眾生成佛之性,能出生幻化無常五蘊身者方是萬法之生身。現見離念靈知不能出生一念無明種子,亦不能出生色蘊、識蘊、受蘊、想蘊、行蘊。
⑶證實相無人法二句:禪門所證是無人亦無法之實相,離念靈知有人、有法,故非禪宗證道之標的,離念靈知即是識蘊故,是所生法故,故離念靈知非是無人亦無法之實相。離念靈知常與六塵萬法相應,相應即是趣到一邊,是故從來不能離兩邊,即知是不住中道者。唯有如來藏不趣六塵中任何一法,是故不墮兩邊。譬如南泉禪師向徒弟趙州從諗開示說:“道不屬知、不知,知是妄覺,不知是無記。”所以,後來有人問道時,老趙州說:“老僧不住明白里。”因為,明白就是知,不離六塵,即是妄覺,不離兩邊。阿鼻,阿鼻地獄,意為無間地獄,因此處眾生受苦無間斷而得名。
⑷夢裡明明二句:離念靈知必須在六趣中才能存在,既在六趣中,當知即是夢猶未醒也!只有親證空空無大千、無六趣之如來藏,完全符合《心經》所說無一切法的境界,方是真正夢醒者。夢醒者方能常住中道:現見如來藏不斷亦不常、不生亦不滅、不墮六塵而又不離六塵……等無量無數之中道性。
⑸誰無念四句:離念靈知並非真正無念之心,只能有時無念,並非本即無念、永遠無念者,故非般若實相心。離念靈知既然常常有念,當知不能離於兩邊,能念與所念都是世間一邊之法故,則非般若實相心,將來緣散時還是會壞掉而繼續生起語言妄念的。永嘉大師以正確知見寫出來告示天下人:只有本來離念而不是修行以後才離念的心,才是真正無生的法;只有本來就在的無生之法,才能出生一切法。
⑹摩尼珠、如來藏:大乘佛法中所說之摩尼寶珠乃是如來藏,說五眼、五力皆從此如來藏得,而如來藏即是第八識:阿賴耶、異熟、無垢識。由教證和理證來說,禪宗所說親證般若中道之觀行對象,即是如來藏阿賴耶識心體也。
⑺鏡里看形二句:大乘見道並非從緣起性空之觀行而得,謂緣起性空之觀行對象為“鏡里形、水中月”之五蘊、十二處、十八界等無常幻有之法故,這些法緣起性空,皆是從如來藏中出生之法故;鏡外形及空中月,方是真實法;欲求實形及真月者,當以鏡里形及水中月為線索,尋覓鏡里形之根源,尋覓水中月之根源;是故並非以鏡里形及水中月而觀行緣起性空者,可名為實相般若之見道也。
⑻涅槃(pán):即是如來藏之異名,乃是依如來藏不再含藏分段生死煩惱種子,是故舍壽后不復入胎受生,亦不生於天界,不復出生七識心,只余如來藏不生不滅、完全離六塵見聞知覺性,故名無餘涅槃。《成唯識論》中說大乘有四種涅槃。
⑼悴(cuì):本意為憂愁、悲傷。
⑽宗亦通二句:宗,指宗門,說,指教門,由親證如來藏通達般若故,宗、說皆通,宗門之證悟端賴如來藏之親證,宗門之密意全在如來藏故;教門中所說者,亦皆是以如來藏為中心,而說蘊處界無我,而說如來藏借蘊處界而生之一切法皆無我,親證如來藏者方能通達般若,生起勝妙智慧。
⑾豁達空四句:豁達空的人會撥無因果。像這樣“去有而著空”,正是佛法中的大病,跟豁達空是一樣的道理。譬如有個愚人想要逃避溺水淹死,所以他就先跳入火坑裡面去燒死了,他認為被火燒死了就是空,空就不會再被水淹死了。
⑿損法財二句:意識心是劫奪自家法財之大賊,是消滅自家功德之敗家子,是故千萬莫錯認意識心為真正之常住主人。如果能遠離意識心境界,斷除“離念靈知為常、為實我”的邪見,方能起心尋覓不落於意識心境界之如來藏真實心,而頓入無生之法中;但這些都是由知見正確的力量所達成的,也是必須依靠斷除我見后之清凈意識心來參禪,方能證悟實相心如來藏。
⒀斷常坑:“常見外道”是以能知能覺的我丶見聞覺知的我是常而不壞的,執著意識心是常而不斷。即使修定到三界中最微細的意識心非想非非想定,亦是意識心境界,不得出三界。“斷見外道”,是觀察到見聞覺知心的我並非常而不壞,在睡眠丶昏迷丶死亡時就不見了,卻因為無法找到見聞覺知心壞了後有什麼可以去向來生,因此而認為人死了以後是沒有未來世的,這就是“斷滅見”。

白話譯文

諸位難道沒有看見:那個本來就在的第八識如來藏,他是離見聞覺知而絕念無學、無作無為的悠閑道人,他既不勤求斷除妄想,也不企求能證得真實理;不管是出生無明煩惱,或者展現真實如如的體性,乃至無明的真實性,都是此第八識如來藏本具的成佛之性,對於幻化的五陰身以及如來藏本身自體所展現的空性之功德,都是這個第八識如來藏所生、所顯之法身功德相分;一旦親證此如來藏,即能覺了此如來藏法身之自住境界中無有三界五陰十八界的任何一法、一物,而他是本來就在的萬法根源,是具有無量無邊天真純凈且無漏自性的自性佛。證悟者從如來藏自住境界來看待三界萬法時,發覺那些生滅的五陰,就如同空中的浮雲一般,空有來去之相,只在如來藏的表面上來來去去;而貪瞋痴三毒又恰似水面浮泡一般地虛妄無實,一向虛出妄沒而無有真實不壞的自體性。
若得契證此一法界實相而轉依的人,現觀如來藏心體自身本無一切人我,亦無一切法我,一念相應而親證如來藏時,在剎那之間就發現原來他不與阿鼻地獄業相應──與阿鼻地獄之業毫不相干,從此就滅掉了對無明妄計的一切阿鼻地獄的業行!上面所說若是妄語欺瞞眾生,我永嘉玄覺便是自己招引塵沙劫數拔舌地獄惡業!一念相應即頓時覺悟,了知如來所說真實義禪的旨趣,悟后猶待轉依法身理體而廣修普賢行,漸次圓滿菩薩六度萬行。沒有親證此一實相之前,如同眾生處於三界生死幻夢之中,明明看見有輪迴六趣的有情存在;但是覺悟之後卻如同大夢初醒一般,親見六趣有情都不是真實的存在,甚至也沒有三千大千世界可說了。
從如來藏自己所住的境界來說,本來就無罪無福,亦無損減或增益可言;真如心體乃是純然寂滅之性,在他自己所住絕對寂滅的境界中,根本不需詢問及尋覓生死與解脫。自從證悟以來看見眾生各自都有的這一面蒙塵的污垢銅鏡,是從來都未曾磨治修凈的,我今日應該很分明地剖析給大眾知道。諸位應該探求到底本來無念的是誰?本來無生的又是誰?若所悟的確實是本來無生的心,這個無生之心是沒有一法不能從他出生的;假使不能好好地自己參究體驗一番,老是在經中所說的“機關”“木人”等語句中,作文字訓詁或思維研究,是不可能開悟明心的;若是每天求佛施以佛力加持而不肯自己努力參禪體究,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成就見道的功德?
應該放開對四大之身的錯計與執著,千萬別像一般眾生那樣執取不放、把捉不舍!於此如來藏真常心的涅槃寂滅性中,只需隨著四大之身的需要而飲水吃飯就行了!當你悟得如來藏以後,若能了悟一切身口意行都是無常,三界一切法都是生滅壞空而無常住的自性,即能觸證如來所證第八識的大圓滿覺悟境界。此是我永嘉玄覺決定而不改易底真實說,我也用這個親證的如來藏的妙理,來表顯真實第一義諦的大乘教;如此實證而得決定之人,是真實出家的僧寶;若是有人不肯我這個說法,那就由他任意地依他的情識臆想來征詰,我是不可能被詰倒而改變說法的。想要證悟大乘真諦之禪和子們!應當直接地截斷彎曲纏繞的種種葛藤而向根源尋覓,這是諸佛世尊親所印可的大乘真諦宗旨;若是要捨本逐末而在經論中的文字言語上面,猶如尋枝摘葉一般地作研究、訓詁,是我永嘉玄覺做不到的事。
經中所說的無價摩尼寶珠,世俗人及佛門未悟、錯悟的人都不能認識他,若是想要獲得這個無價的摩尼寶珠,只需參禪求證如來藏就行了;當你證悟第八識如來藏時,就從如來藏裡面親自收得摩尼寶珠了。證得如來藏以後來現觀,你就能看到猶如摩尼寶珠一般的如來藏,不但能映現出萬法,而且也常常出生六識而顯現出能見之性、能聞之性……乃至能覺、能知之性等六種神奇作用;這六種性用雖然是緣起而性空的,若是將這六種神用轉而依止及歸屬於常住的如來藏以後,成為如來藏的一部分了,也就成為常住而不空的法性了;然後再來反觀這一顆如來藏寶珠的時候,卻又看到他如同摩尼寶珠能顯示種種影像一樣,不斷地顯現山河大地、五陰眾生;他自己雖然不是物質之法,卻又能生種種物質及七識心法,所以當你說他是色法時,他卻又不是色法。經由實證如來藏、轉依如來藏而修行,最後一定可以清凈五眼、發起五力;然而這卻是唯證乃知的事,未悟及錯悟的人窮盡意識思維以後,仍然是很難加以猜測出來的。從鏡子中看到所映現的種種身形的影像並不困難,如同愚痴人一般想要從水中撈到那天上的月亮,要到哪一天才能拿到天上的月亮呢?
證悟如來藏的人是極稀有的,總是獨行無偶,往往是獨步於人間而難可覓得知音的;只有同樣是已經通達如來藏之人,才能攜手共同遊行於涅槃路上!大凡真悟之菩薩都會轉依如來藏而進修成佛之道,只是如來藏這個曲調太古老了;而證悟如來藏寶珠的人智慧勃發而離愚昧以後,看來是精神清朗的,這樣安住如來藏境界的人所顯現出來的風格自然而然就很清高;縱使沒有珍饈美食,使得色身不壯而瘦削,可是他的風骨卻是高峻的,然而一般人不懂得尊敬這種真悟的菩薩,往往棄之不顧。窮於世間錢財的佛門真正出家僧人,並不貪求錢財,由於一貧如洗的緣故所以嘴裡常常自稱貧道;其實這樣的僧人只是身上貧於錢財罷了,但他在佛法之道其實是廣有法財的,所以這樣自稱貧道的出家僧人其實是一點都不貧!這些在世俗錢財上貧窮的僧人,身上常常只能穿著破爛而有許多布毛的深色僧袍;然而若是說到佛法之道,他的心中其實是收藏著無量的無價法財珍寶。
這樣自稱貧道的僧人心中收藏無量的無價佛藏珍寶,永遠也受用不盡!這樣的貧僧可以用這種無價珍寶來利益有緣的人物,可以應機逗教而不會吝惜自己所擁有的無價法寶。未來佛地的法身、報身、化身,以及大圓鏡智等四種智慧,都可以在這個如來藏摩尼寶珠中圓滿證得;乃至二乘聖人所證的八解脫與六通,都可以用這個如來藏心的境界來印證。上品之士經由如來藏寶珠的實證而能夠對真諦獲得決定及了知以後,就可以對一切佛法都同樣獲得決了;可是中根之人及下根之人,越是多聞上根菩薩從如來藏中直接流露而說出來的妙法時,卻是越多的人不能信受。這時候,深悟的菩薩就只能向自己的懷中,解下為眾辛苦而汗污了的僧衣,還有誰能向外面那些愚痴無聞凡夫誇耀自己是何等的精進不懈呢?
然而證悟者於此三界之中,卻是知音難尋,別人想要怎麼毀謗、怎麼非議,就任由他們去吧!但實相法界的事實卻不因為他們不信的毀謗、非議而消失,那些毀謗與非議,就像高舉火把想要焚燒整個天空一般,最後仍將是自己疲累而徒勞無功,法界實相仍將繼續存在而且並不改變。那些毀謗與非議的言語,我聽了就當作是暢飲甘露一般,當作是逆增上緣,來幫助自己銷融業種,反而頓時更深入如來藏的不可思議境界中。我總是觀察這些凡夫們對我所作的惡言惡語,當作是來幫助我轉化習氣種子的功德法,所以那些對我惡言惡語的人們,就成為我的善知識了。假使不能夠因為那些訕笑與毀謗的因緣,而示現自己不會因此而增加更多的冤家與親屬的人,又如何能表顯出證悟無生的人應有的慈悲力與無生忍之功德力?
由於真實親證如來藏本心的緣故,便能於離言說而證第一義諦的宗門也通達;對於不離言說而教導第一義諦的經教以及為人說法的教門,也都能通達!對於禪定的定位以及般若智慧的定位,已經能圓滿而光明地顯現出來,決不耽溺或停滯於斷滅空、頑空的惡見當中!這個如來藏本心法界實相的道理,決非只有今日我永嘉玄覺一個人才能獨自通達與了知,恆河沙數的諸佛所證悟的實體都一樣是這個如來藏,體性完全無二!證悟者為救護走入岐路的眾生而摧邪顯正,所說的殊勝智慧妙理,猶如金毛獅子般無畏的怒吼,這是無所畏懼者所說;一切錯悟者就如同野狐等百獸一般,聽到菩薩說法如同獅子大吼一樣,無不為之腦鳴欲裂!即使是香象聽聞了獅王菩薩的大吼,也是四竄奔逃而盡失原有的威風;可是天人以及龍族若是聽聞到菩薩的獅子吼法音時,卻是安寂坦然而且生起歡喜心而樂於聽聞!
回想當初為了尋訪明師,探求心地大道的宗旨,不惜跋涉山川,遍歷江海,一心一意都只為了參禪求悟!自從認得祖祖相傳、心心相印的本來面目,認清了回歸曹溪六祖慧能大師的路途以後,方才了知五陰的生死其實都與如來藏自住的實相境界無干。證悟之後才發現三界萬法一切都歸屬於他,從此以後走路時也是禪,坐定之時也是禪,而且說不說話、動不動作等一切時中,都可以現前觀察而證實如來藏是從來都不動心的;轉依如來藏這樣的寂靜自性以後,自己也就安然地不再妄自攀緣了。縱然我這五陰身遭遇利刃逼害時,我心中總是一直都很坦然的;假使我這五陰身被人偷偷地下毒謀害,我還是不會怨怪下毒者,心中仍然不覺得這件事情對我是多麼重要底事。
我的本師釋迦世尊在遇見然燈佛時被授記成佛,但是以前悟后多時的生死之中,也曾是多劫修菩薩行的忍辱仙人。回想我永嘉玄覺自己的修行路,一世又一世不斷地生生死死輪迴不已,悠悠忽忽地頭出頭沒已不知有幾多回了,連片刻一時都不曾止息過!一直到頓悟如來藏而體認他的本來無生以後,對於世間的光榮與屈辱又有什麼值得憂喜與罣礙的呢?這樣證悟無生而轉依了如來藏以後,不管是踏入深山峻谷之中,或者是住在罕無人跡的幽靜野地,或於參天挺拔的松蔭底下修行度日,隨緣放曠悠閑恬適而輕鬆地游於法海中,有時則是隨意安止山林野居思維靜坐,這樣住于山野僧家之中安樂寂靜,自辦其道,真的很瀟灑。
一旦覺悟如來藏真心的本來無生,開悟明心的事情就了了,悟后不需要施加功行於所悟的心上面,因為一切有為的妄心等七識的法性是不同於真心如來藏的;住於五陰之相而布施植福的人,死後是會生到欲界天中享福,就好像仰頭舉弓向天射箭一般,一旦箭勢衰竭、力量耗盡了以後,終究必將墜落回地面;所以天福享完以後,只剩下惡業種子,從天界下墮時將會招得未來世不可愛的果報,產生種種不如意的惡果,怎麼能與頓悟如來藏的實相法門,一下子便得超越而直接進入自心如來勝地的境界相比擬。
只需要悟得萬法本源的如來藏,就不必憂慮生滅有為法等枝葉末節!如來藏就像清凈琉璃蘊藏著寶貴的明月一般,含藏著萬法的功能差別;既然能夠從垢衣中解下這個如意寶珠──找到五蘊垢衣中的如來藏了,從此以後就可以用這個寶珠如來藏來利益自己,也能用這個寶珠如來藏來利益他人,並且將是永無窮盡而不會衰竭的。江中的明月映照著,清風也和緩地吹過松樹,在這樣光明清凈的好環境之中,不懂得將自己的寶珠如來藏取來自利利他,整個美好的晚上到底是在做什麼呢?就以寶珠如來藏顯現的能使人成佛之性,轉作心地戒寶珠,將自己所悟的心與已經生起智慧的自己加以印定,就成為無事人了,因此就能把天地間的一切─霧露雲霞─都當作是自己身體所穿的衣服一樣;出家以後所得到的缽就成為降龍缽,而行腳時用的錫杖也就成為抵抗惡虎的用具了,這時何妨手握著解虎錫,於地一振,讓錫杖上的兩股金環清楚地鳴響著!這時的二樣物品已不只是在標舉著出家形象三千威儀的事持表相而已,這正是如來寶杖親自為大眾示現法身的蹤跡啊!
被我所悟證的寶珠如來藏,他自己不需去追求真實,他也不必去斷除妄想;悟后就能了知真心如來藏空無形色而且沒有妄心的行相,也能了知真心所生的妄心生滅無常而無常住的心相;但是在這個無相之法身如來藏實相境界中,卻沒有空與不空可說,這才是法身如來所住的真實相境界。對於心鏡─如來藏─已經明白了,就能對諸法鑒照無礙──不再愚昧於三乘菩提了,才知心鏡如來藏的功德廓然無邊而普遍存在於恆河沙數世界中。此時就看見萬象具足而各不相同的如同影像一般顯現在心鏡如來藏中,這時再來觀察,這真心如來藏就如同一顆寶珠一樣地照耀出圓滿的光明,而這個光明非內亦非外地照耀著。
有一些人誤以為如來藏法是為了使眾生容易了解一切法空而說的不同名稱,因此就落入“豁達空”,成為斷滅論者而撥無一切因果,把自己處於莽莽蕩盪之空無境界中,自以為已經實證佛法而證果成聖了,但這樣其實只會招引未來世恐怖的災殃與禍害。捨棄了三界有,執著一切法空的禪病,將來招引災殃與禍害的道理也是一樣的;這好比一個想要逃離水淹滅頂之苦的人,愚痴地把自己投入火聚之中想要逃避水淹一樣地愚痴。捨棄了妄心七識而想要取證真理的人,這樣有取有舍的心行反而成為善巧去作種種虛偽事情的人一樣,學佛之人大多不能了解上面這層道理,以為修除妄心中的妄想,或是修除妄心對種種事物的執著,便以為是真正在修行了;這樣子修行,其實完全是去認取賊人而攜帶回家當作是親兒子一樣。
這樣辛苦修行,到頭來卻只是流失或損減了法財,滅卻了自己的福慧資糧與功德而已;這一切不外是由於錯將三世的妄心意識認作是如來藏真心的邪見所致。所以禪門裡頭都是直接認清妄心而弄清楚了真心如來藏,因此而頓時進入本來無生的所知所見而引生的智慧力之中。若是遠離了斤斤計較的女人心性而成為大丈夫了──證得如來藏法身而不再落入意識境界了,便是頂天立地的無畏大丈夫,就能手握金剛智慧寶劍而散發出般若智慧之鋒利,不僅能以真空之理摧壞外道妄心,其實暗中早就把天魔的膽子給斬落了。
證悟底菩薩震動了正法之雷,大擊摧滅邪說的法鼓,廣布慈悲法雲而攝受眾諸方眾生,普宣法語盡灑甘露而無不遍;猶如法界中的大力龍象,遊行所至,無邊無際的含識眾生皆蒙滋潤;三乘根器及五類種性,全都由於菩薩震法雷、擊法鼓而得以醒悟實相。這個述說真如佛性的大乘法要,就像那雪山肥膩之草全都沒有其它的雜草混雜一樣,而這個如來藏法身所流出的妙法猶如純凈的醍醐妙味,我永嘉玄覺常常納受其中無量無邊的功德受用。如來藏的真如法性圓滿貫通於一切法性,如來藏一法涵蓋了一切法;猶如天上只有一個真月,卻能普現月影於一切世間水中;而一切世間無數的水中月影,又全都源出於天上獨一無二的如來藏真月。諸佛法身的自性可以與我的法身自性相通,我的法身自性同樣與諸佛法身的自性相符契。這一個法身如來藏的密嚴境界中具足了有情一切的境界,雖然他是無形無相而非色,亦不是眾生所知的心;而他也不會造作眾生妄心所造的種種行為與業行!這麼奇妙的如來藏寶珠,其實不用像修正妄心的惡行一般地辛苦修行,只在頓悟的彈指之間便圓滿成就八萬四千種法門之功德;在一念相應時的剎那之間,就能滅除三大阿僧祇劫以來累積下來的惡業;一切可數、不可數的文身、句身、名言戲論等世間智慧,與我所悟法身如來藏自己的靈覺妙性何曾有一點點交互牽涉?
又觀法身如來藏,凡夫、外道們對他作了各種的毀贊,但卻從來都毀贊不到他;他從來不領受一切的毀贊,所以既不可毀,亦不可贊;他的體性猶如虛空,本無邊際,絕於涯岸;不離當下現前之處而恆常處於湛然不動的境界中,您如果聽說他都在當下分明顯現,而起心動念四下尋覓時,我就知道您確實尚未悟得而未曾見到他。他是取也取不得,舍也不可舍的,就在不可舍、不可得當中,就是這麼去證、去悟、去取、去得。當你閉口不語時,他還是在為人了了常說;當你口沫橫飛時,他卻又默默無語;然而不管他說與不說,他永遠大大敞開五蘊十八界諸門,布施給你我一切法,即使短短的片刻也從未曾壅塞或停止。有人問我永嘉玄覺畢竟是證解了什麼宗旨?我就回報說:“我是證得大般若的威德之力。”有人說我的所證是正確的,有人說我是錯誤的,這些人都是不曾親自識得如來藏的凡夫;而我悟后說法時,有時逆說,有時則是順說,莫說凡夫們不懂,即使是諸天來了也是無法猜測我所說的摩呵般若正法。我是久遠多劫以來早就修行佛法了,今天才能有這個體悟,所以我凡有言說必無虛誑,絕非信口開河隨便妄語來欺誑或迷惑眾生。
高高地建造起如來正法的大幢,明白地樹立出心法的大宗旨,這明明就是釋尊金口所訓示、所傳授的宗旨,也就是曹溪六祖慧能所弘揚的正法;首傳心燈的第一代祖師是大迦葉尊者,如此承續如來慧燈的天竺祖師共有二十八代,代代都有記錄。其後正法及佛陀的衣缽向東流動,傳入這個具有大乘氣象的中土震旦,菩提達磨大師就是東土禪宗的第一祖;這樣六代遞傳衣缽直到六祖慧能親受以後,禪法南傳而禪宗名聲天下大噪,從此以後禪門開悟見道者─親見自己本來面目法身如來藏的人─潛符密證的人數如何能清楚地算準數目?再說真實心法身並不是與諸法相待而建立的,而是本然常存的;至於能覺能知底妄心本來即是緣起而性空,是從真心如來藏中出生的;證得如來藏而進入勝義諦中,就看見本來並無一切戲論言說妄想,有見、無見悉皆遣離而了知實際上確實存在的不空之心如來藏,就依這個確實存在的法身如來藏來說空性。般若諸經中所說的二十空的法門,原本只是因機而設的方便除相之教法,對於真悟者而言本來就用不著,所以真悟者不需執著二十空的法門;因為如來藏空性心,這個法身佛永遠都是同樣的不變法性,乃至如來的如來藏法體自然也是與眾生相同的。
十八界生滅法中,能取六塵的覺知心是業根,所取的諸法是業塵;但不管是根或塵,兩者盡皆是真心寶鏡上的痕迹污垢罷了!只有將痕迹污垢除盡以後,眾生如來藏寶鏡智慧的光明才能完全顯現映照;當能知的覺知心與所知的六塵兩皆俱忘以後,剩下的就是如來藏寶鏡所顯發的真性光明了。可嘆的是,值此末法時期的五濁惡世,眾生率多福德薄少並且業障深厚而難以化導制伏!如今距離佛陀說法住世的時期已經很久了,眾生的邪見就越墮越深;直到如今魔說更為盛行,正法勢力漸趨衰微,眾生之間往往彼此多存恐懼而害怕被人誤導,傷害自己的法身慧命;忽然聽聞有人宣說如來教外別傳的頓悟之教,因為與自己的思維所知不一樣,所以就因無明所障而心不相應,誤以為是邪魔外道所說,恨不得將如來藏正法加以摧滅,猶如打碎屋瓦成碎片一般。但是愚痴眾生造作了這種惡業之時,是以覺知心、作主心起念來造作的,可是後來的一切災殃卻都得要用自己的身體來承受;到那時,根本就不須呼天喊地般地投冤訴苦,或者埋怨他人在前世不把正理告訴他。假使想要不為來世的自己招得無間地獄惡業苦報,就絕對不要毀謗如來正法輪的如來藏法身無上正教。
如來聖教猶如繁盛茂密而且全無雜樹生長的旃檀香木林中,沒有其它不同種類的雜樹混雜於其中,於純粹而鬱郁濃密的般若智慧功德大森林中,只有威猛的大雄獅王一般之菩薩才能安住;獅王菩薩無畏地在純有香味而無雜味的旃檀森林中獨自安靜地邁步遊行,那時森林中的走獸飛禽,聽到了獅王的獅子吼破邪顯正的聲音,無不倉皇閃避而遠去。獅王所生的眾多小獅子,跟隨在獅王之後遊行旃檀林久了以後,雖然不過三歲,卻都已經能夠如獅父般地震天大吼。譬如菩薩證悟以後追隨其師廣作獅子吼的大行三年以後,就能自己簡別邪說,宣說正法而作獅子吼;如果是效法野狐追隨在獅王身後而學獅王一樣地大吼,就只能叫出野狐的聲音罷了。所以錯悟之師若是想要效法真悟菩薩破邪顯正而作獅子吼,終究不能如同真悟菩薩一般真正地摧邪顯正;禪門中的野狐,縱使已經百年修成妖怪而能變化成人形,不自量力妄想效法隨逐大雄法王而作獅子吼,結果必然只是枉開狐口而無人信受,只是自取其辱而已!
圓滿、究竟的頓悟法教,是絕對不鄉願、絕對不賣人情的;對於宗門實證的法義,只要心中有任何一點疑惑而無法自己決定,就應該據理力爭地探究下去,直到正邪對錯水落石出。這絕對不是我永嘉玄覺常住山中的僧人喜歡逞強好勝,而是唯恐修行人稍有不慎誤入歧途,便要落入常見、斷見深坑,冤枉地將自己的法身慧命葬送在斷常二坑之中。於修行探求事實來說,是就是是,非就是非,是與非之間往往看似只有毫釐的差異,但這毫釐的差異將會使佛道的修行相差千里之遙;若是所悟正確,以是為是,依於正法而修,如同經中所說的龍女菩薩因此能夠剎那之間就轉生他國而頓時成佛;若是邪見深重,執非為是,從於邪思而行,就如同經中所說的善星比丘一般地愚痴,將會因為邪見而噁心當面謗佛的緣故,生身陷墜無間地獄中。回想我年輕時累積了許多學問,後來也曾經借著探討祖師的註疏而努力地研究經論,不曾從事於真修實證,以為可以在經論疏文中找尋到佛法的真意。這樣從不斷地分別經論中的各種名相法義,不知應該休止的狀況中而改為參禪,恰似身入大海之中計算海沙之數目一樣,是永遠徒勞無功而使自己困在裡面。後來才知道這種愚行早就被如來苦口婆心地斥責為:“放著自家寶藏不顧,卻去他家數人珍寶,於自己底道業有何益處?”我一直以來都像這樣躊躇光陰,浪費修行的生命;直到一朝醒悟觸證實相時,才知道這麼多年以來一直都只是風塵僕僕地作客他鄉,走了多少年的冤枉路而不可能回到家鄉。
會有這樣的情形,全都是因為種性偏邪、發心不正、見解邪謬錯誤,才會無法通達了悟如來所制定的圓滿頓悟大乘心地法門。定性聲聞雖然號稱精進不退,卻缺乏大乘菩提修行成佛的道心;外道俗眾縱然世智聰辯、伶俐過人,卻全無般若及解脫智慧。這兩類人對於法界實相究竟第一義諦,既可說是愚痴無智,又可算是童憨小兒一般地愚痴幼稚;但見捏指成拳,張指拳滅,遂在拳指之上,相爭色空有無,以為實相於中可解可求;錯把標月之指視為天上的真月,認錯方向而枉費功夫;只懂得在六根六塵六識等十八界生滅法中,廣作文章來搞怪而使人誤信他的說法是正確的。殊不知,只有不見不取一切根塵境界法的如來藏,才是法身真如來;這樣證得不修而本有的真心如來藏常住而自在,才能稱為觀自在底菩薩。若能明心了悟而從如來藏的立場來看時,一切業障本來就不存在──如來藏不與業障果報相應。若不能破參見道而未能了悟自心如來本來無生、一切業障本不存在,當然應該繼續輪迴而償還宿昔所造積欠有情的種種業債。當大善知識解說了這個真實的道理時,可嘆的是那些愚痴無明眾生,卻仍然像是天災饑饉的人,有幸值遇國王布施上妙食物,猶且不信不知不解,不願取飲療飢、飽腹自救,以致法身慧命不能久存。又如重病垂危,空遇無上醫王善施法葯療病,愚人卻對面不識,不求不認不受,又怎生能令病體痊癒?唯有菩薩種性之佛子,於證悟本心之後發廣大願不舍眾生,更修佛道利樂有情,方能常住於欲界人間,外現諸欲而與眾生同事利行,內依如來藏無生忍那伽大定,及以無量般若妙慧知見引生的力量,無畏於人間眾苦而常住於欲界中成就禪思與禪定;如此世世處在五欲之中而修離欲行,如同在火焰之中出生的紅蓮一般地可貴,像這樣的清凈蓮花終究不會有被毀壞的時候;像這樣子精勤修行的菩薩,猶如古時的勇施比丘一般,縱然毀犯重戒,理當下墮地獄;卻由於深心懺悔過失,復得親悟無生,終能頓然釋解前愆,精進修行而成為寶月如來,如今仍然示現存在而住世說法,廣度群生。
證悟菩薩破邪顯正而作的獅子吼,都是以威猛無畏之心而為眾生解說正法與邪法的差異所在;而我永嘉玄覺只能深深地感嘆眾生的懵懂無知,感嘆眾生的邪見如同馬革一般的頑皮堅韌。無奈的是,我只知眾生多數是違犯重戒而障礙自己在佛菩提道上的修行,都看不見如來已經為他們開示成佛要道的秘密與訣竅。以前曾有兩位比丘業習所牽,觸犯了邪淫戒律與殺生大罪;智慧宛如秋螢之光的聲聞持戒第一的優波離尊者,雖為犯戒比丘說法,卻反而加重他們心中的重罪與疑惑結使;維摩詰大士於是挺身而出,以大乘勝義諦妙理為二位比丘開解大乘法要,恰似烈陽逼照霜雪一般,頓時銷融了他們心中的重罪疑結。如來藏無生般若妙用所產生的不可思議解脫的力量,其中猶如恆河沙數一般無量無邊的功德妙用,真是說也說不盡;像這樣子證悟如來藏以後,縱使座下弟子每天四事供養都很勤勞,我只說一句“有勞了”就敢放心地領受供養;假使有人來供養我萬兩的黃金,我也有功德可以受用而全數用掉。因為學人在禪師的教導下了知如來所教導的佛菩提道秘訣──親證如來藏,獲得無邊的智慧功德受用,即使這位學人以粉身碎骨的方式來報恩,都尚不足以回報禪師的教導;因為,禪師只要一句話就能使學人對佛菩提的秘密瞭然於心,這樣悟入以後就超越了以往百億劫學佛而始終無法進入內門的困境了。
那真心如來藏本是萬法之王,於一切法中最高最勝,恆河沙數如來都同樣是因為親證如來藏而成佛的;今日我已經從破敝的垢衣中解下這無價如意寶珠而隨意使用,凡是信受我已經獲得如意寶珠的人,都能跟隨我而與各人自有的如意寶珠相應。從所證的如來藏而生起的智慧中,可以了了分明地親見這個事實:勝義諦中並無覺知心,亦無任何色法物質,都無一法可言,無人無我無法亦無佛;以此反觀恆河沙數大千世界,猶如大海中的一個小小水泡;而一切賢聖出現在人間,都如同黑夜中的電光在天空中拂過一樣,都是幻起幻滅而很快地消失於人間。即便是鐵輪聖王召來鐵輪壓在證悟者頭頂上,這位證悟者的決定心與般若智慧仍然是如同以往一般的圓滿明白,始終不會失去;諸魔即使能把天上的烈日冷卻了,把清涼的明月沸騰了,但一切諸魔依舊無法敗壞我這個真實無二的決定說。不論有誰自稱是大法王,駕乘象王示現出證量很高深的模樣,而欺謾大眾說他已經真正地邁進成佛的路途了,但是有誰曾經看見螳螂舉起的小小雙臂能抵抗車轍?大象決定不會游步於野兔行走的窄迫小徑中,大悟之人則是一定不拘泥於小節──敢摧邪顯正而不怕別人說他是在講是非。勸君切莫以管窺所見的尚未進入內門的表相佛法微小智慧,來毀謗證悟者所證的猶如蒼天一般廣闊的實相智慧;您假使已經知道自己在佛菩提道的實證上面確實還沒有親證而不能如實地了知,我永嘉玄覺今天就以這篇《證道歌》,為您講出佛菩提的要訣。

創作背景


唐代高僧永嘉玄覺開悟后,在曹溪見六祖惠能禪師並得到惠能禪師的印證后,開悟后的心得精華經由玄覺妹妹靜居法師整理成《證道歌》。

作品鑒賞


整體賞析

《證道歌》全詩二百四十七句,為長篇雜言形式,文字通俗,鏗鏘有力,琅琅上口,理路清晰,層次分明,闡揚禪理,簡單易行,唐宋時廣為流傳。每句大部分為七字,共一千八百一十四字(一作二百六十七句一千八百一十七字),為古體樂府詩體裁,或四句或六句一解,或五十一解或五十四解,揭示其悟境之要旨。《證道歌》不僅深寓禪理,而且文采斐然,完全可以與古樂府詩《孔雀東南飛》媲美。
禪宗《指月錄》中曾說:“其著述傳至西竺被稱為《東土大乘論》。”將玄覺的《證道歌》喻之為印度的“大乘論”,無疑是對《證道歌》禪法、禪理的充分肯定和評價,同時也反映其影響的深遠。

名家點評

宋代葉適《宿覺庵記》:“余愛其拔鈔疏之煩,自立證解,淺不可測,明悟勇決,不累於生死,蓋人傑也。”“既沒六百年後,學者載之不衰。”
清代紀蔭《宗統編年》卷十一:“六祖支下禪師永嘉玄覺寂。覺住溫江,學者輻輳,號真覺......覺嘗著證道歌......時有梵僧,傳歸西竺,翻成梵筴,稱為東土大乘經。”
清代黃漢《甌乘補》卷八:“西竺抄為《東土大乘論》。”

作者簡介


玄覺
玄覺
玄覺(665—713),字明道,唐朝高僧,俗姓戴,溫州永嘉(今浙江溫州)人,世稱永嘉玄覺禪師,總角出家,齠年剃髮。幼年,遍探三藏精典,於四威儀中,常冥禪觀。自築禪庵,於溫州龍興寺側岩下獨居研學,后因左溪朗禪師激勵,與玄策同詣曹溪,得六祖慧能大師印可。永嘉玄覺翌日下山,乃回溫州龍興寺,學者輻湊,號真覺大師。天台宗第八祖玄朗贈書招之山棲,玄覺復書辭退。先天二年(一說開元二年,或先天元年)十月十七日趺坐入寂,世壽四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