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一一
TVB版《雪山飛狐》中的人物
那初初會面,她一臉的土灰,粗布爛衫,被小二趕將出來,只因胡斐為其說話,她記於心中,莫不感動。她不甘,裝了江湖術士出來騙吃騙喝,卻被識穿,無奈武功太差,被人追著打著一路,又幸被胡斐所救,生平第一次,一忠誠寬厚之少年站於自己的面前,擋下這刀那劍,她跟定他了。他不識她女兒身,與她兄弟相稱,她也滿足,只要他好他安全他健康他在她身邊。終於一天,她換上女兒裝,傻傻地笑,他也傻傻地笑,還是兄弟,他從來只把她當兄弟。
她為他獨闖天龍門,冒死騙得田歸農的軍刀。對胡斐說:“我不識字,這根繩子打一個結,代表你欠我一個人情,將來要為我做一件事。如果這個繩結不解,你就始終欠我一個人情。”冰雪聰明的一個人,逃不過一個情字,他欠她的又豈止一個繩結。
胡斐愛聶桑青,無奈換不得半點眷顧,終日以酒消愁,練功走火入魔。她罵他逼他,跺腳嘆氣,他只念心中的那個人,世仇不顧,生命也不顧。他出走,荒廢沉淪墜落,她去找他,無論哪裡,她都要找。她罵著“你這個殺千刀的”,“你這個沒有原則骨氣的”,還是要找,他怎能離開?他怎能放棄?
她助他逃離田歸農的追殺,眼看無法擺脫,她脫下他的外衣引眾人走開。回來的時候他已然不在,他漂流過海,和另一個女子,那個會彈〈鳳求凰〉的柔弱女子,他與苗若蘭朝夕相對,全然忘記還有一個人跋山涉水的尋找。她終於見到他,欣喜萬分,她不是不吃醋的,然他活著他安全就好。
她說你要有信心,明天你的眼睛就會重見光明,我陪你看明天的朝陽,多麼美;她一轉身,他便對苗若蘭說明天我們去看朝陽,多麼美。三人行,她說她累了要歇一歇,他說你真煩;苗若蘭說也累了要歇一歇,他說好。於是她惱了,為什麼我歇不行她歇就行?他不語,不加理睬。
她終於遇見了心硯,要給她歸宿,從此愛她依她疼她。她再堅強,也不代表不需有人來寵,她終於有了猶豫,女人等一生等一個依靠,也許可以,從此可以——幸福。
但是,她清楚自己愛的那個人。
他的毒無葯可解,除非有人一命換一命。她那麼小氣,怎會不珍惜生命。她應允了心硯的求婚,咬咬牙想著從此與他無關。她著紅色的新娘裝,沒有欣喜。她敬他茶,淚流滿面。
他終於毒發,無法續命。她扶住桌沿,不能自持。她問:“為什麼我不能陪他最後一程?”她問:“是不是為一個人死可以讓他永遠記住?”她端起酒罈:“來!心硯,不管今天開不開心,我們定要喝醉!喝醉就可不想那麼多事。”心硯醉了,她沒醉,她款款去了胡斐的床邊。
心硯猛然發覺,匆匆地趕到:“臭婆娘,你好自私,你讓我以後一個人怎麼過?”她淚眼盈盈:“我不能再騙自己,其實我最愛的是......”她望向床上的臉,安詳如一個孩童,她那般疼愛。她將身湊近,一點點將毒吸入自身,你從此就沒事了,你從此就健康了,你要快樂的,你要幸福的,你別再任性了,讓人整日擔心的,我沒時間煩你了......
被點住穴道的心硯和苗若蘭駐立一旁,淚雨滂沱。
他醒了,她笑得凄然:“你終於沒事了。”
她倒在心硯的懷裡:“我也想做一個好妻子,只是我沒有福氣。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我死後你要儘快娶一個進門,哪怕屍體骨未寒也不要緊。你要忘記我的,儘快地忘記。”心硯道:“我答應你,我娶一個忘不了你,我就娶兩個,娶兩個忘不了就娶四個,娶四個忘不了就娶八個,娶到能夠忘掉你為止。”
她將頭轉向另一邊,深情無限:“胡大哥,你還欠我一個人情,你答應要為我做一件事。”他緊緊張張地:“你說,什麼都答應你。”她淡淡笑著:“你以後要對苗姑娘好,一生一世不離不棄。也不枉我這樣。”她從懷裡拿出那個繩結:“你替我解了它罷。”眼見繩結在胡斐手中化解,她滿足地:“你我從此互不相欠了。”
笑容止在那一刻,他連償還的機會也沒有。
他淚流不止:“從前只知她煩,總對她大呼小叫。卻不曾感受過她的情,珍惜過她的義。”只是那麼多遺憾,再無從解脫。他憶點點滴滴,最初到最終,終於體會她做的每件事都是為他,那以後再無人整日督促他練功,再無人在他病著的時候催促喝葯,再無人敲打他的頹廢,叫叫嚷嚷耍小脾氣。一切俱都枉然。
塵歸塵,土歸土。
那村女道:“你這人很好,我便索性連名字也都跟你說了。我叫程靈素,‘靈樞’的‘靈’,‘素問’的‘素’。”
她慢慢站起來,柔情無限的瞧著胡斐,....低低地道:“我師父說中了這三種劇毒,無葯可治,因為他只道世上沒有一個醫生,肯不要自己的性命來救活病人。大哥,他不知我.....我會待你這樣...”
胡斐:“我要待她好,可是,可是,她已經死了。她活著的時候,我沒有待她好,我天天十七八遍掛在心上的,是另一個姑娘。”
這樣的結局未必是不圓滿的,用生命來喚醒一種挂念,總比枯萎了對方仍然淚意不起的好。我這般疲倦和辛苦,你可懂得?
耍小聰明的一一雖然有許多不及睿智的靈素,可是她們也有許多共通的特質:善良,寬大,堅忍,痴心而不求回報。
也許在某些方面,她還超越靈素。她不露痕迹地隱藏自己的情感,毫無顧及地撮合胡斐與苗若蘭,不禁使人在積極熱情的外表下懷疑她對胡斐是不是真的痴心不改?但只要用心思量就會體察她的用心良苦。正因為深愛胡斐,才煞費苦心而又不敢居功地給予他幸福。
她所有的喜怒哀樂根源都在胡斐,如今強顏歡笑后的大哭又是為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一一這樣肆無忌憚地痛哭呢。毫無扭捏造作,比之瓊瑤式的含淚哭泣實在率真多了。以往強忍的痛哭終於宣洩,那是她硬撐的底限。
當一一大聲地斥責胡斐,力勸她追回若蘭未果后,她解開了她用生命換來的兩個人情結中的一個,用它催逼胡斐的行動。胡斐終於去追若蘭,而一一的第一個人情居然就這樣用完了。拿自己的願望去換取他人的幸福。不知該笑她傻,還是憐她痴。她本是施恩者,胡斐是收益者與將來的報答者。如今她還是施恩者,胡斐仍是收益者。只是他根本報答不了一一。
一一何苦這樣傷害自己?除了自己的自慚形穢,還因為胡斐是個徹頭徹尾的瞎子與白痴,他絲毫看不到一一的真誠與痴情。他只見若蘭有形的付出,而無睹一一無形的犧牲,遠甚於若蘭。
最後一一在自己的新婚之夜,在眾目睽睽之下,為胡斐吸出了毒,走了原著的路子,卻更顯得凄慘悲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