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禮年
劉禮年
劉禮年(1909-1938),八路軍120師359旅717團政委,1938年3月31日在山西省寧武縣石湖河作戰犧牲,犧牲時任八路軍第120師359旅717團政治委員。
1928年,參加中國工農紅軍。同年,加入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後轉為中國共產黨員。
1929年,任連政治指導員。
1930年,入紅軍學校學習。
1931年,任團政治委員。
1932年,任師政治部主任。
1934年,隨紅6軍團突圍西征,后參加長征。
1935年,任紅6軍團第16師第47團政治委員。
1936年,任紅6軍團第16師政治部主任。
1937年1月,紅6軍團縮編,任第53團政治委員。抗日戰爭爆發后,任八路軍第359旅第717團政治委員。
1938年,隨部隊開赴山西寧武縣抗日前線,在一次巡視陣地時,被日軍炮彈擊中頭部,壯烈犧牲。
“勇敢上前線,努力殺敵人”這是紅軍戰士劉禮年的大哥勉勵他參軍的話。由於不甘心帝國主義和封建主義的剝削壓迫,劉禮年十三歲就參加了紅軍,他牢記大哥的囑咐,在革命的隊伍中英勇奮戰,屢立戰功。從長征途中到抗日前線,由一個紅少年成長為工農紅軍的年輕指揮員。
劉禮年是蓮花縣路口鄉人,1915年生。1928年參加紅軍。那時他不僅年齡小,個子也矮,帶的短槍還長的打小腿。戰士們都叫他“小鬼”。所在那個連的連長見了他,就對排長發脾氣,說:上級怎麼搞的,收這麼個孩子來當紅軍?但是過了三個月,對他熟悉了,又覺得這孩子聰明伶俐,辦事穩重,很有主見,所以很多事都樂意交給他辦,甚至重要事情也找他商量了。
劉禮年在部隊進步很快,十四歲當連指導員,十六歲當團政委,十七歲任師政治部主任。他作戰勇敢,衝鋒陷陣,如猛虎下山,威不可擋。但作為指揮員,卻又有勇有謀,在沒有充分把握之前,決不任性輕敵。有一次,部下一位連長,見劉禮年年紀輕輕就擔任部隊領導職務,認為他只是僥倖獲得提升罷了,決沒有什麼實際本領。但當接觸敵人時,見劉禮年沉著冷靜,指揮若定,從容帶領部隊打垮了敵人的進攻,這才真的佩服他。1937年,劉禮年所在部隊由一個軍縮編為一個團,叫七一七團,是個有四千人的大團。10月份,團政治委員(原叫政宣局主任)劉道生調走,由劉禮年接任七一七團政委。
劉禮年不僅作戰英勇,而且能文能武,工作能力強。長得又很漂亮,會搞文藝,還會編歌曲。長征途中,不管炎熱酷暑,還是天寒地凍,他總是走在隊伍前頭,為了鼓舞掉隊的戰士趕上隊伍,他總是根據當時當地的具體情況,編出各種鼓動口號,以及快板、歌曲等,交給宣傳隊去宣傳,每次歌曲編出后,先教政治局的同志,然後幾個人分頭到連隊去教。有一天晚上,天氣很冷,幾個負傷的同志沒有趕上隊伍,大家都垂頭喪氣,沒有勁頭再趕路了。突然其中有一位說:你聽,誰在唱我們劉政委編的紅軍歌曲呢?於是片刻間大家精神都振作起來了,幾個人唱著歌,繼續往前趕,不久就發現了篝火,找到了隊伍。這雖然是一個傳說,但也可以說明劉禮年的宣傳工作在當時是很有成績的。劉禮年身體本來就很單薄,以後在一次戰鬥中又中了彈,子彈穿過臉部,留了一個疤,不但破了像,而且以後內傷經常發作,日夜發寒發熱。他有股拚命精神,為了革命,甘願吃苦,不怕犧牲自己的一切。他當團政委從不騎牲口;當時幹部都帶手槍,而他卻背馬槍,帶子彈袋。行軍時,他不管馬夫、伙夫,總是和你肩並肩走,一邊行軍,一邊了解同志們的思想和生活情況。一到宿營地,更是忙個不停,要把全團幹部戰士的住宿和膳食安排好了,他才安心去干其他事情。有一天晚上他發高燒,還支撐著病體下去查床鋪,給戰士們蓋被子。有個戰士醒來,摸到劉禮年那隻滾燙的手,不覺感動得熱淚盈眶。
正因為他克己愛兵,所以受到廣大幹部戰士的歡迎和愛戴。他下去調查的情況,保證都是真實的。有些幹部之間不和,他一找談話,就解決了問題,批評了的人也心情舒暢,從不罵人。無論是誰,沒有一個講他不好。他民主作風極好,遇到問題,總是分頭爭取各級幹部和全體戰士的意見,從不一人說了算,即使有不同意見,也是堅持擺事實,講明道理,耐心說服。
1931年“九一八”事變以後,日本帝國主義不斷挑起戰火,侵略中國領上,蹂躪中國人民;而國民黨反動派卻一味妥協退讓,不予抵抗。目睹內憂外患,作為一個愛國青年,劉禮年在長征北上抗日途中,經常給家中寫信,用筆墨向他大哥傾吐胸中愁懷。1936年底,發生“西安事變”,在全國人民強大的輿論壓力下,蔣介石被迫同意國共合作,一致對外。中國人民的抗日戰爭終於全面爆發了。得到這個消息,劉禮年欣喜欲狂,他到處奔走,給戰士們講團結抗日的偉大意義;並且編寫抗日宣傳提綱,抗日救亡歌曲,向廣大群眾進行宣傳。這期間,他也多次向親友寫信,表示自己獻身抗日和民族解放事業的信心和決心。
1938年,劉禮年隨部隊開到山西寧武縣城抗日前線。在這裡,日本人有兩個主力連,等於兩個團的兵力與我們交戰。而劉禮年所在的一二O師三五九旅七一七團因為長途跋涉,減員很大;而且武器裝備不如敵人,形勢是嚴峻的。但劉禮年和所有八路軍將士一樣,深信自己的事業是正義的,有必勝的信心。就在交戰前的一天清晨,劉禮年坐在指揮所里給大哥寫下了最後一封信:
大哥:
半年來未通訊了,弟現在八路軍(即原紅軍改編的)服務,現在國共合作成功了,我軍隊伍開到晉北抗日最前線打日本,打了幾個月了,打了許多勝仗。此時我正在向敵人衝鋒,因此不能多寫,詳情以後再告。
四弟禮年
晉北的氣候,早晨多霧,有時對面不見人。在一片霧靄迷濛之中,劉禮年和團政治局鋤奸部部長老袁走出指揮所,一道去巡視陣地。不遠處響起了密集的槍聲和炮聲,敵人很快就要反撲了。兩人很鎮靜地站在山頭上,老袁端起望遠鏡向遠處觀察。劉禮年忙命令說:“老袁,你快下去,這裡不安全!”老袁猶豫了一陣,經不住他一再催促,才慢慢走下山來。剛走到半山腰,只聽得山頭上一陣巨響,接著是一片火光,敵人一下子幾十發炮彈都落在山頭指揮所中,下來的人都非常擔心劉禮年安全,焦急地停下來觀察動靜,果然不久劉禮年就被擔架隊抬了下來,是頭部中彈,傷勢很重,抬到半途心臟就停止了跳動。劉禮年犧牲后全團幹部戰士都痛哭起來。劉禮年犧牲時才二十三歲。
劉禮年同志是三五九旅七一七團的政治委員,我們全團幹部戰士聽到他的名字就感到特別親切,大家從內心中尊重他、欽佩他。
劉禮年是江西省蓮花縣人,從小參加了革命,因為聰明能幹,工作積極作戰勇敢,十五歲就當了連政治指導員。他當指導員時,被一條駁殼槍槍殼尖打在腿肚子上,開始有人看不起他說:“哼!還沒有連部的勤務兵高。”但是由於他工作以身作則埋頭苦幹,同戰士們打成一片,關心戰士們的生活和疾苦,在吃飯困難時,他寧願自己餓肚子也要讓戰士們吃飽。在行軍中他常常替掉隊的戰士背槍背包。特別是在戰鬥中,他總是衝鋒在前退卻在後不怕流血犧牲。本來他是一個眉清目秀英俊漂亮的小夥子,但在一次戰鬥中他向敵人衝鋒時,被一顆子彈打穿了臉部,因此,臉上留下兩個深深的疤痕,嘴巴也歪了,可他卻毫不在意。他因出色的工作贏得了全連的肯定,幾個月後,全連同志都伸出大拇指誇獎他是個好指導員,就連該連連長也都敬佩他。
一九三五年,我們部隊撤離湘鄂川黔蘇區開始長征,他那時在紅六軍團十六師任團政委。長征後期他擔任師政治部主任,當時他還不滿二十歲。一九三七年八月,紅軍改名為八路軍,紅六軍團改為一二零師三五九旅七一七團。紅軍改名后,取消了政治委員制度,團只設政訓處,主任是由原紅六軍團政治部副主任劉道生同志擔任。同年年底恢復了政治委員制度,劉禮年同志被任命為七一七團政委。由一個軍改為一個團,許多幹部都降了幾級。可是他幾乎沒有降級,這說明他是一個年輕有為的優秀幹部。
劉禮年同志在七一七團任政委期間,仍然保持了紅軍時期艱苦樸素的作風。那時候團政委一般都住司令部,但是他不住司令部,而是和政治處劉理明主任還有我住在一起,從不單獨住一間房。我當時在七一七團任鋤奸股長。開始我很奇怪,問他:“你為什麼不單獨住一個房子呢?”
他反問道:“一個人住一間房子是為了擺格么?”我沒做聲,他又笑著說:“我們在一起住不是更便於商談工作嗎?”按照規定,團以上幹部都佩戴小手槍,但是他不佩帶手槍而是背一支馬槍和步槍子彈,穿戰士服裝和草鞋,所以很像一個通訊員,根本看不出他是個領導幹部。在生活上他也是和戰士們同甘共苦從不搞特殊。有一次他的警衛員看他工作忙生活又艱苦,怕累垮了他的身體,於是叫廚房單獨給他炒了一個菜。這事他知道后,將警衛員叫到跟前嚴厲批評了一通,從此以後,警衛員再也不敢單獨給他加菜了。組織上給他配了一匹牲口,他也很少騎多數時間給傷病員騎,有時傷病員騎,不上去,他就親自扶他們騎上牲口,並吩咐馬夫要好好照顧傷病員,不要讓他們摔下馬來。馬夫見他經常把牲口讓給傷病員騎有些不樂意,嘟囔著說:“有牲口不騎自己走路,還要我去伺候人家……”劉政委聽到后對馬夫說:“我年輕身體又好,走點路有什麼關係呢?他們為革命負了傷,傷口還沒有好,走路很吃力,把牲口讓給他們騎,照顧他們不能叫伺候,我們應該講階級友愛嘛!”後來我和其他同志也都勸過劉政委,可是他始終堅持把自己的牲口讓給傷病員騎。
劉禮年同志工作特別深入。經常利用行軍走路的時間同下級幹部戰士以及勤雜人員在一起交談。他走起路來,總喜歡用一隻手抱著幹部戰士或勤雜人員的肩膀,有說有笑非常親熱,沒有任何官架子。一路上他問長問短問寒問暖問這問那。總之,部隊的思想情況、戰鬥情況、部隊管理教育的方式方法、戰士生活的好壞,有什麼意見等方方面面的情況他都了如指掌。由於他深入下層密切聯繫群眾,體貼戰士們的疾苦,所以,連隊的同志對他的印象特別好!幹部戰士、勤雜人員都願意同他接近,有什麼心裡話都願意同他說,把他當成貼心人。我們警衛連有一個山西戰士名叫張大寶,因為嫌部隊太艱苦不想幹了,他把這個想法告訴了劉政委,劉政委聽了覺得他很坦白,並沒有責怪他而是對他說了許多道理。最後張大寶的想通了,打消了不想乾的念頭。
劉禮年同志的民主作風也特別好。他處理問題從來不獨斷專行,不一個人說了算,他總是要徵求同級和下級同志的意見。大一點的事情他都要同其他團的首長商議辦。有關營里的事他還要同營的領導商議,徵求他們的意見取得一致或基本一致后,他才作出決定。當時政治處除了一個刻蠟板搞油印的張棟同志外,只有劉理明主任和我兩個人。劉禮年政委、劉理明主任和我經常三個人住在一間房子里,因此大事小事他幾乎都要同劉主任和我商談,徵求我們的意見和看法。有些事我認為徵求劉主任的意見就可以了,不需要徵求我的意見,但只要我在場他還是要徵求我的意見。他的這種民主作風使我們對他更加尊敬,在他的領導下我們的心情特別舒暢,干起工作來也特別有勁頭。
劉禮年同志在戰時處理問題很有魄力,非常果斷敢負責任,敢挑擔子從不猶豫,因為在戰場上,時間就是生命。
劉禮年同志還善於做耐心細緻的思想工作。對落後的同志總是說服教育以理服人。一般犯了錯誤的人怕上級找他談話,但是我們團里那些犯了錯誤的同志最喜歡劉政委同他們談話,劉政委談了話,包袱放下來心裡痛快了,工作幹勁就更大了。為什麼?因為他對犯錯誤的同志從不吹鬍子瞪眼,不謾罵不諷刺不挖苦,而是和風細雨的講道理指出他錯在哪裡,錯誤對個人對革命事業有什麼不好,如果認識不到,不改正錯誤讓它繼續發展下去,又有什麼壞處等等。這樣,凡是犯了錯誤的同志很快就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真正做到口服心服。
有一個連隊幹部犯了錯誤,劉禮年政委找他談話,這個幹部來時低著頭,眼裡含著淚水情緒非常低落,但是經過劉政委談話,這個幹部的情緒馬上變了,出門時臉上還掛著笑容。另外,有個單位幹部之間關係不好,劉政委去參加他們的會議找雙方談話,問題就解決了雙方都表示滿意。
劉禮年同志對原則問題從不馬虎,對不良傾向從不妥協敢於鬥爭,對工作嚴肅認真,對同志平易近人,他的性格開朗,什麼時候都很樂觀,在非工作時間愛開玩笑。例如:他在晉西北同我們政治處的同志開了一個很有意思的玩笑,他說:“我們政治處有個幹事,家有兩棟一串院,十一口人吃飯,四十五畝地,本人漢口做生意。”要我們分析這個幹事是什麼成分?有的說是地主兼商人,有的說是富農,有的說是富裕中農。但是他笑著說:“都不是。”他解釋說:“兩棟一串院即一個破房子兩個大窟窿(洞),從東邊進從西邊出;十一口人吃飯既是一個人吃飯,是個單身漢。四十五畝地即事實上沒有(無)地。本人漢口做生意,即他是一個靠吹嗩吶過日子的人。”他說完后大家都笑痛肚皮。因為他到過這個幹事的家裡,對這個幹事的情況很熟悉。
當時我們部隊新戰士很多,想家的現象比較嚴重,但是部隊又缺少文化人,為了活躍部隊和鞏固部隊,劉禮年政委自己編了一支鞏固部隊士氣的歌,首先教會劉主任和我,然後我們三個人分工各去一個營教歌。部隊自從唱會這首歌,開小差的人減少了,因為這支歌的內容很好,聽了很感動唱起來也很有氣魄。
劉禮年同志也有缺點,他有事愛喝酒,喝了酒話就多。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底在山西忻縣官莊,他喝了酒有些醉,同部隊講話一講就講了兩個多小時,有些話重複了好幾次。當時天氣很冷部隊有些不耐煩了。因此我向他建議:“你講累了,今天就講到這裡,下次再講吧。”他同意了。回到團里他的酒醒了問我:“我講錯了沒有?”我說:“錯是沒有錯,但有些重複,戰士們聽了不耐煩。”他皺著眉頭思考了一會兒,說:“今後我一定注意!”自那以後,再沒有見他喝酒誤事。
一九三八年一月,我們一二零師奉命反攻同蒲路,七一七團在忻縣一帶先後攻克平社、豆羅等車站。在平社車站反攻的第一次戰鬥中,一營全殲了該地守軍,活捉了十七名日本鬼子。同蒲路戰役我軍打得日寇驚慌失措,因此調來後宮等師團由大同向我晉西北地區進攻。二月至五月間,我們團又參加了收復晉西北之河曲、保德、偏關、岢嵐、五寨、神池、寧武等七個縣的戰役。打了三井后,部隊緊接著猛追日寇並連續收復了幾個縣,我們追到寧武將鬼子包圍在縣城內。劉政委在寧武城東邊一個小山頭上指揮,當時政治處主任譚文邦,組織股長廖明,教育股長熊晃
①和我都在指揮所里,這時敵人已經被我我們打得走投無路要同我們拚命,劉政委見指揮所里不安全,就要求我們離開這個地方,我們不想離開,就對他說:“你不怕,我們還怕什麼?”
他拿著望遠鏡一邊觀看,一邊嚴肅的說:“我要指揮打仗,你們沒有指揮任務,趕快離開這裡!”於是,我們離開了指揮所,剛下到半山腰,鬼子的幾十發九二式鋼炮炮彈就落在指揮所,我們立即返回一看,劉禮年政委頭部被炸開,人已經犧牲。見到他的遺體,我們幾個人忍不住立即痛哭起來。
劉政委光榮犧牲,我們全團沒有一個人不傷心流淚,因為我們失去了一個文武雙全的好領導好乾部。至今,我們仍在懷念著他!註釋:①熊晃:湖南省瀏陽縣人。原新疆軍區副政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