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制度黨
革命制度黨
革命制度黨是墨西哥的一個主要政黨,於1929年成立,革命制度黨從1929年起在墨西哥連續執政71年。2000年7月,國家行動黨贏得大選,同年12月上台執政。革命制度黨失去執政權。2012年7月革命制度黨候選人培尼亞·涅托就任新任總統,革命制度黨再次執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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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制度黨能夠連續執政71年,並且取得了令人注目的業績,是與它對意識形態的重視、組織結構的特點以及一系列正確的社會經濟政策分不開的。
高度重視意識形態的強大凝聚力
墨西哥在20世紀二三十年代通過革命建立起民族認同的新基礎,以及一種全新的政治制度,即墨西哥革命制度黨“一黨執政”的新型政治制度。革命制度黨不是一個反抗外來侵略與締造民族國家的政黨,相反,它是官方以改良方式實現政治制度化的一個工具。與大多數“先有黨再有政權”的政黨歷程不同,墨西哥革命制度黨是“先有政權再有黨”。這也是革命制度黨之所以被稱為官方黨的原由。革命制度黨這個名字本身具有明顯的象徵意義,它代表了“制度化”的革命。以“官方黨”身份出現的革命制度黨,特別重視意識形態工作,注重保持國內民眾思想上的廣泛共識和對官方黨的認同。革命制度黨的意識形態具有兩個鮮明的特點。
第一,長期高舉革命民族主義的旗幟。革命制度黨以共和國憲法作為黨的綱領,融合和採納歐美文化的一些要素,形成了一種具有自身特點的革命民族主義。這種執政理念,對內實行改良主義,將維護民主、發展經濟作為執政的第一任務,強調國家在發展民族經濟中的主導作用,實行有利於廣大工農民眾的土地改革;對外實行民族主義,維護國家主權。這些主張得到了人民群眾的廣泛支持,促進了民族經濟的發展,保持了墨西哥政局的穩定。革命制度黨也由此贏得了廣大人民群眾的擁戴、尊敬和支持,從而保持了黨內團結和在國內長期執政的地位。到20世紀80年代初,黨員人數已經達到1300萬。
第二,意識形態的靈活性和包容性適應社會整合的需要。社會的多元化和國民思想的複雜化,是一個不可迴避的現實。只要市場經濟仍然是推動社會發展的一個基本手段,多元化和複雜化就無法避免。與此同時,一個政黨的意識形態又不可能是多元化的。因此,如何通過一種大多數國民都能接受的意識形態,把多元化的社會利益整合在一起,消解不同利益集團之間的矛盾和衝突,是執政黨面臨的又一大難題。革命制度黨在意識形態上並不拘泥於某一種理論或思潮,而是根據不斷發展的形勢、不斷變化的施政方針以及不斷修改的憲法,來不斷地修改和發展自己的理論。這種靈活的應變就是在左、右之間尋求平衡。
正是因為革命制度黨的意識形態不受某一政治標籤的限制,這種靈活性使該黨在意識形態上具有極強的包容性。這種包容性不是對在社會進程中出現的各種異己思想的姑息遷就或視而不見,而是把那些具有建設性意義的內容加以適當的變通和改造,吸收進自己的綱領為我所用。革命制度黨承認存在不同的階級,承認社會存在著階級矛盾。但是,它主張階級合作、團結和各階級之間的聯合,主張由國家來調控和協調階級矛盾。這樣,革命制度黨自稱是各階級、各階層人民利益和人民全部價值觀的代表者,有資格佔領一切重要的思想政治領域,包括革命的和理想主義的、中間的和穩健的、發達的和進步的政治空間。在這方面,革命制度黨表現出一種兼收並蓄的特殊本領,即只要有利於絕大多數人民的利益,沒有任何東西不能為該黨所吸納。在革命制度黨看來,無論是誰的思想,只要能體現墨西哥的革命精神,都將受到墨西哥政府和革命制度黨的尊重。同時,革命制度黨把其他政黨的建設性思想和經驗拿來豐富自己的理論時,也就在無形中消解了其他政黨的思想資本和理論陣地,抑制了反對黨的力量,將全國民眾凝聚和團結在革命制度黨周圍。從而,長期以來,在墨西哥人民中形成了以革命制度黨的理論和主張為核心的對國家重大問題的廣泛共識,形成了對革命制度黨長期執政的持續認同。這樣一種廣泛的意識形態,就使得革命制度黨能夠有條件把國內各種各樣的階層、各種不同的利益群體包容在其自身範圍之內。這種意識形態上的強大包容性,使得它能夠長期立於不敗之地。
總統權力和黨內職團主義組織體系有效結合
確保國家權力能夠實現制度化的和平交接。
在革命制度黨執政期間,墨西哥政治模式是官方黨“一黨獨大”的總統制,而絕對的總統權力和黨內職團主義組織體系的有效結合,使墨西哥建立起了一個具有自身特色的政治模式,這種模式既確保了國家權力能夠實現制度化的和平交接,也是墨西哥實現“政治奇迹”的主要原因。
制度化的、權力集中的總統制有三個突出的特點:第一,總統是通過全民選舉產生的,其統治權具有民主的合法性。第二,總統具有的權力至高無上。第三,總統只能任期6年,此後終身不得再任。學者和專家普遍認為,革命制度黨與總統的關係具有“總統一元化”領導的鮮明特點。革命制度黨不把獲取巨大的權力看成是自身追求的目的,也不把自己的主席看成是黨的最高領袖,而是把維護總統的權威看成是自己所追求的目的,把總統看成是自己最高的、理想的領袖,自甘充當總統和政府的工具。另一方面,總統的權力基礎全在於黨的力量。正是革命制度黨依靠自己的綱領和主張,通過廣泛的社會聯繫,才在過去幾十年中不斷贏得民心,使自己的總統候選人成為民意的代表,從而保證了總統的合法性,使總統具有很高的權威。革命制度黨與總統的關係是一種相互依賴的共生關係,正是這種關係,構成了墨西哥政治制度穩定的最基本框架。
職團主義結構執政黨的建立,是墨西哥政治的一大創造。在作為官方黨的革命制度黨建立之前,墨西哥的每一次總統選舉幾乎都會觸發軍事政變,革命制度黨的建立及其職團主義組織體系的形成,首要目的就是要排除考迪略勢力和軍隊對國家政治的干預,結束軍閥混戰局面,提供政黨政治的活動框架和民主選舉的法律程序。在黨內建立職團體制,有利於將各類利益群體納入政黨體制中,建立起制度化的政治參與體系。
革命制度黨職團主義組織體系最大程度地團結了國內各階層,使官方黨具有了廣泛的社會基礎。職團主義“主張由政府做出有意識的努力,以組織和協調公私部門之間的關係。政府承擔領導社會的責任,私人經濟組織和社會集團則成為政府進行這一工作的工具。各利益集團不是通過互相競爭來達到影響政府官員及其決策過程和決策結果的目標,而是直接以官員的名義同官員打交道。”早在1917年,墨西哥憲法就規定了反映工人、農民、中產階級和政治—軍事官僚階層利益的四大基本政策:工人權利、土地改革、民眾教育和民選職務不得連選連任。這使墨西哥政府得到了上述四個階層的擁護與支持,建立在這個利益效忠基礎上的官方黨職團結構起到了極強的社會整合作用。
從20世紀30年代以來,革命制度黨控制了農民組織、工會及其他社會組織,它對包括農民、勞工、中產階級、城市貧民等在內的墨西哥社會力量的控制相當有效。其實,革命制度黨本身也主要由三個行業組織構成,即全國農民聯合會、墨西哥工人聯合會和全國民眾組織聯合會。他們分別構成了革命制度黨三個職團系統:工人部、農民部和人民部。通過吸收這些利益集團,革命制度黨就把全國絕大多數階級和階層的公民都吸納到自己的組織框架中,使得這些新的利益集團由黨外的壓力集團轉化為支持革命制度黨的黨內力量。同時又通過官方黨的這三個部,使這些利益集團服從國家的控制。黨的整個職能就是通過這三個部的垂直領導系統和橫向協調系統運轉起來的。同時,這個並列的職團系統各自形成一個利益與支持循環系統,而它們之間的橫向協調系統又形成了一個總的利益與支持循環系統。
這樣一種系統運轉方式具有兩大優點:一方面,職團結構能夠把社會各階級之間無節制的鬥爭轉化為黨內部門間程序性的談判,避免其分化為黨派之間的紛爭,從而使革命制度黨超越各個具體階級,成為整個社會利益協調的核心;另一方面,職團結構又使這些利益集團不得不犧牲本集團的政治獨立性,服從大局、服從政府的領導,從而使得革命制度黨對社會具有強大的協調與控制能力。
革命制度黨具有高度靈活的宏觀調控能力
20世紀30年代,卡德納斯總統執政后,對墨西哥進行了大刀闊斧和廣泛深入的社會經濟改革:在農村進行大規模的土地改革,促進農村生產力的提高和農村商品經濟的發展;實行國家積極有效地干預經濟的政策,由國家發揮工業化領導者、投資者和保護者的作用;實行經濟民族主義政策,對全國鐵路系統、外國石油公司都實行了國有化,反對外國的壟斷和控制,保護民族工業的發展,促進民族資產階級的成長,為民族經濟的發展奠定了基礎。這些經濟改革措施和發展戰略為墨西哥經濟的健康發展乃至社會政治的穩定發揮了巨大作用。
在經濟發展戰略方面,革命制度黨以經濟民族主義為指導,長期實行內向型進口替代發展戰略。這一發展戰略符合當時的國際經濟大趨勢,為“墨西哥經濟奇迹”奠定了基礎,經過40餘年的發展,墨西哥的產業結構發生了根本性變化,成長為拉美地區僅次於巴西的第二大經濟強國。
對墨西哥而言,20世紀是革命制度黨的世紀。從1929年到2000年,革命制度黨連續執政長達71年之久。其間,革命制度黨曾帶領墨西哥人民創造了國家統一、政治安定、經濟騰飛的“墨西哥奇迹”。然而,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革命制度黨的民眾支持率一路走低,終於在2000年的總統大選中敗北,喪失政權,其原因發人深省。
革命制度黨的指導思想是革命民族主義。革命民族主義思想的核心是墨西哥革命時期提出的“民族主義與主權”、“自由與民主”及“正義與社會公正”,反對殖民主義、帝國主義,主張建立“民主、公正、自由、平等”的社會。20世紀80年代以前,革命制度黨正是在這一思想的指導下,較好地處理了對外開放與維護國家主權之間的關係,以及經濟發展與社會公正之間的關係,從而維護了黨的團結,贏得了廣大選民的支持,保住了自己長期執政的地位。然而,自1982年德拉馬德里總統執政以後,革命制度黨逐漸地背離了革命民族主義的指導思想。特別是1988年上台的薩利納斯總統公開地放棄了革命民族主義,轉而以“社會自由主義”作為黨的指導思想。所謂“社會自由主義”實質上就是當時歐美流行的“新自由主義”,它過分強調經濟自由,缺乏對社會問題的重視,容易導致社會貧富兩極分化,與革命制度黨一貫遵循的墨西哥革命的宗旨完全相悖。薩利納斯對黨的指導思想的變更引起了全黨思想的混亂,許多黨員和民眾對此十分不滿,因而在塞迪略總統執政的1996年,革命制度黨“十七大”又重新舉起革命民族主義的旗幟,擯棄社會自由主義的主張。但實際上,無論是薩利納斯還是塞迪略,推行的政策都奉行了新自由主義思想。這種言行不一的舉動使黨員的思想混亂狀況更為加劇。
自20世紀80年代中期以來,歷屆革命制度黨政府遵循新自由主義的發展模式,開始進行經濟結構改革。改革措施包括:大力削減公共福利開支,減少國家對經濟和社會生活的干預,實行私有化;對外開放,加入經合組織和北美自由貿易區,建立以出口導向型模式為主的市場經濟;修改憲法第27條,准許村社土地私有化,允諾今後不再進行土改。改革措施取得了一定成效,墨西哥經濟走出了債務危機和經濟危機的陰影,通貨膨脹率大幅度下降,外資源源不斷地流入,宏觀經濟也有了較快的增長。但是,革命制度黨政府在經濟改革中忽視了社會公平,嚴重削弱了黨執政的群眾基礎。首先,墨西哥民族工業受到外資的強烈衝擊,國有企業由1982年的1155家,減少到1993年的209家,僅在薩利納斯政府期間倒閉的私營中小企業就高達15萬家,企業倒閉造成工人大量失業,而政府對此應對無策。其次,外國農產品的大量湧入使缺乏政府補貼和生產率較低的農民處境日益艱難,不少農民破產。而土地私有政策和隨之而來的土地兼并,瓦解了原有的村社制度,許多農民特別是印第安農民喪失了賴以生存的最後依靠。因此,廣大村社社員從革命制度黨的支持者變為反對者。1994年初,南部恰帕斯州的印第安農民展開了反政府的武裝暴動,對革命制度黨政府造成嚴重挑戰。再次,經濟改革導致了嚴重的貧富兩極分化。近20年來,墨西哥90%的家庭收入減少。據官方統計,到20世紀末,墨西哥全國9700萬人口中有4600萬人生活在貧困線以下,其中2700萬人為赤貧,相反佔全國人口10%的富人擁有全國80%的財富,最富有的300個家族擁有全國50%的財富。總之,革命制度黨的經濟改革政策嚴重地損害了中下階層民眾的利益,動搖了黨賴以執政的群眾基礎。
在長期的執政過程中,由於缺乏必要的監督機制,革命制度黨內部逐漸形成了一個較為穩定的既得利益集團,腐敗現象層出不窮。上至總統及其親屬、內閣部長、州長、副總檢察長等政府要員,下及政府一般公務員都依仗權勢,謀取私利。在革命制度黨下台之前幾年,貪污腐化醜聞迭起,影響惡劣,黨的威信一路下滑,引起民眾的普遍不滿。1995年2月,前總統薩利納斯的哥哥勞爾·薩利納斯因涉嫌販毒和非法致富被捕入獄,據稱其聚斂的財富高達數十億美元。與此案有牽連的前總統薩利納斯自1995年起一直流亡國外。1997年2月,墨西哥全國緝毒局局長雷沃略將軍因參與販毒被捕。除此之外,在塞迪略總統執政期間,因貪污和涉嫌販毒而被撤職、法辦的軍隊高級將領,還有負責軍事運輸的埃莫西利奧將軍、查帕羅將軍以及國防部長之子、負責軍事通訊的馬丁內斯將軍等人。2000年6月,正當總統大選的關鍵時刻,曾任革命制度黨財務書記、先後任聯邦區長官和旅遊部長的比利亞雷亞爾因涉嫌貪污4.2億比索而畏罪逃往國外。這些腐敗大案極大地敗壞了革命制度黨的威信。參加2000年大選的革命制度黨總統候選人拉瓦斯蒂達公開承認,這些貪污醜聞是導致他競選失敗的重要原因之一。正如革命制度黨的一位參議員巴萊特所言,“腐敗成為革命制度黨司空見慣、習以為常的現象,革命制度黨幾乎成為慣偷和竊賊的黨,是腐敗導致黨的失敗”。
革命制度黨原本由各地方黨派統合而成,黨內派系鬥爭由來已久。20世紀80年代,黨內在如何處理社會經濟危機的問題上,出現嚴重的意見分歧和組織分化。1986年8月,以米卻肯州州長、前總統之子誇·卡德納斯和前黨主席穆·萊多為首的激進派黨員組成民主潮流派,公開批評政府的內外政策,要求在黨內進行民主改革。1987年8月,民主潮流派被開除出黨,造成黨的第一次嚴重分裂。卡德納斯轉而聯合其他14個反對派組織組成全國民主陣線,參加1988年的總統大選,並獲得了31%的選票,位居第二位,對革命制度黨候選人薩利納斯造成了嚴重威脅。這次總統大選徹底打破了革命制度黨在選舉中毫無懸念地獲勝的傳統政治模式,標誌著革命制度黨正式走向衰落。薩利納斯當政以後,黨內爭權奪利鬥爭更為激烈。1994年,黨的總統候選人科洛西奧和總書記馬謝烏因派系鬥爭先後被暗殺。據傳,薩利納斯總統及其胞兄均涉嫌此案,引起許多黨員強烈不滿,頗有威望的領導人卡馬喬憤然退黨,黨內開始四分五裂。在2000年大選中,參加黨內總統候選人預選的馬德拉索、巴萊特和拉瓦斯蒂達等人自立門戶,互相傾軋。最後雖然拉瓦斯蒂達勝出,代表革命制度黨參加大選,但是在黨內預選中投票贊成馬德拉索的黨員中,有52%的人在大選中投了國家行動黨的票,直接導致了拉瓦斯蒂達的敗選。
2012年7月1日舉行的墨西哥總統選舉中,革命制度黨候選人培尼亞·涅托當選墨西哥新任總統,革命制度黨再次執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