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大惡人

《絕代雙驕》中有著太多無與倫比的人物，貫穿情節主線的除了小魚兒、花無缺、江玉郎等讓人記憶猶新人物之外，最為重要的人物便是十大惡人。這威震武林的十大惡人，他們是絕對的實力派，與十二星相比卻是從頭至尾未顯太大惡毒的人，表面上威風凜凜實際上早已心寒的縮頭士。他們練就了絕世本領，他們經歷了腥風血雨；他們聚斂錢財惡名遠播，他們隨心所欲殺人如歌；令有識之士聞風喪膽，令無知之士避而遠之。然而人不出名時想轟轟烈烈，太出名了往往想歸隱山林，他們想避世享清福卻被古龍先生認定在劫難逃。他們頂著不可一世的名頭，擁有著為所欲為的鮮明個性，活著時危險與驚險並存，死了后沉寂與悲涼同在，然而沒人祭拜卻有無數人效仿。

常有人說‘時勢造英雄’，但時勢造的更多的是惡人，古龍老先生以十大惡人為表率呈現了意想不到的天才惡人。不過《絕代雙驕》中除了十大惡人的名號比較嚇人之外，十大惡人從頭到尾也沒有讓人感到十惡不赦的驚人之舉，唯一表現他們殘忍之處卻都是自相殘殺，先是把歐陽兄弟大卸八塊，再是在白夫人的協助下相互廝殺的損傷六人，但通過這些就足以表現十大惡人對待敵人的兇狠以及他們自身的邪惡感，從中也可見古龍渲染氣氛的手段應該比十大惡人殺人的手段要技高一籌，在我看來，他們均是帶著不同身份的天才走著邪惡的路，不走尋常路的異路天才。

血手：杜殺

面白如雪，身材清瘦。性格說一不二，冷酷勝雪。武功位列十大惡人之首，由於殘忍嗜殺，江湖送名曰——「血手」（電視劇中則以其絕招為「血手」）；惡人稱其「杜老大」。當年與燕南天一戰而失掉了右臂，那一戰輸了武功，卻未輸勢氣。從那一戰中可以看出，他最擅長的武器是劍，但從此手臂裝上利鉤。

杜殺在小魚兒五歲時把小魚兒與一隻惡狗關在一個房間，還好最後剩下的是小魚兒，但這只是開始，接著狼、虎等等接踵而至(但還是會關心小魚兒的生死），顯然杜老大能排在十大惡人之首從小的經歷可能會比對待小魚兒更加讓人難以想象。在那種條件下一起長大的可能不只杜老大一個人，而最後成功的可能僅杜老大一人而已，也許杜老大師從較淺，但從他的冷靜與執念來看，他無疑是江湖中那一時期的殺手之王！

損人不利己：白開心

在《絕代雙驕》中最特別的人物便是白開心。看聰明人搗蛋真是一種享受。很多人看完《絕代雙驕》都會認為白開心一定是缺心眼，再不就是精神病患者。但從他露面去假裝替李大嘴送的悼詞來看，他的思維還是相當敏捷。接著與老江湖的黑蜘蛛談古論今甚至稱兄道弟，讓老黑佩服的五體投地，居然騙得老黑吃了N塊人肉。當小魚兒揭開了真相老黑依然難以相信，可見白開心不但思維靈活，而且學識淵博。然後他又在小魚兒“計中計”即將成功的關鍵時刻出現，害的小魚兒有苦難言，與小魚兒纏的難分難解，武功之高可見一斑，這樣一個人物讓十大惡人毀於一旦實際算不上驚訝。他與李大嘴是對頭，可以推測曾經追著李大嘴不放的定是這個潑皮，武功應在李大嘴之上。

在《絕代雙驕》中白開心的致命弱點就是好面子，但十大惡人中誰會想到這樣一個貌似市井之徒的人居然愛面子。白開心以為娶了白夫人之後白山君一定氣得像火山，不想白山君那麼平靜的讓給了他，顯然折了他損人不利己的名號，而且還是啞巴吃了黃連，無法退貨，他的同夥因為他往日的作風也無人送台階，他無聲的倒在那裡，他的一肚子惱火終因軒轅三光道出他們的財寶已被揮霍后完全爆發，像從前那樣殺了所有折了他面子的人，自然包括他的朋友。以白開心的資質和才學，他無疑是一個天才，一個變態的天才。

笑裡藏刀：哈哈兒

無論是古代社會還是現如今，最可怕的不是明眼的惡人，而是明裡笑臉相迎暗地裡磨刀霍霍的笑面虎。十大惡人之一的「笑裡藏刀小彌陀」，因師妹叫他一聲胖豬而將滿門師兄弟殺死。天生一副笑臉的哈哈兒用起這招來真是得心應手，再加上一身慈悲的彌陀打扮，即使聽說他是十大惡人，到了近前一般人也不會真的相信，可見哈哈兒的絕招已用之至極致，再加上他對人的情感思維的敏感和洞察力，簡直可以說是殺人於不動聲色。哈哈兒是天生人際關係的專家，他若成為當權的政治家，天下必將大亂。

小魚兒受其影響，反而參透了世間一切虛偽的人、事、物。小魚兒對人事所思所想能夠形成自身的處事原則，哈哈兒真可謂功不可沒。

不吃人頭：李大嘴

李大嘴在臨死時才告訴大家其實他是一個好人，所做的一切只是被逼無奈而已。被三湘武林盟主所看重的人豈是無能小輩。在鐵無雙眼中，李大嘴不但武功俊俏而且才華橫溢，基本上是他的接班人無疑。可惜有才華的人總是要被人嫉妒的。看看鐵無雙被害時他那幫徒弟的表現，李大嘴會被整得有多慘根本不用多費筆墨。在英雄面前那幫惡人無處可逃，而在小人面前所有善人同樣無路可走。因為無論是誰終有忍無可忍的時候的，李大嘴是一個悲哀的天才，本來擁有著大好的前途，可惜可嘆，還不如當初做個山大王快活。

不男不女：屠嬌嬌

在《絕代雙驕》中屠嬌嬌的易容之術天下無雙，除此之外她還有高超的模仿天賦。她的武功並不能算高超，但卻是十大惡人中最為智慧的，她是所有計劃的策動者，可以說算無遺策，不然沒有完美的計劃十大惡人早已命歸西天也說不準。這一點在抓捕歐陽兄弟時可以清楚的發現每一步都在其計劃之內。若說杜殺是這個隊伍的統帥，那麼屠嬌嬌便是參謀長了，她是天才的謀略者。

半人半鬼：陰九幽

誰也不知道陰老九長的什麼樣也不知道他睡在哪裡，他就像他的名號一樣真如幽靈一般，可見他的隱藏偽裝技藝之強悍以及輕功的登峰造極，他是打探一切情報的好手，是江湖中的超級神偷，也是惡劣的窺私者。他幾乎沒有任何感情的表露，怎是一個冷字可以形容的，也許這正是他偽裝技藝高超的關鍵。別人都知道了就不好玩了，總體說來陰老九算是十大惡人中的好脾氣、優良分子。

迷死人不賠命：蕭咪咪

蕭咪咪是古龍小說《絕代雙驕》里『十大惡人』之一，擅風情，秉月貌，雖然外表溫柔而美麗，看起來又嬌又嫩，但性格卻六親不認，見人就要迷，估計就連“二十四孝”中的孝子若是被她迷上，也會把老子老娘全都賣了的，因此有「迷死人不賠命」的稱號。她一生中從未自己動手殺過一個人，全都是別人心甘情願去死的，這樣的女人說是女妖怪也不為過。蕭咪咪的一雙纖纖玉手如同白玉雕成，毫無瑕疵，纖細柔美，令人窒息。走動時步履婀娜，腰肢輕盈，風韻無雙。說話有銀鈴般溫柔而甜美的語聲，她的笑容嫵媚甜美，美得像花，甜得像蜜。眼波凝視，嫣然一笑之下，可以給男人莫大擔當勇氣，就連男孩都能變成男子漢。

蕭咪咪外觀是個姿色上乘的溫柔美人，可心性自私狠辣，而且極好男色，精於男女之事。平時打扮是愛穿綠衫的年輕少婦，見到小魚兒時已經三十七了。喜歡收集男寵成為她的“妃嬪、皇后”，包栝江玉郎和小魚兒。江湖上不少名門弟子拜倒她裙下，七大劍派的每個情郎都教她幾招武功，所以她的武藝也算得上當代高手。她偶然發現了一個地下宮殿，還差點得到小魚兒從地下宮殿秘室中拾得的“天地五絕所創的神功”，卻最後被小魚兒碰巧引水入殿，因為不通水性而困在歐陽亭所建的地靈宮中。

惡賭鬼：軒轅三光

只要有好玩的事情，老賭鬼就會出現，他一出現就更好玩了。所有人都在尋找燕南天的寶藏，他卻在山腳下等著和人賭命，好一招以逸待勞。不過他的賭法當然不是一命換一命了，而是老賭鬼一根指頭換別人一條命，明顯的歧視，之前被宣傳得神乎其神的視人如雞王一爪不服氣，硬拼，結果被軒轅三光一掌便了結了，可見軒轅三光的武功也是了得，剩下的邱清波邱七爺打也打不過賭也賭不起，無奈自殺了。老賭鬼雖然不講理，但人品卻一定端正。正所謂賭品好的人人品也好，看他左手只剩下食指和拇指便可知他願賭服輸決不食言。《絕代雙驕》中最為精彩的部分莫過於老賭鬼賭遍江南那一段了，把十大惡人的財產發給了社會大眾也算是對十大惡人罪惡的一種救贖，但也讓十大惡人因為享受的願望破滅而走向極端，軒轅三光和白開心對十大惡人滅亡的貢獻真可謂不相上下！

狂獅：鐵戰

對某些事物執著痴迷的人大多是天才，鐵戰應該算是此中之人。他對武學的痴迷到了忘我的境界，而且所研究的武功都讓人大跌眼鏡。看鐵心蘭用的‘瘋狂一百零八打’雖有威力但總讓人覺得是笑談。鐵戰的武功很強大，但在其它方面思維真是跳躍式的，居然讓自己的獨生女去引開追兵，自己跑到神秘島學武去了，難不成是想學武之後為女報仇來試驗學武成果。鐵戰是個武痴，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寧死不吃虧：歐陽丁、拚命佔便宜：歐陽當

擁有著富可敵國的家財卻喜歡偷偷摸摸，就是這麼一對活寶兄弟為了吞併同夥的財寶把自己猴子般的身材變得似豬一樣肥碩，真可謂用心良苦。而拚命佔便宜並不是哥倆的最大嗜好，他們的拿手好戲卻是挑撥離間，所使用的伎倆讓人嘆為觀止，而且一招鮮，從北到南無往不勝，若不是小魚兒從中引撥，江南大戰不可避免。他們演技逼真，騙得精明強幹的大商人趙香靈任其擺布，騙得三湘盟主鐵無雙到死也不知道真正要害他的人是誰。他們兄弟倆不但是理財方面的天才，而且挑唆他人並玩弄其於股掌之間的能耐恐怕小魚兒都未必是對手。

武俠小說寫惡人，不是古龍獨創。

金庸的《天龍八部》寫“四大惡人”，形象鮮明，有聲有色，幾乎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但古龍畢竟也是大手筆，他居然在《絕代雙驕》中敢於再寫“惡人谷”，而且一下子寫了十個惡人。在當代武俠小說文壇上，能與金庸平分秋色的，唯有古龍。而寫惡人寫得最成功的，也是他們二位。古龍筆下的“十大惡人”，實在值得一談。“十大惡人”寫得各有特色，並不亞於金庸筆下的“四大惡人”。

“十大惡人”依次是：“血手”杜殺，“笑裡藏刀”哈哈兒，“不吃人頭”李大嘴，“不男不女”屠嬌嬌，“半人半鬼”陰九幽，“見人就賭”軒轅三光，“迷死人、不賠命”蕭咪咪，“損人不利己”白開心，“狂獅”鐵戰，再加上歐陽丁、歐陽當兩兄弟。不見其人，單聽這些綽號，也叫人嚇一跳。

這“十大惡人”，有的兇狠，有的陰險，有的殘忍，有的刁猾。但也不能一概而論，除了哈哈兒、屠嬌嬌、陰九幽、白開心、蕭咪咪之外，其餘幾個“惡人”

都有善良的一面，尤其是鐵戰和軒轅三光，還有不少可愛之處。

歌德在《浮士德》中指出：惡能造善。浮士德的善正是由靡非斯特的惡造就的。古龍恐怕也受了歌德的影響。他寫“十大惡人”，正是為了塑造一個良心未泯的江魚兒。

江魚兒不幸在“惡人谷”中長大。他接受的人生第一課，不是如何騙人，便是如何殺人。他能親近的人，是杜伯伯、笑伯伯、陰叔叔、李叔叔、屠姑姑。一個天真的孩子，要跟每個惡人過一個月。這每一個月，都不好過。

杜殺教江魚兒學武功，江魚兒練不好就吃板子屁股常常腫起來。

後來，杜殺又把江魚兒關在籠子里，讓他與狼斗，與狗斗，與小老虎鬥。才六歲的孩子，身上的傷疤已有了二十多處。

笑伯伯哈哈兒從不打人，但要江魚兒跟他學笑，不笑不行。這一課比與惡獸廝殺更不好受，笑得江魚兒臉上的肉都疼了。

陰九幽不逼他笑，但此人身上有股寒氣，就是六月天，江魚兒遠遠站著，心裡也發冷。

那個屠嬌嬌則教他如何騙人。

最叫江魚兒受不了的是李大嘴，他老是在江魚兒身上亂嗅，一天不吃人肉就難過得站在你身邊亂嗅，這滋味只有一個：使人渾身涼透。

就是這樣惡劣的環境，卻造就了一個有智有勇、不屈不撓的江魚兒。“惡能造善”這是事物發展的一個方面；另一方面，幸虧這“惡人谷”里還有一個萬春流，要不是他，誰知道江魚兒會不會成為第十一個惡人呢？

江魚兒從“惡人谷”出來，這是惡人的一計，讓他去擾亂人世，去做壞事。

但事與願違，江魚兒居然走上了正道。儘管他以後遇到的風浪和磨難，比在“惡人谷”中還厲害、還艱險，但他畢竟在“惡人谷”中開過眼界，有了一套對付惡人的辦法。

當然，江魚兒不是謙謙君子，近墨者黑，他身上多少帶有一些惡習，但這些惡習與他正直磊落的品格相比，是瑕不掩瑜。相反，一個人有了微瑕，才能顯出他是一塊“好玉”，是一個真實的人。

對“十大惡人”的結局安排，是頗有匠心、合情合理的。第五卷中寫白開心、哈哈兒、李大嘴、屠嬌嬌、陰九幽之間的互相殘殺，實在既令人厭惡又令人高興。

白開心夫婦勾結陰九幽，殺了杜殺，又擊倒了李大嘴。白夫人乘機殺了陰九幽，她又被丈夫白開心殺了。白開心裝死捅了屠嬌嬌一刀，但白開心又被哈哈兒偷襲成功，去見閻王。哈哈兒正在哈哈笑，卻被未死的屠嬌嬌殺死了，兩人最後同歸於盡。

這些惡人中，有的臨死還在耍陰謀詭計，有的則醒悟了，那個杜殺臨終前凄然一笑說道：“早知如此，我不如死在燕南天手裡，他畢竟還是個英雄。”

由此可見，古龍寫“十大惡人”，既寫他們的共性，又注意勾勒他們各自的個性。惡人的共性：他們都是小人，小人以利相聚，“見利而爭先”，“利盡而交疏”。這一點，歐陽修早在《朋黨論》中寫得分明。

“十大惡人”中寫得最好的是軒轅三光。他是惡賭鬼，他自稱“遇見惡賭鬼，不賭也得賭”。人家不賭，他用刀子逼著人賭，不但賭錢，也賭人，連老婆也可做賭注。那凶神惡煞的樣子十分可怕。但軒轅三光也有可愛的一面，他“賭奸賭滑不賭賴”，輸了就輸了，老實得很。更可愛的是這個賭鬼還總算分得清好人、壞人。他把江魚兒引以為友，因為他知道江魚兒不是那種翻臉無情的小人。他為江魚兒擔心，為救江魚兒可以不顧自己生命危險。這個“惡人”，說到底是一個染有惡習的好人。

鐵戰與李大嘴雖然境界比軒轅三光差一點，但畢竟還算不上真正的惡人。杜殺臨死前有所醒悟，在他心目中的英雄是燕南天；而李大嘴後來竟對江魚兒的安危動情。因此作者讓他們或死得悲壯，或活了下來。作者對人物的安排，與讀者的愛憎相吻合，難怪讀者的心全被作者的筆牽著走。

“惡能造善”，這是一種對比的寫法。

古龍在這方面的藝術技巧，我以為並不亞於歌德，可惜有人只被武俠小說中跌宕起伏的情節弄得暈頭轉向，沒有看出作者高明的藝術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