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歌

李頎詩作

《琴歌》是唐代詩人李頎創作的一首七言古詩。這首詩記一次宴會聽琴的情景。前六句以室外凄清的秋景來反襯華堂上爐火融融、紅燭高燒的溫暖歡樂。后四句以琴聲一響萬簌俱靜,聽者沉醉無言,並且引動詩人辭官歸隱的念頭,來表現音樂神奇的感染力量。

作品原文


琴歌
主人有酒歡今夕,請奏鳴琴廣陵客。
月照城頭烏半飛,霜凄萬木風入衣。
銅爐華燭燭增輝,初彈淥水后楚妃。
一聲已動物皆靜,四座無言星欲稀。
清淮奉使千餘里,敢告雲山從此始。

註釋譯文


註釋

⑴琴歌:聽琴有感而歌。歌是詩體名,《文體明辨》:“其放情長言,雜而無方者日歌。”
⑵主人:東道主。
⑶廣陵客:廣陵在今江蘇揚州,唐淮南道治所。古琴曲有《廣陵散》,魏嵇康臨刑奏之。“廣陵客”指琴師。
⑷烏:烏鴉。半飛:分飛。
⑸霜凄萬木:夜霜使樹林帶有凄意。
⑹銅爐:銅製熏香爐。華燭:飾有文採的蠟燭。
⑺淥水、楚妃:都是古琴曲。淥,清澈。
⑻星欲稀:后夜近明時分。
⑼清淮:淮水。時李頎即將赴任新鄉尉,新鄉臨近淮水,故稱清淮。奉使:奉使命。
⑽敢告:敬告。雲山:代指歸隱。

譯文

主人擺酒今晚大家歡聚,琴師撥動琴弦助興酒宴。
明月照向城頭烏鴉紛飛,寒霜降臨寒風吹透衣衫。
爐火暖融融華燭添光輝。藝人先彈《淥水》後奏《楚妃》。
他的琴聲一響萬物寂靜,四座無言屏氣凝神傾聽。
奉命去遠離鄉關清淮,敬告大家我要歸隱雲山。

創作背景


這首詩為天寶四載(745)前後,即將奉使東南時作,這時李頎可能在尚書省任郎官。

作品鑒賞


唐詩中有不少涉及音樂的作品,其中寫聽琴的詩作尤多,往借詠琴而言志,或借寫聽琴而抒情。李頎的《琴歌》就是這樣的作品,它是詩人奉命出使清淮時,在友人餞別宴席上聽琴后所作。
首二句交代聽琴的場合、時間、緣起以及演奏者。因酒興而鳴琴,可見其心情之暢達自適。著一“歡”字,渲染了賓主之間推杯換盞、其樂融融的熱鬧氣氛。“鳴琴”二字點題,提挈全篇。
三、四句轉折一筆,不寫演奏,而寫夜景,描繪了一幅凄神寒骨、悄愴幽邃的深秋月色圖:月光如水傾瀉在靜默的城垣上,不時有烏鵲驚飛;銀霜滿樹,木葉蕭蕭,寒風吹衣,一派凄冷肅殺之氣。與前兩句所傳達的歡快融洽之情相比,這兩句則低沉壓抑,這是以哀景反襯樂情,即便秋氣凜然,但有酒有琴有知己就足以抵擋了。同時,它為下文寫彈琴作了鋪墊。
五、六句寫初彈情景。“銅爐華燭燭增輝”這一句是陪襯,扣合首句“歡今夕”三字,表明酒宴已入高潮。銅爐熏染檀香,華燭閃爍生輝,在莊嚴華麗的氣氛中,廣陵客登場獻藝,格外引人注目。“初彈淥水后楚妃”,這一筆是直寫,交代演奏者所彈之曲的名稱,暗含其意。《淥水》是著名的古琴曲,此曲清空淡雅。杜甫《淥水曲》說“浩歌《淥水曲》,清絕聽者愁”,白居易《聽彈古淥水》中說“聞君古淥水,使我心和平。欲識慢流意,為聽疏泛聲。西窗竹陰下,竟日有餘清”;這些都表明此曲有清心怡情之效。 “楚妃”,也是一首當時廣為流傳的名曲,屬於深情綿邈之曲。
七、八句從聽者反應的角度寫演奏者的高超技巧。一聲琴弦撥動,頓時萬籟俱寂,滿座為之陶然沉醉。“皆靜”二字形象地寫出人們徹耳聆聽琴歌的專註著迷的神態。愈是言其靜,就愈突出琴音樂勾魂奪魄的心靈穿透力,就愈烘托出“廣陵客”出神入化的演奏技巧。在這曼妙琴音的洗滌下,人們似乎忘記了塵世的酸辛,漠然了黑夜的漫長。蒼茫的高天之上,星子越來越少,天將放白,他們還沉浸在優美的旋律中,恍然自失。良友佳朋相聚總是太短暫了,徜徉在琴歌中,這一夜是過得很快。“欲稀”二字巧妙地點明了演奏時間的持續,也照應了首句中的“歡”字,並為下文的直抒胸臆埋下伏筆。
末尾兩句寫自己的感觸。詩人奉命出使清淮,別宴上縷縷琴音不禁牽動了他的無限鄉思。想到自己離家萬里,不知何日能還鄉,他必會暗自潸然垂淚。人生如白駒過隙,就不要如此奔波辛苦了,也許仕途之累使他深感厭倦了,他萌生了一種強烈的願望——歸隱。“敢告雲山從此始?”這個反問句是詩人的內心獨白,也是他聽了琴歌之後所得的人生啟悟。詩人曾在《不調歸東川別業》中說:“漸無匹夫志,悔與名山辭;紱冕謝知已,林園多后時。”《唐才子傳》中說李頎“性疏簡,厭薄世務”。性格疏放超脫的他,耐不得住官場的名韁利索的羈絆,爾虞我詐的算計,還不如這樣約三五知己飲酒鳴琴似閑雲野鶴般的生活來得逍遙自在。
全詩寫時、寫景、寫琴、寫情,有條不紊,收放自然,“圓如貫珠”(《國雅品》卷二)。這首詩最值得賞玩的應該是詩人多方映襯、動靜結合,虛實相生的表現手法。誠如《詩筏》所言:“只第二句點出‘琴’字,其餘滿篇霜月風星,烏飛樹響,銅爐華燭,清淮雲山,無端點綴,無一字及琴,卻無非琴聲,移在箏笛琵琶觱篥不得也。”詩人通過營造意境、渲染氣氛、刻畫心理,生動形象地表現了琴歌之美。

作者簡介


李頎(690-751),漢族,東川(今四川三台)人(有爭議),唐代詩人。少年時曾寓居河南登封。開元十三年進士,做過新鄉縣尉的小官,詩以寫邊塞題材為主,風格豪放,慷慨悲涼,七言歌行尤具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