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不斷·布衣中
撥不斷·布衣中
《撥不斷·布衣中》是元曲作家馬致遠創作的一首小令。此曲通過抒寫王霸之業的無用以及六朝宮殿的荒蕪,表達了作者對世人所推崇的功名霸業的否定和蔑視。全曲創造性地化用唐代許渾《金陵懷古》詩句,富有新意,並具有自己的精神和風格。
【雙調】撥不斷
布衣中,問英雄。王圖霸業成何用!禾黍高低六代宮,楸梧遠近千官冢。一場惡夢。
⑴雙調:宮調名。元曲常用宮調之一。撥不斷:曲牌名。又名“續斷弦”,屬雙調宮曲調。此調流行於南宋和元代。全曲六句,句句押韻。
⑵布衣:指平民百姓。
⑶王徠圖霸業:成王的宏圖,稱霸的大業。
⑷六代:即六朝,指東吳、東晉、宋、齊、梁、陳,均在今南京建都。
⑸楸(qiū)梧:兩種樹木名,既是制棺的用材,又是墓地常植之樹。楸,梓樹的一種。冢:墳墓。
⑹惡夢:一作“噩夢”。
在平民百姓之中,試問那幾個英雄人物,稱王稱霸建立功業究竟有什麼用處?你看那六朝宮殿,如今長滿了高高低低的禾黍;千萬名達官的墳墓上,如今遠遠近近長滿了楸樹和梧樹。只不過像是一場惡夢。
馬致遠早年專註於求取功名,但在長期得不到重用的情況下,他開始看破紅塵,追求超然物外的生活,轉而厭惡追逐功名。在這種心境之下,馬致遠作了多首《撥不斷》無題小令,現存十五首,由於曲中有明顯的嘆世主旨,明代《雍熙樂府》多加上了“嘆世”的標題。此曲即為其中之一。
此曲起首兩句“布衣中,問英雄”,顯示了兩個方面的歷史事實:一是歷史上“王圖霸業”的締造者,儘管都被戴上了“天命所歸”、“真龍天子”的桂冠(這情形就同他們失敗了就被換上“賊”“寇”的帽子一樣),但實際上多來自“布衣”;二是布衣們視這些幸運兒為“英雄”,並將此視為終生奮鬥的最高目標。這后一方面看來尤使作者不滿,故要向“英雄”們“問”上一問。第三句初看也有點似問非問。“成何用”本身便有不成用的意味。不過作者在這裡實有問意,因為隨後他便自問自答,並通過揭曉的答案來闡明了全曲的主旨。
“禾黍高低六代宮,楸梧遠近千官冢”是工整而精警的對仗。“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詩經·王風·黍離》)遠在西周就產生過對於廢宮禾黍的嗟嘆。“高低”既切“禾黍”又切“宮”,“遠近”既切“楸梧”又切“冢”,足見造語的警策。
這首小令,是化用唐代詩人許渾名作《金陵懷古》入曲的。許渾的原詩是這樣的:“玉樹歌殘王氣終,景陽兵台戍樓空。松楸遠近千官冢,禾黍高低六代宮。石燕拂雲晴亦雨,江豚吹浪夜還風。英雄一去豪華盡,惟有青山似洛中。”
從內容上看,許渾原詩首尾兩聯主要是抒情,中間兩聯側重於寫景。馬致遠基本上一字不動地保留了頷聯兩句,這兩句是詩人登臨時眼中所見之景,沒有這兩句,覽古憑弔之情就失去了依據。而詩中其他各句,由於律詩與小令畢竟差異很多,保留的餘地不多。在這種情況下,馬致遠舍其次要成分,把主要精力集中在首尾兩聯興亡之感的抒發上。南朝宋齊梁陳四代開國之君,都是出身微賤登上皇帝寶座的,都所謂的布衣中的“英雄”。和許渾一樣,馬致遠蔑視他們,認為他們的王霸事業,到頭來不過是一場惡夢而已。在馬致遠看來,古今英雄爭王稱霸,做得高官顯赫,但最終化為塵土,這如同做了一場惡夢一樣,沒有什麼意義。曲子中流露出的歷史虛無感和厭世感,是元代文人作品中一個比較普遍的現象。
從藝術上看,馬致遠此曲對許渾原詩的化用,是有新意,有創造性的。此曲由於具有自己的精神和風格,遂能與原詩並峙,為人們所傳誦。
現代元曲研究家王星琦《元曲三百首注評》:此曲已由一般地否定仕途進取,進而否定了一切王圖霸業,彷彿是徹底的歷史虛無主義。夢而著一“惡”字,不僅是感傷的,更是至哀至痛語。元代士人之失落與悲慨,已痛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