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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派藝術的創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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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盛蘭
葉派藝術的創始人
葉盛蘭,原名端章,字芝茹,男,1914年12月10日出生於北京,著名京劇表演藝術家,著名京劇小生,著名京劇演員,原籍安徽省太湖縣。
後為四喜班凈角台柱,是成就卓越的戲曲教育家。代表作有《汾河灣》《牛郎織女》《白蛇傳》《西廂記》等。
1958年在“反右運動”後期被戴上右派帽子。1959年初准其恢復演出。1978年6月15日過世;12月他的所謂“右派”問題才得到徹底改正。
人物關係
大事件
1914-12-10
出生
1914年12月10日出生於北京。
1934
首演《群英會》一炮而紅
1934年於上海首演《群英會》一炮而紅。
1945
成立育華社,開創京劇小生挑班的先例
1945年夏,葉盛蘭成立育華社,開創了京劇小生挑班的先例,先後演出了全部《周瑜》,全部《呂奉先》,全部《羅成》,全部《十三太保》《水淹下邳》。他的雉尾生、武小生戲更取得突出成就,有“活周瑜”、“活呂布”之譽。
1951
加入中國戲曲研究院京劇實驗工作團
1951年加入中國戲曲研究院京劇實驗工作團。是第一個帶領私人班社加入國家劇團的。
1978-06-15
逝世
1978年6月15日過世,享年64歲。
葉盛蘭[京劇家]畫像
初習旦角,由張彩林開蒙。因英武有餘,柔媚不足,在蕭長華等明師的建議下,他父親及時的讓他改學小生,後來,他以小生挑班以後,還以反串的性質演出過《木蘭從軍》《南界關》等旦角戲。
在科班時,學習了《轅門射戟》《羅成叫關》《奇雙會》《借趙雲》《八大鎚》《黃鶴樓》《群英會》等。
他的武小生戲特別得到茹富蘭的悉心傳授,向他學的《石秀探庄》《八大鎚》《雅觀樓》等戲,奠定了他以後成為文武全才藝術家的重要基礎。
1930年滿科后,一面留在富連成科班的學生劇團里演出,這在當時叫“效力”;一面又拜當時的小生泰斗程繼先為師,以求深造,《群英會》《臨江會》《借趙雲》《奇雙會》《打侄上墳》《貪歡報》《蔡家莊》《玉堂春》等戲均為師之真傳。
《周仁獻嫂》葉盛蘭飾周仁(右)
1934年於上海首演《群英會》一炮而紅。
1941年曾一度以旦角領班。
1945年夏成立育華社,開創了京劇小生挑班的先例,先後演出了全部《周瑜》,全部《呂奉先》,全部《羅成》,全部《十三太保》《水淹下邳》。
1951年加入中國戲曲研究院京劇實驗工作團。是第一個帶領私人班社加入國家劇團的。
1955年任中國京劇院一團團長。與杜近芳、張雲溪、張春華、李少春、袁世海等長期合作,創演了《柳蔭記》《白蛇傳》《桃花扇》《周仁獻嫂》《九江口》,與其它名家也合作排演了《西廂記》《赤壁之戰》等劇目;同年隨中國藝術團首次赴西歐國家訪問演出。
1957年參加影片《群英會》《借東風》的拍攝,留下了珍貴的音像資料。
1958年在“反右運動”後期被戴上右派帽子。後來迫於他在藝術上的造詣和在觀眾中的聲譽,1959年初有關方面只得准其恢復演出。但是,藝術創作卻受到很大限制。
1978年12月去世后,他的所謂“右派”問題才得到徹底改正。
1978年12月去世。
《桃花扇》《玉簪記》《鳳還巢》《白蛇傳》《柳蔭記》《西廂記》《玉堂春》《佘賽花》《蝴蝶杯》《呂布與貂蟬》《悅來店·能仁寺》《桃花村》《得意緣》《白毛女》《轅門射戟》《水淹下邳》《借東風》《赤壁之戰》《金田風雷》《斷臂說書》《群英會》《臨江會》《黃鶴樓》《雅觀樓》《白門樓》《戰濮陽》《八大鎚》《借趙雲》《遊園驚夢》《周仁獻嫂》《九江口》《羅成叫關》《奇雙會》《汾河灣》《牛郎織女》《飛虎山》《打侄上墳》等。
葉盛蘭劇照
馬連良二次赴武漢演出,演於漢口大舞台。配角有青衣王幼卿、花臉劉連榮、小丑茹富蕙,以及出科不久已享成名的小生葉盛蘭。第一天打炮戲《借東風》。最高票價三元。
1934年1月26日農曆癸酉年十二月十二日:馬連良二次赴武漢演出第二天
馬連良二次赴武漢演出,演於漢口大舞台。配角有青衣王幼卿、花臉劉連榮、小丑茹富蕙,以及出科不久已享成名的小生葉盛蘭。第二天打炮戲《蘇武牧羊》。最高票價三元。
1934年1月27日農曆癸酉年十二月十三日:馬連良二次赴武漢演出第三天
馬連良二次赴武漢演出,演於漢口大舞台。配角有青衣王幼卿、花臉劉連榮、小丑茹富蕙,以及出科不久已享成名的小生葉盛蘭。第三天打炮戲《四進士》,日場加演《法門寺》。最高票價三元。
1936年8月21日農曆丙子年七月初五日:馬連良首演《胭脂寶褶》
馬連良排一本《胭脂寶褶》,就是把老戲《遇龍館》和《失印救火》貫串起來,增益首尾,加些情節而編成的一出本戲。馬連良前飾永樂帝,后飾白懷,唱並不多,前邊二黃,後邊西皮。但是永樂帝重念,白槐重做,而身段的邊式利落,那更是一時無兩,菊壇一人。初演時,配角是葉盛蘭的白簡,馬富祿的金祥瑞,芙蓉草的韓若水女兒,劉連榮的公孫伯,茹富蕙的閔江。
1938年2月27日農曆戊寅年正月廿八日:楊小樓送聖儀式
是日,前來弔唁者達數百人之多,內外行知名者計有:余叔岩、尚小雲、程硯秋、馬連良、小翠花、周瑞安、王少樓、孫毓堃、王又荃、李洪春、計硯芬、丁水利、張春彥、譚小培、譚富英、鐘鳴歧、馬富祿、吳彥衡、徐霖甫、李多奎、高慶奎、王瑤卿、王鳳卿、葉龍章、郝壽臣、葉盛蘭、高盛麟、劉硯亭、楊韻甫、萬子和、郝錦川、金達志、吳菊痴、蕭振川、吳欽李、汪俠公、楊主生、張寰如、王敬五、趙硯奎、陳椿齡、於永立、遲紹峰、趙世興等均前後蒞臨弔祭。
1939年2月農曆己卯年:章遏雲赴滬演出
章遏雲赴上海演於黃金大戲院,掛頭牌,楊寶森掛二牌,其他演員還有葉盛蘭、芙蓉草、馬富祿、劉連榮、貫盛習、劉斌昆、李克昌等。
這期自2月19日開始,至5月14日止,演期近三個月,以合作群戲《雁門關》(1至8本,分兩天演完)受歡迎,楊寶森飾楊四郎,葉盛蘭飾楊八郎。章遏雲、楊寶森合作戲有全本《御碑亭》《雙姣奇緣》《牧羊卷》《四郎探母》《薛平貴與王寶釧》《打漁殺家》、全部《驪珠夢》(自正德帝游巡大同起至禮葬鳳姐止)等。楊寶森單挑戲有《珠簾寨》《擊鼓罵曹》《失空斬》《全本烏龍院》(與於素蓮、劉斌昆等)《捉放曹》《奇冤報》《托兆碰碑》《打棍出箱》《洪羊洞》等。
1939年11月農曆己卯年:趙炳嘯拜金少山為師
趙炳嘯經桂錫九先生引薦,正式拜金少山先生為師。拜師禮上京劇界名流如蕭長華、馬連良、程硯秋、葉盛蘭等百餘位到場祝賀。當時照有大幅到場貴賓與金氏等之照片,惜於文革期間散失。
1942年農曆壬午年:寶華社重組
因挑班初演受到挫折,李華亭重新策劃,優化組合,聘請侯玉蘭、葉盛蘭、李多奎、茹富蕙、哈寶山等知名演員參加,劇目仍為《四郎探母》,上座情況和上年底形成強烈對比。這次由於配角整齊,紅花綠葉,相得益彰,深受觀眾歡迎,當時大柵欄廣德樓人山人海,擠得水泄不通。從此楊寶森的大名紅得發紫,不久便被選入“四大鬚生”行列。
1942年10月12日農曆壬午年九月初三日:扶風社至新京演出
以馬連良為首的北京扶風社到滿洲國首都新京演出,滿洲國政權以慶祝滿洲國“新中國成立十周年”名義,給扶風社冠以“華北政務委員會演藝使節團”的頭銜,給予破格接待。
自10月12日起,在國都電影院露演,場場客滿。李玉茹、葉盛蘭、馬富祿、劉連榮、李洪福、黃元慶等四十餘人,演齣劇目有《借東風》《四進士》《硃砂痣》《蘇武牧羊》《春秋筆》《串龍珠》等。
此後馬連良一行又去奉天演出月余,和新京情況大體相同。
馬連良將個人收入獻給當地回民,修建一所回民小學。
1943年7月農曆癸未年:寶華社首次赴津
楊寶森帶領寶華社首次赴天津,演於中國大戲院,楊寶森掛頭牌,其他主要演員有周素英、葉盛蘭、馬富祿等。以《失空斬》《四郎探母》及《罵曹》《洪羊洞》雙出響譽津門。
1945年10月31日農曆乙酉年九月廿六日:慶祝蔣主席六秩華誕國劇大公演
在上海天蟾舞台舉行慶祝蔣主席六秩華誕國劇大公演。由上海戲劇聯合會主辦,會長梁一鳴。
演齣劇目
《蟠桃盛會》(周菊舫飾豬龍婆)
《九龍杯》(程少余飾黃三太,楊盛春飾計全,葉盛章飾楊香武,高盛虹飾鄒應龍)
《雙姣奇緣》(言慧珠飾孫玉姣,姜妙香飾傅朋,孫盛武飾前劉媒婆,馬富祿飾賈桂,袁世海飾劉瑾,何潤初飾國太,顧正秋飾宋巧姣,張盛利飾宋國士,楊寶森飾趙廉,劉斌昆飾劉公道,趙桐珊飾后劉媒婆,馬世嘯飾劉彪)
《龍鳳呈祥》(李少春飾趙雲,譚富英飾劉備,周信芳飾喬玄,韓金奎飾喬福,李盛泉飾吳國太,林樹森飾魯肅,劉連榮飾孫權,孫蘭亭飾賈華,梅蘭芳飾孫尚香,李世霖飾諸葛亮,趙如泉飾張飛,葉盛蘭飾周瑜)
其中《法門寺》趙廉一角,本擬請馬連良,但因被捲入所謂“漢奸”官司,一時不便登台,改請楊寶森。
1946年農曆丙戌年,秋:秋聲社抗戰勝利后赴滬演出
本年秋至次年夏,程硯秋先應宋慶齡兒童福利基金會邀,率秋聲社赴滬演於中國大戲院。演畢,又應王准臣先生之請續演營業戲兩期共六十六天於天蟾大舞台,第一期與譚富英先生合作,加入葉盛蘭、袁世海、高盛麟;第二期與李少春、俞振飛、芙蓉草合作,陣容齊整,名角雲集。硯秋把從二十世紀二十年代以來創演的全部本戲如《賺文娟》《花舫緣》等,到二十世紀三、四十年代新排的全部本戲《費宮人》《鎖麟囊》《女兒心》等一一展示於舞台,甚至連多年未曾露演的別具風格的傳統老戲如《玉堂春》《罵殿》《桑園會》《御碑亭》《弓硯緣》《汾河灣》等都演了,可以說是程派藝術的一次總檢閱和總結性質的演出,獲得空前的成功。
1946年3月30日農曆丙戌年二月廿七日:1946年為北京伊斯蘭教工業學校等籌款義演
本日北平市立劇院為北京伊斯蘭教工業學校等籌款義演,張君秋、陳少霖、楊寶森、蕭長華、蕭盛萱、葉盛蘭、李多奎、張春彥、田玉林等合演《四郎探母》。
1949年7月28日農曆己丑年七月初三日,晚:第一屆中華全國文學藝術工作者代表大會平劇晚會舉行
第一屆中華全國文學藝術工作者代表大會平劇晚會舉行。
演齣劇目
河北梆子《蝴蝶杯》(李桂雲)
京劇《四進士》(周信芳宋士傑,筱翠花飾萬氏,葉盛蘭飾田倫,王吟秋飾楊素貞,袁世海飾顧讀,張春彥飾毛朋。
1955年農曆甲午年,年初:1955年初懷仁堂京劇演出
本年初懷仁堂演出京劇《龍鳳呈祥》,梅蘭芳、程硯秋分飾孫尚香,馬連良飾喬玄,譚富英飾劉備,李少春飾趙雲,裘盛戎飾孫權,李多奎飾國太,葉盛蘭飾周瑜,蕭長華飾喬福,郝壽臣飾張飛。
1955年1月10日農曆甲午年十二月十七日:中國京劇院成立
中國京劇院在北京成立。文化部決定:中國京劇院是京劇改革的示範性劇院。院長梅蘭芳,副院長馬少波,總導演阿甲;第一團團長葉盛蘭,副團長葉盛章;第二團團長張雲溪,副團長夏虎臣;第三團團長李少春,副團長袁世海、李和曾。馬彥祥等出席成立大會。
1956年農曆丙申年:京劇電影《群英會》《借東風》開拍
京劇電影《群英會》《借東風》開拍。馬連良飾孔明,譚富英飾魯肅,葉盛蘭飾周瑜,蕭長華飾蔣干,袁世海飾曹操,裘盛戎飾黃蓋,孫毓堃飾趙雲。
1956年9月2日農曆丙申年七月廿八日:北京市京劇界為成立“北京市京劇工作者聯合會”舉行義演第二天
北京市京劇界為成立“北京市京劇工作者聯合會”在懷仁堂舉行籌款義演。本場大合作戲集中了在京的許多著名演員,盛況空前,反響熱烈。
演齣劇目
《八蜡廟》(李萬春飾褚彪,孫毓堃、馬崇仁分飾費德功,黃元慶、譚元壽、姜鐵麟分飾黃天霸,錢寶森飾關泰,郝壽臣飾金大力,筱翠花飾張媽,李小春飾賀仁傑,梁益鳴飾施公,李韻秋飾張桂蘭,馬長禮飾秦義成)
《鎖五龍》(裘盛戎飾單雄信,閔兆華飾李世民,高寶賢飾徐績,劉雪濤飾羅成,慈少泉飾程咬金)
《四郎探母》(李和曾、奚嘯伯、陳少霖、譚富英、馬連良分飾楊延輝,張君秋、吳素秋分飾鐵鏡公主,尚小雲飾蕭太后,李多奎飾佘太君,葉盛蘭飾楊宗保,蕭長華飾二國舅,馬富祿飾大國舅,馬盛龍飾楊延昭,李硯秀飾孟金榜)
1958年8月20日,農曆戊戌年七月初六日:中國京劇院1958年赴上海演出第一天
中國京劇院在人民大舞台公演。主要演員有李少春、葉盛蘭、袁世海、杜近芳。
1958年9月4日,農曆戊戌年七月廿一日:中國京劇院1958年赴上海演出第十六天
中國京劇院在人民大舞台公演。本日演出現代戲《白毛女》,主要演員有李少春、葉盛蘭、袁世海、杜近芳。
1958年9月5日,農曆戊戌年七月廿二日:中國京劇院1958年赴上海演出第十七天
中國京劇院在人民大舞台公演。本日演出現代戲《林海雪原》,主要演員有李少春、葉盛蘭、袁世海、杜近芳。
1962年1月15日,農曆庚子年十一月廿九日:侯喜瑞收趙志遠為徒
侯喜瑞在北京崇文門裡鴻賓樓收天津17歲的趙志遠為徒,是為侯喜瑞的關門弟子。拜師會十分隆重。蕭長華、馬連良、譚富英、蘇連漢、葉盛蘭、裘盛戎等到場祝賀。隨後,侯老手把手親傳侯
葉盛蘭往事
“真的好嗎?在他的材料里,一方面有人說他的表現很糟。可另一方面從朝鮮回國,在慰問總團的總結會上葉盛蘭又分明在表揚名單之列。這就把我弄糊塗了。馬老,請實事求是地告訴我,葉盛蘭赴朝表現到底是好還是壞?”
“好!他是完成了任務的。”
馬少波一再對我說:“儘管葉盛蘭對戲曲改革是很有看法的,但在藝術實踐上,偏偏他是參與最多的。《白蛇傳》《柳蔭記》《西廂記》《桃花扇》《金田風雷》《滿江紅》《九江口》以及現代戲《白毛女》,他大多是第一男主角。而且,演得都很成功,應該說,他對京劇創新是非常有貢獻的。”
快要告辭的時候,馬少波先生對我說:“反右以後葉盛蘭和我成了朋友。記得在他去世的半個月前,還和夫人一起到我家來玩呢。”我想,那當是在馬少波調離中國京劇院以後。
一場政治運動下來,人就老了。到了舞台,葉盛蘭還是呂布、周瑜,其實,今日之水已不同於昨日之水。他活在一種無望的惶恐中,不是說有人把他怎麼樣了,而是空氣里存在的無形氣味讓他緊張。上頭對他的處理可謂別出心裁:戴上右派帽子,但不登報宣布;仍然上台唱戲,但不準出場謝幕。想出這麼個“別出心裁”的處理方法,主要是因為葉盛蘭的表演藝術無人可以取代。缺了他,不單是缺了角兒,而且是缺了行。
戴帽葉盛蘭登台演的第一齣戲是《奇雙會》。他扮演年輕的縣令趙寵,杜近芳扮演趙寵之妻李桂枝。其中一折叫《桂枝寫狀》,它必須以極其細膩的表演傳遞出這小兩口新婚燕爾的種種情態。這齣戲,他與他不知演過多少次,熟得不能再熟了。可今天的演出不同,他和她是搭檔,也是敵手了。啥叫入戲?入戲就是進入感情。葉盛蘭還能入戲嗎?而更為重要的是,葉盛蘭曉得今天是“戴帽”上場,觀眾還“認”嗎?還能保持著往昔觀眾對自己扮演角色的期待嗎?
他上場了,一亮相,台下便有了掌聲和叫好聲――頭頂右派帽子的葉盛蘭不敢相信這掌聲是不是“沖”他來的,也不敢判斷這叫好聲是“真好”,還是“倒好”。待他一張嘴,劇場里就更加熱烈,掌聲一片。三分鐘后,一舉一動都有了響動和回報。葉盛蘭確認這一切都是給他的,是“沖”著他來的。葉盛蘭戴上了右派帽子,可觀眾不買賬,照舊給他戴上名角桂冠。不管你這個演員是左還是右,進了劇場,觀眾看的是戲,認的是角兒。老百姓真有點“對著干”,對久違了的葉盛蘭特愛,也特捧。該叫好的地方叫好,不該叫好的地方也叫好。總之,都瘋了。葉盛蘭懸著的心放了下來,也越演越好。
“觀眾還認我!”――一連幾天,他的高興勁兒都沒過去。
後來,倆人演出《玉簪記》。葉盛蘭扮演的潘必正,儒雅加帥氣。看那身段、表情、眼神,再聽那唱,劇場“炸鍋”了。這個戲的女主角(陳妙常)的“戲分”應更多些,沒想到觀眾把熱情和好感都給了對手。這時的杜近芳,吃不住勁兒了。一個人民的罪人如此輕易地回到了人民的懷抱,居然比自己受歡迎。她忍無可忍,趁表演的空隙,只要背向觀眾的,便咬牙切齒沖他罵一句:“你這個老右派!”等轉過身來,面向觀眾的時候,她又與他是一對鍾情的男女。演畢,葉盛蘭如釋重負。
葉盛蘭為了取得更好的政治表現,他在舞台上就格外地賣力。因此,內行認為葉盛蘭自1957年以後的表演,力度過大。其實,這不屬於藝術範疇的問題,這是在政治重壓下做的一種掙脫。葉盛蘭為了表白自己的心,能不用力、使勁兒嗎?
1957年後,他雖然登台唱戲,但那待遇可就一落千丈了。自己的單間化裝室讓別人佔了,把他趕到公共化裝室的旮旯兒――樓上,黑黢黢的,靠著拉幕的地方,近視的葉盛蘭要摸摸索索才能找到。原來是二百瓦大燈,現在是十五瓦的小燈;原來是大穿衣鏡,現在給他的是一面小鏡子,還是個破鏡,上面貼著橡皮膏。葉盛蘭明白,這是劇院的領導在有意整自己。
一次到上海演出,葉盛蘭在劇場門口看到水牌子上,自己的名字從第一位挪到了第四位,也就是到了末尾。別人的姓名都是紅字,獨獨自己的姓名是黑的。葉盛蘭明白,這也是在劇院領導指示下乾的。
讓他難忘的一件事發生在天津。中國京劇院上演《滿江紅》,葉盛蘭飾演趙構。他正在樓上幽暗的化裝室里化裝,只覺得有人推開小門,默默地看著他。葉盛蘭轉身,發現來者是小達子(藝名)。小達子是誰?就是李少春的父親李桂春,時任天津河北梆子劇院的副院長。小達子今天不為看戲,是為看他而來。他沒說幾句,卻反反覆復對葉盛蘭說:“四爺,您還是四爺!”
呆了一小會兒,老先生自己下了樓。葉盛蘭追過去送,他不讓送,說:“您別看他們那樣兒,您還是您!”
血從葉盛蘭腳底一寸一寸地熱了起來。
葉盛蘭除了唱戲,還要干許多雜事以加強思想改造。如打掃劇場,給演員打水,疊戲衣。1959年國慶十周年,北京舉行規模盛大的慶祝活動。中國京劇院搞大合作,排演了幾個大戲。大家都很累,但誰也累不過葉盛蘭。他的一個學生對我說:“詒和,你能想象劇院領導怎麼使用葉先生嗎?”
我說:“日場連著夜場唄。”
他說:“是日場連著夜場。日場是《西廂記》,葉先生演張生。晚場是《赤壁之戰》,葉先生演周瑜。當中的休息時間,葉先生打掃劇場。”
我瞪大眼睛,驚呼:“人怎麼可以這樣對人?”對方說:“就是這樣對待,這是我親眼所見。”
當年,我在四川省川劇團被管制的時候,白天賣戲票,晚上演出時打幻燈字幕,散戲后打掃劇場。而最累的活兒,就是打掃劇場。我打掃完了,就回宿舍睡覺。葉盛蘭打掃完了,還要演整整一個大戲,而且是演周瑜!
1959年,文化部宣布葉盛蘭和吳祖光“摘帽”。
這一年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十周年,在國慶獻禮演出當中,最紅的一齣戲叫《九江口》。此劇是老戲新排,主角是袁世海扮演的張定邊,葉盛蘭扮演朱元璋派來做內應的大將華雲龍,說個不好聽的評語,叫配角加姦細(或卧底)。可就是這個華雲龍,讓葉盛蘭演得光芒四射,使《九江口》成為中國京劇院的巔峰之作,也是袁世海的巔峰之作。摘了帽的葉盛蘭,其中一場戲是張定邊盤查華雲龍的對手戲。兩個“大腕兒”抖出渾身解數,你來我往,“咬”得死死的。作為配角的葉盛蘭,幾乎讓袁世海難以招架。現場的觀眾也緊張到極點,激動到極點,有的人渾身發抖,以至於叫不出“好”來。不輕易寫劇評的學者戴不凡先生撰文,專門評介葉氏“華雲龍”。
病倒
就在《九江口》紅得發紫的時候,葉盛蘭病倒了。袁世海急得直跺腳,跺腳也沒撤。立即換了演員,這演員不錯,既是“富連成”出科,也參與了《九江口》的導演工作。上得台去,華雲龍的一句唱也沒少,一個動作也不缺,可那對手戲的光澤頓失。後來又換人,無論袁世海怎麼傾心提攜,幾乎是領著“華雲龍”走,但這齣戲還是讓人覺得塌了一半。原因很簡單――中國戲曲的表演是有嚴格程式規範的,在程式規範下,又具有一定的不規定性。有創造力的藝人就在這個不規定性里大做文章,而平庸者就只能按著程式規範去表演了。
袁世海是把《九江口》視為生平絕作的。沒有了葉盛蘭,真成了絕作。缺了一半,另一半還在嗎?那些把葉盛蘭往死里整的人也不想想。
20世紀60年代初,重慶市京劇團的小生演員朱福俠不舍萬里,來到中國京劇院,找到葉盛蘭,鄭重表示要拜他為師,學習葉派小生。葉盛蘭對朱十分冷淡,而朱對葉非常恭敬。
一日,葉盛蘭將朱福俠帶至僻靜之處,問:“我知道你是團員,你知道我是右派嗎?”
“知道。是右派我也要拜您為師!”朱福俠說著,雙膝跪下。
葉家幾代經歷的收徒場面還少嗎?但這是葉盛蘭遇到的一個意外景緻,他流出熱淚,也收下了這個徒弟。
1963年,為參加全國京劇現代戲觀摩會演,中國京劇院排演現代戲《紅燈記》。劇中的鳩山最初決定由葉盛蘭扮演。他高興極了,立馬翻閱資料和圖片,訪問熟悉日本風土人情的人士,認真揣摩人物心理、神態,提煉出有特點的步伐與形體動作。葉盛蘭說,自己塑造的鳩山身上既要有一個外科大夫的儒雅風度,又要具備軍國主義的武士道精神,外表漂亮,內心殘忍,一個政客、軍官和知識分子。所以,他想在表演中同時融入文、武小生的兩種演法。但是,他的設計成了一張廢紙。
後來,不叫他演了,任務交給了葉盛長。這個打擊對葉盛蘭是很重、很重的。好在由弟弟接替。他便把自己的設計講給葉盛長聽。
後來,也不叫葉盛長演了。領導說,袁世海提出要演鳩山。
1966年“文革”開始,他自然受到衝擊,而最讓他接受不了的事實,是街道造反派與學校紅衛兵聯手,把三哥葉盛章關押在一所小學折磨四天四夜后,浮屍建國門外通惠河上。把人撈起,發現死者頭蓋骨上竟鑿有一個大窟窿。葉盛蘭聞訊,心膽俱碎。他失聲痛哭,捶胸頓足。難道葉氏家族除了甘走荒寒之途,甘處困寂之境,最後還要像飛絮飄萍,無所歸依嗎?
“反右”以後的日子,只要政治上有個風吹草動,葉盛蘭都得小心。隔一段時間,你似乎忘了過去,於是叫你再經驗一次,又再度陷在落寞孤凄的心境中。每一次新的創痕,都切在舊有的傷口上,覺得特別的痛。到了“文革”,他和葉氏家族被徹底剝奪,徹底摧毀。中國的舞台屬於江青,屬於樣板戲。
他一度下放到文化部所屬的“紅藝五七幹校”(在小湯山附近)勞動。上邊把已身患糖尿病的葉盛蘭當成個全勞力,派他干插秧一類的活兒,他兩隻腳成天泡在冰冷的水田裡。後來見他實在支持不了,就讓他送秧。月圓月缺,日起日落,把一個華美溫雅的伶人,送進了寒涼的世界。“文革”後期(1976年前後),他才返回城裡。他、梁小鸞(旦行演員)、京劇名票南鐵生三人常在家中相晤。南鐵生這樣形容他們的聚會:“我們那時俱是‘三無’人員――一無演齣劇團,二無社會地位,三無私人財產。所以,也就完全放鬆了心態,審視過去,揣度未來,卻也意趣無窮!只是失落的陰影再也揮之不去,每個人都在默默地承受。”
在聚會中,葉盛蘭曾對身為自由職業者的票友南鐵生慨然道:“你一直是個真正完全的自由職業者,一向長期不參加任何組織。回頭看來,這確實是個頂好的保護傘。我呢,自幼學的是文武小生,解放后‘戲改’來了,別人說小生用小嗓唱的陰陽腔,一定要廢除。又說家父是舊班社的班主,就硬把我劃成右派。現在,我已委身常人之下三層了!”
年復一年,葉盛蘭青少年時期的銳氣,一點點被碾磨殆盡。一個腦袋,頂著兩項罪名,重露嚴霜之下,事事皆可成罪。能掙扎著活下去,就需要很強的意志力了,還談得上什麼藝術理想或思想抱負呢?人只能抵擋一時一刻的風雨,卻抵擋不了一生一世的風雨。
那時,除了樣板戲里擔任角色的演員,幾乎所有的京劇大牌都“沒戲”了,人們常常在小茶館、小飯館里,可以看見葉盛蘭與侯喜瑞等藝人一起聊天的情形。只有聊天,也只剩下了聊天。
遙遙無期的思想改造,使葉盛蘭患上多種疾病。在紅氍毹上那樣煥發青春朝氣的兒郎,直落到病影幢幢的風燭殘年。1978年,病重的葉盛蘭需要住院。焦急萬分的兒子,請求中國京劇院派車(那時尚無計程車)。車來了,葉盛蘭好不容易被扶了上去。誰知走了一小段路程,司機把車停下,說:“車壞了。”孩子們又把父親背回家。再給中國京劇院領導打電話,請求趕快另派一部車送父親去醫院。足足等了三個多小時,車才緩緩而來。俗話說:人心都是肉長的。依我看,人心未必都是肉長的。
一切都晚了,葉盛蘭在醫院只活了一周。他對陪伴在側的葉盛長說:“老五,小生這行可不能絕了啊。老先生們有多少東西沒傳下呀,就是我身上會的這點兒東西,也該給後輩留下來呀。”說著說著,他滿臉都是淚。
有一次,他在昏迷過後剛剛蘇醒,便對葉盛長說:“你還記得《南界關》這齣戲嗎?”“我還記得上來。”“那好,等有工夫把它整理出來……”
在用輸液和輸氧維繫危在旦夕的生命時,他反覆叮囑外甥蕭潤德代自己向上級反映,請單位儘可能撥給他一間小屋子,以便自己出院後用來給學生們教戲、說戲。
葉盛蘭終於聽到了死神的細碎腳步聲。彌留之際,他拉著長子葉蓬的手說:“我的病,還是因為1957年的茬兒(即事兒)。”
據吳祖光講,文化部的一位中層領導曾在病榻前告訴他“右派改正”的事(中共中央正式下達“右派改正”的文件是在1979年),昏昏沉沉的葉盛蘭聽見了嗎?
吳祖光說:“那時,他已經衰弱到連面部表情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