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花·玉樓朱閣橫金鎖
木蘭花·玉樓朱閣橫金鎖
《木蘭花·玉樓朱閣橫金鎖》是北宋詞人晏殊的作品。這首詞雖寫離愁別恨這一傳統題材,但卻別有一番情調,上片勾勒出一個豪華、優美的環境,下片轉而以抒情為主,兼帶議論,表現了與心愛之人分離的苦楚以及對她的思念。
木蘭花·玉樓朱閣橫金鎖
玉樓朱閣 橫金鎖,寒食 清明春欲破。窗間斜月兩眉愁,簾外落花雙淚墮。
朝雲聚散 真無那,百歲相看 能幾個。別來將為 不牽情,萬轉千回思想 過。
1、玉樓朱閣:華貴的樓閣。
2、橫金鎖:比喻門庭冷清無人往來。金鎖,金色的連鎖式花紋,一說指銅製的鎖。
4、春欲破:春天將盡。
5、墮:落。
6、朝雲聚散:聚散象朝雲一樣。朝雲,名詞作狀語。
7、無那(nuò):無可奈何。那,通“奈”。
8、相看(kān):相守。看,守護照料。
9、將為:即將謂,猶言以為。表示測度和推斷。
10、思想:思念。
華美的樓閣橫扣著銅鎖,寒食清明過後春天即將結束。窗前的斜月好似含愁的雙眉,簾外的落花猶如悲啼的眼淚。
與心愛的美人的聚合離散都是無可奈何之事,從古到今有幾個人能和他的愛人廝守相看到百年呢。離別以來以為可以排除離愁別恨的牽纏,結果還是萬轉千回地思念過了。
晏殊生活在宋初中原停戈、相對承平的年代,他的一生基本上是顯達適意的。因此反映宴飲歌舞、男女相思、賞景羈旅等富貴歡樂生活和閒情逸緻,便成為他藝術創作的主題。而且自成一種和婉明麗、含蓄蘊藉的風格,藝術功力也較深。即如這首詞,寫景抒情不僅蘊含清麗、精鍊渾成,而且寓有人生哲理,非同一般。
寫離情從身邊景物著手,看似景語,實是情語。“玉樓”、“朱閣”“金鎖”,這是一個富貴豪華的住所。按理,擁有這樣華貴住宅的主人,一定志得意滿,無憂無慮了。但是一個“橫”字,卻透露出了其心中不快的隱秘。白居易《長恨歌》有云:“金屋妝成嬌侍夜,玉樓宴罷醉和春。”金屋是為藏嬌的,而今自己所寵愛的阿嬌般的人兒,已“散似秋雲無覓處”,雖然“玉樓朱閣”依舊在,但它的主人已無意去啟“金鎖”了。多少美好的追憶,多麼深重的離愁,都潛藏在這個“橫”字之中了。世事不斷變遷,歲月不斷更替。年年春光,今又春光,現在雖然春意盎然,但已有要“破”的跡象,憑著主人公敏銳的觀察力和親身的體驗,他已看出春天又將與他告別了。人生的春天何嘗不也如此容易消逝,“破”字,道出了他內心的感傷。加上“寒食清明”的綴語,更增添了一層凄涼。
如果說前兩句是寫自己的離愁和傷春之情,那麼下兩句便是以己度人,從女方的角度來思忖了。他想,自己如此思念對方,對方也一定非常思念自己。窗間那彎彎的月牙兒,正是玉人凝愁之眉。簾外落英繽紛,正是玉人淚雨漣漣。這是詞人心馳神往、虛設假想之詞。詞人觸景生情,以景擬人,把自己所憶之人月貌花容、幽雅動情之狀,描繪得生動逼真、令人艷羨。此外,再深究一下,不難發現,他一方面借“斜目”、“落花”明寫女方,一方面又隱隱地暗寫自己。他的《蝶戀花》“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句意就與“窗間斜月”相同。詞人因思念意中人而對月徹夜不眠之情可以推知;他因不能入眠而踱至簾外看花之狀也可想見。總之,這兩句可以理解為:一、正面描寫月、花之態,並交代人物活動的具體時間和地點;二、借斜月、落花側面虛擬所憶之人的幽怨美,三、兼寫自己離情別緒無計可消除的實況。這一聯可謂情景交融、虛實相生、物我化一、精工美妙之至。
上片景中寓情,情意隱曲繾綣。過片則直抒胸臆,情中寄託著人生哲理。“朝雲”,用典。宋玉《高唐賦序》:昔者先王嘗游高唐,夢見巫山神女願薦枕席,因幸之。女目其“旦為朝雲,暮為行雨,朝朝暮暮,陽台之下。”此詞中“朝雲”卻為曾經與自己歡聚眼下各自東西的“意中人”。詞人《訴衷情》:“東城南陌花下,逢著意中人。回綉袂,展香茵,敘情親。此時拼作,千尺遊絲,惹住朝雲。”可見,散后重聚多麼難得。縱然“拼”命能化作千尺遊絲,怕也難“惹”得住與他情意纏綿、親呢無比的“朝雲”。詞人借巫山神女朝雲暮雨的典故,來象喻人生聚散、情愛短長的變幻莫測,很是新穎獨到,發人深思。尤其他認為百年相守在一起的情侶又能有幾個的見解,更深蘊人生哲理。正如秦觀《鵲橋仙》中所云:“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這是一種無可奈何、聊以自慰並以之慰人的想法,但是它卻把愛情的短暫與永恆、人生的歡聚與離散這種相互間的辯證關係婉曲地表明了,富有情致,耐人品味。
最後,詞人似乎想竭力擺脫這種別後情思的纏繞:“別來將為不牽情”。這是緊承上文“首歲相看能幾個”之意的。既然有情人往往不能長此以往相互廝守在一起,那麼心就平靜下來不要被這種離愁別恨所牽動了。這是他對年等易逝、聚散無常這一道理的感悟,他決計把握現在,不為舊情耗費心思和精力了。但是“萬轉千回思想過”,想擺脫到底還是擺脫不了。說不思念,仍要思念欲不懷想,仍要懷想。任憑費多大週摺,他也無法驅逐得了這種“情”的牽引。所謂“無窮無儘是離愁,天涯地角尋思遍。”詞人的思緒真是千回萬轉、起伏不已、難以制遏。這正體現了他既饒有理趣、更富情感的雙重性格。加上筆調的婉曲纖柔,風流蘊含,就更蕩氣迴腸、感動人心。
宛敏灝《二晏及其詞》:(晏殊詞)無病呻吟:……“朝雲聚散真無那,百歲相看能幾個。”此類詞句,在《珠玉集》中,隨處可見。皆無沉摯的情感,實與真正嘆光陰易逝、傷聚散無常者有異,蓋同叔於富貴得意之餘,念百年之易盡,歡愉之難再,偶生愁緒,輒見之於詞。但究系一瞬的感覺,不能久占心靈,故表現於文學上者亦不充實,不深刻,徒令人讀之生厭,故可謂之無病呻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