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未風

《七劍下天山》中的角色

梁羽生小說《七劍下天山》中主角之一,綽號「天山神芒」,以「游龍劍」和「天山神芒」二寶縱橫塞外,震撼清廷!

「天山派」第一代掌門,協助晦明禪師創立「天山派」,「天山七劍」里成就最高者,自出師門,攜劍漫遊,天下絕無抗手。

在晦明禪師去世后,得其拳經和劍訣,更創立「大須彌劍式」,對「天山派」影響深遠。

人物關係


人物關係


師父:晦明禪師
師兄:楊雲驄、楚昭南
弟子:周青(記名)
徒孫:馮廣潮
戀人:劉郁芳
師侄女兼養女:易蘭珠
師嫂:納蘭明慧
情敵兼朋友:韓志邦
曾徒孫:馮英奇、唐曉瀾、王陵

出場描寫


少年所站之處,附近正有一座荒墳,墳上有一叢野草,高逾半身,少年抱著孩子,往墳后一躲,野草剛剛將他們掩蔽住。少年定眼看時,只見給兩騎馬追著的,卻是兩個大孩子,一男一女,看樣子都不過十六七歲,不禁很是詫異。
——《七劍下天山》楔子 一闋詞來 南國清秋魂夢繞 十年人散 繡房紅燭劍光寒。
暗室之中,君臣倆相視而笑。正在此時,忽然窗外也有一聲冷笑傳了進來,康熙面色大變,閻中天一躍而出,只見瓦背上一條灰色人影,在琉璃瓦上疾掠輕馳,捷如飛鳥。閻中天在大內衛士之中,功夫最好,功力不在楚昭南之下,一掖衣襟,也像燕子掠波一樣,掠上琉璃瓦面。那人腳步突然放慢,似有意笑他,閻中天抓臂直上,伸手一抓,勢如飛鷹,那人用手搭住便扭,閻中天只覺似給鐵鉗鉗住一樣,吃了一驚,自己幾十年的鷹爪功夫,竟然施展不得。那人猛然喝道:「閻中天,你死到臨頭還不知道,還和我打什麼?你喝了毒酒了!趕快停手,待我看看,還能不能解救?」閻中天心中一驚,只覺眼前金星亂冒,地轉天旋,腳步虛浮,跌倒琉璃瓦面,直滾下去。(灰衣人即凌未風)
。。。。。。。。。。。
傅青主滿懷疑惑,叫易蘭珠問那喇嘛,間他所遇到的那個漢人是個怎樣的人,喇嘛結結巴巴說得不清,忽然間,他用手一指,對易蘭珠說道:「你們不必問了,你看,那不是他來了!」話聲未完,山坳處已轉出兩個異樣裝束的漢子,一個穿著灰撲撲的夜行衣,一個卻是清宮衛士打扮。易蘭珠一見,「嘩」的一聲叫了出來,滿面笑容飛跑上去,好像碰到了親人一樣。
易蘭珠快,傅青主比她更快,他袍袖一佛,宛如孤鶴掠空,飛越過易蘭珠,輕飄飄地在兩人面前一落,伸手向閻中天一抓,說道:「大衛士,你也來了?」灰衣人搶在頭裡,伸手一架,說道:「不必客氣,不必客氣!」傅青主的手,如觸枯柴,他倏地駢指如戟,向灰衣人左肩井穴便點,灰衣人不躲不閃,反迎上去,傅青主雙指點個正著,灰衣人似毫無所覺,閑閑地笑道:「老前輩不要和我開玩笑了!」他微微後退,雙掌一揖,說道:「晚輩這廂有禮了。」傅青主哪敢怠慢,也雙掌合什,還他一揖,兩邊都是掌風颯然,無形中就似對撞一樣,傅青主給震退三四步,灰衣人也搖搖晃晃,幾欲跌倒。
這時易蘭珠已上來,往兩人中間一站,對傅青主道:「傅伯伯,這位便是天山神芒凌未風!」又向凌未風說道:「這位便是無極派老前輩傅青主。」凌未風「啊呀」一聲,說道:「原來是神醫傅老先生在此,失敬!失敬!」急忙重新施禮,這回可是真的施禮,沒有掌風發出了。
——《七劍下天山》第三回 劍氣珠光 不覺坐行皆夢夢 琴聲笛韻 無端啼笑盡非非

最後描寫


楊雲驄的衣冠冢已經建好了,凌未風拜祭過師兄的衣冠冢后,就準備下山了,不過,此際他卻並不是和易蘭珠話別,而是捧著一封信出神。劉郁芳寫給他的那封信是易蘭珠剛剛交給他的,他寫給劉郁芳那封信當然亦已回到他的手上。
「凌叔叔,你怎麼啦?一會兒發笑,一會兒發獃,劉大姐的信上究竟說些什麼?」
凌未風道:「她寫的和我一樣,不過,她說得比我更好。你瞧這幾句,雖然是引用《莊子》,卻勝於萬語千言!」
易蘭珠念道:「涸轍之鮒,相濡以沫,相呴以濕,曷若相忘於江湖。這是什麼意思?」
凌未風說道:「這是說我們要看到更廣闊的天地,不要像困在涸轍的兩條泥鰍一樣,只能靠著彼此所吐的口沫滋潤。其實這也正如那天你和我說過的那番話的意思一樣,有許多事情等待我們去做,我們是不能愧對死者的。」
易蘭珠道:「那天我說的話只是想勸你們走出憂傷的深谷,並非——」
凌未風道:「我知道,但相忘於江湖的境界豈不是更高一籌?」
易蘭珠道:「難道相愛的人不可以同闖江湖嗎?」
凌未風道:「或者將來可以,但不是目前。」易蘭珠道:「為什麼?」凌未風道:「新裂開的傷口,總得有一段時間才能夠像舊傷口那樣複合。各人遭遇不同,心境有別。對我來說,我覺得相忘於江湖的感情更厚更深。」易蘭珠道:「這只是目前吧?」凌未風道:「以後的事情又怎能預先知道?」易蘭珠懂得他的意思,心裡想道:「韓志邦是為他而死,也難怪他有這樣的心情。」
——《七劍下天山》第三十回 生死茫茫 俠骨柔情埋瀚海 恩仇了了 英雄兒女隱天山

謝幕描寫


“抓周”完后,兩個老朋友又海闊天空,說了一陣,鄺璉想聽他們是怎樣結識的,可是卻總不見他們談起。只聽得鍾萬堂道:“前輩劍俠凌未風逝世之後,聽說武當北支的老掌門桂仲明前年也去世了。而今中原的劍客,遠不及老一輩的造詣了!”兩人一陣慨嘆,馮廣潮更是神傷。黃昏時分,屋外犬聲汪汪,繼而狂降亂叫,似乎是給什麼怪異嚇破了膽,鄺璉道:“親家,我出去給你看看是誰來了。”走出大門,只覺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暮藹蒼茫中,有一個瘦長漢子,短須如戟,手提一個草囊,正在大踏步走來!
——《江湖三女俠》第一回 贈寶收徒 孿生憐玉女 飛頭滴血 一劍探知交

人物評價


凌未風出自於梁羽生著作《七劍下天山》里的一個人物。他是一個文武兼備的真正男兒。文開篇伊始,作者借楊雲驄之筆,寫下了這樣的詩句:笑江湖跡十年游,空負少年。對銅駝蒼陌,渺渺,心事悠悠!酒冷詩殘夢斷,南正清秋。把劍凄然望,無招歸舟。明天涯路遠,問誰留楚佩,棄隱中州?數英雄兒女,俯仰古今愁。消受燈昏羅帳,悵曇花一現恨難休!飄零慣,金戈鐵馬,拼葬荒丘!楊雲驄與“鐵掌”惡鬥,兩敗俱傷,最後因傷勢過重,英年早逝。這首詞實際定下了凌未風物格的基調。當楊雲驄在荒墳後面,用暗器救了一少男少女,即後來的凌未風劉郁芳(只是當時未用這兩個名字),后楊又將自己的幼女託付給凌未風。從那時起,楊雲驄的影子就根植於凌未風心中:同與戀而不見,同是一把寶劍走江湖,同是劍膽琴心。凌未風出場已經很不一般。這位武功蓋世的俠客,出手不是搏殺,而是救。康熙皇帝見父親順治帝在五台山的行蹤已泄露,唯恐世責罵自己奪位,遂起殺父之心。他帶領侍衛閻中天殺死順治帝,又以毒酒暗害閻中天。閻中天不知是計,吞下毒酒,危在旦夕。此時,凌未風突然在暗室外一聲冷笑,閻中天如劍射出直撲對手。哪知凌未風一出手就搭了閻中天的胳膊,喝道:“閻中天,你死到臨還不知道,還和我打什麼?你喝了毒酒了,快不行了趕快停手,待我看看,還能夠解救。”閻中天腳下一,凌未風探出一支銀針,向他背脊天樞一紮,又將三粒解毒塞入他中。
凌未風——《七劍下天山》中人物
凌未風——《七劍下天山》中人物
這個節確實顯示出了凌未風武功出眾,一出手就治住了大內數一數二的高手,更奇的是,他並不因閻中天是敵,就見死不救,而是不惜露自己救出了閻中天,寬大的胸襟,俠義心腸令人折服。以後,他幾斗楚昭南,力保李定國將軍的復國資金,探深牢解救出易蘭珠,教化辛龍子等等,都是光明坦蕩的俠行義舉。雖然凌未風並沒有寫什麼詩詞,但他遊走江湖之間,赤心肝膽,真實不渝,與納蘭容若的詩正堪輝映。有道是到多時轉薄。劉郁芳少年時誤解了凌未風,又以為凌未風已死,故十六年後,再見凌未風,竟然認不出來了。儘管凌未風認出了她,也沒有急於表白。這也反映了凌未風的一種文雅氣息。到了最後,眾英雄歸隱天山,凌未風劉郁芳兩人才算彼此揭開真面目,但也只是如此簡單的一句話:“涸轍之鮒,相濡以沫,相呴以濕,曷若相忘於江湖。”意在勸慰對方看到更廣闊的天地,不要像固在涸轍中的泥鰍一樣,只能依靠彼此所吐出的滋潤。這正如開篇楊雲驄對凌未風所說:“你受了委屈(指在兒女私方面),跳一了百了。但你的許多師友,他們為了光復漢族,受了更大的冤屈,或死或傷,你們年輕不管,卻為了點點小事,尋生覓死,如何對得住他們?”如此心繫天下,才真是“轉薄”而益重,是“無”之了。
當然,只有“轉薄”之,而無至痴至重的戀,那麼凌未風這個物就只會徒有空殼。作者正是表現了他的兒女,才鮮明地突出了他的英雄之戀。在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到,愈是月靜風清,醉意醺醺的時候,凌未風愈是能控制自己;於是在殊死拼殺,身陷絕境的時候,他的戀而越能熾烈地奔突出來。在慕士塔格山,勁敵楚昭南,齊真君率眾多清軍圍攻劉郁芳,正是萬分危機,凌未風立時直撲敵陣,奮不顧身,關切之情儘儘然可見。急切之間,凌未風攻不到劉郁那邊那邊,只得大聲喊道:“你擋住一陣,我就來了!”真意切盡在不言中。戰鬥中,凌未風以一敵五,全是手的招術,一步一步攻向山頂。劉郁芳不敵對手,落下山崖;凌未風惡急攻心,連斃七大高手,又險些將楚昭南斬於劍下。此後凌未風陷牢獄,更是無時無刻不念劉郁芳,以至他脫險后,立即就要與劉郁芳共赴天山賞雪,錢塘觀潮……“已慣江湖作游,且將恩怨說從,如恨總難休。
海雲煙望眼,天劍寒秋,蛾眉絕塞有愁。”俠骨埋瀚海,英雄兒女隱天山,這似乎是故事的結局,又非故事的結局。有道是善惡終有報,但仍有如恨,猶在言外!如此看來,俠,不是殺手,更不是神怪。凌未風如是,文武兼修,天地真兒!

主要作品


《牛虻》
牛虻和保爾·柯察金一樣,是所有中國青年的學習榜樣。
那時還不興叫偶像,但他們比今天的偶像更讓人崇拜。
他們是一股動力,是一份激情,是朝聖者的靈魂。
據說,在北大荒的干打壘里,一群墾荒者圍坐在油燈旁,在聚精會神地聽他們其中的一位同伴朗讀《牛虻》,渾然不覺屋外北風呼嘯。
據說,在一個知青部落里,一群年輕的小夥子和姑娘,輪流著再看他們帶到鄉村去的惟一一部《牛虻》。他們重溫著,感念著,憧憬著。
因為牛虻說過:“爆發的時機一到,我們就會有很多工作要做的。可是我們必須忍耐,這些巨大的變革不是一天就能成功的。”
這種信念成了那一代人陰影中的陽光,荒漠中的清泉。
梁羽生竟然也如此的迷牛虻,以至創造了一個中國式的牛虻。
說起來,《牛虻》是英國女作家艾·麗·伏尼契在1897年出版的一部長篇小說,到今天,幾乎已有一個世紀的歷史了。
《牛虻》所反映的時代,是上一個世紀義大利人民處於苦難深重的時期。在奧地利侵略者的奴役之下,義大利被分割成七零八碎的許多小國。義大利的愛國志士,為了祖國的統一,為了民族的獨立,風起雲湧地起來鬥爭,革命風暴席捲亞得里亞海上的半島之國。
牛虻就是這場鬥爭中湧現的一個英雄人物
作品通過牛虻一生的身世和遭遇,塑造了一個資產階級家庭出身的青年,在黑暗、污濁、欺騙、虛偽的現實教訓下,背叛了他所篤信的上帝和階級,投向了革命,捲入了火熱的鬥爭,錘鍊成一個為統一和獨立的義大利而戰鬥的革命者。
也許是牛虻的剛強和無畏,他那鋼鐵般的堅忍力量,他對敵人的憎恨和輕蔑,他那不為任何拷打凌虐所屈的堅貞品質,尤其是他的愛國精神和為祖國的統一甘願犧牲的赤子之心深深感動了梁羽生,以至他連《牛虻》中的基本情節都拿來套到了《七劍下天山》裡面。
凡是讀過《牛虻》的人,一拿起《七劍下天山》,都會有似曾相識之感。
人物比較
在充分注意到兩部小說由於不同時代、不同民族而必然產生的巨大差異的前提下,以對一部作品的理解來深化對另一部作品的理解,以期在另一部作品的參照下,使作品的某些潛在方面得到呈現。
牛虻剛剛革命的時候,是幼稚的,天真的。他對義大利的教會組織認識不清,甚至盼望他的神父會起來率領革命黨人,為統一義大利而戰。但他的神父卻是一個間諜。
有一天,他又去向神父懺悔,把他的苦惱——他的妒忌,他的愛情,毫無保留地傾吐出來。
然後,他被出賣,連同其他同志,一起被投進了監獄。
臨出獄前,他知道了真相。步出了獄門,他向女朋友瓊瑪承認了是他的錯。
瓊瑪覺得不可置信。等她明白過來時,狠狠地打了他一個耳光。
這一個耳光,把他從亞瑟打成了牛虻。
十三年之後,他再度出現在她面前,帶著臉上彎曲可怕的刀疤,一條瘸了的腿,口吃的習慣以及一臉剛毅倔強的神氣。
他沒有當面寬恕瓊瑪的那記耳光,讓痛苦始終煎熬著瓊瑪,使她不能擺脫一生的不幸和心靈的創傷。
他不願讓他心愛的人受到他的牽連,從而置身於險境。這時他已是一個成熟的職業革命家。
他再次被捕,並被處於極刑。一個禮拜后,瓊瑪收到他的絕筆。
他在信中剖白了一切,包括對她的愛和對革命的信心。
信的末尾沒有署名,只寫著他們小時候坐在一起念過的一首小詩:
不論我活著,
或是我死掉,
我都是一隻,
快樂的牛虻!
牛虻與凌未風
牛虻和瓊瑪的故事完了,凌未風和劉郁芳的故事還在繼續著。
從情節的架構上說,梁羽生的凌未風簡直就有“抄襲”牛虻之嫌。
也是被青梅竹馬的劉郁芳打了一個耳光,因為他輕信了獄中的一個姦細,誤以為他也是抗清義士,將自己人的地址透露給他,以致差點被清兵一網打盡。
也是十年後他們才再度相見,那時,凌未風也是臉上有疤,身上有傷,神情異常。
也是一直不肯坦誠相見,讓悔恨、思念之情一直折磨著劉郁芳。
也是凌未風再次被抓,營救不成功,估計沒什麼希望了,他才也給劉郁芳寫了一封信。
更明顯的是,劉郁芳的小名也叫“瓊”。
正如常言道的,第一個以花形容女人的人,是聰慧的人,第二個以花形容女人的人,就是一個愚蠢的人。
以如此相近的方式去寫凌未風,不乏說頭,卻沒有什麼意思了。
好像一個將軍如果預先知道可以絕對獲勝,連雙方死傷的精確數字也能預料得到,他對戰事肯定感到索然無味。
又好像一個下棋的人,如果已知道他會穩贏或穩輸,他立即會推抨而起,放棄這一局了事。
看小說同樣是這麼一個道理,如果我們在閱讀時,覺得書中人物的思想行為方式似曾相識,這部書的味道也會大打折扣。
閱讀小說,讀者興趣最大的,便是在追求一些多變的甚至不可測度的心靈,它們會由一條以許多連續發生的情勢而造成的迷路,指引著你步步探險,直到曲徑通幽,柳暗花明,然後才樂而忘返,意猶未盡。
顯然,凌未風的性格與行事卻難以滿足我們這種願望。
他跟牛虻一樣,在對待他們所獻身的事業上,是那樣的捨身取義,那樣的剛強無畏,那樣的令人欽佩;但他們對待愛情,在道義上在處理方法上都是有所欠缺的。
愛與善並非雙胞兄弟、連體姐妹。
牛虻和凌未風對待愛人的所作所為,使我們在兒時就樹立起來的愛情信念幾乎崩潰。
即使是英雄人物,一樣有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他們的襟懷,在某種時刻,也會變得針尖那麼細。
僅僅是因為一個耳光,他們便影響甚至改變了他們所愛也愛他們的女人的一生。
牛虻對待瓊瑪的態度,我們已很不以為然,但這還算是隱蔽的折磨,對待吉普賽女郎綺達·萊尼,則完全是一種赤裸裸的玩弄和虐待了。萊尼真心的愛著他,他卻把她作為滿足一時情慾的玩物,還製造出一套理論為自己的行為辯護。這是某類人性人格方面有缺陷,甚或是有些變態的人才有的行為。
即使成了革命者,牛虻身上也還帶著某些常人所具有的缺陷,如對待感情問題的偏執,而並非十全十美的完人。也許是作者有意識地展示人性的不同側面吧,因為每個人都會有他自身的陰影的。這種“人味”令伏尼契筆下的牛虻更為真實而可信。
凌未風畢竟是中國的俠士。中國的傳統意識向來是由天及人,從“道”的層面把人規定為社會性、道德性的存在,要求人與大地參,致力於完成一種理想人格。但梁羽生完全有可能受到另外一種從自然的角度,用“氣”解釋人生的思想的影響,諸如“清明靈秀,天地之正氣,仁者所秉也;殘忍乖僻,天地之邪氣,惡者之所秉也”等等,以此來區別是否仁人君子或者是大凶大惡之徒。
凌未風被塑造成這個樣子,依然會以大俠的形象取勝。
但是,劉郁芳的痛苦如何去計算,韓志邦的犧牲是否值得?以我們日益增長的理性知識和不斷積累的生活經驗來看,凌未風是付不出這麼高昂的“利息”的,就僅僅是為了一口氣,他可以說是讓兩顆心靈受盡煎熬,生不如死。
所以,韓志邦寧願捨生取義,一方面是因為他是俠道中人,抗擊強權是分內之事;另一方面,我們豈能排除他不想繼續“玩”這個三角戀愛遊戲的決斷?
看到這裡,我們都提著一顆心,牛虻畢竟死去了,但凌未風卻有韓志邦代死;要是凌未風和劉郁芳真能複合,那情何以堪?
好在——上帝保佑,梁羽生沒有跟著伏尼契一條道上走到黑。他用“道是無情卻有情”,“情到濃時情轉薄”去分離凌未風和劉郁芳,讓凌未風的道德缺口沒有擴張得更大。
這讓我們還有一點回味。
不過,梁羽生最終是為了美化他的“俠道人物”——凌未風一定而且必須是他這部作品中的大俠。
所以,劉郁芳還會在錢塘江邊,聽著那拍岸的濤聲在想:“我是願似潮而有信,只可惜錢塘潮水,也沖不淡韓大哥所流的鮮血。”
凌未風就只會像前輩教導後輩那樣對易蘭珠解釋:“涸轍之鮒,相濡以沫,相煦以濕,曷若相忘於江湖。”這是說我們要看到更廣闊的天地,不要像困在干塘中的兩條泥鰍一樣,只能靠著彼此所吐的口沫去互相滋潤。
今天,年輕人最喜歡的流行歌曲中,就有一首叫《只要你過得比我好》,說明時代真是不斷往前走了。他們對凌未風、劉郁芳、韓志邦之間的愛情糾葛,也許會感到很不以為然。
他們的昭昭示示了愛情的一個方面:只有當愛情更深入地摒棄了諸如善良正義之類的正面素質,成為一種純粹的情感關係時,愛情本身的獨特和巨大力度才充分顯示出來,愛就是愛,而非其他。
楊雲驄、納蘭明慧、多鐸之間的愛情也證實了這一點。
但愛情不僅僅只有這一種表現,即使是“只要你過得比我好”也僅是另一種表現方式罷了。
安娜·卡列尼娜就說過:“世上如果有一千個人,我想,就會有一千種愛情。”
梁羽生那麼強化中國的牛虻的愛情方式,不免有點過分。幸好,他同時也作了補救,雖然還遠遠不夠。
梁羽生談
梁羽生談<<七劍下天山>>的創作和<<牛虻>>
約半月前,我收到一封署名“柳青”的讀者的來信,他是某中學的學生,沒有什麼多餘的錢買書,《七劍下天山》的單本,是在書店裡看完的。他很熱心,看完之後,寫信來給我提了許多意見。
我很歡喜像他這樣的讀者。我讀中學的時候,也常常到書店“揩油”,好多部名著都是這樣站著看完的。他怕我笑他,其實,正好相反,我還把他引為同調呢!《七劍》第三集出版時,我一定會送一本給他的。
當然,我更感謝他的意見。他看出凌未風(《七劍》中的一個主要人物)是牛虻的化身,因此很擔心,怕凌未風也會像牛虻一樣,以英勇的犧牲而結束。
他提出了許多理由,認為凌未風不應該死,並希望我預先告訴他凌未風的結局。
我很歡喜《牛虻》這本書,這本書是英國女作家伏尼契的處女作,也是她最成功的一部作品。寫的是上一世紀義大利愛國志士的活刻刻畫劃出了一個非常剛強的英雄像。
那時我正寫完《草莽龍蛇傳》,在計劃著寫第三部武俠小說,《牛虻》的“俠氣”深深感動了我,一個思想突然湧現:為什麼不寫一部“中國的牛虻”呢?吸收外國文學的影響,利用或模擬某一名著的情節和結構,在其他創作中是常有的事,號稱“俄羅斯詩歌之父”的普希金,許多作品就是模擬拜倫和莎士比亞的,以中國的作家為例,曹禺的《雷雨》深受希臘悲劇的影響,那是盡人皆知的事;劇作家袁俊(即張駿祥)的《萬世師表》中的主角林桐,更是模擬《Good-Bye Mr.Chips》(也是譯作《萬世師表》)中Chips的形像而寫出來的,他的另一部劇作《山城的故事》,開首的情節,也和女作家迦茵·奧斯登的“傲慢與偏見”相類,同是寫一個“王老五”到一個小地方后,怎樣受少女們的包圍的。
在吸收外國文學的影響上,最應該注意的是:不能地地的“移植”,中外的國情不同,社會生活和人物思想都有很大的差別,因此在利用它們的某些情節時,還是要經過自己的“創造”,否則就要變成“非驢非馬”了。
在寫《七劍下天山》時,我曾深深考慮過這個問題,因此我雖然利用了《牛虻》的些情節,但在人物的創造和故事的發展上,卻是和《牛虻》完全兩樣的。(凌未風會不會死,不能預告,可以預告的是,他的結局絕不會和《牛虻》相同。)《牛虻》之所以能令人心弦激動,我想是因為在牛虻的身上,集中了許多方面的“衝突”之故。文學評論家勃蘭兌斯(Brandse)說過一句名言:“沒有衝突,就沒有悲劇。”我想這句話也可以引用到文學創作來。這“衝突”或者是政治信仰的衝突,或者是愛情與理想的衝突,而由於這些不能調和的衝突,就爆發了驚心動魄的悲劇。
在《牛虻》這本書中,牛虻是一個神父的私生子,在政治上是和他對立的,這樣就一方面包含了信仰的衝突,一方面又包含了倫理的衝突,另外牛虻和他的愛人瓊瑪之間,更包含著錯綜複雜的矛盾,其中有政治的誤會,有愛情的妒忌,有吉普賽女郎的插入,有瓊瑪另一個追求者的失望等待等等。正因為在牛虻的身上集中了這麼多“衝突”,因此這個悲劇就特別令人呼吸緊張。
可是若把《牛虻》的情節單純“移植”過來卻是不行的,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在西方國家,宗教的權力和政治的權力不但可以“分庭抗禮”,而且往往“教權”還處在“皇權”之上,因此《牛虻》之中的神父,才有那末大的權力。若放在中國,那卻是不可能的事。在中國,宗教的權力是不能超越政治的權力的。
《七劍》是把牛虻分裂為二的,凌未風和易蘭珠都是牛虻的影子,在凌未風的身上,表現了牛虻和瓊瑪的矛盾,在易蘭珠身上則表現了牛虻和神父的衝突。不過在處理易蘭珠和王妃的矛盾時,卻又加插了多鐸和王妃之間的悲劇,以及易蘭珠對死去的父親的熱愛,使得情節更複雜化了。(在《牛虻》中,牛虻的母親所佔的份量很輕,對牛虻也沒有什麼影響,但楊雲驄之對易蘭珠則完全不同。)可是正為了《牛虻》在《七劍》中,望更多的讀者,不吝惜他們寶貴的意見。
可是正為了《牛虻》在《七劍》中分裂為二,因此悲劇的衝突的力量就減弱了--這是《七劍》的一個缺點,另外,劉郁芳的形象也遠不如瓊瑪的凸出。《牛虻》中的瓊瑪,是十九世紀義大利一個革命團體的靈魂,在政治上非常成熟,在十七世紀(《七劍》的時代)的中國,這樣的女子卻是不可能出現。
武俠小說的新道路還在摸索中,《七劍》之接受西方文學的影響,也只是一個新的嘗試而已,更可能是一個失敗的嘗試;不過,新東西的成長並不是容易的,正如一個小孩子,要經過“幼稚”的階段,才能“成熟”。在這個摸索的階段,特別需要別人的意見,正如小孩子之要人扶持一樣;因此我希望更多的讀者,不吝惜他們寶貴的意見。
(一九五六年十月)

影視形象


扮演者出處
張活游1959年電影《七劍下天山》
喬振宇2006年大陸電視劇《七劍下天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