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死亡
弗朗西斯·培根所著的書籍
《論死亡》培根在人類的各種情慾中,有兩種最為惑人心智,這就是愛情與嫉妒。這兩種感情都能激發出強烈的慾望,創造出虛幻的意象,並且足以蠱惑使人心神迷惑。人的心靈——如果真有巫蠱這種事的話。
論死亡
但應注意的是,人類的種種激情並非脆弱得不足以克服並壓倒對死亡的恐懼;而既然人有這麼多可戰勝死亡的隨從,那死亡就並非如此可怕的敵人。復仇之心可征服死亡,愛戀之心會蔑視死亡,榮譽之心會渴求死亡,悲痛之心會撲向死亡,連恐懼之心亦會預期死亡;而且我們還讀到,在羅馬皇帝奧拓伏劍之後,哀憐之心(這種最脆弱的感情)使許多士兵也自戕而斃,他們的死純然是出於對其君主的同情和耿耿忠心。此外塞內加還補充了苛求之心和厭倦之心,他說:思及長年累月勞於一事之單調,欲撒手棄世的不啻勇者和悲者,尚有厭膩了無聊的人。即使一個人並不勇敢亦非不幸,可他僅為厭倦沒完沒了地做同一事情也會輕生。同樣值得注意的是,羅馬帝國那些凱撒們面對死亡是如何面不改色,因為他們在生命的最後一瞬間仍然故我。奧古斯古彌留時還在讚美其皇后,“永別了,莉維亞,勿忘我倆婚後共度的時光”;提比略危篤之際仍掩飾其病情,如塔西佗所言:“他體力已耗盡,但奸詐猶存”;維斯帕薌大限臨頭時兀自坐在凳子上戲言:“看來這有益於羅馬人民”,一邊喊一邊引頸就戳;賽維魯行將易簣時照舊發號施令:“若還有什麼我該做之事,速速取來。”此類視死如歸之列,不一而足。毫無疑問,斯多葛學派那些哲學家為死亡的開價太高,而由於他們對死亡籌備過甚,遂使其顯得更為可怕。尤維納利斯說得較好,他認為生命之終結乃自然的一種恩惠。死之尋常猶如生之天然,不過在幼童眼裡,出生於死亡也許都同樣會引起痛苦。在執著追求中犧牲者之不覺死亡就如同在浴血鏖戰中受創傷之暫時不覺傷痛;由此可見,于堅定執著且一心向善的有才有智之士,死亡之痛苦的的確可以避免,但尤其是要相信,最美的聖歌乃一個實現其高尚目標和期望之後所唱的那首“主啊,現在請讓你的僕人安然離世”。死亡尚可開啟名望之門並消除妒忌之心,因“生前遭人妒忌者死後會受人愛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