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憲武
孔憲武
孔憲武(1897——1984年),河北省高邑縣武城村人,北京高等師範博物系畢業。歷任練習員、研究生、教員、副研究員、教授,獲博士學位。孔憲武1942年起任西北師範學院教授、生物系主任、植物研究所所長、甘肅師範大學副校長等職,兼任《中國植物志》編委會委員、甘肅省植物學會理事、名譽理事長等職。1956年加入中國共產黨,曾任第二屆全國政協委員,甘肅省人大第一至四屆代表,中共十一大代表、主席團成員。
孔憲武一生致力於植物分類學的研究和教學工作,學術精湛,造詣極深。他60年如一日,孜孜以求,銳意著述,共發表、出版論文和專著24篇、部,對我國植物科學的發展起了奠基和推動作用,也為我國農、林、牧、醫藥方面提供了寶貴的資料,受到國際學術界的讚譽。
1962年以來,他編寫的《蘭州植物通志》、《甘肅豬飼料植物介紹》、《甘肅野生油料植物》、《中國植物志·黎科》、《甘肅林木志》、《中國植物志》第25卷先後出版問世。經過他和同事們的辛勤勞動,籌建了一個藏有9萬多件植物的標本室,成為反映西北乃至全國植物區系的重點標本室之一。他的科研教學和著述活動,一直繼續到健康狀況完全不允許時候才停止。
孔憲武,字毅亭,1897年6月25日出生於河北省高邑縣武城村一個農民家庭。他的童年和青年時期正在清末民初,啟蒙教育以讀古書為主,具有堅實的文學基礎。在中學時代接受了有關數、理、化和生物學的教育。和當時的有識之士一樣,認識到中國之所以受列強的欺凌、掠奪和瓜分,主要原因是政治上的腐敗,科學技術上的落後,要使民族復興,國家昌盛,必須走“科學救國”、“教育救國”之路。因此,1917年他考入北京高等師範學校博物系。博物系是以研究大自然的生物和非生物為主要目標,開設有植物、動物、生理和礦物學四門課,使他入迷的是植物學。積極地參加了有名的五四運動。
1921年,孔憲武以優異的成績從北京高師畢業,在校刊上發表了《植物之群落與其適應》和《我國北方之五大雜草》兩篇論文,他在植物學上的研究才能初露端倪。畢業后,先後在山東第七中學和山西第一師範任教兩年。1923~1925年在北京高等師範學校博物系研究科學習。1925年發表了《Canegica gigantea(仙人掌科之一種)花之分佈與發展次序對日射之影響》。將光照和植物形態建成聯繫起來的研究,這在當時國內外並不多。1925~1926年任北京師範大學生物系助理員。1926~1929年任河北大學教授,講授植物學和植物生理學,並編寫植物生理學講義,供學生使用。他在教學中最感痛苦的,就是所有的教材都是講外國的植物和外國人的研究工作。在大學里,一些留學歸國的教師,在講課中也多以外國植物作例子,沒有反映出中國豐富的植物資源。1929年秋天,他毅然放棄了教授頭銜和高薪待遇,到北平研究院植物研究所作了一名練習生。他決心要從頭做起,作一個中國植物科學界的小卒子,全力開拓和研究祖國的植物寶庫,為建立中國人的植物學奉獻一切。植物研究所所長劉慎諤對他的學識和志向非常器重,不久就提升他為助理研究員,以後又晉陞為副研究員。
孔憲武進入北平研究院植物研究所如魚得水。1929~1936年,儘管國難當頭,軍閥混戰,盜匪遍地,他卻在東北和華北地區做了大量調查和採集植物標本的工作。1931年九一八事變之時,他正在吉林長白山一帶考察,深入原始森林,歷盡千辛萬苦,終於採集了大量植物標本運回北平。日本侵略軍入東北后,孔憲武便在河北、山西、河南一帶採集標本,不僅採集林區植物,也採集田間雜草,將採到的標本及時整理和鑒定,並以論文形式發表。1933~1937年共發表論文和專著12篇(部),重要的有《中國北部的藜科植物》(英文,1933)、《吉林小白山的松柏科植物》(英文,1934)、《小五台山有花植物志》(與王作賓合著,英文,1934)、《中國北部植物圖志》第四冊(1935)和第五冊(1936),《中國北部的幾個新種》(英文,1936),《北京之禾本植物》(1937)。這些論文和專著都是中國植物分類學的重要文獻。他所發現的植物新種有河南蓼、太白蓼、細葉蓼、細穗藜、東亞市藜、硬枝鹽蓬以及新屬苞藜屬等。
隨著東北的淪陷,華北和北平的形勢越來越緊張,實在難以繼續工作。北平研究院植物研究所決定將部分人員西遷陝西武功,與西北農林專科學校為鄰,因而,1936年孔憲武隨所來到武功。不久抗日戰爭全面爆發,研究所經費無著落,便和西北農學院合辦西北植物調查所。這個調查所事實上也不能開展工作,孔憲武不得不去西北農學院教書。他於1936~1939年受聘為該校副教授,西北農學院院長辛樹幟也是一位植物分類學家,他們兩人友情甚篤。他在辛樹幟授意和支持之下,利用課餘時間跑遍了陝西關中18個縣和秦嶺、太白山,採集了大量標本。1938年在該院學報上發表了《陝西渭河流域之雜草》。這是一部對農業生產有密切關係的著作。1954年該院又將此文抽出印成單行本,作為教學參考書。
1939年,在蘭州成立了西北技藝專科學校,教師主要來自西北農學院,孔憲武亦被調入該校任教授。學校位於遠離市區的西果園,是一個南北走向的狹長山溝,生活非常不便,但因其靠近林區,孔憲武亦樂於在此工作,並且開始了他對蘭州地區植物的調查和研究,為編寫《蘭州植物通志》打下了基礎。
1941年,西北師範學院開始從陝西城固搬遷到蘭州,1942年孔憲武受聘為該校博物系教授。從此,他再也未離開這個學校,共43年,並曾先後長期擔任生物系系主任和校植物研究所所長,還擔任過代教務長、副校長等行政職務。1956年3月加入中國共產黨。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的30多年中,曾被選為甘肅省第一屆至第四屆人民代表大會代表,第二屆全國政協委員,第三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代表,中國共產黨第十一次代表大會代表、主席團成員。另外還有著不少的社會兼職,如曾兼任中國植物學會理事、甘肅植物學會理事長、《中國植物志》編委、《甘肅植物志》主編等。
孔弦武年輕照
1984年10月16日9時,終因年老體衰長期住院醫治無效而逝世,享年87歲。臨終遺言“喪事從簡,不保留骨灰”。遵照他的遺言,於1984年10月20日將他和夫人的骨灰撒於興隆山的東山坡上,讓松濤、花香、鳥鳴永遠陪伴著他們。
為了紀念這位中國著名的科學家和教育家,孔憲武的生前友好及學生集資於1987年他逝世三周年之際,在西北師範大學樹立塑像,並出版了紀念文集和學術專刊。
1897年6月25日 出生於河北省高邑縣。
1917~1921年 就讀於北京高等師範學校博物系並畢業。
1921~1923年 任山東第七中學、山西第一師範教員。
1923~1925年 北京師範大學博物研究科學習,獲理學士學位。
1925~1926年 任北京師範大學生物系助理員。
1926~1929年 任直隸省立河北大學教授。
1929~1936年 任北平研究院植物研究所助理員、副研究員。
1936~1939年 任西北農學院副教授。
1939~1942年 任西北技藝專科學校教授。
1942~1949年 任西北師範學院博物系教授(1946年後兼任系主任)。
1949~1984年 任西北師範大學(原名西北師範學院)生物系教授、系主任、植物分類研究室主任、植物研究所所長、兼教務長、副校長、顧問。
1984年10月 逝世於蘭州。
1、孔憲武。植物之群落與其適應。博物雜誌。國立北平研究院植物研究所出版,1921,4:15-22.
2、孔憲武。中國北部之藜科植物。北平:國立北平研究院植物研究所出版,1933.
3、孔憲武。小五台山有花植物志(英文).國立北平研究院植物研究所叢刊,1934,2:227-421.
4、孔憲武。中國北部植物圖志第4冊。國立北平研究院植物研究所出版,1935.
5、孔憲武。陝西渭河流域之雜草。西北農林,1938,3:1-22.
6、孔憲武。蘭州植物通志。蘭州:甘肅人民出版社,1962.
7、孔憲武等。中國藜科植物。植物分類學報,1978,16(1):99-123.
8、孔憲武編著。中國植物志—藜科,25卷2分冊。北京:科學出版社,1978.
9、孔憲武。中國高等植物科屬檢索表(藜科).北京:科學出版社,1979.
10、孔憲孔。中國高等植物圖鑑補編第1冊(藜科).北京:科學出版社,1982.
11、孔憲武編著。中國植物志—紫草科,第64卷2分冊。北京:科學出版社,1989.
無論是在科研機構,還是在教學崗位,孔憲武都是孜孜不倦地堅持科研工作。在蘭州,他的科研重點可粗略地分為兩個段落:1939~1959年從事甘肅及毗鄰地區的植物調查和分類;1959年以後則以參加編寫《中國植物志》中的藜科、蓼科、紫草科等科為主要活動。1939~1949年,抗日戰爭結束后又緊接著是解放戰爭,政局動蕩,經濟困難,民不聊生,幾乎沒有搞科研的條件。可是孔憲武憑著一根採集杖,一副標本夾,踏遍了蘭州的河灣灘地、平川農田和南北兩山,並把距蘭州百餘里的興隆山當做植物寶庫,10年中去了多次。因而,他在1946年前就完成了《蘭州植物通志》的初稿和《興隆山木本植物》的手稿。他並不滿足於對甘肅中部植物的了解,而要掌握整個西北地區的植物,1946年秋,他派張鵬雲去青海林區採集標本。1948年夏,他和張鵬雲參加裴文中、王德基等著名學者組織的河西綜合考察團,考察了武威、民勤、張掖、臨澤、酒泉、敦煌等地的森林、草原和荒漠植物,行程西達陽關。此行,他的收穫很大,並把研究的重點轉向荒漠植物。1950年夏,甘肅解放后約有半年多,他就帶著西北師院和蘭州大學的師生10餘人,徒步300餘里去洮河中游的蓮花山實習,跋山涉水,風餐露宿都壓抑不住他解放后喜悅的心情。同年秋,為了探明中國西北橡膠植物的資源,欣然接受國家委託,獨自一人遠赴新疆昭蘇地區調查橡膠草,並攜回種子試種。1957年,孔憲武年已花甲,但仍然帶著學生去天水地區實習,根據所採集到的標本寫出了《麥積山植物初步報告》。
1959年,學校及省領導得知孔憲武早已完成《蘭州植物通志》的初稿,便一再敦促及早付印,經過他認真地修改,這本50餘萬字的巨著終於在1962年面世,為甘肅的工農業生產及文化建設提供了重要的參考資料。1959年以後孔憲武參與《中國植物志》的編寫工作。他認為這是關係到國家學術水平以及國際聲譽的頭等大事,他不僅嚴格要求自己,而且一再教育與其共事者千萬馬虎不得。1966年他所承擔的藜科部分終於定稿,1978年出版《中國植物志》第25卷第二分冊。他寫的《中國藜科植物》一文於1978年登載於植物分類學報上。60年代初,他數次帶領王慶瑞等前往甘肅河西走廊考察治沙工作,採集了大量的沙區植物標本,並對治沙工作提出建設性意見。
從大學畢業到逝世,孔憲武在學校里生活和工作了50年,凡是和他接觸過和受教於他的人,都認為他是一位最受愛戴的老師。這種發自肺腑的讚揚,不僅僅是因為他學識淵博,態度和藹,教學方法精湛,更為重要的是他師德高尚。他熱愛祖國,熱愛共產黨,堅決走社會主義道路;他實事求是,追求真理,剛直公正,不畏強暴;他處世謙誠,嚴以律己,寬以待人;他最厭惡自我吹噓、阿諛奉承、爾虞我詐的醜行;他對待學業和工作總是認真負責、勤勤懇懇、兢兢業業、鞠躬盡瘁。孔憲武的道德觀的形成與其家庭影響和幼年所受教育有著密切關係,一方面受父兄的熏陶,以孔夫子的後裔嚴格要求自己,絕不做有辱於祖先之事;另一方面,他幼年所受的教育,使他接受了孝、悌、忠、信、禮、義、廉、恥這些道德概念,用這些概念規範自己的行動,時間長了就自然地表現在待人接物上。他以身作則,時時處處給學生作出了榜樣。“身教重於言教”,自然地受到學生的敬仰和熱愛。
孔憲武對待教學工作非常認真,儘管他學識淵博,造詣很深,植物分類學講了多遍,但是在每次上課前都要做好充分的準備工作,首先要寫出詳細的講授提綱,然後安排教法,在講台上他會把那些枯燥無味的科、屬、種特徵生動地介紹給學生,正如呂忠恕回憶文中所說的:“孔老師教這門課時並沒有用傳統的‘滿堂灌’的老方法,而是首先引導學生同大自然接觸,熟悉自然界中各種各樣的植物,觀察其特點,了解其生活。教師重點介紹其特徵,並附帶介紹這種植物的功能、用處、醫藥價值及有關的故事、傳說等,使大家感到有意思,而且產生進一步研究它的決心”。凡是聽過孔憲武講課的人都有同感,認為他把植物分類學教“活”了,時隔四五十年回憶起來猶如昨天。他的教學效果所以能如此之好,正是他付出了巨大勞動和心血的結果。
孔憲武教學還有一個更為突出的特點,就是把自然界作為課堂,讓學生自己學,互相教。往往利用上課或課外時間,有目的地將學生帶到野外,讓他們採集標本,進行細心的觀察研究,比較其異同,自己先進行分科、分屬或分種,最後由教師或其他同學給以訂正。這樣的活動充滿情趣,獲益不少。因而在歷屆學生中對植物分類學產生濃厚興趣的人很多,有的人把植物分類作為終身研究的目標,有的人已成為分類學方面的知名人物。
孔憲武是一位有遠見卓識的知識分子,他認為生命對一個人來說是短促的,一個人對社會來說所起的作用是微小的,要使人民的事業興旺發達,必須動員更多的人參與。因此,他把培養人才看得比個人成名成家更為重要,他以鋪路石子的精神用自己的軀體為後來者鋪平了前進的道路,他像明燭一般,點燃了自己,而給人們帶來了光明和溫暖。1945年蘭州大學成立了,生物系沒有植物分類學教師,希望他去兼課,他慨然答應。當時市內沒有公共交通車,學校里也沒有車接送,因此,他去該校上課不是乘馬車、坐羊皮筏子就是步行,行程10餘里,風雨無阻,連續達六七年之久,此時他已年過半百。他為蘭州大學的教學和植物標本室的建設,作出了巨大的貢獻,增強了兩校兩系之間的友誼。
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剛剛成立,百廢待興,學校中缺乏教師,為此,他一個人擔起了幾個人的工作,支持青年教師去外校進修提高,任課最多時間每周達到27學時,還要做繁雜的行政工作。為了事業的興旺,儘管很累,但他總是說:“這是我當系主任應該做的。”這種甘當人梯的精神是多麼寶貴,使聞之者無不為之感動。
孔憲武性格內向,面孔嚴肅,不苟言笑,使一些初識之人感到拘束。事實上他非常和藹可親,平易近人,直來直去,從不以勢凌人。所以師生們都樂意和他談心。在交談中他會慈祥地肯定對方的長處,誠懇地指出短處,使聽者心悅誠服。他生活簡樸,從不亂花一分錢,但當師生們因經濟困難向他伸出求援之手時,他總是慷慨解囊相助。孔憲武是位堅持原則嫉惡如仇的人,如果誰真的做了錯事醜事,他批評起來也是很嚴肅的。說他是一位傑出的教育家,他是當之無愧的。
蘭州百合
中國的西北地區歷來被人們看成是落後之地,很多人不願意去那裡工作。可是孔憲武1936年到西北后,就紮根在這塊黃土地上,發誓要為建設大西北貢獻自己的一切。抗日戰爭勝利后,有人動員他回北京,他搖搖頭,毅然決然地留了下來,他認為自己的事業是在西北。他用50年的時間基本上摸清了西北的植物資源,並為西北培育了大批人才,奠定了這一地區現代植物學發展的基礎。
孔憲武
孔憲武對事業可以用“刻苦、務實、嚴謹”幾個字概括。所謂刻苦就是學習和工作上總是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孜孜不倦、鍥而不捨。他認為學問到處有,只要鑽研探索就會有收穫;工作條件固然很重要,但人的主觀能動性更為重要。因而他走到那裡就要熟悉和調查那裡的植物。1942年在城固任教時,對每天所走過的道旁、地埂和田野上的植物開花期作了觀察記載,寫成了《城固植物開花隨記》。孔憲武生平無特殊愛好,幾乎把所有的空閑時間都用於看書和研究上。他很重視知識的積累,所以學識淵博,觸類旁通,舉一反三。所謂務實就是實事求是,“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在科研和教學上孔憲武總是真實無偽,他最討厭的就是有弄虛作假的行為。1939~1949年間他在蘭州工作,因參考文獻缺乏,對許多植物他只鑒定到屬,學生問他為什麼不定種名,他說:“在沒有充分的依據下,我是不能亂定的”。所謂嚴謹就是對科研成果的發表特別慎重。他一貫認為科研成果一經發表就要和廣大讀者見面,如果其中有不成熟甚至錯誤之處所造成的影響將是非常惡劣的。《蘭州植物通志》的初稿於20 世紀40年代中期即已完成,遲遲未發表的主要原因就是為了考證清楚其中的一些植物學名。直到1959年,在大家一再敦促下,他才對初稿經過認真修改之後交去付印。當時有人問他,書名為什麼不寫成《蘭州植物志》,卻叫《蘭州植物通志》?他解釋說:《通志》在內容、編寫規格及文獻引證等方面均不如植物志全面,其收載的植物種類是以地區性為主。由此可以看出孔憲武治學態度的嚴謹和謙虛。
孔憲武從來不把知識私有化,只要那裡需要,他就會非常樂意地奉獻出來。解放前後,經常有學者、學生和生產部門將採到的植物標本送來讓他進行無償的鑒定,他從來未推辭過,總是送多少鑒定多少,為此而佔去了他很多的時間。有人勸他少做這樣的事,他總是說:“人家送上門來的活兒怎麼好意思推辭,再說我通過鑒定也認識了一些從未見過的植物,對我也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