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找到2條詞條名為心術的結果 展開
- 楊陽執導電視劇
- 宋代蘇洵創作議論文
心術
宋代蘇洵創作議論文
蘇洵(1009~1066年),字明允,號老泉,眉州眉山(今四川省眉山縣)人,北宋著名散文家。《心術》是北宋文學家蘇洵所作《權書》中的一篇。這篇文章逐節論述用兵的方法,分治心、尚義、養士、智愚、料敵、審勢、出奇、守備等八個方面,而以治心為核心,所以標題為“心術”。其中包含著一些樸素的辯證法觀點,但也有諸如“懷其欲而不盡”、“士欲愚”之類的封建權術。全篇段落分明,井井有條。
為將之道,當先治心。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然後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敵。
凡兵上義;不義,雖利勿動。非一動之為利害,而他日將有所不可措手足也。夫惟義可以怒士,士以義怒,可與百戰。
凡戰之道,未戰養其財,將戰養其力,既戰養其氣,既勝養其心。謹烽燧,嚴斥堠,使耕者無所顧忌,所以養其財;豐犒而優遊之,所以養其力;小勝益急,小挫益厲,所以養其氣;用人不盡其所欲為,所以養其心。故士常蓄其怒、懷其欲而不盡。怒不盡則有餘勇,欲不盡則有餘貪。故雖並天下,而士不厭兵,此黃帝之所以七十戰而兵不殆也。不養其心,一戰而勝,不可用矣。
凡將欲智而嚴,凡士欲愚。智則不可測,嚴則不可犯,故士皆委己而聽命,夫安得不愚?夫惟士愚,而後可與之皆死。
凡兵之動,知敵之主,知敵之將,而後可以動於險。鄧艾縋兵於蜀中,非劉禪之庸,則百萬之師可以坐縛,彼固有所侮而動也。故古之賢將,能以兵嘗敵,而又以敵自嘗,故去就可以決。
凡主將之道,知理而後可以舉兵,知勢而後可以加兵,知節而後可以用兵。知理則不屈,知勢則不沮,知節則不窮。見小利不動,見小患不避,小利小患,不足以辱吾技也,夫然後有以支大利大患。夫惟養技而自愛者,無敵於天下。故一忍可以支百勇,一靜可以制百動。
兵有長短,敵我一也。敢問:“吾之所長,吾出而用之,彼將不與吾校;吾之所短,吾蔽而置之,彼將強與吾角,奈何?”曰:“吾之所短,吾抗而暴之,使之疑而卻;吾之所長,吾陰而養之,使之狎而墮其中。此用長短之術也。”
善用兵者,使之無所顧,有所恃。無所顧,則知死之不足惜;有所恃,則知不至於必敗。尺箠當猛虎,奮呼而操擊;徒手遇蜥蜴,變色而卻步,人之情也。知此者,可以將矣。袒裼而案劍,則烏獲不敢逼;冠胄衣甲,據兵而寢,則童子彎弓殺之矣。故善用兵者以形固。夫能以形固,則力有餘矣。
治心:指鍛煉培養軍事上的膽略、意志和吃苦的精神等。
麋:鹿類的一種。
左:附近。
瞬:眨眼。
制:掌握
上:通“尚”,崇尚。
怒:激發
烽燧:即烽火,古代邊防報警的信號。白天放煙叫“烽”,夜間燃火叫“燧”。
斥堠:古代用來瞭望敵情的土堡,這裡指放哨、瞭望。
犒:犒賞,舊指用酒食或財物慰勞將士。
優遊:閑暇自得的樣子。
挫:挫折,這裡指打了敗仗。
厲:激勵。並天下:兼并天下。
黃帝:傳說中我國中原各族的共同祖先。相傳曾在戰爭中多次取勝,打敗了炎帝、蚩尤,成為部落聯盟的領袖。
殆:通“怠”,懈怠。
智:有智慧。
嚴:有威嚴。
欲:應該。
委:委屈。
鄧艾縋兵於蜀中:鄧艾,三國時魏國的將領,魏元帝景元四年(263年),他率兵從一條艱險的山路進攻蜀漢,山高谷深,士兵都用繩子系著放下山去,鄧艾自己也用氈布裹著身體,滑下山去。縋,系在繩子上放下去。
劉禪:三國時蜀後主,小名阿斗,劉備之子,公元223年至263年在位。
侮:輕視、輕侮。
嘗:試探,檢驗。
節:節制。
沮:沮喪。
辱:玷污。
技:本領。
支:經得起,對付得了。
校:較量。
角:角斗。
抗:高,引申為突出地。
暴:顯露。卻:退。
狎:輕忽。
墮:落。
蜥蜴:一種爬行動物,形似壁虎,俗稱“四腳蛇”。
袒裼:脫衣露體。
烏獲:戰國時秦國的大力士,相傳能力舉千鈞。
冠胄衣甲:戴著頭盔,穿著鎧甲。胄,盔。冠、衣,都用作動詞。
據兵:靠著兵器。
以形固:指利用各種有利形勢來鞏固自己。以,憑藉,利用。形,各種有利的形式和條件。固,鞏固。
作為將領的原則,應當首先修養心性。必須做到泰山在眼前崩塌而面不改色,麋鹿在身邊奔突而不眨眼睛,然後才能夠控制利害因素,才可以對付敵人。
軍事崇尚正義。如果不合乎正義,即使有利可圖也不要行動。並非一動就有危害,而是因為後來將有不能應付的事情發生。只有正義能夠激憤士氣,用正義激憤士氣,就可以投入一切戰鬥。
作戰的措施大致是:當戰爭尚未發生的時候,要積蓄財力;當戰爭即將發生的時候,要培養戰鬥力;當戰爭已經打起來的時候,要培養士氣;當戰爭已經取得勝利的時候,就要修養心性。小心謹慎地設置報警的烽火,嚴格認真地在邊境巡邏放哨,使農民無所顧忌,安心耕種,這就是積蓄財力的做法。用豐盛的酒食等物慰勞戰士,讓他們悠閑自在,養精蓄銳,這就是培養戰鬥力的做法。取得小的勝利,要使戰士感到更加緊迫;受到小的挫折,要讓戰士得到更大的激勵,這就是培養士氣的做法。使用戰士要注意不讓他們完全實現自己的慾望,這就是修養心性的做法。所以戰士們常常積蓄著怒氣,心中懷有慾望卻不能完全實現。怒氣沒有消除乾淨就有餘勇可賈,慾望沒有完全實現就將繼續追求,所以即使吞併了天下,戰士也不厭惡打仗。這就是黃帝的軍隊經歷了七十次戰鬥也不懈怠的原因。如果不修養心性,戰士們打了一次勝仗后就不能繼續作戰了。
將領要聰明而嚴厲,戰士要愚昧。聰明就不可預測,嚴厲就不可冒犯,所以戰士們都把自身完全交出來聽從命令,怎麼能不愚昧呢?惟其戰士愚昧,然後才能跟他們一道捨生忘死。
大凡出動軍隊,要了解敵方的君主,了解敵方的將領,然後才能夠出兵於危險的地方。魏將鄧艾率兵伐蜀漢,從陰平小道行無人之地七百餘里,用繩子拴著士兵從山上墜下深谷,如果不是蜀漢後主劉禪昏庸無能,那麼百萬大軍也可以坐而捆綁擒獲。鄧艾本來就對劉禪輕慢,所以才出兵於危險之地。因此,古代的良將,能用大軍去試探敵人的強弱、虛實,同時也用敵人的反應來衡量自己,這樣就可以決定行動方針了。
作為主將的原則是:明白道理然後可以出兵,了解形勢然後可以增兵,懂得節制然後可以用兵。明白道理就不會屈服,了解形勢就不會喪氣,懂得節制就不會困窘。見了小利益不動心,遇上小禍難不迴避。小利益、小禍難不值得辱沒我的本領,然後才能夠應付大利益、大禍難。只有善於培養本領又自愛的人,才無敵於天下。所以一忍可以抵禦百勇,一靜可以控制百動。
軍隊自有長處和短處,無論敵我都如此。請問:我方的長處,我拿出來運用,敵人卻不與我較量;我方的短處,我隱蔽起來,敵人卻竭力與我對抗,怎麼辦呢?回答道:我方的短處,我故意顯露出來,使敵人心生疑慮而退卻;我方的長處,我暗中隱蔽起來,使敵人輕慢而陷人圈套。這就是靈活運用自己的長處和短處的方法。
善於用兵打仗的人,要使戰士們沒有什麼顧忌但有所依靠。戰士們沒有什麼顧忌,就知道犧牲了也不值得可惜;有所依靠,就知道不至於一定失敗。手握一尺長的鞭子,面對著猛虎,敢於奮力吶喊而揮鞭打擊;空著手遇上了蜥蜴,也會嚇得面容變色連連後退,這是人之常情。懂得這個道理,就可以帶兵了。假如赤身露臂但手握著劍,那大力士烏獲也不敢逼近;要是頭戴著盔,身穿鎧甲,靠著武器而睡覺,那小童也敢彎弓射殺了。所以善於用兵打仗的人,利用各種條件來鞏固自己;能夠利用各種條件來鞏固自己,那就威力無窮了。
解除節度使的權力,派遣文臣做地方官,派官員到地方管理財政,由皇帝直接控制禁軍,將地方的政權、財權、軍權都收歸中央。為了防範武將軍權過重,嚴令將帥
不得專兵,甚至外出作戰,也必須按皇帝頒發的陣圖行事。將官經常輪換,兵不識將,將不識兵,致使軍隊沒有戰鬥力。這樣的措施雖然杜絕了軍閥擁兵作亂,但是
也造成軍事上的衰頹。北宋建國后一百年間,北宋軍隊與契丹、西夏軍
隊大小六十餘戰,敗多勝少。北宋加強中央集權的措施,導致官僚機構膨脹和軍隊不斷擴充。到北宋中期,官俸和軍費開支浩大,政府財政入不敷出。北宋政府實不
限制兼并的政策,土地集中現象嚴重,貴族佔有大量土地,社會矛盾尖銳。政治上的專制腐敗,軍事上的驕惰無能,帶來外交上的極端軟弱。到蘇洵生活的年代,北
宋每年要向契丹和西夏上貢大量銀兩以及商品。這樣賄賂的結果,助長了契丹、西夏的氣焰,加重了人民的負擔,極大地損傷了國力,帶來了無窮的禍患。也就是說
當時的北宋四周環伺,政策上求和,積貧積弱,他花了很大精力研究古今兵法私戰例,《權書》十篇就是他這時期系統研究戰略戰術間題的軍事專著,這篇文章是其
中的一篇。
宋王朝在同遼和西夏的關係上,一直軟弱無能,苟且偷安,因此蘇洵的憂國之心,甚於憂民。他花了很大精力研究古今兵法和戰例,《權書》十篇就是他系統研究戰略戰術問題的軍事專著,本文是其中的一篇。
這篇文章的結構,初看頗為特別,茅坤就指出它“一段段自為支節……非通篇起伏開合之文也”(《蘇文公文鈔》卷七)。的確,文章的每一段都獨立談一個問題,彼此之間似乎並無多大聯繫。但僅作如是觀是不夠的。蘇洵的文章往往轉折極多,左縈右拂,一節未了,又生一枝。初讀似覺各節互不相連,枝葉橫生,意多詞雜;多讀幾遍,便會覺得它首尾相應,全篇有一條主線相貫,每節各有妙用,如引線穿珠一般。本文首段論治心,二、三、四段論養士,五、六兩段論審勢,七段論陰長暴短,出奇制勝,最後一段論守備,要“無所顧,有所恃”,而全文都是圍繞著為將的心術發揮,故題作《心術》。正如吳楚材、吳調侯所指出的,本文“先後不紊。由治心而養士,由養士而審勢,由審勢而出奇,由出奇而守備,段落鮮明,井井有序,文之善變化也”(《古文觀止》卷十)。
這篇文章涉及戰爭中諸多重要問題,以其樸素辯證法思想的光輝,給人以深刻的啟示。首先是戰爭中“義”與“利”的關係。“凡兵上(尚)義”,戰爭的正義性是決定戰爭勝負的關鍵。不義的戰爭,逐“利”的戰爭,即使一時不為所害,但從長遠看是不利的,會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只有正義的戰爭,才能激發士氣;只有士氣旺盛,才能百戰不殆。其次是戰爭與財、力、心、氣的關係,即戰爭與充分的物質準備、旺盛的戰鬥意志之間的關係。“凡戰之道,未戰養其財,將戰養其力,既戰養其氣,既勝養其心”。前兩條講要做好充分的物質準備,后兩條講要始終保持旺盛的士氣。“善用兵者,使之無所顧,有所恃。無所顧,則知死之不足惜;有所恃,則知不至於必敗。”所謂“無所顧”,就是戰爭的正義性激發起來的為國犧牲的精神;所謂“有所恃”,就是作好了戰爭的充分的物質準備。二者缺一不可,而且只有做好充分的物質準備,才能始終保持旺盛的鬥志。蘇洵還以生動的比喻說明了物質準備的重要性:手中有武器,遇到猛虎也敢斗;手中無武器,見了壁虎之類的小蟲,也會嚇得臉青眼黑,唯恐避之不及。但武器本身並不能決定戰爭的勝負:赤臂握劍,大力士也不敢逼近;身穿鎧甲睡大覺,小孩子也敢彎弓而射之。武器只有與具有旺盛鬥志的人結合,才能發揮它的威力。再次是戰爭中的陰長、暴短的關係。“吾之所短,吾抗而暴之,使之疑而卻;吾之所長,吾陰而養之,使之狎而墮其中。”具體來說,暴短就是“當敵之沖,人莫不守,我以疑兵,彼愕不進。雖告之日‘此無人’,彼不信也”。陰長就是“偃旗仆鼓,寂若無氣,嚴戢兵士,敢嘩者斬。時令老弱,登埤示怯。乘懈突擊,其眾可走”(蘇洵《法制》)。暴短是有意顯露自己的短處,使敵人疑懼而不敢攻;陰長是有意隱匿自己的長處,使敵人麻痹大意而落入圈套。文章還闡述智和愚、理和勢、忍和勇、靜和動、嘗(試)知和自嘗等眾多對立因素的關係。不難看出,對戰爭中的問題,作者總是從矛盾雙方著眼去思索,並尋求解決的方法。這使得文章所表述的戰略戰術思想,具有深邃而又切合實用的特點。
讀此文,給人以排宕頓挫之感,這得力於文中大量排偶句的純熟運用。在散文中運排偶句,“高下相須,自然成對”,不僅吸收了駢文音調鏗鏘,形式優美的特點;而且排偶句和長短句交替互用,又有連類引發、一氣貫注的效果。這篇不足一千字的文章,排偶句卻有十餘處之多。像“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瞬”,“怒不盡則有餘勇,欲不盡則有餘貪”,“一忍可以支百勇,一靜可以制百動”這樣的排偶句,不僅音韻鏗鏘,氣勢不凡,又是極富哲理的警句。茅坤說“此文中多名言”(《蘇文公文鈔》卷七),就是針對文中大量的排偶句而言的。這些句子語言精練,內涵豐富,為文章增色不少。
明·楊慎《三蘇文范》⑴引羅大經:“按郭仲晦雲,用兵以持重為貴。蓋知彼知己,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此百戰百勝之術也。昔韓(琦)、范(仲淹)二公在五路,韓公力於戰,范公則不然,曰吾唯知練兵、選將、積穀、豐對而已。正與老泉之論合。”⑵引宋景濂:“老於孫武子,一句一理,如串八寶珍瑰,間錯而不斷,文字極難學,帷蘇老泉數篇近之,《心術》篇之類是也。”⑶引楊升庵:“篇中凡八段,各不相屬,然先後不紊。由治心而養士,由養士而審勢,由審勢而出奇,由出奇而守備,段落鮮明,井井有序。丈之善變化者。”
明·茅坤《唐宋八大家文鈔》:“此文中多名言,但一段段自為支節。蓋按古兵法與傳記而雜出之者,非通篇起伏開闔之文也。”
清·過珙《古文評註》:“此文絕似《孫子·謀攻》篇,而文採過之。自謂孫吳之簡切,無不如意。誠非誘辭也。通篇逐段自為起訖,而層次自有淺深。蓋由治心而養士,由養士而審勢,由審勢而出奇,由出奇而守備,逐段相生而下,不復不蔓也。至於名言碩論,絡繹奔赴,熟之更足增長人智識。”
清·蔡鑄《古文評註補正全集》:“此篇殆集中(指《嘉枯集》)之翹楚也。公不特工於丈,且精於兵學,於此可見。”
清·吳楚材、吳調侯《古文觀止》:“此篇逐節自為段落,非一片起伏首尾議論也。然先後不紊,由治心而養士,由養士而審勢,由審勢而出奇,由出奇而守備,段落鮮明,井井有序,文之善變化一也。”
清·林紓《評嘉祐集》:“‘惟義可以怒士,是鼓眾以勇也;養技而自愛,是大將養勇之道。’此二語,雖孫吳不能過。”
蘇洵(1009—1066年),北宋著名散文家,字明允,號老泉,眉州眉山(蘇洵畫像今四川省眉山縣)人。相傳二十七歲時才發憤為學,應進士和茂才異等考試皆未中。於是憤而自焚平日所著文章,再度閉門潛心讀書,終於博通六藝及諸子百家著作,撰寫文章下筆頃時數千言。嘉祐間,得當時名盛一時的翰林學士歐陽修推譽,以文章著名於世。曾任秘書省校書郎、霸州文安縣主簿。后與姚辟同修禮書《太常因革禮》一百卷,書成后不久去世。他主張抵抗遼的攻掠,對大地主的土地兼并、政治特權有所不滿。為文擅長策論,語言明暢,筆力雄健,奔騰馳騁,縱橫捭闔,老辣犀利,很有戰國縱橫家筆意。與其子軾、轍,合稱“三蘇”,俱被列入“唐宋八大家”。有《嘉祐集》行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