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宇居
湖南省人民政府文物管理委員會委員
毛宇居(1881-1964),亦作蕊珠、禹居,譜名澤啟,字先甲,別號守一子,韶山區韶山鄉韶源村人。
毛澤東和他的啟蒙老師毛宇居攜手而行
民國10年(1921)到雲南,在何海靖部任少校文書,不久棄武經商,在川東南經營茶葉等。民國14年,棄商回鄉教私塾。次年加入中國共產黨。“馬日事變”后叛變,但未作損害黨組織的事。抗日戰爭時期,協助中共組織照顧毛楚雄,曾任《韶山毛氏四修族譜》總纂,在譜中讚揚毛澤東“閎中肆外,國爾忘家”。
父親:毛福生,毛澤東的堂伯父,清國子監生。
弟弟:毛智珠,鄉村教師。
侄子:毛遠耀,字卓夫,號振國,毛智珠之子。原武漢測量製圖學院(武漢大學測繪學院前身)黨委第一書記。
1906年秋,毛澤東到井灣里私塾毛宇居門下讀書。他仍然是那樣聰穎好學,深得老師的喜愛。但他仍是那樣頑皮淘氣,使老師深感頭痛。一次毛居然居然外出,臨行前規定學生要在屋裡背書。先生剛走,毛澤東就背著書包爬到屋後山上去了,一面背書,一面摘毛栗子,書背熟了,毛栗子也摘了一書包。回到私塾,他給每個同學送上幾顆,也孝敬先生一份,先生卻責問他:“誰叫你到處亂跑?”毛澤東答:“悶在屋裡頭昏腦漲,死背硬讀也是空的。”“放肆!”先生氣得漲紅了臉,指著天井說,“我要你做一首贊井的詩。”毛澤東圍著天井轉了兩圈,便開口吟道:“天井四方方,周圍是高牆,清清見卵石,小魚囿中央,只喝井裡水,永遠養不長。”這首詩借題發揮,頗有寓意,最後兩句更是令人回味。居然居然驚喜難抑,終生不忘。
後來毛宇居對毛澤東因材施教。針對毛澤東基礎好、領悟力高,他就布置高深一些的教材讓他學;鑒於毛澤東求知慾強,他就將自己的一些藏書借給他看,擴大他的視野。
1907年夏,毛澤東離開了井灣里私塾,停學在家務農,但是在以後,他們的關係一直沒斷。1919年10月,毛澤東母親文七妹病逝,毛宇居協助料理後事,毛澤東寫下了情真意切的《祭母文》長詩和兩副靈聯。毛宇居將祭文收藏起來,保存了30年,新中國成立后交給政府,刻於毛澤東父母合葬墓右側的漢白玉上。這是現知毛澤東所寫古典詩詞中最長的一首詩。
1921年春和1925年上半年,毛澤東兩次回鄉,均去拜訪毛宇居,並將家裡的私事託付給他料理。1927年1月,毛澤東在湖南各地考察農民運動時再次回到家鄉,毛宇居率毛氏父老在毛震公祠召開歡迎大會,並致歡迎詞。
大革命失敗后,毛宇居冒險保存了毛澤東在湖南第一師範讀書時的聽課筆記《講堂錄》和《倫理學原理》的批語,共一萬多字。1932年,毛宇居曾冒死保護毛澤東的祖墳;他還儘力保護和照顧毛澤東的親屬,如毛澤覃的妻子周文楠、兒子毛楚雄、岳母周陳軒等。
1940年,毛宇居等人一起在家鄉第四次修訂韶山毛氏族譜,其中詩賦多出於毛宇居之手。在反動統治下,他以極大的勇氣稱讚毛澤東“閎中肆外,國爾忘家”。
毛澤東也一直沒有忘記他。當抗日戰爭爆發,國共第二次合作后,他們立即書信取得聯繫、互通情況、互相問候。湖南解放不久,毛澤東便給毛宇居捎信,邀他來京相聚。
毛宇居曾三次進京看望毛澤東。1951年9月,毛澤東熱情地接待了毛宇居,安排他出席國慶觀禮和國慶宴會,遊覽北京名勝古迹。當天氣漸冷時,毛澤東給他買了皮大衣和皮鞋。毛宇居牙不好,毛澤東又派人送他到醫院鑲了牙。
1952年冬,毛宇居受韶山鄉政府委託第二次進京,請毛澤東為家鄉新辦的學校起名、題名,毛澤東聽說家鄉辦學校,非常高興,就題寫了“韶山學校”,他解釋說:“現在辦小學,以後學校發展還可以辦中學、大學。”1959年,毛澤東回韶山,曾到這所學校視察,與全校師生合影留念。1958年,湘潭縣委想創辦湘潭大學,又一次委託毛宇居進京,請毛澤東題寫校名,毛澤東再次熱情接待了他,並題寫了校名。
1959年6月25日,毛澤東回到闊別32年的故鄉,他交代工作人員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大哥接來”。毛宇居夫婦和孩子們來到韶山招待所,毛澤東與他們作了長談。
驕陽似火,毛澤東邀毛宇居在韶山水庫游泳。游泳過後他們一起來到了毛震公祠,看到這裡的陳設依舊,毛澤東心潮難平,他對毛宇居說:“1927年我回來考察農民運動,你們就在這裡敲鑼打鼓歡迎我。”毛宇居驚異地說:“主席,你還記得?”“怎麼不記得呢,你還在歡迎會上致詞:‘毛君澤東,年少英雄,到處奔走,為國為民,今日到此,大家歡迎。’”毛澤東順口背出了當年的歡迎詞,更讓鄉親們欽佩不已。
當晚毛澤東宴請當年的老黨員、赤衛隊員、軍烈屬和鄉親。他將毛宇居安排在上座,並第一個向他敬酒。毛宇居激動不已,連忙起身謙讓:“主席敬酒,豈敢豈敢!”毛澤東回答說:“敬老尊賢,應該應該!”毛澤東的尊師佳話很快在韶山一帶廣為流傳。
天資聰明的毛澤東,在私塾里得到堂兄毛宇居的格外賞識。他勤奮好求,博聞強記,除了嚴格按規定誦讀經書外,還大量閱讀時人認為旁門歪道的雜書——中國古代小說,如《西遊記》、《水滸傳》、《三國演義》等,對於小說中的人物及故事,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平日給人講故事或寫文章,總是信手拈來,活靈活現。
在毛宇居的學生中,毛澤東是最“淘氣”和難教的一個,因為他常常跟老師“作對”,有時毛宇居在上面講課,毛澤東卻在下面看小說。毛宇居拿他沒辦法,就故意多點《左傳》之類的經書課文讓他背誦,但這也難不倒“博聞強記”的毛澤東,每次,他均能應付裕如。
對於私塾里的生活,毛澤東後來曾有一段回憶,他說:“我熟讀經書,但我並不喜歡它們,我愛看的是中國古代小說,特別是關於造反的故事。我很小的時候,儘管老師嚴加防範,還是讀了《精忠傳》、《水滸傳》、《三國》和《西遊》許多故事,我幾乎背得出,而且反覆討論了許多次。”
毛澤東雖然不滿意毛宇居的教學方式,但他在堂兄的門下卻學到了許多難得的知識。特別是毛宇居專門為他點讀的《左傳》,大大地拓寬了他的歷史知識和視野。《左傳》是一部反映春秋戰國時期政治、軍事、外各方面活動、總結各國興亡更迭的經驗教訓的編年史,在毛宇居的督促下,毛澤東對《左傳》不僅背誦如流,而且可融會貫通,這使他對中國歷史開始有了一定的興趣。後來隨著年齡增長和實際鬥爭的需要,這種興趣促使他對中國歷史進行了科學的分析和研究,從中吸取經驗教訓,用來指導中國革命和建設的實踐。與此同時,通過對中國史書的廣泛涉獵,毛澤東也熟悉了不少歷史典故和戰例,運用起來,得心應手。
毛澤東在毛宇居門下讀了十個月的書,雖然讓這位老師淘了不少“氣”,但也使這位慧眼識珠的老師發現了毛澤東是一位奇才。當後來毛澤東不滿足於在家務農而要去湘鄉東山小學堂求學時,毛宇居還專門來到上屋場,向堂叔毛順生極力讚賞堂弟天資過人、不同凡響,將來定成大器。正是在毛宇居的力薦下,毛順生終於同意了兒子去湘鄉求學的要求,毛澤東才得以走出閉塞的韶山沖,在革命的大風大浪中,成為震撼中國和世界的偉人。
毛澤東從1910年離開韶山沖后,長期在外參加革命工作,家鄉的許多事情全託付給堂兄兼塾師毛宇居去辦理,因為毛宇居不僅有文化,而且人品正派,可靠可信。他們兄弟之間一直保持著書信聯繫。
1919年10月,毛澤東之母文七妹不幸病逝,毛澤東回鄉料理喪事,悲痛中寫了兩副靈聯和一篇《祭母文》,交給毛宇居保存。毛宇居深知堂弟毛澤東將來必成偉人,其墨跡定然名垂青史,遂小心謹慎地將這些墨跡保存了三十多年,直到全國解放后才鄭重地上交給人民政府珍藏。1921年春和1925年夏,毛澤東兩次回韶山,均親自到東茅塘去拜訪啟蒙老師毛宇居,並同他商量過國民革命和農民協會等問題。
1927年7月,毛澤東因考察湖南農民運動的情況再次回到韶山。毛宇居率家鄉父老在毛氏宗祠召開了熱烈的歡迎會,會上,毛宇居熱情洋溢地祝詞:“毛澤東,年少英雄,到處奔走,為國為民,今日到此,大家歡迎!”毛澤東在會上發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說,熱情頌讚“農民運動好得很!”
大革命失敗后,湖南籠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毛宇居與毛澤東失去了聯繫,他繼續以教書為生,但內心依然惦記著毛澤東這位堂弟兼學生的安危。
抗日戰爭爆發后,國共兩黨重新合作,毛宇居才與毛澤東聯繫上了。1938年5月,他給堂弟寫信,告之家鄉現況,特別是毛澤東的親朋故舊的生活詳情。半個月後,便得到了毛澤東的親筆回信,並再次懇請恩師多為家鄉的事情操勞。
1941年,毛宇居與毛國翹等人一起在家鄉編寫《民國辛巳四修韶山毛氏族譜》。該譜從韶山毛氏始祖毛太華編起,一直到當時的澤、遠、世諸輩子弟,記錄了上下數百年毛氏家族上千人的生養死葬情況。族譜除序言外,還有傳記、詩賦,多出於毛宇居之手,他在這些詩詞中,伐惡揚善,文采斐然,尤其是對於毛澤東本人及毛澤東一家子都予以極高的評價,在當時的環境下,他這樣做是冒著很大的風險的,其精神確實難能可貴。
新中國成立之初,韶山的親朋好友紛紛投書毛澤東,請他幫助解決各種問題。對此,毛澤東既嚴格要求,又合情合理地進行了處理,其中,大部分則是通過他的啟蒙老師來協助辦理的。由於毛宇居的誠摯懇切,非常妥善地解除了毛澤東的親朋好友們的後顧之憂。
1951年9月,毛澤東捎信到韶山,邀請恩師毛宇居和表兄文枚清一起到北京敘舊。他們在京期間遊覽了京華名勝,大開眼界,毛澤東主席還在中南海含和堂前與他們合影留念。
有一件事令毛宇居老人終身難忘,那就是毛澤東請他看了一場有趣的電影。
一次晚宴后,毛澤東笑著說:“今晚,我跟您回韶山去!”
毛宇居不免一愣,前幾天毛澤東還對他說,什麼時候得空了,要回韶山去看看。“難道今晚就動身么?”毛澤東詭譎地笑笑:“是呀,我們今晚一起回到韶山,去看看你自己!”毛宇居更是不知底里了。
一會兒,銀幕上出現了幾個大字:解放了的中國。這是一部與蘇聯合拍的彩色紀錄片,其中有不少韶山的鏡頭。
毛宇居年青的時候就留須,是一位美髯公,當年白髮銀須,笑容可掬,自然是攝影師捕捉的對象,既有他的中景鏡頭,又有他的大特寫。毛澤東笑道:“宇居大哥,我們不是回了韶山么?還看見了您自己嘛!”
這一夜,毛宇居老人心潮澎湃,激動不已,回到招待所,他立即揮就了一首《七絕》:
銀幕一開畫來傳,
老夫笑貌及蘇聯。
從今四海為家日,
幾度觀光及壯然。
“敬老尊師,應該應該!”
毛宇居一腔熱忱,從韶山到北京,千里迢迢,頻傳信箋,為毛澤東處理了許多家鄉親戚故舊的瑣碎事務,讓毛澤東少分散精力,更多地為國事操勞。對這樣一位堂兄和老師,毛澤東是感激不盡的。
1952年冬,原韶山鄉第三學校要改名韶山小學,毛宇居受鄉政府委託,第二次到北京,請毛澤東為學校題名。毛澤東詳細詢問了家鄉的教育情況后,問:“學校的名字怎麼改的?”“還未最後定好。”毛宇居想起來北京前鄉政府的囑託,“大家想請主席題上‘韶山小學’幾個字。”毛澤東想了想,說:“不,還是題‘韶山學校’吧,現在辦小學,以後學校還要發展,還可以辦中學、大學,反正都是學校,這一次不就全寫好了嗎?”毛宇居喜出望外,連連叫“好!好!主席想得真周到。”
1958年,湘潭縣委決定創辦湘潭大學,也是委託毛宇居老人再次進京請毛澤東主席題寫校牌的。
1959年6月25日,得知毛澤東回到闊別三十二年的韶山時,毛宇居不顧80高齡立即從所住的蔡家塘趕到了韶山招待所——松山一號寓所。毛澤東聽說毛宇居老人來了,趕忙起身相迎。兄弟相逢,倍感親切,師生相聚,倍覺情深。毛澤東即留啟蒙老師在韶山招待所安歇。
第二天上午,毛宇居陪同毛澤東到韶山沖視察生產情況,一路上談笑風生;回到寓所,毛澤東同毛宇居共進晚餐。席間,毛澤東起身敬酒,毛宇居連忙說:“主席敬酒,豈敢豈敢!”毛澤東接著應道:“敬老尊師,應該應該!”這段師生之誼,一時傳為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