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省
原鄱陽縣政協常委
徠吳三省,男,原鄱陽縣政協常委。1919年出生於江西省鄱陽縣,1969年4月30日凌晨逝世。
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時任中共江西省委書記的吳官正訪問母校——鄱陽中學,迎接者眾,吳官正的目光掠過地方官員、縣界教壇巨挈、社會名流人等,詢之:“吳三省先生在哪?”眾人一時愕然。這時有人告之吳三省先生在“文革”中被林彪、“四人幫”迫害致死。吳官正問及吳三省先生家屬情況,旁邊一時無人能告(其時耄耋之年的吳氏遺孀正在鄱陽。孑然一身,每月只靠領取學校所發的184元遺屬補助艱難度日)。故地重遊,斯人已去,人們從首長的目光里讀到一縷黯然神傷。
1919年出生於江西省鄱陽縣一個農村富戶,幼讀私塾。
1938——1940年,在福建廈門就讀高中。
1940年,提前一年高中畢業,並以全國文科第二名的成績同時被福建廈門大學、南昌中正大學和上海國立暨南大學錄取,最終就讀於上海國立暨南大學國文系,獲文學碩士學位。吳三省在大學讀書期間,曾因閱讀進步書刊遭到校方禁閉處分;大學畢業之際,曾接到民國政府某省省長親筆信並二百塊銀元,稱其道德文章殊勝,欲聘其為省府秘書長云云。終未就,二百塊大元亦悉數奉還。之後到南京銀行任職,期間積極撰寫抗日政論文章,在《中央日報》發表,號召全民共赴國難,為抗日獻金。
1徠945年,抗日戰爭勝利后,應台灣大學之聘前往任教二年,任學校註冊主任。
1948年,因父親病逝回鄉,至1950年在鄱陽徽州學校,任校長。
1952年,調入江西百年名校——鄱陽中學,任學校語文教研組組長,系鄱陽縣政協常委。(吳官正於此考入清華,其班主任乃吳三省)。
1957年被打成“右派”,1958年摘帽。
1966年“文革”中,其因有過台灣任教經歷被打成反革命,下放到江西省鴉鵲湖農場勞動改造,半年後平反。
1969年4月30日凌晨,在國家民族浩劫中遽然消逝。
1979年3月,成為江西省鄱陽縣平反昭雪第一人。
1969年4月29日下午,校方宣布,在“文革”中受到衝擊的吳三省先生明天即可重返講台,為此,吳先生特意上街買來香煙糖果在會上散發,以示慶賀;傍晚學校操場上放映電影,和往常一樣,吳先生亦是觀眾之一,期間有不少老師和同學對他的“解禁”紛紛表示了真誠的祝賀。
1969年4月30日早晨,一位早起的農民發現吳三省先生的屍體伏卧在學校圍牆外一口小水塘邊,據說發現時體溫尚有餘熱。其狀甚慘,腹部癟下(非溺亡),頸部有條型橫狀紫色瘀痕,左太陽穴處有一清晰積血巴掌印。也是在這一年的10月11日早晨,另一位姓吳的大知識分子、官至北京市副市長的著名歷史學家——吳晗,不明不白地死去。據說次日突然被一輛汽車接去“探望”父親的兒子吳彰、養女吳小彥(後來亦在“文革”中被迫害致死),他們見到的只是吳晗一條斑斑血跡的褲子和抽剩的香煙。對於吳晗、吳三省以及無數在那場浩劫中的逝者,每個人的悼詞當然不一樣,但其中必定都會有一句:“被林彪、‘四人幫’迫害致死”。
1979年3月,吳三省先生追悼會在鄱陽舉行,此前,吳三省先生遺孀請求政府追查殺人兇手,然無果而終。 1979年7月,吳晗先生追悼會在京舉行,葉劍英、鄧小平參加,規格之高,備顯哀榮。然其骨灰至今下落不明。正如著名學者朱學勤在《我們需要一場靈魂拷問》中說:“我們生活在一個有罪惡,卻無罪感意識;有悲劇,卻沒有悲劇意識的時代。”
多年後,有知情者(學生)向吳三省遺孀簡述吳先生遇害之情形:當日凌晨,黎明前之黑暗時分,幾條黑影闖進吳先生在學校的宿舍,隨即傳來吳先生一句凄慘的“唉喲……”聲,復歸之可怕寂靜。並告之領頭者為當時學校最革命的學生造反派頭頭ⅩⅩⅩ。又過去了數年,又有人告訴吳氏遺孀:當年迫害吳三省先生的造反派頭頭ⅩⅩⅩ死了,據說被病折磨了好幾年,“死得很難看”。無獨有偶,一次與吳三省先生當年教過的學生、一位女作家聊及此事,當年他們極盡迫害老師同學之能事。這次聚會時,十位造反派中已有八人作古,另二位也是“岌岌可危”矣。其他同窗均無恙。言畢,其頗多感慨,故云佛家不僅告誡世人“諸惡莫作”,而且還有因果一說。
處紛擾亂世,睹國運銷沉,自五十年代中期開始,至六十年代末的十餘年裡,因為地主家庭出身和有台灣大學任教經歷,再加上“知識越多越反動”一條,吳三省先生理所當然地在歷次運動中沉浮,直至最終沉沒。從吳三省先生一些弟子的口中知道,吳先生為人一向謙虛謹慎,談吐不凡。因為在運動中多次被抄家的緣故,居然未能留下一張個人照片,1979年追悼會場上所懸掛的吳三省先生遺像,是鄱陽中學劫後餘生的師生們在悲痛的回憶中的美術作品——白描畫像。吳先生是何種長相,有二例可見其風貌:一是一位去台返鄉老兵闊別大陸四十年後,仍念念不忘讀大學時的吳三省,率領一群同學在鄱陽進行社會實踐活動時,一襲畢挺的白色西服,恰風華正茂之少年。一是一位老者在觀看電視片《話說長江》時,指著風度翩翩之央視主持人陳鐸脫口而出:“像吳三省先生”。吳三省先生國學功底深厚,知識淵博,著述甚殷。然遇野蠻當道,文化沉淪,歷盡浩劫,其所著書稿亦蕩然無存,連同大量的信札、筆記、證書、像片等等大多在那時被造反派們付之一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