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訟師
四大訟師
訟師是中國古代歷來訴訟案件中的重要角色,這一角色不但可以左右案件的勝敗輸贏,而且對原告與被告雙方的生死都起著生殺予奪的大權。
一張嘴就可以草菅人命,同樣的一張嘴也可以力挽狂瀾,這就是訟師的力量。
所以,執掌生死的訟師也就有好有壞。本詞條詳列中國歷史上著名的四位訟師以及他們的事迹和風格。
自古官大民小、官爺民子,廣東老人家有句口頭禪∶“生不入官門,死不入地獄”,未見官已先打三十大板,若非有秀才功名在身,青天老公祖在上,草頭民弱都要跪得個七暈八素的,目不識丁者還要找人代寫訟紙,如此深邃的衙門大堂,就有了訟師的出現了。
訟師者代寫狀紙,口若懸河於公堂之上,有良心者為民申冤,無恥者就與官勾結,欺壓百姓。於是就有了民間不朽的傳奇∶“廣東四大訟師”。
人稱“鐵嘴銅牙,扭盡六壬”,手搖白紙扇,把那堂堂七品縣官問得個啞口無言,貧苦弱勢的老百姓就是因為有了這“四大訟師”才有可能挽回他們應得的那小小公道。這“四大訟師”分別就是大名鼎鼎的“陳夢吉”、“方唐鏡”、“何淡如”和“劉華東”。
排名首位的非這位萬世“扭計祖宗”陳夢吉公莫屬了。粵語“扭計”之意十分傳神∶扭盡六壬、足智多謀,死能回生,攣(彎)能使直,黑為之白,白為之黑。“扭計”、“扭計”,就是扭盡渾身解數,點子層出不窮。後來這“扭計”在粵語的多年發展之下也引申了很多意思,例如說小孩子頑皮耍鬧也叫“扭計”。
這位廣東民間第一狀師敢稱“扭計祖宗”,其功力與智慧已被嶺南民間視之為神了。
“陳夢吉”相傳為清代廣東順德陳村人士,傳說自幼經歷已十分傳奇,剛出生時竟然不哭不鬧,家人都以為天生聾啞,后經高人教化,其過人天賦、才華橫溢漸漸顯露。後來在廣州城成為傳誦一時的“扭計祖宗”、“橋王之王”。
此“橋”字在粵語中就是“點子”之意,越聰明機靈之人想的辦法就越多,古怪刁鑽、稀奇古怪,往往出人意表。“陳夢吉”的傳說中不乏這位祖宗級大師的經典故事,由於他的點子之妙之多冠絕羊城,他自然也就被譽為“橋王之王”了。
我曾聽老家廣州鄉間的老人家說道,“陳夢吉”公的處世哲學就是“使天下人信之,必使先自信”,他對“信”的理解就是“騙”,在公堂上要駁倒青天大老爺和悠悠眾口,就是要所有人都認為自己講的就是真理,一萬個正確,就算自己講的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也要說得天花亂墜,人人俯首拜服。而要“使天下人信之”,就必須連自己都相信太陽是從西邊出來的。總之到最後自己說的自己怎麼都相信,恐怕很快也會得精神病了。若非有這“扭計祖宗”的天縱聰明,恐怕其他人不能輕易辦到。
廣東民間傳說中的“方唐鏡”與“陳夢吉”乃是死對頭,前者乃衙門刁鑽師爺,平時自命足智多謀,作為官老爺的“白紙扇”,與訟師陳夢吉少不免就有交鋒了。粵語黑白殘片的“陳夢吉”系列就有很多這樣優秀的品目,兩人的鬥智奇謀,觀眾看時既覺得“屎橋師爺”的精明惡毒,又被聰明機靈的“橋王之忘”所折服。二人的對決就像高深的圍棋布局,絲絲入扣,連環穿心,差之毫厘,就滿盤皆輸。已故的優秀粵語黑白電影大師張英就出演過“方唐鏡”,幼年時曾有幸觀看其重播,至今回味無窮。
另外一位大訟師劉華東也是頗有傳奇色彩,名振嶺南的粵劇會社“八和會館”傳說中與他也有一段淵源。
晚清時期的四大惡訟師謝方樽、諸福寶、楊瑟嚴(也有相傳他憑他精通法律又才智過人,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與腐敗官吏,邪惡勢力鬥爭,出謀劃策懲治他們,想方設法解救窮苦人的苦難。)、馮執中心思狡詐手段陰毒,詭辯巧言辦案神鬼莫測,橫行訟海數十年是中國訴訟史上以曲為直、顛倒黑白天良喪盡,惡貫滿盈的傳奇人物。
誣告鄉鄰盜墳 訟師設計反咬 滿清時代大名鼎鼎的惡訟師謝方樽,江南常熟人;世居辛庄鄉,數代寒士,從小就很聰慧。謝方樽儘管滿腹詩書,無奈朱衣不來點頭,沒得法子,只好自嘆命薄,安居鄉下,過他貧苦的生活。有才學的人,一定不肯安分守己的,一定要想出種種方法來,發泄他的本事。謝方樽也逃不掉這個命,就在鄉間替人家管理各種爭執的事。辛庄鄉本來是一個僻陋的地方,沒得多大人物,謝方樽既是一位秀才,還有了很好的學問,自然人家也信服他,不論地方上發生什麼事情,總是要去向他請教,儼然是鄉間的一個土知縣,這是謝方樽的出身。棺蓋作橋用 被誣指盜墳 謝方樽的住宅,有一條小木橋可通。鄉人因為小橋丟了,來往不便,正想設法,恰看見一個棺蓋在河面上浮著,就把他撈起,一看恰恰和小橋的長短差不多,便用釘頭一釘,鋪在河面上,暫時當他做橋用。這也不算什麼,再過著幾天,河水漸兒退下去了,河底下沈的一口無蓋棺柩,也瞧得清楚了,被一位無賴叫李志先的看見,忙把他撈起,去厝在自己田中,說是他姓李的棺柩,便到縣裡去告狀,說鄉人朱振公盜棺毀屍,並指當小橋的棺蓋作證據。朱振公是什麼人呢?原來就是李志先的相鄰,平素和李志先本有些讎隙的。這次棺蓋撈起后,鋪在河面上,朱振公也很幫忙,兩頭釘的四隻鐵釘,也是朱振公到家裡去取出來的,李志先見著這樣,以為有機可乘,就藉此取投告李。朱振公把這事去求謝方樽,謝道:“這事本來不甘你的,但官里不分什麼皂白,抓了去總是凶多吉少,就是審問清楚,把你開釋,也夠得你受用了。我看不如先下手為強,反咬他一口吧!”朱振公道:“用什麼法子誣陷呢?”燒棺柩毀憑證 易匾額布陷阱 謝方尊為微笑道:“法子是有的,但要分兩步做:你今夜晚上,先叫幾個和你要好的人,到李志先田裡,把那口柩燒毀,再用力把他的那塊田地用土填平,滅去他的跡,看他明天怎麼樣。”朱振公聽得照他的計策,當夜就把靈柩燒了。第二天李志先瞧著,忙去報告地保,併到縣裡去稟報,說棺柩又被人家偷去了,並說這恐怕又是朱振公偷去的,好湮滅證據,請縣裡快來勘驗。縣裡得報,就帶著差役下鄉來。謝方樽聽得李志先上縣去了,便叫朱振公跟著他到附近一隻土地堂內,拿一舊匾取下,再跑到河旁,悄悄的把棺蓋撬了起來,拿土地堂里的匾換上去,把舊的四鐵釘也丟了,換了四支加一倍大的鐵釘,把這匾額釘了上去,恰巧大小相等,長短也正差不多,粗心的人,一時竟瞧不清楚。朱振公大喜,又忙問道:“這個棺蓋,把它燒毀呢,還是丟到河裡呢?”謝方樽道:“你不要慌,我還有法子,我前天不是和你講過,叫你反咬他一口嗎?今天晚上,你就把這個棺蓋,悄悄的藏在自己後面的竹園裡。你和李志先不是貼鄰嗎?你就去竹園裡靠李宅的一面,掘一個坑,把這個棺蓋藏在裡面,在到坑的那面,須要靠近李宅的,用力的把土掘松,直到李宅的籬笆為止。但掘松以後,仍要填平,然後再把坑的上面,用土填平,須要一毫痕迹沒有,你才可安心。隔幾天官里來驗,我再來教你口供。”朱振公聽得,一時莫名其妙,但又不敢違,只得照著他計劃行事。李志先從縣裡回來,忙預備著官里來驗,先到河旁一看哪知棺蓋不見了,已經易了一個匾額。李志先大驚,慌去問地保,地保回道:“你事前又沒有和我說起,又沒有叫我看顧,我那裡知道。”李志先一想:“這是不妙了,一定又被朱振公藏了起來,使得我沒得憑證,這怎麼好呢?”轉念又想道:“不要緊,附近衣袋,荒墳很多,我今夜不妨去偷一個棺蓋來,換了上去,好在兩頭的四隻鐵釘,是朱振公的,不怕他不認。”
訟師佯稱祖墳遭竊 無賴心虛換回匾額 第二天朱振公一見,忙去報告謝方樽。謝方樽道:“你放心,有事惟我是問,你不要再害怕了,但地保方面,很是要緊,我須要自己去和他講一聲才是,你既然託了我,我總保你沒事。”說著,站起來就去找地保。謝方樽出門后,先到河邊一看,果真又是一個棺蓋,上面已經有些兒腐爛了,知道一定是李志先做的勾當,定是去偷人家的,因就揚言道:“我家祖墳上失去了棺蓋一具,非去秉縣不可。”李志先聽了,就慌忙去見謝方樽,悄悄哀求道:“這事是我自己一時胡塗,請你原諒,我偷取的時候只知道是無主墳,不知道是你家的,請你開恩些罷,我今夜再去掉換好了。”謝方樽道:“既然這樣,我也不願多事,但你今夜總須調換才是,從前的一個棺柩,我想總是朱振公藏去呢,官來了后,你可以請官到他家裡去搜查,你何必要去偷人家的棺蓋,自己干犯法的事?”李志先不知是計,一想倒也不錯,當夜果真把土地堂的匾額仍舊調了上去,也不另想別法,專心去調查朱振公的家裡,有無棺蓋藏匿。不到兩天,知縣下鄉了,照例先傳地保問話。謝方樽就去招朱振公,教了他許多供詞,並說道:“我還代你做張狀子在此,等到官勘驗后,我就替你投進去,這麼一來,保管李志先無容身之地了。”供詞設計周密 無賴落入圈套 朱振公聽了謝方樽教的供詞后,得意洋洋的回去了,剛剛跑進大門,地保已和兩名差役來傳他問話了。見著官后,官問道:“這條小橋是原來有的嗎?”朱振公道:“小橋是原來有的,但不是這個,上個月已經被水沖斷了,後來我們一班人,因來往不便,又沒得錢另造,就到附近沒人經管土地堂里,把一個匾額取下,鋪在河面,改做小橋。”官道:“你拿這個匾額,是一個人去的,還是和旁人去的,並是你一個人的意思,還是別人叫你的?”朱振公道:“搭橋的意思,是附近一帶都想起來的,並不是小的一個人的主意,實在因為來往不便,所以才想起來的;講到匾額,是小的和李志先去取的。”官還要問下去,李志先慌忙叩頭道:“小的並沒有這回事,也並不知道這回事,這條橋搭成時候,小的並沒知道,後來一看,知道一個棺蓋,還不在意,哪知過了幾天,走過田裡,看見墳也破了,棺蓋也不見了,才知朱振公造搭的橋,就是盜取我祖墳上的棺蓋,屍身也遍招不得,想也被他丟棄了,就到大老爺案前稟報。隔了幾天,大老爺沒有來,那口空棺,忽然也不見了,小的慌忙再到大老爺案前控告,並還報告保正。
第二天回到家裡,哪知連鋪在河面上的棺蓋,也不見了,變了一個匾額,想必被朱振公偷換去的,也曾報告過保正,請大爺明察。”官問地保道:“這事究竟怎樣,你做地保,總該知道。”地保因為李志先起初沒去報告他,心裡對著李也有些懷恨,現在看見官的情形,似乎也有些不願多事的樣子,就跪上去道:“起初搭橋的時候,大家商議辦法,小地保也知道的,後來怎樣,他們並沒有和小地保說起,小地保住在市上,此地並不是必經之路,實在不得而知。前天李志先來報告失去棺柩,才知道有這回事,小地保跑到李姓的墳上一看,也瞧不出什麼,本來就要到大老爺案前稟報,因為李志先自己來了,所以小地保也沒有稟報,餘外不得而知了。”無賴證據全失 央求知縣搜棺蓋 官聽他講后,向著李志先到:“你既然墳上失去棺蓋,知道鋪在這裡做小橋,你就應該就近報告地保,什麼要來稟報本縣?既然投了狀子,就應該好好兒把祖墳保護,何得連棺柩被旁人偷去,你自己干著何事,現在本縣來鄉勘驗,忽然連做小橋的棺蓋,也報告失去了,換的一個土地堂的匾額,到底是什麼勾當?本縣看你,也不是一個什麼好東西,現在你自己去查,查到了再來稟報。”說著,又向朱振公道:“你也不能脫卸這個干係,究竟你知道他的墳上失去棺蓋沒有,你既說這個匾額,和他一起去取的,怎麼他現在來告你盜取他墳上的棺蓋?”朱振公未及回答,李志先慌忙向官磕頭道:“這是小的一時胡塗,棺蓋實在是被朱振公偷去做小橋的,現在換了匾額,想是他知道闖了禍出來,才換上去的,請大老爺再派差役道他家裡去一搜,或者他把棺蓋藏在家裡,也未可知。”藏棺蓋出故布疑陣 知縣不解一頭霧水 朱振公道:“小的實在沒有這回事,請大老爺去搜好了。”官道:“去搜一搜也好,但是再搜不到,李志先你怎麼樣?”李志先道:“小的想法,一定是在他家裡。”官就命李志先和地保帶同四個差役去搜查。棺蓋果真在朱振公的家裡後面竹園裡,官正要喝問,朱振公哭訴道:“這事小的實在不知,實在冤枉,恐怕是李志先故意誣陷的,小的竹園,是和李志先的竹園相連,只隔一層籬笆,恐怕是李志先故意去藏在裡面的,若果真是小的去偷取的,怎麼不去燒掉,或是丟在河裡,要自己去藏在家裡呢?況且他又說過偷去棺柩,這次請大老爺道小的家裡區搜查,要緊的棺柩,卻不提起,好似他已知道這棺蓋藏在小的家裡的,這就是可疑了,還要請大老爺申冤。”官一聽,倒也不差,再問去的差役和地保道:“這棺柩在竹園中哪裡搜出來的?”差役回道:“小差人等進去,遍找不得,後來在李志先又要求搜他的地下,才在左面籬笆底下搜出來的。”官問朱振公道:“左面的籬笆外,是誰家的土地?”朱振公道:“就是李志先的竹園。”官想了一回,喝道:“你們究竟是怎樣的勾當?”鐵釘規格不符 無賴反被收押 李志先道:“小的和他,雖是貼近,但隔著一個籬笆,總是跑不過去,一定是他自己藏的無疑,況且棺蓋上沒有釘的,這裡有四個釘洞,一望而知是他拿來做過小橋的。”官就命差役把官蓋鋪上去,正式大小長短恰配,官再離了案,跑下來俯身細細兒一看,忽然厲聲向著李志先道:“本縣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現在果真被本縣瞧到你的破綻了,你好,你自己來看。”原來官在棺蓋的兩頭一瞧,見釘洞是很細小,和現匾額上的釘,相去很遠,知道一定不是在這河面上拿下去的了。李志先不知道什麼,忙跑上去瞧,一時竟瞧不出什麼,反呆著臉不敢作聲,官瞧他神氣不對,益發疑心栽贓他誣陷,也不問什麼,喝令把李志先押解回署,朱振公交保暫釋,就下船回去了。朱振公本來是很害怕的,現在沒有什麼,很是得意,就去見謝方樽,重重的道謝。謝方樽道:“事還沒了,你且慢得意,現在我替你做張狀子,你明天快投進去,保你可就沒事了。”說著,就提起筆來,擬了一張草稿,交給朱振公,朱振公趕緊上城投了進去,不到七天,縣裡已經批出來了,只有十五個字:“狀悉,案已明白審結矣,無庸多瀆,此批。”原來官帶著李志先回去,時已不早,沒有審問,先押了起來。第二天見了朱振公的狀子,覺得頭頭是道,有條不紊,李志先實在敲詐不遂,栽贓圖害,真是地方上的害蟲,因就把李志先在押所里提出來,問了不到二十句,喝令重打八百板子,收禁一年了事。朱振公固然感激非凡,其外一班人,也自佩服不已。從此謝方樽得大名,一天一天的傳播出去,托他訟事的,更是一天一天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