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脖子短
春脖子短
“春脖子”,東北農業諺語,屬於北方方言。其構詞方式,是以脖字添加后詞綴---子,形成名詞中心語,春字則為修飾定語,屬偏正式辭彙。使用的修辭方法是比喻,意思是春天的短暫和冬夏交替的迅速。從立春後由於天氣轉暖氣候適宜,人們感覺舒服,沒察覺時光過的很快,馬上就到初夏了,似乎春天很短,所以叫"春脖子短''。通常在春節前“立春”的叫“春脖子長”,在春節后“立春”的叫“春脖子短”。
從節氣上講,是指從打春結冰河流解凍,之後到春種之前,這段備耕生產階段,叫春脖子。例如:黑龍江春脖子短,意思是春天確實太短了,比人的脖子還短。引申為醜陋而寒冷的冬天,還沒有結束。整個季節以堅硬居多,比較的“五大三粗”。農業播種,推遲后延。因此,有農諺曰“春脖子短,農活往前趕”! 春脖子短年份,氣溫回升快,大地回春早。因為下一年陽曆的立春時間,落在了上一年陰曆的臘月里了。
《北國的春風》 林斤瀾
北京人說:“春脖子短。”南方來的人覺著這個“脖子”有名無實,冬天剛過去,夏天就來到眼前了。
最激烈的意見是:“哪裡會有什麼春天,只見起風、起風,成天刮土、刮土,眼睛也睜不開,桌子一天擦一百遍……”
其實,意見里說的景象,不冬不夏,還得承認是春天。不過不像南方的春天,那也的確。褒貶起來著重於春風,也有道理。
起初,我也懷念江南的春天,“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這樣的名句是些老窖名酒,是色香味俱全的。這四句里沒有提到風,風原是看不見的,又無所不在的。江南的春風撫摸大地,像柳絲的飄拂;體貼萬物,像細雨的滋潤。這才草長,花開,鶯飛……
北京的春風真就是刮土嗎?後來我有了別樣的體會,那是下鄉的好處。
我在京西的大山裡、京東的山邊上,曾數度“春脖子”。背陰的岩下,積雪不管立春、春分,只管冷森森的,沒有開化的意。是潭、是溪、是井台還是泉邊,凡帶水的地方,都堅持著冰塊硯、冰溜、冰碴……一夜之間,春風來了。忽然,從塞外的蒼蒼草原、莽莽沙漠,滾滾而來。從關外撲過山頭,漫過山粱,插山溝,灌山口,嗚嗚吹號,哄哄呼嘯,飛沙走石,撲在窗戶上,撒拉撤拉,撲在人臉上,如無數的針扎。
轟的一聲,是哪裡的河冰開裂吧。嘎的一聲,是碗口大的病枝刮折了。有天夜間,我住的石頭房子的木頭架子,格拉拉、格拉拉響起來,晃起來。彷彿冬眠驚醒,伸懶腰,動彈胳臂腿,渾身關節挨個兒格拉拉、格拉拉地鬆動。
北國的山民,喜歡力大無窮的好漢。到喜歡得不行時,連捎帶來的粗暴也只覺著解氣。要不,請想想,柳絲飄拂般的撫摸,細雨滋潤般的體貼,又怎麼過草原、走沙漠、撲山樑?又怎麼踢打得開千里冰封和遍地賴著不走的霜雪?
如果我回到江南,老是乍暖還寒,最難將息,老是牛角淡淡的陽光,牛尾蒙蒙的陰雨,整天好比穿著濕布衫,牆角落裡發霉,長蘑菇,有死耗子味兒……怎能不懷念北國的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