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時平
劉時平
劉時平,男,1915年4月出生於內蒙古包頭市。原名劉光興,又名劉秀南,筆名胡笛。1936年秋參加革命,1937年10月加入中國共產黨。長期從事新聞工作。曾任《人民日報》高級記者。1999年9月5日凌晨在北京逝世,享年84歲。
劉時平出生於內蒙包頭臨河城內一個商戶家庭,父親劉福中,曾任臨河商會會長,是開明士紳。
1936年參加中華民族解放先鋒隊。
1946年畢業於西南聯合大學歷史系。
曾任綏遠省《臨河日報》主編、北平《益世報》採訪主任、上海《聯合晚報》駐北平特派記者。
建國后,歷任《解放日報》駐北平特派記者。
歷任《解放日報》編委兼採訪通聯部主任,復旦大學新聞系副教授,《人民日報》地方記者組副組長、記者兼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新聞系副主任。
采寫有《痛悼吾師聞一多》等通訊,有通訊集《為正義而戰的朝鮮》、《當我們在朝鮮的時候》,合編有畫冊《伏羅希洛夫訪問中國》。
1990年出版個人文集《我就是記者》,收入新聞報道、通訊特寫、報告文學等代表作品,共47萬字。
劉時平同志從事新聞工作近50年,寫出了不少有影響的報道,特別是在20世紀40年代,他利用合法報刊,揭露反動勢力,報道了一些重要事件。
冒生命危險真實報道李公朴事件
1945年初,劉時平根據黨組織決定,回到西南聯合大學復學,併兼任雲南《朝報》、《和平日報》社的記者。在此期間,他參加了著名的一二·一學生運動。1946年7月11日晚,國民黨特務用無聲手槍殺害了李公朴教授。當這個不幸的消息傳到雲大學生宿舍時,劉時平急忙奔赴雲大醫院。此時李公朴躺在病床上,鮮血染紅了頭髮,他的夫人張曼筠女士和許多女同學守在床邊,哭啞了聲音。劉時平激憤的怒火燃遍全身,他和其他報社的記者跑到軍事治安當局探聽善後辦法。只聽到官方用懷疑的口吻說:“會不會是地方勢力有意造成這類事件,企圖分裂中央與民盟的合作感情呢?”甚至有無恥之徒,貼“李公朴是共產黨陰謀殺害”的造謠標語。昆明當局嚴密封鎖李公朴被害的消息,企圖掩蓋特務的暴行。為了揭露國民黨反動派顛倒黑白、造謠中傷的宣傳,劉時平主動請示地下黨和學聯的負責同志,要求去上海,報道事件的真相。經上級領導同意后,大家湊路費,託人買到飛機票,劉時平隻身飛往上海。為了防止特務的搜查,他沒有帶片紙隻字。劉時平第一次到上海,幾經周折才找到《文匯報》的記者唐海。劉時平憑著自己的記憶,與唐海連夜將李公朴遇害的新聞稿突擊寫完,用“本報加急電”消息,在第二天報上發表出來。在文中他們寫到:“李公朴先生這次在昆明慘遭暗殺,不治殞命,雖然事實真相,到現在未下判斷,還嫌過早,但是生活在昆明的人,都異口同聲而且毫不猶疑地說:這是特務的暴行,這是好戰的反動派將在昆明施行恐怖政策的信號。”接著又揭露了國民黨特務在昆明的種種倒行逆施:“弄得人心惶惶不安,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大家都在擔憂著,深夜裡正在酣睡的時候,可以來上幾個不速之客,不管三七二十一撞進人家的房間翻鋪蓋,搜箱籠,神經質一點的人,被這種隨便搜查,幾乎失眠,不得安居,而失常了。”當時的昆明,夜晚就是這樣,白天也是如此,人們坐在公共汽車裡,每到一站,都有一個武裝士兵毫不客氣地檢查每一個人,被檢查的人都敢怒不敢言。人們每天都是這樣擔驚害怕生活著。所以大家都說“也許希特勒還沒有死,由日本繞道來昆明了。”在文章最後寫到:“公朴先生慘遭暗殺,他英勇而安詳地離開了我們,這一個民主的鬥士,青年的導師,他的肉體雖然在十六日用烈火化燼了,但是,他的‘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精神卻永遠活在大眾的心窩裡。”
李公朴被國民黨特務暗殺的消息,從昆明飛到上海,從上海傳向全國,傳向海外,給國民黨的反動宣傳以有力的回擊,為人民主持了正義,為死者伸了冤。將李公朴的被害消息見報后,劉時平得知吳晗教授正在上海,便找到了吳晗向他通報了李公朴被暗殺真相。吳晗立即召開民盟在滬委員會緊急會議,請劉時平在會上介紹李公朴被害經過,並決定召開李公朴先生追悼大會。
衝破重重阻力探明沈崇身世
抗日戰爭勝利后,國民黨的接收大員在北平上演了一幕幕醜劇。他們爭發劫收財,舞弊謀私,生活腐化。國民黨政府為了進行反人民的內戰,進一步投靠美帝國主義,不惜出賣中華民族的利益,同美國簽訂了喪權辱國的條約。駐華美軍以佔領者的姿態在中國土地上橫行霸道,欺壓中國人民,犯下了累累罪行。中國人民對美蔣的憤恨越積越深,孕育著一場反美反蔣的革命風暴,猶如地火在奔突,一觸即發。
1946年12月24日晚上8點多鐘,北京大學先修班女生沈崇到東單平安電影院看完電影《民族至上》后,回家途中行至東單廣場附近時,被美國海軍陸戰隊伍長威廉士·皮爾遜和下士普利查德強行拖進小樹林中強暴。北平工人孟昭傑路過東單廣場,目睹這一幕及時跑到北平警察局內七分局報了案,主犯皮爾遜當場被抓獲。
事有湊巧,當晚北平民營亞光通訊社的社長剛好坐車路過美軍兵營廣場,看到了美兵強行拉走女學生。於是12月25日,該報就把這事當桃色新聞發表了一條短短的消息。但是北平市警察局局長湯永咸對這小消息也不放過,急忙打電話給國民黨中央社,讓中央社通知各報不準刊登這條消息。中央社立即以警察局的名義給各報發了一個啟事,聲稱:“關於今日亞光社所發某大學生被美兵酗酒姦汙稿,希望能予緩登。據謂此事已由警局與美方交涉,必有結果。事主方面因顏面關係,要求不予發表,以免該女生自殺心理更形加強。容有結果后,警察局當更發專稿。”為了封鎖這一消息,湯永咸還將亞光社的總編輯及一些報社記者叫到警察局,讓他們具結保證不發此消息。與此同時,國民黨當局卻極力為犯罪美兵開脫罪責。北平行轅的負責人說什麼“酒後失檢,各國難免”;當時的北京大學校長胡適也說什麼“此事件純系一法律問題”。北京大學的訓導長陳雪屏甚至說:“該女生不一定是大學生,同學們何必如此鋪張。”國民黨中央社說:“沈崇似系良家婦女。”國民黨特務造謠說什麼沈崇事件是延安方面的“苦肉計”,派女八路來北平“引誘美兵成奸”。國民黨當局這種做法,更加激起北平廣大師生和各界人民的憤怒。《駁斥書》、《抗議書》貼滿了北平各大學的校園,嚴寒的北平古城正在醞釀著一場巨大的風暴。
當時北平地下黨學委認為,這一事件不僅是對中國女大學生的污辱,而且是對中華民族的污辱,一定要放手發動學生,掀起反美反蔣的高潮,因而提出了懲凶、道歉、賠償損失,讓駐華美軍立即退出中國的要求。對於敵人的謠言攻勢,也給予了堅決揭露和反擊。
為弄清沈崇的真實身世,向社會公布真相,中共地下黨員、時任北平《益世報》採訪部主任的劉時平,千方百計查詢沈崇的確切身世。當時一些小道消息說沈崇是北京大學的學生,他就先到北大,可是北大說沒有此人。又有人說或許是輔仁大學的吧,於是他又趕到輔仁大學。輔仁大學是一所教會學校,管理比較嚴格,外人是輕易不許進入的。劉時平憑記者證,說明情況,傳達室才接待,說是有一位叫沈崇的學生,但正在上課,不多時,傳達室的人就把叫沈崇的女生找來了。劉時平直接問她:“你昨天晚上去看電影了。”那女生聽此話,非常不客氣地冷冷回答:“沒有去過。”轉身就要走。劉時平問:“你不是沈崇嗎?”那女生回答:“我是叫沈崇,但昨晚沒有去看電影。”劉時平知道找錯人了,此學生只是同要找的沈崇同名而已。他趕緊騎車又回到北京大學,來到女同學會共同分析情況,一位同學建議,何不查一查北京大學學生註冊表呢?劉時平來到校註冊部找到姓劉的主任。劉主任說,教務長(陳雪屏)吩咐過,誰也不讓查。劉時平認為:不讓查必有原因。於是他掏出記者證說:今天來調查此事,非查註冊不可,不然就不走啦。那位劉主任一見這形勢,只好勉強答應,並一再叮囑千萬不能說是他讓查的。結果劉時平查到了沈崇的註冊卡,上面標明:沈崇,19歲,福建閩侯人,先修班法文組新生。永久通訊地址:上海古拔路25號。為找到沈崇本人,劉時平又到先修班詢問。有人告訴他:沈崇就住在北平東城八面槽甘雨衚衕親戚家,但是不知具體門牌號。劉時平騎車趕到住地派出所,經查詢搞清了沈崇住甘雨衚衕14號的表姐家。他找到14號,一看這是非常講究、有地位的人家,兩扇紅油漆大門緊閉著。他按了門鈴后,一個老太太探出頭來問找誰,當聽到找姓沈的,說了一聲“沒有”就把大門關上了。劉時平正要轉身之時,一位綠衣郵差過來了。乘送信人叫門之際,他看見信封上寫著“楊振清轉沈崇”幾個字,這一下他心中都清楚了。劉時平緊隨著送信人大大方方地來到院中,主動介紹自己是新聞記者,要見楊振清先生,結果沈崇的表姐楊太太出來,說什麼也不讓見沈崇。並介紹說,沈崇家居上海,出身名門,其祖父沈葆楨是清朝兩廣總督,父親是國民政府交通部的處長。沈崇12月初剛從上海來北平讀書,在其家借住。她的性格沉靜,舉止文雅,平日深居簡出,與美軍素無來往,是一個正派、樸實的女大學生。劉時平聽后不只了解清楚了沈崇的身世,而且還知道沈崇與陳雪屏有親戚關係。陳妻是文學翻譯家林琴南的族女,沈崇的母親也是林族之女。劉時平連夜寫了一篇通訊《沈崇小姐》,由於北平不許登載,他只好寄到上海發表(劉時平兼《上海晚報》特邀記者)。《上海晚報》收到此稿馬上就登了出來。該文寫到:“聖誕之夜,在華燈初上的時候,美兵兩名竟敢公然在北平東單練習兵場強姦年方19齡之女大學生。時隔三日,這位不幸生長在中國的女學生,還沒有一個知道姓甚名誰,以及當時遇難的真實情況……報館記者,雖然有一部分知道了其中的內幕,然而沒有一家報館敢把事實真相透露出來。”文章結尾還抨擊了美國與國民黨當局封鎖消息、掩蓋真相的醜惡行徑,“不管當局如何解釋,事實勝於雄辨:美兵兩名強姦中國女大學生,這是任何人在一個血淋淋的少女身上,也不能強詞奪理,帶著刺刀可以歪曲的。”因劉時平標清了沈崇的身世與地位,北京大學地下黨員、女同學會主席劉俊英等8位女同學到甘雨衚衕14號慰問了沈崇。1946年2月30日,在北平地下黨學委(南北系)的領導下,迅速掀起了一場聲勢浩大、影響深遠的抗議美軍暴行運動,這一運動得到了北平廣大市民的有力支持。北平學生的抗暴遊行像一顆炸彈,炸開了當時籠罩在國民黨統治區的沉悶空氣,迅速得到全國各大城市的響應,在全國形成反對美蔣反動派的高潮。
獲取國民黨偷襲西柏坡的情報
1948年9月12日,遼瀋戰役打響了。10月上旬,蔣介石從瀋陽來到北平部署“剿共”。他們決定趁冀中解放軍兵力空虛之際,採取“圍魏救趙”的辦法,組織一支快速部隊,打著“援晉”的幌子突襲中共中央所在地石家莊(當時叫石門)。妄想通過這次偷襲打掉中共中央機關,打亂解放軍的各個指揮系統。此時,華北局城工部部長劉仁奉聶榮臻的指示,要北平地下黨積極了解蔣介石的動向。正在這時北平新聞界的外勤記者聯誼會組織了一次到涿州採訪,因為當時傅作義的騎兵十二旅駐涿州練兵。劉時平、李炳泉和李孟北以北平《益世報》和《平明日報》記者身分前往採訪。騎兵十二旅旅長鄂友三是劉時平的中學同學和老鄉。李炳泉是中共地下黨員,當時公開身分是傅作義辦的《平明日報》社採訪部主任,李孟北是《平明日報》的首席記者,專門採訪軍事要聞。所以他們到涿州,受到鄂友三的歡迎,並以貴賓相待,其目的是想讓他們在報紙上吹噓他。劉時平藉此機會寫了吹捧鄂的文章,鄂友三更加信賴他,同學加老鄉的關係更加牢固,儼然成了“一夥兒”。他們回到北平后,劉時平以《益世報》採訪部主任的身分與鄂部軍官混在一起,陪同吃飯喝酒,在宴席上了解有關軍事動向。當劉時平得知10月23日華北“剿總”開了一次緊急的秘密軍事會議,他就以同學、老鄉關係請鄂友三及國防部保密局華北站長兼“剿總”爆破隊長杜長城、憲兵三團營長劉建龍在鄂友三處飲酒歡聚。席間,劉時平一面殷勤勸酒,一面陳詞激將:“老傅(作義)升任一年了,繼庄疃之後連吃敗仗,滿城進剿,弄得十二旅好慘。咱察綏人真他媽窩囊!”鄂、杜均屬蔣介石嫡系,對傅作義反感也最深,聽了劉時平的話,更是牢騷滿腹。因心情不好,鄂友三喝多了,酒醉之時叫道:“委座有令,要老傅明天就去端共產黨的老窩。這次兄弟要大顯身手了。”劉時平聽后大吃一驚,深夜長談,於杯來盞去之中,把情況了解清楚了。第二天凌晨,劉時平為防有詐,便乘鄂昏睡未醒之際,親自跑到西直門火車站,利用《益世報》記者的職業作掩護,通過了軍警的盤查,探明了杜長城所說的爆破隊確實在裝車待命。接著他又巧妙地弄清了列車的發車時間和方向,爾後折身而返,向學委負責人報告。當日上午8時,學委負責同志根據劉時平偵知的情況,擬成電稿轉給崔月犁。崔月犁和地下電台的同志們,冒著機毀人亡的危險,破例在上午開機。10時許,這份關係重大的緊急軍事情報傳向城工部,傳向華北局,傳向華北軍區,傳向中央軍委。在劉時平獲取這一情報的同時,社會部情況系統也獲取此消息。稍頃,一條由周恩來副主席起草的戰鬥指令發向四面八方。冀中、北嶽兩區的黨政軍民緊急動員起來,準備奮戰抗敵。毛澤東親自為新華社寫了《蔣傅匪軍突擊石家莊》等三則電訊,對敵軍陰謀予以政治上的及時揭露。因為我們事先得到情報,在我軍民的迎擊下,鄂友三的騎兵潰敗而逃,鄂本人也回家鄉當土匪去了,杜長城與劉建龍灰溜溜地竄回北平。蔣、傅偷襲西柏坡的陰謀以失敗而告終。在這次偷襲行動中,傅作義部損失兵力3700餘人,戰馬240匹,汽車90餘輛,以及其他大宗作戰物資,使本來已經枯竭了的兵源、財源更加困難,本已渙散的軍心又一次蒙受重大打擊。
敵人偷襲西柏坡失敗后,特務已經開始懷疑劉時平。但是他仍舊像往常一樣與他們混在一起。有一天半夜,憲兵三團營長摸到劉時平的住處,用槍口頂住劉時平的頭說:“我們該走了,臨走前先給你送顆子彈。”劉時平不慌不忙地問:“你這是幹什麼?咱們是老鄉,有話你說。”殺手回答:“你出賣了我們!”當他看到劉時平沒有一點怕意,又有點膽虛地說:“想咱們從小是同鄉同學,今天這顆子彈就省了。”說完就走了。劉時平一生為黨的事業做了許多鮮為人知的秘密工作。